2022年1月31日 星期一

狗貓日記 day 3​


1. 雨過天晴,今天好天。Migu、惦惦、旺來,也雨過天晴地不計疙瘩一起曬太陽​。

2. 但今天炮多,米鹿就比較辛苦,要一直躲起來​(但其實這邊的炮已經很遠了......)。

3. 貓貓黑米和米漿影響不大,一樣睡牠們的吃牠們的​。

4. 狗狗貓貓們沒有年,但今天除夕,晚餐就跟人類一起吃開心一點吧​。

 

儀式

 

記得在高雄家,從來沒有過年大掃除的習慣,因為我媽始終整理得很乾淨,不需要過年再來掃除。北上讀書工作後,好像也沒有所謂的掃除,對過節這件事的反應很淡,而且當時也多半回高雄過年。搬來鹿野後,生活和居住的環境改變,一樓平房,屋頂窗戶容易積塵與蜘蛛網,加上各式小動物小昆蟲,不可能經常掃,因為掃得太乾淨等於徒勞。平常就掃掃地,簡單清灰塵,大掃除就大概半年一次,而其中一次落在過年前。​

說是大掃除,但也就是大概掃,大概整個總清掃總整理一遍,大概乾淨,大概看得過去。雖然掃完後壁虎仍會大便,蜘蛛仍會結網,螞蟻仍會將巢穴裡的廢物搬出來(牠們也在掃除),但掃完後至少能維持一段時間的神清氣爽,讀起書來都比平常起勁。​

除夕前會貼春聯。從前也不貼春聯的,不覺得需要也沒有想要,但在鹿野家大掃除完,不曉得為何就很想貼春聯。春聯來源多半都是地球公民,因為那上頭的字幾乎都是對自己期許。期許是什麼?期許就是不一定能做到但希望能做到。​

今年的期許是「寬心」。或許不只是今年,而是一生的期許。我不是個覺得儀式重要的人,但貼春聯,是我少數會有的儀式。​

貼了寬心不一定就能心寬寬心,這儀式是個提醒──遇事寬心,或心寬點,好容納更多不同的聲音。 


2022年1月30日 星期日

狗貓日記 day 2



1. 還沒睡醒,聽到有狗被狗吼。原來是惦惦吼旺來,旺來還是不討惦惦喜歡。​

2. Migu 和旺來衝進樹林裡玩,跑到兩隻忘我,叫不回來。還好在我們準備吃早餐時回來了。​

3. 流理臺上的燒餅怎麼少了兩塊……啊!忘了惦惦會偷吃!​

4. 突然小鞭炮,然後聽到ㄎㄧㄣ ㄎㄧㄣ ㄎㄧㄤ ㄎㄧㄤ,原來是米鹿衝進儲藏室想鑽進箱子後面小小的洞,箱子裡的瓶瓶罐罐ㄎㄧㄣ ㄎㄧㄣ ㄎㄧㄤ ㄎㄧㄤ。​

5. 黑米真的很會吃。​

6. 貓貓跟狗狗,目前safe。​

7.今天早上已經開始看書、打書摘了。



 

2022年1月29日 星期六

狗貓日記 day 1

 

過年躲鞭炮、卡拉OK,必須移地而居,還好朋友家可以收留。朋友要回西部,需要有人幫忙顧狗顧貓顧雞,於是我們帶著旺來跟Migu來到朋友家,開始一個禮拜四狗兩貓的生活。​

狗狗貓貓們個性不同,上週先帶牠們來適應彼此。惦惦超愛Migu,一見面就嗯嗯嗯嗚嗚嗚,開始漏尿,接著是親親舔舔,Migu只好一直往外跑。而惦惦看到旺來,不曉得為何突然兇起來,所幸沒有發生衝突。而真正的大魔王是貓咪米漿,米漿氣勢驚人,連發低吼,意思像是這兩隻狗狗為什麼在我家。​

今天是移地而居的第一天,最重要的任務是先觀察貓貓狗狗的互動,儘量避免牠們發生衝突。朋友家是開放空間,先用鐵網稍作區隔,朋友的狗狗惦惦、米鹿一間,我們家狗狗Migu旺來一間。惦惦對旺來還是有意見,隔著網子發出聲音,但因為沒有近距離接觸,沒事。而Migu跟惦惦也因為保持了安全距離,惦惦沒機會黏踢踢。​

最讓我們緊張的米漿,在我們搬完行李後出現。米漿盯著兩隻狗狗低吼,兩隻狗狗保持警戒。老實說,我本來以為貓兇狗沒什麼了不起,狗被巴一兩掌不會有事,但聽到米漿的低吼的氣勢我才知道自己太小看牠了。所以最好是不要讓牠們有機會發生衝突,免得對彼此的印象變差,畢竟還要相處七天,今天才第一天。​

鐵網可以擋狗,很難擋貓。米漿一直想越過防線進到Migu和旺來的空間。米漿一靠近人就撒嬌,一看到狗就低吼,一下撒嬌一下低吼,性格轉換之快令人驚訝。於是我們一人摸貓跟貓講話,一人摸狗跟狗講話,希望能降低貓對狗的敵意,狗對貓的警戒。​

前面說,惦惦對旺來有意見,結果米漿也是對旺來比較有意見。米漿看Migu是遠遠看,四眼對望;看到旺來則是發出低吼,搞得旺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老斌說,旺來你好可憐。​

這樣彼此觀察了大概四十分鐘,米漿大概覺得狗狗應該無害,最後終於跳到牠熟悉的高處紙箱睡覺。而惦惦也慢慢習慣旺來的樣子。當米漿跟惦惦都放鬆後,旺來和Migu終於也比較放鬆。​

而所有貓狗裡最不需讓我們傷腦筋的黑米,是個安靜的存在,牠偶爾跳上桌吃乾糧,其他時候不曉得窩在何處。我在打這篇文章的時候,還問老斌黑米哪裡去了。​

第一天頭五個小時,安全下莊。​


2022年1月28日 星期五

家裡的小動物

壁虎趴哒一聲​
掉下來​
腳趾頭緊緊巴住​
牠能巴住的​

我靠近牠​
仔細數了一下​
五隻腳趾頭​
跟我一樣​

◆​

晚上尿尿​
走著走著聽到​
殼碎掉的聲音​
像小蝸牛​
又像馬陸​

但腳底傳來的感覺​
我知道不是​

尿尿完出來開大燈​
發現是一隻​
我叫不出名字的昆蟲​
腹部像蟑螂​
但牠不是蟑螂​

還沒全死​
因為不是蟑螂所以我也沒​
補牠一腳​
我卻放著沒理牠​
直到隔天早上​

早上掃地​
我用掃帚把牠翻過來​

「原來你長這個樣子」​

 然後,我拍了一張照片

 



香江神探福邇,字摩斯


 

《香江神探福邇,字摩斯》,這本真的是超出我的守備範圍。一來我沒讀過福爾摩斯(驚!)(我小時候讀的是亞森羅蘋,一旦讀了亞森羅蘋就對福爾摩斯有了偏見)。二來我沒讀過武俠小說(又是一驚!)(不知為何我就是讀不了)。所以這本改編自福爾摩斯,文體又是半文半白的小說,在閱讀上對我來說真是新的嘗試。老實說剛開始我放了一段時間,但某天翻開盧郁佳的推薦序,引起了我的興趣,想說來讀讀看(盧郁佳的序好厲害)。結果一讀,一篇接一篇。我多半都是早餐時間看書,大概兩天讀完一篇;這本原本我不確定何時會看的小說,不到兩週就看完了(而若照我小時候的閱讀節奏,大概三天就可讀完)。

那麼這本小說到底改編得如何?我沒讀過原著所以無法對照,但它將原著的人物時空背景從十九世紀的英國,平移至晚清時期英國殖民統治的香港,我覺得這個設定非常有趣,難度也很高。想想,當英國人變成中國人,當你與世界的關係產生改變,你看待世界與思考的方式也會改變;所以改編時既要保有原著裡福爾摩斯與華生的「特質」,又要因應他們是生活在香港的中國人,以及他們各自不同的成長背景,給予新的人物性格設定。​

我還沒讀之前在想,雖說人物背景設定在晚清,人物設定因此有了變化,但把文體處理成半文半白真的有必要嗎?讀完之後發現很有必要,因為故事是以華笙為第一人稱來書寫,而既然說故事的人是晚清時期的中國人,那麼說話口氣或描述場景的方式,也要符合時空才會有真實感。​

而當我全書讀完,讀到附錄「莫里斯寫作的Q&A」時,才知道原來福爾摩斯原著本身就是以華生為第一人稱敘述,而華生使用的是維多利亞晚期的英語,因此當華生變成華笙,必須將維多利亞晚期的英語改成半文半白的中文(也就十九世紀的華生是用維多利亞晚期的英語說話,而晚清時期的華笙是用半文半白的語氣說話),才能達到接近原著風格的仿作。​

所以,既要接近原著風格,又要因應時代背景改變人物設定,這得做足龐大的功課才得以完成。而不論究竟做了多少功課,重點還是要好看。那這本小說到底好不好看?嗯,我想我會繼續看第二集,也想找福爾摩斯原著來看看。​

(寫到最後突然很好奇──莫里斯說自己小時候讀的正版福爾摩斯,使用的是維多利亞時期的英語,那我很好奇台灣翻譯的版本是如何處理維多利亞的英語風格呢?)​

 

2022年1月25日 星期二

貓狗劇場

演出:Migu、旺來、三花​

導演提示:​
▸三花:隨意走來走去,想怎麼動就怎麼動。​
▸旺來:動頭,動眼睛。​
▸Miigu:都不用動,躺著就好。​


 

 
 

2022年1月24日 星期一

快一點。我快好了。好久不見

 
〈快一點〉




快一點了





〈我快好了〉


你不是快好了?


我還很痛
還沒好





〈好久〉


不見了。



2022年1月21日 星期五

該死,已經看到牠的眼睛了──讀《就算牠沒有臉》

《就算牠沒有臉》,是黃宗慧與黃宗潔聯手對寫的新書,是一本談動保的書,但剛開始我不太懂這個書名。沒有臉?誰沒有臉?沒有臉是什麼意思?後來我才明白書中的「臉」指的是──你是否「認識」這隻動物?你是否看過牠的眼睛?是否與牠建立了連結?人們容易對自己認為「有臉」的動物寄予情感,而對「沒臉」的動物則可以煮牠吃牠弄死牠。但如果動保是愛護動物關心動物,那麼對於有臉沒臉的差別待遇豈不矛盾?可是,「我」就是會對某隻動物某些有特別的情感不行嗎?「差別待遇」難道就是偽善嗎?

黃宗慧與黃宗潔不僅討論了有臉沒臉的動物,也討論了可愛動物與厭惡動物,食用動物與寵物動物。他們的對談非常吸引我──因為我也經常陷入這樣的矛盾,而且是自己也不明白的矛盾。




看見眼睛了,然後……

有沒有臉,我第一個想到的是「眼睛」。一旦看到眼睛,就不行了。我想起兩年前的一隻八哥。家裡的庭院突然很吵,八哥叫叫叫叫;八哥叫並不奇怪,但那天聲音特別大。我走到院子,發現我們家的貓正準備撲向一隻八哥,那隻八哥已經受傷,一跛一跛跌進草叢。家裡的貓是放養,是自來貓,平日會捕鳥追蜥蜴捉老鼠一點都不稀奇。那麼,那天我為何出手?

可能是因為「我覺得」樹梢那些呱叫的八哥「聽起來」像是要救援牠的同伴,而更可能是──我望向那隻受傷的八哥時,我看到了牠的「眼睛」。看到眼睛,那眼睛就像在跟我說話,儘管牠什麼也沒說,卻讓我感受到牠的脆弱,需要幫助──儘管,我根本不曉得對一隻受傷的八哥該怎麼做。伴侶Y覺得八哥很吵,數量太多,會啄我們家的木瓜,又是外來種,「給貓咪當食物剛好。」Y說。但是,我還是用毛巾包起了牠,我看著牠的眼睛,牠的眼睛好亮。

我摸著牠的身體,感覺著軟軟的牠。這時的牠,跟平常的八哥不同。牠安靜的躺著,過了一會牠張嘴像是無聲的叫,而後扭動脖子,動了幾下,不動了。

Y問現在怎麼辦?要給貓咪當貓咪的食物嗎?我說,已經不能當貓咪的食物了。



我看到了這隻八哥的眼睛,於是無法讓牠成為貓咪的食物。可是,我們也曾經看過一隻山羌的眼睛,我還摸了牠的頭,但最後牠成了我們的食物。

剛搬來鹿野的某天晚上,我們聽見山羌叫。我們住的地方聽見山羌叫,不是什麼稀奇的事,但對剛搬來的我來說很特別。那天我們聽見山羌,叫聲急促且連續,Y說跟他之前聽到的不太一樣。隔天早上,又聽到一樣的叫聲,「好像是同一隻,」Y說。

Y循著叫聲去找,在山谷邊發現一隻被捕獸夾夾住的山羌。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山羌,像小鹿,我覺得非常可愛。但這隻我認為很可愛的動物,是獵人的獵物。那隻山羌的腳被捕獸夾夾住,而令牠致命的是山裡的野狗。Y說他發現那隻山羌時,野狗正在攻擊牠。Y揮棒把野狗趕走,但山羌已經失血過多。

山羌的屁股和肚子都是傷口,牠不斷流血,卻仍然睜著亮亮的眼睛。亮亮的眼睛,臨死前的眼睛為什麼都那麼亮?Y找來扁平的石頭,撬開了捕獸夾。我摸著山羌的眉心,不曉得該怎麼辦。我摸著牠的眉心,跟牠說不要怕。我和Y在山谷陪牠,一邊陪一邊煩惱,如果牠沒有死那我們該怎麼辦?如果牠死了我們該怎麼辦?

最後那隻山羌死了。Y打了電話給部落的朋友,說了經過,山羌現在死了,我們不知道該怎麼辦。部落的朋友說:「我處理,我來處理。」那時候我不曉得「處理」是什麼意思。到了晚上,我們接到電話,朋友說可以來晚餐了。

部落朋友煮了三杯,還有一鍋湯。我們猶豫著要不要吃,因為我已經看到山羌的眼睛了。但部落的朋友難道沒有看過自己獵物的眼睛嗎?他們當然看過,也理所當然的煮食。對他們來說,山羌是食物,在山羌死前他們也曾看過牠的眼睛,那在我眼裡是可愛動物的眼睛。

「你不吃,牠也是變成肉。」部落朋友夾了一塊肉給我。我猶豫著,最後放進嘴裡。因為我想知道我吃的時候,我在咀嚼的時候,心裡的感覺會是什麼。


這樣為什麼還要救牠?


這兩段經驗,都是出手援救瀕死的動物。現在的我回想,為什麼我要救牠們?牠就快死了,就算救了也是會死。而且八哥是外來種,有人認為不僅不該救,甚至該想辦法減少牠們的數量;而山羌是許多部落獵人的獵物。讓八哥成為貓咪的食物,讓山羌成為獵人的獵物,難道不好嗎?

沒有不好,我不反對。儘管也有人認為貓咪是馴化動物,不是野生動物,牠捕捉獵物不為了吃飽,所以應該管束貓咪在外的獵捕行為。但我自己不會特別去約束自來貓的行為,因為自來貓就是生活在社區裡,牠用牠的方式想辦法活著。牠們來到我家討食,住久了與們建立了關係,雖然建立了關係但我不覺得自己可以約束牠的行為,也做不到。那麼,我為什麼出手?

之前我也曾經困惑,覺得自己這樣做很沒意義。既然我不反對貓咪獵捕,那為什麼要出手,而且是一隻已經受傷的鳥,「反正都受傷了,也活不久,就讓牠成為食物不行嗎?」沒有不行,仔細想,是不忍心。就是因為受傷了,就是因為看見了。如果我發現的時候八哥已經只剩羽毛,我可能不會有感覺,可能還覺得貓咪好厲害。但我又想,我看到受傷八哥的眼睛就「不忍心」,是不是偽善?「那如果是老鼠呢?如果是一隻咬在貓咪口中的老鼠?還沒死還會吱吱叫,我會救牠嗎?」

從前我也曾經困惑自己的矛盾,認為自己標準不一,但後來我讀黃宗慧的《以動物為鏡》,其中引用了錢永祥對動保的看法,我才意識到「半調子」是成為行動者的可能──

「我有時驚悚的意識到,人性之惡如此明顯深刻,我整天卻假定人可們相互可以為善,是不是有點荒唐?有點鴕鳥?可是如果我不理想主義一點,則虛無與犬儒進襲,我豈會覺得還有任何可為之事?那樣子癱瘓的情況,又有利於誰?所以,一個人可以『取法其上,得乎其中』;我自己則取法其下,希望可以容許更多的人為惡之餘順便做點善事。在這個意義上,量化素食主義者、友善農業、人道屠宰,都有點意義的。『半調子』必有其然,行動者必定半調子。只要有個半調子,這世界就還有一點理想主義的可能。」

回來說那隻山羌。

不忍心,也是我們援救山羌的點。儘管知道牠最終可能會死,但因為我們看見痛苦了,所以不得不。那麼我會反對獵人獵捕嗎?也不會。那麼,看到山羌的痛苦卻也不反對獵人獵捕的我,能做什麼?原本的我不曉得能做什麼,但當我再回想黃宗慧黃宗潔他們之間的討論,他們認為先覺察,才有在乎、回應的可能。

我想,能倡議的或許是,不要使用捕獸夾。

獵人若為生活或文化獵捕,重點是取其命,而非增加動物痛苦。捕獸夾給動物的痛苦太多了──「幸運的」可以掙脫,但是斷掌或斷腿;「不幸的」就是漫長的痛苦,那痛苦只能等到獵人來「收穫」才能解除,或是被其他動物攻擊而死才能解除。獵人若為取其命,就一對一對決。捕獸夾徒增動物痛苦,也增加捕捉到預期之外動物的可能,比如與人類一同上山的狗。


不只對有臉的動物矛盾,對沒臉的動物也矛盾

從前我為自己的矛盾感到困惑,像是身為外來種的八哥就不該救嗎?被視為食用動物的山羌就不能救嗎?或是就算救了還是會死的動物那麼該救嗎?後來我覺得,每個人對動物不同的理解與關係,無法得出標準答案,而我能做的是看見「當下的自己」與「對方」所建立的關係來做判斷。

這篇邀稿原本的字數是一千五百字,我卻寫了三千多字,而且還沒寫完。讀《就算牠沒有臉》,就是會讓我忍不住想很多──因為除了對有臉的、有眼睛的動物所產生的矛盾,我面對沒臉的也產生矛盾。你覺得毛毛蟲有臉嗎?毛毛蟲雖然看起來沒臉,但牠如果跟我沒有利害關係,我也不需要去弄牠。可是當我們家種菜,比如菜園裡白蘿蔔葉子上的紋白蝶幼蟲,那一隻一隻軟軟的生命體,量多到你不覺得牠是生命只覺得牠在殘害你種的菜,在把你的蘿蔔弄死,導致我們不得不在牠弄死蘿蔔或我弄死牠之間抉擇。

但真的只有你死牠活(蟲死菜活)的抉擇嗎?在讀《就算牠沒有臉》時,我讀到的不是怎麼做才對,而是當我「感覺到」的時候,比如當我弄死毛毛蟲時我感覺到牠身體的軟,我不敢直接用手弄死牠而是用樹枝戳牠,但儘管如此那觸感仍舊會從樹枝傳上來,傳到我的手指再傳到我的心,我至今仍舊無法沒有感覺。

「無法沒有感覺」──這或許是能再多做點什麼的開始。

我看不到毛毛蟲的臉,毛毛蟲的眼睛,所以我敢弄死牠。但說到眼睛,也不是對上眼睛我們就能善良──Y在田裡抓到啃咬鳳梨的老鼠,在籠子裡。我看到牠的眼睛了,但我根本不敢再看,我假裝沒有看到。因為我知道等一下牠就要死了,而當時的我想不到其他的方法。



但當我這麼寫,當我說自己想不到其他的方法,當我說想不到方法然後又回想當時的情境──我發現我面對的是「你死牠活」(鼠死鳳梨活),而不是「你死我活」(鼠死人活)──不是我在跟老鼠爭個死活。無論如何人類都是握有相對權力的那方,握有相對權力,也就擁有選擇的可能。

說是這樣說,說總比做容易,當看到辛苦種的鳳梨又被老鼠啃咬,而且一隻可能喚來一隻,我們是否還願意為老鼠再多想一點?多想一點?多想一點?當我們若願意再多想一點,就算還做不到,至少,我們不至於活得沒有感覺。

 ──刊載於 OKAPI:https://okapi.books.com.tw/article/15342

◆​

lris的回應:https://www.facebook.com/isthhuang/posts/10216712597406208


2022年1月18日 星期二

致命登入

術後在家休養期間看完《致命登入》。我向來不是那種一口氣追劇到底的類型,看書也是,就是每天看一點,但這本越接近尾巴看越快(多),因為很想知道結局(XD)。​

內容跟我想像中有點不太一樣,雖然書名明明白白有「登入」兩字,但我一直到第二章才意識到這個登入是在打遊戲,很可能是因為我沒在玩線上遊戲的緣故。本來有點擔心自己不容易進入遊戲情境,但讀著讀著覺得自己似乎也跟著東泉玩了一回。看著吳曉樂寫這些遊戲設定,真心覺得打遊戲和設計遊戲的人都好了不起(嗯,但這不是這本書的重點。)​

那這本書的重點是什麼?意外發現它重點很多(咦)。剛開始我以為故事只是要寫繭居者,後來發現他不只寫繭居者,它岔出很多條線,但這些線我就不說破,不然就失去讀故事的樂趣。​

我前面說「重點」,但其實故事哪有什麼重點?故事的重點就是能否吸引讀者讀下去。《致命登入》讀來很輕鬆,但要認真討論的話裡面也有很多可以討論,讀的時候我會想到這個想到那個,以下隨寫一些想到的東西:

◆​

人們害怕「看起來」「不正常的人」,會將「不正常」跟「為惡」聯想在一起,但仔細想所謂的「為惡」與此人「行為」是否正常無關,而與「腦袋想做的事」的有關。為惡者不一定是人們眼中不正常的人,而是所謂正常的人。​

我在這裡用「為惡」而非「犯罪」,是因為「犯罪」涉及法律,而「罪」也不等於「惡」。但又有誰認為自己是為惡之人?有,我相信有人明白自己正在為惡,但也有人認為自己所做非惡,他們覺得自己只是在實踐物競天擇的道理,並樂此不疲。​

但什麼是「惡」?惡是他人眼中的惡,他人判定為惡,「可是如果自己不覺得呢?」​

書中的吳珠妍在追查那批人的犯罪事實時,也想要試著去了解他們的所思所想,但他也擔心自己會麻木,「當我真的『理解』他們之後,我會不會合理化他們的行為?」我曾經也有類似的擔心,但後來我發現「理解」不等於「認同」──理解是試著了解「原因」,不等於同意對方的「行為」。​

「理解」不等於「認同」──這句話說起來簡單,但如果你面對的是一個善於操控人心的人,你在理解他的時候,會不會漸漸就同意他了?​

◆​

書中對「崇拜心理」的描寫非常細膩。我認為最恐怖的惡,不是自己為惡,而是利用他人崇拜而惡。​

我們總是有會被吸引的對象,有時我們會「想要像那個人一樣」,但如果那人是一個「能夠操控(影響)他人的人」,那麼自己對那人的愛,就會讓自己成為「被操控的人」,或最後也成為「操控他人的人」。​

人的情感很微妙,什麼樣的狀態會令人感到「愛」?「你能力不足,我是為你好」;「你聽話就是愛我」──這不只存在於想要控制子女的父母身上,也存在「被崇拜者」與「信徒」的關係中。​

邪教是這樣來的,洗腦是這樣來的。而「被崇拜者」是人們眼中那個發光發亮的人,他所作之惡不需自己出手,他只要出一張嘴。信徒是自願的。​

「影響他人」與「操控他人」,一線之隔。​

◆​

讀完的最後我想著,為何作者要以「繭居者+異能力」為故事主軸?如果拿掉「異能力」會怎麼樣?分析故事後,我覺得「異能力」是主角之所以繭居的原因,同時也是破繭的契機,這個安排雖然戲劇化,人物的心情轉折卻很真實。但我還是想問,如果拿掉異能力,陳信翰什麼時候會走出來?我這樣問,不代表走出來等於「好」,而是我在想現實生活中那讓繭居者走出來的「契機」,會以什麼樣的型態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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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曉樂的回應:

https://www.facebook.com/permalink.php?story_fbid=5324459884235046&id=100000132604046



2022年1月17日 星期一

好像

浴室地板​
一隻小壁虎​
死了​

他好瘦​

沒看過那麼細的手手跟腳腳​
只有頭很大​

跟沒有食物吃的人類嬰兒​
好像​



2022年1月13日 星期四

姊姊

阮鳳儀的《姊姊》,15分鐘的短片,超級好看。

說「超級」是因為,我沒想到會這麼好看。因為《美國女孩》已經夠好看了,而《姊姊》在處理姊妹情感的細膩程度,又更超出我想像。我在想是不是因為只有15分鐘,所以必須非常聚焦,將重點全擺在姊妹的互動,特別是姊姊身上。

而我說的「好看」,也不是因為表面好看,而是被裡面細膩的情感吸引,連結到自己的經驗。有那麼多故事在講手足,手足的故事那樣平凡,為什麼我還會被這樣的故事吸引?因為它喚醒了我的記憶──對,就是這樣,妹妹很煩,或弟弟很麻煩。然後那個煩不是妹妹或弟弟「本身很煩」,而是當妹妹或弟弟處在自己和朋友之間,那就很煩。對還是小孩的姊姊來說,朋友更重要,獲得同儕的認同更重要──他們會不會因為我妹妹或我弟弟,而不跟我玩?姊姊不想要妹妹弟弟加入。但是當自己真的把妹妹或弟弟推開的時候,又覺得他們很無辜、很可憐。但這只有姊姊自己知道。

《姊姊》裡有一幕,一群小孩在玩,後來有人嬉鬧的拿走妹妹的髮箍,不還給妹妹,妹妹的髮箍開始被扔來扔去,後來被扔到姊姊手上。姊姊接到髮箍後也高高舉起,不給妹妹,這時的姊姊不是姊姊。但當妹妹叫著「姊姊……還我!」這時姊姊的表情又變成姊姊了,「她是妹妹耶,我應該要站在妹妹這邊,可是這樣大家會不會就不跟我玩了?」姊姊的表情彷彿有這樣的OS,但最後她還是把妹妹的髮箍扔了出去。(這讓我回想起以前我好像也對我弟幹過類似的事……)

我不知道沒當過姊姊的人是否可以馬上明白這種關係與情感?當然,姊姊也不是只有「這種姊姊」,也是有那種超級愛護妹妹弟弟的姊姊。我媽有時會說,人家當姊姊的,都會很愛護照顧弟弟。這時,我就很感謝阮鳳儀拍出了《姊姊》,對,我小時候就是《姊姊》裡面的那種姊姊。

但是姊姊,也是有跟妹妹弟弟玩在一起的時候。通常是,只有他們兩人的時候。《姊姊》的最後一幕,姊姊跟妹妹在浴缸裡一起玩泡泡的畫面,讓我想起小學時候,有天我帶回一隻小鴨子,同學送我的小鴨子,學校外面在賣的那種小鴨子。我帶了小鴨子回家,我讓小鴨子在家裡地上走路。那時家裡的地板是磁磚,我怕小鴨子冷,就拿了毛巾給牠鋪在地上。但我拿的是弟弟的毛巾。

忘了為什麼一開始弟弟不在家。後來弟弟回家,看到我用他的毛巾鋪在地上給小鴨子,就哭了。但看到小鴨子很可愛,就又笑了。我跟弟弟都沒有養過動物,那是家裡第一次有除了人以外,會動的動物。我跟弟弟看著小鴨子在家裡走來走去,覺得很新奇。

後來我們一起給小鴨子洗澡。肥皂泡泡不小心弄到小鴨子的眼睛,我們一緊張就把小鴨子的頭壓到水裡。還好只壓一下,小鴨子頭抬起來後,拼命甩水。我跟弟弟一起把小鴨子吹乾,給小鴨子保暖,放進紙箱裡。

可是那天晚上,小鴨子不知道為何一直叫。隔天早上,我發現小鴨子跛腳了。我沒有跟弟弟說,自己帶去學校。早自習時,班上男同學指著小鴨子說哈哈快要死掉了,當他說哈哈哈要死掉的時候,我已經出拳了。但我沒打到那個男生,他閃開了。我的拳頭捶到牆壁,關節破皮滲血。

後來,小鴨子的叫聲越來越小,死掉了。

我沒去升旗,自己一個人把小鴨子帶去學校花圃,挖了個洞,把小子鴨子埋起來。

我忘了我後來是怎麼跟我弟講這件事。但我一直記得我跟我弟一起幫小鴨子洗澡,我們看著小鴨子甩水,我弟臉上的表情。


2022年1月12日 星期三

《我的奮鬥1:父親的葬禮》‧節錄

 

讀《我的奮鬥1:父親的葬禮》時,一邊讀一邊節錄。裡面有多段描寫有著複雜的情感。特別是當父親對卡爾・奧韋・克瑙斯高說:「做得不錯啊,很好,卡爾‧奧韋。」

以下節錄非作者書寫順序,而是我自己分類編排。


【寫作】

「今天是二OO八年二月二十七日,作者我卡爾‧奧韋‧克瑙斯高出生於一九六八年十二月,在寫作的此時此刻三十九歲。」

「意識到自己是在跟孩子打交道,是孩子在把我往下拉,也同樣消磨人心。」

「若快樂是一個目標,那麼這就夠了。但快樂不是我的目標,從來就不是我的目標,我要它做什麼?家庭也不是我的目標。」

「當我看到一幅美麗的油畫我會流下眼淚,但看到孩子的時候不會這樣。這並不意味我不愛他們,我愛,我用了我的整個心去愛,這只能說明他們給予的意義不能充滿整個生命。」

「我已為了部小說花了五年,總不能寫出只是乏味的東西。但現在還不夠好。」「多年來我試圖描寫我的父親,但沒能做到。這太貼近我的生活,很難迫使自己進入另一種形式,當然那前提還是文學。文學的唯一法則是:一切必須隸屬於形式。」



「每一次我坐飛機出行,都要強迫自己回想起這段記憶,以至於它成為我剛完成的小說的開頭,這部書稿現在就放在我底下飛機貨艙內我的箱子裡,是一部六百四十頁的書稿,我得在一個星期內完成校訂。」



「『你有沒有想過爸爸絕不會讀你的小說?』英格威說,把頭轉向我。『沒有,』我說,『我沒有想過這件事。在小說寫完後,在六月初的時候,英格威得到了書稿。他讀過之後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爸爸將會起訴我。他就是這樣說的,一字不差。那時我站在機場電話亭旁,和托妮耶正要一起去土耳其度假,我不知道他是要發怒還是要支持,猜不到我寫下的這些東西會對我身邊的人起怎樣的反應。』



他從來不知道我將會出版一本書。

「做得不錯啊,很好,卡爾‧奧韋。」他是這麼說的。


【死亡】

「其實只要死者躺在那裡不礙事,就毫無理由這麼匆忙行事,他們也不可能再死一次。」

「然而,究竟要摒除什麼、驅走什麼,卻又難以說清」

「我自己是在近三十歲的時候第一次看到一具死亡的肉體。這是一九九八年夏天,七月的一個下午,在克里斯蒂安桑的一個小教堂裡。我的父親死了。」「想到這是第一次我可以毫無困難地審視這張臉,幾乎令人無法忍受。」「我看見的不再是一個人,而是與人相似的物體。」

「主持葬禮的殯儀館員在外面的房間裡等候著我們。我出來之後仍然讓門開著。雖然我知道這不合禮儀,但我不想讓爸爸一個人單獨待在裡面。」

「我唯一知道的,是我沒辦法去想那些我應該要想的事。我覺得我沒有感覺到我應該要感覺到的。我想,爸爸死了,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它應該要完全佔據我的心,但它沒有。」

「我父親死了,我在想著我從他那裡得到的錢。」「我無法控制我想的事情,抱歉,但就是這樣,可以嗎?」

「我長期以來就巴望著他死,自從我明白他的生命很快就可能完結的那一刻起,我就開始這麼期望。」

「自從英格威打電話給我後,這是我第一次在心裡想起他的臉。不是他最後幾年的模樣,而是我與他住在一起直到成年的那些日子。」「我想看見的是他處於較好狀態之中的那個樣子,這就是典型的我。在潛意識裡我想要選擇那些我對他懷有溫暖之情的時刻。……但爸爸只是得到了他應有的下場,他活該死,他死了是好事。」

「他(居納爾)認為唯一的辦法就是我們介入此事,把父親從那裡接出去,因為這樣他會死的。我們商量了此事,但仍決定就讓他這樣,他在自己的海裡航行,過著自己的生活,死也是自己的死。」「現在就是這樣。」

「他扭過頭來和我目光相會。我是想笑一下,但同時我的嘴又扭曲了,以一種不可抵禦的壓力,最初盤踞在我心上的那種情感倏地一下子又往上湧起。在一聲哭泣裡它們迸發了出來,我開始哭了。」

「我不知道那時為什麼我開始哭了,」我說,「但當我看見你時某種情緒觸動了我。我一下子意識到他死了。」

「我說出了他的名字。一種奇怪的感覺。不是因為他死了,而是因為有許多年我沒有說過這個名字了。」英格威望著我。「不是……」他說得很謹慎,「他幾年前改名了喲。」

「我爬上階梯,跟在他身後進了門,來到了前門廳裡,但我得立刻把頭別開。那裡面的氣味令人無法忍受。一股尿騷味和腐爛的氣味。」

「那裡面完全一塌糊塗。」我說,聲音很低,這樣她聽不見。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他說,「但他是你們的父親。對於發生在他身上的一切我感到難過。你們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吧。」

「我們想辦法給她安排了家庭看護,你知道嗎?他們每天來這裡照料。然後你父親來了,把他們都趕走了。把門關上,把自己和她一起鎖在裡面。就算是我到這裡也不讓我進去。但有一次母親打過來,那時他摔折了腿,躺在外面客廳的地板上。他把屎尿都拉在褲子裡。你可以想像一下。他就躺在那裡的地板上喝酒。她端菜端飯地伺候著他。在救護車來之前,我對他說,不能再這樣了。你在這裡是場災難。你得做出改變。你知道你父親怎麼說嗎?『你現在是想把我往屎裡按呀,居納爾!你到這裡來,就是為了想把我往糞坑裡推?』」

「一個念頭湧上:葬禮後的聚會我們不辦在艾勒維涅那,而是辦在祖父祖母的這棟房,這棟被他毀壞了了房子裡。」「他可以毀壞一切,但我們會使它重新恢復原貌。」

「她怎麼能那個死了人的旁邊的椅子上?」

「你們單獨在這裡的時候,要是她有什麼抗議之類的事,不用管她好了。就做你們該做的事吧。這是為她好。」

「對我來說,爸爸又是什麼呢?」「一個我巴望他死的對象。」「那所有這些眼淚又是為了什麼?」



「這裡的一切都很沉重。我幾乎一直在哭。但我不太清楚我哭的是什麼。」



這個家庭發生了許多事情,就像所有家庭一樣,但所有人都隻字不提,大家都保持沉默,就像某個地方的宣言,其中的每一個成員,都沉浸於這種共同造就的這種氣氛中。



我一直在哭泣。當我在那裡走著,在那裡鋤草,一股股的浪潮穿透我的全身,我已無能為力,淚水什麼時候想來就來。



爸爸躺在屋中央的一個擔架上。他的眼睛是合上的,臉上的表情柔和。

我站在英格威的身旁,就在父親的面前。他的臉頰是紅色的,就像被血浸泡過的那般充盈。這一定是當他們試圖擦去血跡時血得以留存在了皮膚的毛孔裡。還有他的鼻子,鼻樑斷裂。但雖然我目睹了這一切,卻仍然是視而不見,因為有關他的所有細節都消失在了其他的更廣泛的層面當中,他那些優秀的一面,如同他的死亡一樣,我以前從未靠近過,對我來說,他是一個父親,這一切存在於生命當中永不會改變。



我又站在了爸爸面前。這一次我有準備,知道是怎麼樣的一個場面正等待著我,他的身體,皮膚在過去了的這一整天裡一定是變得更加地暗了,再沒有喚起我前日時的那種撕裂心肺的情感。

現在我看到的是沒有生命的軀體。這曾經是我父親的人和他躺著的這張桌子已經不再有任何區別,和這張桌子所在的地板不再有任何區別,和窗戶下面牆上的插座不再有任何區別,和旁邊的檯燈一段垂落下的電線不再有任何區別。

因為人只是在所有其他形態當中的其中一種,如造物的世界,再顯示出的那樣,不只是當其有生命的時候,也包含那些生命不再的物質,可能以沙土、石頭汗水的形態存在。死亡,像我始終感覺的那樣,在生命裡它是極為重要的一個環節,幽暗而令人銷魂。它是爆開的一根水管,風中折斷的一根樹枝,從衣架上滑落的一件外套。僅此而已。


【父母】

「有媽媽在,每天要和爸爸面對面這件事也就無所謂了。我可以跟她說話。和她講什麼都可以。對爸爸我不能說什麼,不可能,我和他沒有什麼可說的,除了那些具體的事,比如我到哪裡去,我什麼時候回來。」

「一股小小的喜悅之情在身體內散開,因為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他從來沒有為我辯解過。」

「媽媽和我已經決定要離婚了。」……我把買回的東西交給他,他做了晚餐,我們在一起吃飯的時候沒有說什麼特別的話題。然後他走了。

「這天晚上爸爸穿的衣服有點不般配,不倫不類的。」


【手足】


「我一直在想,我們各自與爸爸之間的關係有何不同。區別也許不是很大,但意義非同小可。……當時他對十四歲的英格威好像已經完全放棄了,對我卻仍抱持著希望。」

「當英格威告訴我卡麗‧安妮懷孕了,我幾乎難以想像英格威會是怎樣的一位父親。如果爸爸的精神傳承給了我們,深入骨髓,或者說它們有可能──或許是以一種簡單的方式從內在釋放出來,那又會是什麼模樣?」

「我需要英格威,但英格威不需要我。」

「我有計畫地漸漸疏離了關係。假如我遭受挫折,假如我在某件事上失敗,假如我誤解了某些重要的事件,我會毫不猶豫地告訴他,因為把我往下拽的一切在他眼裡都是好事,而對於那些我理解的含有深意的事情,我卻常常並不提及。」


【喝酒】


喝酒這事真已在她腦子裡紮了根……

「她問我們平常會不會喝酒?」我說,「從我們到這裡之後她這樣問,至少不下十次。」
「她想喝一點酒,她很絕望。」

「我一開始也這麼認為。剛開始會這麼想是當然的。但他住在這裡這麼久。她還能有什麼其他方法可以忍受下去?」



「我們想要喝一點酒」,他對祖母說,「畢竟工作了整整一天。你也想來一杯嗎?」
「你們也喜歡在晚上喝點酒啊。」她說。

很快地,她坐在那裡跟從前的日子裡一樣談話和歡笑。……生命回到了她的身上,一步步一寸寸將她充盈。

我們喝的是一種有魔法的酒。



為什麼他媽的要喝酒啊?我們怎麼那麼蠢?一開始我也不想的,但事實上最後那幾刻我是願意的,坐在這裡,全世界就這個地方,和她一起喝酒。我還是這麼做了。這怎麼可能?這他媽的怎麼可能?



我把加有伏特加的那杯遞給了她,自己拿著那杯雪碧,在她旁邊的椅子坐下。可怕,真是太可怕了。我的心被撕裂成碎片。但若要設法改變什麼,我也辦不到。她需要這杯酒,就是這樣。

(以上節錄自《我的奮鬥1:父親的葬禮》,作者:卡爾・奧韋・克瑙斯高)
 

2022年1月11日 星期二

關於後設

 
從C那邊讀到黃凡的〈如何測量水溝的寬度〉。

https://drive.google.com/file/d/1gdD2O2mB5-yMgaZHS0f3NtVldq9rATFo/view?fbclid=IwAR2DAbZcc4xnXxi09xr7hHZuc4HuU9C08O1bouwsDz5udTyagC-PAisPoRA


此作品後來被認為是「後現代小說的龍頭」或「台灣後現代小說正式誕生」。黃凡對此說法做了這樣的回應:

「剛才呂教授講我〈如何測量水溝的寬度〉和張大春、蔡源煌聯合起來推廣後現代,不是這樣的,批評家有時候看到這些人的成就與作為,就把他聯想在一起。〈如何測量水溝的寬度〉現在還有人誤解說我是引進西方的很多技巧,其實我根本不喜歡,也不想看到技巧、理論啊,因為那樣寫起來就沒意思。……〈如何測量水溝的寬度〉是這樣來的,那時候電視的雙向溝通,大家都在討論,我那時也寫科幻小說,我在想雙向溝通跟多元化的方式,可不可以應用到文學上面?我當時在思考這個問題,因為我那時並不知道後設小說、後現代;有一天我經過台北市的瑠公圳,我跟一個朋友講:「你信不信我能夠寫一個小說叫做如何測量水溝的寬度?」他說不信,我說寫給你看,發下這種豪語之後我在想怎麼寫啊?這種題目怎麼去寫小說,你們想想看,所以就開始思考,很費力的終於把它寫好,寫好我就投給〈聯合副刊〉,他們也看不懂,只好找一些學者來研究,結果蔡源煌似乎知道這個東西,他就做一個專題開始徵求其他的文章,因為蔡源煌也寫一篇,其實那等於是我的一種遊戲之作,寫實批判寫的煩了,我就來開開大家玩笑,結果就變成張大春、蔡源煌來研究黃凡的蛻變,開創了後現代文學。這個東西很好笑啦,就是這樣子。他們誤以為我這個人精通了各式各樣的理論,其實不是這樣。」

呂教授指的是呂正惠。以上節錄自C的臉書。

後來,C問我,感覺某一天某個誰會正色地問我:「請問你如何看待自己被歸類為後設作家?」「請問您身為後設的作家如何看待這個時代(的寫作)?」好想知道你落入被問說「後現代」「後設」的問題時,你會怎麼說。

(嗯,你會說「要被問了才知道」)(你應該會跟黃凡一樣說,「我才不知道咧,他們說什麼後設技巧,我根本就不知道」)

C開玩笑的問了以上的問題,但我卻很認真的回答。



以下是我當時的回答──

其實,我知道所謂的「後設技巧」喔。

說到「後設」這個詞,我最早接觸到是在大學國文課(現在覺得這課程名稱叫「國文課」真是奇怪)時接觸到。有個老師一整個學期都在上「後設小說」,我們的上課用書名字就叫做「後設小說」。印象中那是一本介紹後設小說,然後裡面引用了許多作品節路的一本書。我當時覺得這個詞很酷,因為不懂,但不懂的是「後設」這個詞,因為從字面上來看就是不懂。

至於「後設」所指的狀態,一點都不難懂,其實就是作者從作品中跳到現實。但這很特別嗎?如果把小說想成是,在虛擬空間時間中所創造出來的故事,這時作者跳到現實裡來(跳進現實的同時便指涉了故事的虛擬),似乎就很特別。所以我第一次接觸到「後設小說」時,也很喜歡,因為我從小就讀小說,但一直到十八歲才看到有人這樣寫(我忘記書中讀到的作者了):「我打完字後,將稿子讀出來。這時我聽見耳朵有聲音──『我打完字後,將稿子讀出來。』」

「」中的文字是我掰的。我已經忘記當初讀到的句子是什麼,但類似這樣的句子。
像這樣的概念,電影裡也很多。但當初第一部像這樣的電影,應該也很特別。不過認真說起來,像「後設」這種概念的寫法,一定要知道這個概念之後,才會有這樣的想法嗎?我覺得不用耶。這種類似上帝視角的想法,就算不信上帝的人,也可能會自己生出這樣的想法。這似乎是思考過虛擬與現實兩者關係的人,就可能會想出來的東西。

至於《滌》的寫法是否後設?我只能說,寫的時候完全沒想到這件事。儘管我大一的時候讀過「後設小說」。那麼,《滌》裡面的我是否有跳到現實中來?我覺得我沒有跳,我一直都在現實裡。

Look up!​

 


這首詩擺在我書桌旁好久了​
已經擺了一年​
一年前去台東的毛毛蟲分享​
結束後楊茂秀老師放了一張紙在我椅子上​
「這要給你的」​
他拿起這首詩​
邊念邊翻譯​

關於紐約上空有一隻巨大的藍色蒼鷺​
但沒有人看見牠​
所有的大人都低著頭看自己的腳​
或商店窗戶​
或那些他們感興趣的車子​

只有「我」跟一個老太太​
看見了這隻大鳥​
像滑行在大海上​
在找一個可以降落的地方​

其實我不知道關於這隻大鳥的事​
但我知道大人們應該更常抬頭看​
我猜這個「我」是個小孩。​

然後,我不知道這首詩的作者​
紙上沒有​
楊老師也沒講​
讀到喜歡,或特別有感覺的詩​
我都想收進部落格​
想著想著​
竟然放了一年​

◆​

〈Look up!〉​

Do you ever see​
How grown-ups don’t look up​
when they walk ? They stare​
at their feet,​
the store windows,​
some car they’re mad at.​

One day the taxi drivers​
Beeped and yelled,​
People charged up the street​
and I saw above​

this huge gray bird​
sailing along like we were the sea​
and he looked for an island​
to land on.​

No one saw him,​
No one but me and one​
old lady who yelles, “Look,​
everybody, look! A great blue​
heron in New York!” I don’t know​
about no blue heron, but I do know​
grown-ups need to look up​
more.​

---

2022年1月9日 星期日

為什麼我想喝咖啡呢?

「太久沒喝咖啡,第一口喝下去,會有一種浸潤吸飽的感覺。」R君這樣說。​

我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笑。咖啡剛沖好,我端起杯子,小口吹氣,小小的啜了一口。我一邊感覺著咖啡滑過喉嚨,一邊想:我為什麼想喝咖啡?我是真的想喝咖啡嗎?​

我喜歡吃甜甜的食物,喝甜甜的東西。但咖啡,我就不加奶也不加糖。為什麼呢?我想著,什麼時候開始喝咖啡這種飲料?​

好像是跟Y在一起後,Y會自己沖咖啡,煮咖啡,我也就跟著常常喝,後來幾乎變成天天喝。喝著喝著,對咖啡的味覺改變,本來覺得它是一種莫名其妙的飲料,變成如果太久沒喝會想喝。​

為什麼?我也不知道。​

剛剛有個坐吧台的客人,喝了一口咖啡,露出一個很可愛的微笑。這是個年紀約莫五十到六十的男人。他點了肉桂捲,喝了一杯他常點的咖啡,他只待了二十分鐘,心滿意足的離開。​

他是特地來喝咖啡。​

那我呢?在鹿野時幾乎都在家沖咖啡喝咖啡,但若回到高雄或台北,就有那麼一間想去的地方。這時喝的咖啡,就不只是咖啡而已,而是那一整個空間,我能不能覺得自在。​

今天,是我在家超過一個禮拜,幾乎什麼地方都沒去的第九天(除了昨天散步去三餘)。然後今天,我很想去有咖啡喝咖啡。​

我說在高雄,如果我想聊天就去小樹的家,如果我想安靜就去有咖啡。​

我還是沒有回答我自己的問題。​


2022年1月8日 星期六

有些人會嘲諷我們的文字裡盡是病


■ 二O一八年,十月八日​

有些人會嘲諷我們的文字裡盡是病。但他們不知道,我愛文字早於病。我開始寫字也早於病。我永遠不是為了病而寫。病是慢慢長出來的果。省略開花、直接腐爛地生長的果;字才是花,不曾凋謝的花。​

雖然病了以後,有時整個人就等於病,想寫自己就逃不了寫病的命運,還是寫了。雖然可能很少人能懂。寫著病的同時,也正寫著幸福,還是寫了。​

天知道我們的文字裡有病,絕不是我們願意的。​
誰想當病了的人,誰沒有病過。​
如果不是意識到活下去的渴念,誰還會寫出病。​

我不是天生的病人,我卻是生來就止不住寫字的人。我愛著字,我並不愛自己。這樣的我也許寫出的盡是病。你無心,就看不出來,事實上我多想痊癒。​

──追奇,《一根菸的時間》​

◆ 

高雄真的沒有冬天。​

下午陽光極好,我想去曬太陽。走著走著,又走到了三餘。看了平台上的新書,拿起了追奇。一翻開,剛好就是這段。讀了之後決定帶它回家。我不確定我會不會喜歡前面,會不會喜歡後面,能確定的只有,我想讀讀看。​

我想了解看看,接近看看。​

追奇在後記中寫著,《一根菸的時間》記錄了她十八歲到二十七歲末的日子;從學生到社會人士,從女孩到女人,從健康的未爆彈到自殺未遂的病患……。「我由衷感激這一切,感激自己活得僥倖卻有莫大的福分,得以在三十前夕,以這般形式瀏覽過去拖沓的成長軌跡,一一將其疏理,且決心不再為此感到丟臉或後悔。」​

我想著自己的十八到二十七,好像沒有留下些什麼。​

陽光真的很好。我穿了一件薄長袖加一件襯衫,竟然走到要把襯衫脫掉。我把襯衫脫掉,去喝了碗紅豆湯。​



一些節錄(蔡翔任)

我要我的手延伸為
心的觸手。

我的手做得到嗎?做得到嗎?

──節錄自〈我要把大海的臉翻過來〉


日子
一打開
時間就關起來

擁抱
有的也會帶來粉碎
如一把胡桃鉗。
 
靈魂
是一件外套
我生怕把它給穿反了。
 
鏡子
是牆壁在開嗓
你和自己形成吊橋。

太平洋
每天和大西洋交換身體
無人察覺。
 

邀請你
變成它的葉子。

命運
有時在
有時不在。

──節錄自〈神話殘篇〉

 

(以上出自蔡翔任,《日光綿羊》)

 

月光下你連手勢都沉默(蔡翔任)

 

月光下你連手勢都沉默
像鳥無聲的飛翅。

兩個人的沉默撞在一起
是否會發出聲響?

沉默要飛到多遠
才會慢慢聽不見?

整個天空安靜到剩下一個孔
陽光從孔中漏下來變成月光。

月光是一道水聲
淹沒了所有的話語。

我還在說話
你說我不像在說話。

我不是不像
只是另外一種像。

──蔡翔任,〈月光下你連手勢都沉默〉,《日光綿羊》





2022年1月7日 星期五

喜歡(兩首)

01

喜歡的衣服
一穿再穿
穿到破了也不補
穿到破破爛爛

喜歡的人
一用再用
用到坑坑洞洞
用到他沒有自己
把他用完
還說他怎麼不見了
不見了


02

喜歡的杯子
好喜歡
可是不小心撞到了
一直不小心
撞到
撞到
撞到

有一天他走了

他說
我不是那個杯子


住院臉書札記

2021年12月27日下午4:00  
插了針,身體多長了一條線,這兩天都要跟著我。跟著我。



2021年12月27日下午4:21  

開始輸血

滴快一點後,手會有點痛。是漲漲的感覺。

第二袋,5:25分開始

第三袋,輸血槳(兩袋合一袋,7:00開始)

輸血槳時,左手臂覺得涼涼的

搞錯了,剛剛是護士先用生理食鹽水清管子

7:13 現在才是輸血槳

風扇的聲音。其實是空調的聲音。但還好有風的聲音,不然好靜好靜

輸血結束,8:50
應該是說,完成

原來血漿是黃色的

 

2021年12月28日上午6:52  

6:20 醒來 護士進來將點滴的管子插回去。轉管子的時會有點輕微的痛。

昨天是在沒有上點滴的情況下睡覺,睡得還可以。半夜兩點時,慢慢習慣手背上的針。



(以上是住院時,用臉書設定「只限本人」寫的記錄。12/28上午9;00開始手術,醒來後就無法悠哉的滑手機用臉書了,驗證朋友說的:「手術後頭兩天,連用手機都難。」)

 

近日觀影簡記

 



▸《Don’t Look Up》​

看開頭時,還抓不太到整部片的節奏,但隨著累積,累積到最後,整個諷刺和寫實爆出來。諷刺是因為寫實,這應該是最真實的彗星撞地球吧?而更真實的是我們都會死,而排行榜上的超級有錢人不會死。​

PS.死之前的那段禱告,很令人動容。儘管整部電影極為諷刺,但他們牽著手圍在一起禱告時,那禱告不是儀式,而是真心。​


▸《雙面葛蕾斯》

看了才知道是改編自瑪格麗特.愛特伍的小說。像《王冠》一樣,紮實精緻。但我對這故事是否有特殊的感覺呢?似乎還好。但我又感覺,自己就像影集中那些想要窺探葛蕾斯的人,被她特殊的經歷吸引,被雙面吸引,被想知道吸引,被答案吸引。我們對雙重人格多重人格總是好奇,我們想知道答案。這是另一個人格還是在演戲?但演戲就不能被視為另一種人格嗎?如果她演到自己都覺得是真的,那可以算是另一個人格嗎?​

在醫學研究上所謂的多重人格與精神疾病之間,是什麼樣的關係?如果真有多重人格,每個人格在自己出現時的表現是「正常的」,那這樣是正常還是異常?好了這種事情用想的是不會了解的。 ​


▸《淺草小子》

非常喜歡前半段。我一直很愛漫才跟短劇的題材,很可能是因為走這條路有著極大的矛盾──你就是要逗人笑,但逗人笑卻沒那麼容易,甚至是非常困難的事,你必須絞盡腦汁逗人笑。但明明「笑」是一件看起來那樣輕鬆的事,那樣輕盈的事,但讓大家發笑卻要很努力才能辦到,甚至你很努力也不一定辦得到。這種看似對立的狀態,不曉得為何很吸引我。​

說很喜歡前半段是因為,總覺得這題材兩個小時不夠,至少得像影集《火花》或《喜劇開場》那樣的長度才夠吧XD(笨蛋人家是在拍電影你不要拿來跟影集比)。但我在看《火花》電影的時候,也是遠遠覺得不夠(我又把《火花》的電影跟影集拿來比較了)。當如何逗人笑的部分不夠,就很難知道讓人笑有多麼困難,很容易被歸因為天分,但天分絕不是諧星或漫才之所以成功的原因。​

只有天分是不夠的。​

深見在戲中的名言:「別的地方我不知道,但要在我這邊演戲,可不要被人笑,而是要逗人笑。」​

這句話讓我想到《火花》的鹿谷。鹿谷算是裝笨給人笑的類型,但卻得到電視大爆笑節目的冠軍。鹿谷在獲獎時繼續故意裝笨:「為什麼我會優勝啊?」主持人:「大家笑得很開心啊!」鹿谷:「那才不是搞笑。」主持人:「觀眾喜歡啊!」鹿谷:「這樣會讓我在休息室被其他人討厭啦!」​

我回頭看這段對話,覺得耐人尋味。所以鹿谷知道自己是靠「被人笑」得到優勝,而不是「逗人笑」。但對他來說有什麼關係,重點是優勝,甚至他在挑戰那些認為技藝非常重要的人,「我只是耍笨搞笑就贏你們了。」​

嗯,我不是在寫《淺草小子》嗎?怎麼寫了那麼多《火花》!​

整體來說《淺草小子》是好看的,節奏非常好,特別是加入踢踏舞的部分。踢踏舞在這裡不只為節奏加分,我覺得它還帶了隱喻:「你必須要努力練習才能輕快。」​

「他演那麼爛你還鼓掌,這樣你只會害到他。」​
「我是諧星,你這笨蛋。」​

深見在戲裡的名言還真不少,不曉得北野武經常罵人笨蛋是否真的因此而來。​

認識北野武時,他已經是電影導演了,對他的印象都是電影,沒看過他表演漫才。但從他電影中的黑色幽默,可以想像由漫才而來的養分。北野武的電影對我而言,有著一股平靜的悲傷,但悲傷跟漫才有什麼關係?有喔。​

最後我忍不住想問:片中那個老北野武,真的是北野武嗎?我怎麼覺得是找一個長得很像北野武的人來演北野武啊……​

最後的最後,大概是剛看完電影,那天回訊給朋友時忍不住回了「笨蛋」,想想不對後又在前面加了「親愛的」變成「親愛的笨蛋,」啊還是不太對但已經送出了,啊我真是個笨蛋。​



一筆

一筆土地​
一筆生意​
一筆人情​
一筆香蕉​
一筆鴨鴨​

◆​

一筆鴨鴨​
一筆一筆鴨​
一筆喵喵​
一筆一筆喵​
一筆汪汪一筆一筆汪汪​
一筆一筆呱呱​
一筆一筆呱​

(亂寫一筆,亂唱一通)



2022年1月6日 星期四

三花(下)

W說,要限制三花的行動,「不要讓她跳,不然直腸又掉出來就不好了。」但是三花是戶外貓,要怎麼限制她的行動?關籠嗎?不可能。讓她進屋子裡嗎?不確定她想不想,「而且家裡面有兩隻狗啊!」我這樣想。但我還是說好,讓W安心。

剛回到家的三花,沒什麼活動力,吃了幾口魚肉後就不吃了,其他貓都吃得唏哩呼嚕的。三花在庭院靜靜的趴著,我三不五時就就偷偷看她。無法限制她的行動,但我也真怕那紅紅的又掉出來。吃過晚餐大概八點多,Y說,三花跳到圍牆上了。我深深吸一口氣,走到圍牆邊,三花窩在圍牆上,母雞狀。我說三花借我看一下喔,說完就翻她的尾巴。「呼,還好,沒有。」我輕輕摸三花的背,想著三花知道自己怎麼了嗎?她會擔心直腸又掉出來嗎?三花會痛、會不舒服,可是她會擔心嗎?她會擔心未來的事嗎?

那天晚上天氣微涼,月亮近圓。三花瞇著眼睛窩著。看到醫生就那樣把直腸塞回去,而且連續兩次,突然覺得脫腸似乎不是很嚴重的事,但如果是野外的貓咪脫腸了,直腸露在外面沒有人幫牠塞回去,應該不用多久就會死了吧?半夜近凌晨時,我腦袋不斷閃過三花脫腸的畫面,不確定是夢,還是我腦袋一直在想。五點多時我醒來,Y已經在院子了,「三花沒事。」Y說。

Y開車去收鳳梨。我在屋子內透過窗戶偷看三花。三花又去上廁所了,最近她頻繁的去上廁所,她到底是大便太用力還是尿尿太用力所以直腸跑出來呢?我偷看三花,她在習慣上廁所的土堆上蹲了好久,可以感覺到她的後腿用力。過了大概三分鐘後,三花終於離開那個蹲的位置。我走出去看,有幾滴血。

看到血,我就覺得無法放著,「會不會下次就掉出來了?」我們又帶三花去醫院,去另一間。醫生照超音波後說是膀胱發炎,「發炎症狀解除後她尿尿就會順,就不會用力到脫肛了。」聽起來似乎不算大問題,我們鬆了口氣。兩天後的早晨,我站在屋裡窗內,我習慣性地看三花上廁所,看著看著,突然覺得有點不妙,「好像蹲太久了?」我有些不安。果然在她最後起身抬尾巴時,我隱約看到肛門口有紅紅的顏色。我心想不會吧。我走靠近三花,翻起她的尾巴。

又掉出來了。

這次不如第一次慌張。不慌張,但我也不敢塞,最後是Y戴了手套,用油輕輕推回去。這次出來的不多,比較容易推回去,三花連叫都沒有叫。但老實說我們還是擔心有下一次。運氣很好,透過W的幫忙,三花去到另一間醫院,這已經是第三間醫院了。W說這家醫院預約得很滿,他是以救援街貓的名義讓三花進去,「你們帶貓進去時,不用多說,就說是固定餵食者。」我們說好。

幾天內三花去了三次醫院。三花會不會覺莫名其妙?她知道我們在做什麼嗎?第三次,本來我們擔心她會不會不願意進籠?不願意上車?但三花很配合。三花上車後,我們讓她在車子裡自由行動。第三趟坐車,三花似乎比較不緊張了,她在駕駛座與副駕駛座中間的小凹槽坐下,把自己塞在窟窿裡。「你那麼會坐車啊,三花。」Y說。三花喵叫以為回應。

快到動物醫院前,三花起身在我和Y之間遊走。一會窩在我身上,一會站在Y的大腿上,兩隻前腳搭在方向盤上。我突然想幫三花拍一張照片。我拿出手機,車身晃動,三花也在晃動。我拍下一張不清楚的模糊身影,動物醫院就到了。我讓三花進籠,進動物醫院。我說是W救援的貓咪,「我跟你們說一下貓的狀況?」醫生說W說過了。醫生看來很忙,說完提籠進診療間。

三花突然就被提進去了。提進去的那刻我才意識到,我們還沒有跟三花說再見。

──刊載於《幼獅文藝》第816期,2021年12月出版 

連結閱讀:三花(上)


2022年1月5日 星期三

三花(上)

剛剛找照片,想著三花是什麼時候來的。三花,2017年冬天來的,在家裡庭院生了小貓。一直都沒有養貓的想法。嗯應該說,一直都沒有養動物的想法。我與動物的緣分,都是牠們自己來。三花來了,小貓大了,Y開始定點給飼料,牠們慢慢靠近。一年、兩年、三年,三花與牠兩個小孩,還有疑似伴侶我們喚作瓜子的公貓,就這樣在我們家院子自自然然的住了下來。偶爾會走出院子,但晚餐一定回來喵叫討食。現在還多了早餐時間。我很少摸貓,怕與牠們太親近;或說,我不是那種會主動與動物親近的人,我總想著牠們有牠們的生活,我有我的生活,各自過得快樂自由就好。

但是昨天下午將近四點鐘的時候,我去晾毛巾。我晾好毛巾後正要走回屋內,看到三花。三花在屋簷陰影處,趴在那兒像平常一樣的睡覺,可是,好像有哪裡不太一樣。我的眼睛瞥到一個紅紅的,在她的屁股邊。我蹲下來看,是個肉團。第一時間我倒抽一口氣,那是什麼?那個姿勢那個位置,直覺可能是脫肛,但又不確定,因為我沒看過,而三花也一副沒事的樣子。「如果是脫肛可能這樣一副沒事的樣子嗎?」我心裡想。但紅紅的東西就是在那裡。我一度想,會不會是其他別的生物的,只是剛好在那裡,在三花躺在那個位置,所以看起來很像是三花的?我開始亂想,我很希望不是。

我更靠近看。我不敢翻她的尾巴。但我覺得是了,就是三花的沒錯。怎麼辦?趕快送醫院?我打了手機給Y,Y沒有接。我蹲下拍三花,一張全身,一張特寫屁股和那團紅紅的東西。我騎車去田裡,跟Y說三花出事了。

回到家後就是瘋狂的上網查資訊和打電話。有幾間醫院開到四點半。四點半,現在是四點十五分,開車進市區至少需要三十分鐘,來不及。打電話去拜託醫院等一下?打了電話都沒人接。那先開車載三花去,途中再打電話?腦袋浮現這樣的想法但知道行不通,台東的動物醫院關門就是關門了,沒開就是沒開,不會有機會拜託。查到一間開到六點,接電話的說可是醫生不在。另一間電話接起來了,對方馬上說脫肛我沒辦處理喔,他要我去問另一間動物醫院。我聽說過那間,我有點顧慮。

我跟Y討論,要帶去那間動物醫院嗎?朋友的評價不是很好,「W說他有好幾隻貓狗都是在那間被醫壞,最後轉診其他醫院才看好。」那怎麼辦?我們要自己把三花的直腸塞回去嗎?還是幫她保濕到明天中午?猶豫了一會,又打電話給W。「那這樣,你們先帶去讓醫生幫你們把直腸塞回去,但其他手術什麼的都不要做。先塞回去,先做緊急的處理就好。」W說。

W是在外頭救援狗貓的老手,有過許多醫療看護的經驗。「好吧,那就先送醫做緊急處理……」我們雖然對醫院有顧慮,但確實沒有自己處理脫肛的經驗,「只是請對方先處理脫肛問題,應該不會有問題吧?只是先把直腸塞回去而已。」我們這樣安慰自己。

家裡沒有提籠,臨時找了紙箱給三花,帶三花上車。Y開車,我抱著紙箱。起初三花在紙箱裡喵叫,後來越來越大聲,三花想出來,可是我們不確定她出來是否好。三花開始抓紙箱,裝鳳梨用的紙箱旁有透氣的孔洞,三花的爪子就往那裡抓,又用力想頂開我壓住的紙箱上蓋。「天啊她力氣好大!」「她這麼用力會不會等一下直腸又掉更多出來?」我們怕她太用力,最後決定把車窗都關上,開冷氣,打開紙箱讓三花在車子裡活動。

紙箱打開後,三花就不氣了,剛剛還像個大力士瞬間變回溫馴小貓。她走在駕駛座與副駕駛座的中間,走到椅背後面,走到車窗邊,輕聲喵叫。我偷偷看她的屁股,還好,跟剛剛差不多,沒有掉出來更多。

到了醫院,簡述三花的狀況後,醫生戴了手套說喵喵乖喔然後瞬間就把直腸塞回去了。好吧沒有瞬間,大概是十幾秒二十秒,但他推得很快,算是直接擠進去。三花大叫,手腳的爪子用力抓,差點抓傷協助固定她的Y。因為太快了我也來不及反應,只問了這不需要先做清潔啊?醫生說那是外部器官不會汙染到裡面但是我聽不太懂。總之塞回去了,醫生又打了兩針,打針的時候三花又叫了一次。打完針就好了嗎?我問。醫生說回去再注意看看有沒有脫肛。醫生這麼說的時候,我蹲下看三花的屁股,發現又有一點紅紅的掉出來。「好像又掉出來一點了。」我說。

醫生已經在磨藥了又走回來,「如果這樣塞不回去就要麻醉了,會比較麻煩。」還好後來塞回去了。我問如果回到家又掉出來呢?醫生說如果敢自己動手就是先把它塞回去,之後再找時間做手術。塞回去,聽起來好像很簡單。

大概因為打針的緣故,回程時三花似乎沒有力氣,軟軟的靠在我身上。我抱著她,感覺著她軟軟小小的身體,剛剛竟然有那樣大的力氣。我想著這三年多來極少抱她。我想著這短短幾個小時我抱她的時間,可能比起三年加總起來還多。

(待續)

──刊載於《幼獅文藝》第814期,2021年10月出版 


連結閱讀:三花(下)


子宮肌瘤腹腔鏡,術後運動

注意事項:

1.    出院後二週內避免爬樓梯。
2.    三個月內不宜提重物、劇烈運動或做粗重的工作。
3.    避免長期維持坐姿。
4.    注意代謝,多喝水。

適量運動:

1.    術後兩週便可做輕微的家事或工作,隨著時間可逐漸增加工作量。
2.    手術一個月之後,傷口已經基本恢復,可以進行散步,太極等基本運動。
3.    可配合拍打、子宮瑜珈等運動。

 

參考資訊:

出院後二週內避免爬樓梯,並動作減緩,短距離的散步,可以促進血液循環及預防手術部位黏連,是術後很適當的運動,三個月內避免從事下列活動,如騎馬、騎乘機車、腳踏車、劇烈活動、長期維持坐姿,以免骨盆腔充血。

來源:
https://www.tahsda.org.tw/m/files2/PatientEducation/6000-4-102-5%E5%AD%90%E5%AE%AE%E8%82%8C%E7%98%A4%E8%A1%93%E5%BE%8C%E4%B9%8B%E8%AD%B7%E7%90%86%E6%8C%87%E5%B0%8E.pdf


腹腔鏡的傷口比較小,所以在兩個星期之後患者就可以進行輕緩的運動,而在一個月之後,傷口已經基本癒合,所以我們可以進去適當的戶外活動。

而在手術一個月之後,傷口已經基本恢復,所以這個時候我們可以進行慢跑,太極,騎腳踏車等基本運動。在傷口沒有癒合之前,我們一定要聽從醫生的囑咐,注意臥床休息,均衡的補充營養,千萬不要急於下地運動,否則那樣會嚴重影響身體的恢復。

來源:
https://www.medicalteaching.org/posts/aQlJM3cBhgYN2SYvv6Ot/

術後兩週便可做輕微的家事或工作,隨著時間可逐漸增加工作量,2-3 個月不宜提重物、作劇烈運動或做粗重的工作。

來源:
https://www.cgh.org.tw/ec99/rwd1320/allphoto/5000/302.pdf

 

原來裡面長這樣

前天去回診,醫生給我看了手術照片。沒看過自己的裡面,認不出什麼是什麼。我問可以拍照嗎?醫生說請。我又請醫生逐一說給我聽。


原來左上那顆圓圓的是子宮,那是還沒切開前的樣子。
右上和左下,分別是卵巢(白色的部分)和旁邊的油脂(黃色的部分)。
右下那個白白的,就是肌瘤。醫生說約有拳頭大。

 


上面兩張是是子宮縫合。
下面兩張的重點似乎是防沾黏的處理(但我看不太懂)。

◆ 

其實我有好多問題想問,但這個想問比較像是記者或是書寫者的想問,並不因為是病患,而是有太多好奇,但又擔心占了醫生太多時間,所以僅僅知道這些。




2022年1月4日 星期二

漫畫推薦


​朋友說去年我看的漫畫他剛好都不知道,要我推薦一部。推薦一部,這真的是有點難,漫畫類型與風格不一,就像要從小說散文和詩和報導文學中選出一部一樣難。不過,總是有直覺最喜歡的一部,他這一提,我才想我最喜歡的漫畫漏記了,因為是在朋友家看的,不在自己的書架上就給忘了。​

登登,答案揭曉,我去年最喜歡的是松本大洋的《乒乓》。喜歡是因為它融合了對運動競賽的熱血與質疑,「把生命耗在那一顆小球上,值得嗎?」書中兩位天才選手走著不同的路,不看到最後無法知道結局究竟會如何,就像我們無法知道一個人的人生一樣。​

然後,劇情的安排、分鏡和運動的速度感沒話講,但除此之外某些部份就以線條草草帶過,沒名字的角色的臉就一個長方形兩個點,「哪有人畫這樣的……」我邊看邊笑。我覺得非常厲害的是對桌球的深入了解,是某種類型的職人漫畫(所以草草帶過的部分就算了……XD)​

所以怎麼說,不是只賣熱血,還賣深度;不只有陽光也有黑暗,觸及人性。這種類型的漫畫我真是無法招架。​

◆​

但最喜歡的不代表就最值得推薦,因為每人喜好各有不同。想了想,乾脆簡單來介紹一下去年看的漫畫。先簡單分類為日本漫畫和台灣漫畫,所以如果想看看本土漫畫家作品的,就直接從台灣漫畫書單裡找,想看日本的就看日本漫畫書單(廢話)。​

【日本漫畫】​

01.GOGO MONSTER/松本大洋​
02.花/松本大洋​
03.乒乓(全套五集)/松本大洋​
04.柘植義春漫畫集:螺旋式、李先生一家/柘植義春​
05.柘植義春漫畫集:紅花、鄰近的風景/柘植義春​
06.傳染 5/吉田戰車​
07.先養狗,然後……養了貓/谷口治郎​
08.日本獨立漫畫雜誌《USCA》台灣版​

一、 松本大洋​

GOGO MONSTER、花、乒乓,風格極為不同。《乒乓》前面講了,就不贅述。《花》是這三本中畫得最細膩的(意思是人家想要畫很細也是可以畫很細),故事結局耐人尋味。《GOGO MONSTER》,裡面的MONSTER指的究竟是什麼,也令人一想再想(這本也是三部裡,我覺得較為難懂的。)​

《花》與《GOGO MONSTER》,我都分別寫了紀錄。倒是《乒乓》沒寫紀錄。​​

《GOGO MONSTER》:​
http://mi20100225.blogspot.com/2021/03/gogo-monster.html

《花》:
http://mi20100225.blogspot.com/2021/08/blog-post_35.html


二、柘植義春​

真是開了眼界的漫畫,這個眼界是──「說故事的方式」。這兩本漫畫集我讀得很慢,尤其是《螺旋式》那本,非常古怪,像夢一樣不能去理解,只能去感覺。而除了超現實之外,我讀到的另一種類型則是像「短篇小說」(這是我讀完後第一個想到的形容詞)。我第一次有看漫畫像是在看短篇小說的感覺──人物主角在特定時間刻特定空間中所呈現的狀態──以往多半是在文學作品中看到這樣的描寫,我沒想到漫畫也可以有這種呈現。​

由於是「漫畫集」,所以也可以看到畫風的轉變。​


三、 吉田戰車‧《傳染》​

《傳染》總共有五集,屬於四格漫畫。第1-4集是2020年看的。第5集是2021年看的。傳染沒辦法用寫的來介紹,直接用看的:​

看醫生:https://reurl.cc/zM8n1a
再生:https://reurl.cc/Ep756m
狀況升溫:https://reurl.cc/Vj6bYy​


四、 谷口治郎‧《先養狗,然後……養了貓》​

這本,看第一篇就哭。家有同伴動物的讀者,讀了應該都心有戚戚焉。小克也很愛這本,以下是我跟小克的對話:​

http://mi20100225.blogspot.com/2021/12/blog-post_14.html


五、日本獨立漫畫雜誌《USCA》台灣版​


這本是眾多作者的合輯,屬於短篇小品,印象中有幾篇點子不錯。但看了有一段時間了,加上書不在手邊,所以無法詳細介紹。​


【台灣漫畫】​

01.送葬協奏曲/韋蘺若明​
02.貓劍客:江戶篇‧十二命花魁/葉羽桐​
03.雲之獸/漢寶包​
04.東華春理髮廳(上)/阮光民​
05.東華春理髮廳(下)/阮光民​

台灣的漫畫我看得比較少,印象中小時候曾看過水瓶鯨魚,朱德庸的《雙響炮》跟《澀女郎》也是小時候看的(天啊透露出年紀了……)。那時覺得,台灣的漫畫怎麼很少有長篇作品?啊講到長篇作品想起來了,小時候很喜歡《YOUNG GUNS》,那是印象中唯一的長篇作品(而且沒有完結)。​

不過,去年看的台灣漫畫幾乎都算是長篇,會看的契機都是因為友人推薦。除了阮光民之外,其他三位對我來說都是新作者。​

《送葬協奏曲》跟《貓劍客》是我在上自學生文字課時,小克推薦給我的。《貓劍客》是系列漫畫,以山海經裡的神怪為發想創作,主角是一隻貓,可化為貓形也可化為人形,穿梭時空斬怪,小克非常愛,每次上課就講個不停。然後我們第一次討論到「渾沌」,就是因為貓劍客(第二次才是夢枕獏與松本大洋的繪本《渾沌》)。​

《送葬協奏曲》講的是殯葬業,有點接近職人漫畫,但還是以人情故事為主。​

《雲之獸》是逛月讀書咖時,小蔡推薦給我的。他的推薦詞是:「讀了之後令人感到溫暖。」雲之獸以雲豹為題材,分成幾個短篇,各自獨立又互有關連。我讀完後推薦給小克,小克一看封面就說:「我家有耶!」​

《東華春理髮廳》據說有三集,去年年底出第二集。跟《用九柑仔店》一樣,都是從一個小地方開始的人情故事,喜歡用九但還沒看過東華春的,可以試試。​

《東華春理髮廳2》
http://mi20100225.blogspot.com/2022/01/blog-post.html


【猶太漫畫】​

以上都是用作者作者分類,所以《鼠族》我也用作者分。作者亞特•史畢格曼是猶太人,畫的是納粹屠殺的議題。主角是作者的爸爸,集中營的倖存者。​

前面提到柘植義春的某些漫畫,讀來像短篇小說,而《鼠族》讀來則像是長篇自傳式小說。我引一段自己之前寫過的紀錄:​

「最有感覺的是部分是,這部漫畫在作者的父親過世後出版,出版後大受好評,狂銷熱賣。一部作品能熱賣當然開心,能成為討論的焦點當然開心,但是,當這個內容是猶太倖存者的回憶,是自己家族的悲慘故事,身為作者的感覺就會相當複雜。」​

作者把自己書寫家族故事的複雜感受也畫在裡面。截至目前為止,我很少看到漫畫這樣表現。​

《鼠族》:
http://mi20100225.blogspot.com/2021/11/blog-post_23.html

◆​

X!我竟然寫了兩千多字……​

 

2022年1月3日 星期一

愛,不是交出決定權,而是試著彼此了解

 

《東華春理髮廳》第二集,印象最深刻的是夢娜對陳小華說,要是當初你有先找妹妹玉蘭商量,現在就不會這麼尷尬。小華說:「商量,我不懂什麼是商量……」​

「我爸離家前沒找我商量……我媽交男朋友的時候,她也沒跟我商量啊……還有我爸死前也只是寫一封信就把玉蘭送來,也沒找我商量啊……」「還是所謂的商量,都是已經決定好,只是要對方接受……」​

讀到這段我腦中浮現的是,我媽對我說:「你以前做什麼事都自己決定好才說,都沒有想說要跟媽媽商量……」​

當時的我想著,我不是不顧媽媽的感受,只是那是我自己的人生,我確實好像不會因為媽媽的反對而改變自己的決定。一直到後來我才知道,與家人商量或討論,並不是要把自己的決定權交出去,而是因為將對方視為重要的人,想讓對方了解自己的想法,然後也試著去理解對方的感受。​

商量,並不是交出決定權,而是試著彼此了解。這麼簡單的一句話,我卻是一直到成年後,與母親有過大大小小爭執之後,才明白這樣的道理。我們不是不想愛自己的家人,不是不顧對方的感受,更多時候是因為不懂怎麼去愛。​

故事中的警察唐治國,是一個因為不懂怎麼去愛而造成悲劇的角色。他如果能試著讓自己的家人了解他那困難的決定,或許,或許不會妻離子散。但對別人說教總是容易,輪到自己要將困難的事說出口總是難;因為重要,所以害怕;因為害怕,所以不敢說出口。不是不想要好好愛對方,而是不知道該怎麼說;這個不知道該怎麼說,被解釋為沒有商量,被感覺沒有好好被對待。​

但夢娜對陳小華說:「就算沒有被好好對待過,或是沒有被愛的人,也不代表就失去好好愛護的能力。」「試著練習吧,不需要讓玉蘭重演以前受傷的陳小華。」陳小華眼睛一亮,彷彿知道該怎麼做了。​

當然現實世界中,有些事儘管明白,可是要做到真的好難。但至少我們有故事陪伴,提醒人生還有其他可能。​


2022年1月2日 星期日

他給我一團草莓衛生紙

 


​遠遠的我看到他站在廚房,手拿著一團衛生紙。他將頭湊近衛生紙,用力吸。我聽見他說,「好香,」又用力吸了一下。​

我不確定他在幹嘛。​

我拉開紗門,走進客廳。這時他朝我走來。他朝我走來,我很驚訝,平常時候他是不可能主動往人的方向走,而現在他竟然朝我走來?他走過來,站定在我面前,又把頭湊近手中的衛生紙,吸了一口。接著他伸出手,他想把那團衛生紙給我。​

我不曉得那衛生紙是什麼。​

「剛剛你放草莓在上面,現在都是草莓的香味。」​

噢,是我放草莓在上面的衛生紙。今天我剛回到老家,我帶了幾顆自己種的草莓,想分給爸媽,也分給他。到家的時候他不在房間。我取了張衛生紙,把草莓擱在上頭,放他桌上。我不確定他會不會吃。​

所以他已經吃掉草莓了?我很開心。他願意吃代表他接受。可是給我衛生紙是什麼意思?​

他說,好香。「我一進門就聞到草莓的香味。這是你自己種的吧?真的好香,好濃郁。我把草莓吃掉了。這個衛生紙……」他朝我走了一步,手又伸向我,「這個衛生紙好香,都是草莓的味道……」​

他要我聞嗎?​

我看著他手中揉成一團的衛生紙,我有些猶豫。現在這種時候,好嗎?​

那是2020年春天,正是新冠肺炎疫情剛升溫的時候。雖然我心裡知道,滌平日不與人接觸,不與人同桌吃飯,不在外飲食,不與人交談,不搭電梯,不搭乘大眾交通工具,更不要說去人多的地方──這樣的他,幾乎沒有感染新冠肺炎的可能,但當他把衛生紙遞給我的時候,我還是猶豫了一下。​

這種時候你要我聞你聞過的衛生紙,這種近距離的接觸好嗎?但當我腦袋閃過這樣的念頭時,我又想,如果我真的說出這樣的話他大概會歪頭吧,歪頭的意思是覺得我蠢。​

滌沒有戴過口罩。​

跟滌聊過戴口罩的事,他覺得戴口罩很蠢。「口罩有全部密封嗎?這邊是洞,那邊也是洞……」他用手指著臉頰兩側,描出那口罩無法完全密封的空隙。我試著跟他解釋,這是要減少正面的飛沫。他一臉不以為然的表情。​

「戴口罩要怎麼呼吸?是要我死嗎?無敵星星啦,叫你們吃無敵星星不聽。免疫力提高就好啦。」滌說的無敵星星是大蒜。他每天吃大蒜。​

我說,要每個人都提高自己的免疫力來對抗病毒太天真,戴口罩減少傳染比較實際。他還是一臉不屑。「戴什麼口罩……」他的臉就是那樣的表情。滌確實不需要戴,他沒有與人近距離接觸的機會。什麼室外1公尺,室內1.5公尺,對他來說那都還太近。他幾乎不會與自己以外的第二個人同時在一個空間裡。爸爸在他的房間裡,媽媽在她的房間裡。媽媽走出來在廚房和客廳的時候,滌在他的房間裡。​

真是完全執行防疫期間的社交距離。​

當然,對滌來說不是執行,是需求。防疫距離對他人來說是不得不配合遵守的「要求」,而對滌來說,距離是他覺得自在的「需求」。​

看到歐美國家的民眾就算可能染疫也要去海灘,人與人擠在沙灘上曬太陽喝啤酒互相擁抱,這樣的事在滌眼中大概很不可思議吧?喔不,搞不好滌根本不在意,他似乎不太在意這個世界發生的事。但真的嗎?如果台灣是疫情嚴峻的國家,那滌會有什麼變化嗎?​

滌似乎,沒有因為疫情而有什麼變化;我的意思是,疫情對他的生活沒有影響。對我來說影響也不大,雖然在初期也曾擔心過口罩夠不夠的問題,也感受過不習慣在口罩裡呼吸的感覺,但除此之外實際的影響不大。我是自由文字工作者,又住鄉下,疫情對我的工作與生活沒有太大影響。與其他國家比較,台灣的影響相對也算是小,至少牽涉到生死層面的範圍小,但還是影響了人們的移動、人與人之間的距離,以及工作型態──而這些恰恰都與滌無關。​

不搭大眾交通工具就沒有移動傳染的問題;不與人接觸就沒有必須保持距離的問題;而不工作……就沒失業的問題,也沒有在哪裡工作的問題。當疫情對人們生活的影響越大越久,我越感覺滌似乎與世隔絕──與世隔絕,與他身處的這個世界隔絕。在疫情之前他就與人保持距離了,他就自我隔離了,他已經讓自己在家裡的小房間,跟這個世界隔離了十多年。這個世界不論有沒有發生疫情,他都「一樣」,一樣不與這個世界建立連結。他明明跟我同樣生存在「這個世界」上,我們卻像是活在平行時空。​

可是現在,他距離我不到一公尺,拿著剛剛自己聞過的衛生紙要我聞──這個突然拉近距離的舉動,卻因為他的與世隔絕而不需擔心──因為他不與人接觸不與物接觸,不搭電梯也就不會觸碰到他人按過的電梯按鈕、不進商店也就不需要握住他人曾握過的手把;他唯一會去的就是門會自動叮咚打開的便利當店,而且他只在夜間無人時去……所以我根本不需擔心他有感染的風險?所以我可以放心的聞?因為他在意距離,所以現在我可以不用在意距離?​

但究竟有誰會不斷的嗅聞殘留在衛生紙上的味道?有誰會把自己聞過的衛生紙拿給別人聞?他完全用自己的方式活著,在這個世界裡活在自己的世界,像活在一個虛擬的泡泡裡。但如果真的有虛擬的泡泡就好了?他就可以隔絕那些他討厭的聲音和味道?​

他與這個世界保持距離,可是又對我遞出了草莓衛生紙。他對我遞出草莓衛生紙,想跟我建立連結,這是兩年前我無法想像的事。在我與滌還未再次建立連結之前,我們是不說話的,更不要說他現在做出的這個難以理解卻又令人感到莫名親密的舉動。​

人真的可能與世隔絕嗎?我想著。就算他再怎麼討厭這個世界,但他還是讓自己活在這裡?那麼,這裡應該還是有他喜歡的東西?比如,我帶回來的那幾顆草莓,那張沾染了草莓味道的衛生紙?​

他喜歡的方式好奇怪。但他從他的世界伸出了手,想跟我分享草莓衛生紙。他從他的泡泡伸出了手,伸進這個世界。​

我看著他。我接過草莓衛生紙(先確認了沒有沾到什麼奇怪汁液),拿近鼻子聞了一下。果然,有草莓的香味。​

因為我先推開了那扇門嗎?​

──收錄於《孤絕之島──後疫情時代的我們》

◆​

這篇是去年5月13日寫的。寫完交稿後,台灣進入了三級防疫警戒,真的是沒有想到,不會想到。但外國疫情都蔓延成那樣,台灣何其有幸能夠倖免?5月15日,在我回高雄的那天,台灣爆發本土確診180例,那時我才深刻感受到在疫情中的無處安放。​

無處安放,於是我又寫了一篇小小的後記,在〈他給我一團草莓衛生紙〉之後,記錄自己無處安放的心情。那時我才深刻體會到我能與滌好好說話,是因為我們拉開了距離。無處安放,我記錄了這樣的心情,但我沒想到那個時刻,是我最後一次與滌活在同一個空間裡。​

去年八月,滌離世。這是五月的我完全不會想到的事,我想他自己也沒有想到。​

我看著《孤絕之島》的封面,黑夜裡亮著一盞燈,有個人站在窗前向外看。滌也經常向外看,但他想的不是想出去而不能出去,他是自願待在房間裡。在疫情隔離大家之前,他就已經自我隔離了;與他人隔離,是滌的日常。​

現在的我回想起他給我那團草莓衛生紙的樣子,他的動作,他拿起衛生紙嗅聞後又遞給我,那麼奇怪,那麼可愛。我奇怪又可愛的弟弟,你是那麼令人難以理解。寫的時候沒想到這會變成一篇紀念文,給我在我心裡面的滌。​

◆​

《孤絕之島》邀請三十四位寫作者,寫下各自的疫情時代。​



2022年1月1日 星期六

2021閱讀書單

 
  ​

【1月】​

01. 鬼地方/陳思宏(小說)​
02. 送葬協奏曲/韋蘺若明(漫畫)​
03. 俗女養成記/江鵝(散文)​
04. 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吳曉樂(小說)​
05. 我想有個真正的家/台灣動物平權促進會(繪本)​
06. 傳染 5/吉田戰車(漫畫)​

【2月】​

07. 夢外之悲/彼得‧漢德克(小說)​
08. 第五個孩子/多麗絲‧萊辛(小說)​
09. 一尾寫小說的魚/鴻鴻(小說)​
10. 仙女日常奇緣:藝術家倪瑞宏的女子妄想/倪瑞宏(文化藝術)​
  ​
【3月】​

11. 岬/中上健次(小說)​
12. 我的奮鬥:父親的葬禮/卡爾・奧韋・克瑙斯高(小說)​
13. GOGO MONSTER/松本大洋(漫畫)
14. 證詞​/ 瑪格麗特.愛特伍(小說)
15. 重返wabisabi/李歐納.科仁(文化藝術)​
16. 北野武的野笑話/北野武(繪本)​
 ​
【4月】​

17. 貓之用/馬尼尼為(詩)​
18. 我現在是狗‧老貓簡史/馬尼尼為(詩)​
19. 雲之獸/漢寶包(漫畫)​
20. 京子/村上龍(小說)​
21. 設計詩/朱贏椿(詩)​

【5月】 ​

22. 毋甘願的電影史/蘇致亨(文化藝術)​
23. 老派少女購物路線/洪愛珠(散文)​
24. 日本獨立漫畫雜誌《USCA》台灣版(漫畫)​
25. 到處存在的場所,到處不存在的我/村上龍(小說)​

【6月】​

26.沒有一天的星星和今天不一樣/胡家榮(詩)​
27. 卸殼:給母親的道歉信/江佩津(散文)​
28. 停下來的書店/夏琳(小說)​
29. 南光/朱和之(小說)​
30. 時光‧點描‧李鳴鵰/蕭永盛(文化藝術)​
31. 陳澄波密碼/柯宗明(小說)​

【7月】​

32. 瑕疵人形/林新惠(小說)​
33. 我家住張日興隔壁/楊双子(散文)​
34. 另一種影像敘事/約翰.伯格、尚.摩爾(文化藝術)​
35. 我喜歡這樣的生活/果子離(散文)​
36. 箭藝與禪心/奧根‧海瑞格(文化藝術)​

【8月】​

37. 花/松本大洋(漫畫)​
38. 就讓狗狗做自己/馬克・貝考夫、潔西卡・皮爾斯(動物議題)​
39. 親愛的人生/艾莉絲‧孟諾(小說)​
40. 此生,你我皆短暫燦爛/王鷗行(小說)​

【9月】​

41. 出走/艾莉絲‧孟諾(小說)​
42. 今天也沒有了/小令(詩)​
43. 在飛的有蒼蠅跟神明/小令(詩)​
44. 恐龍在鐵道上一直奔跑/Ali阿麗、Makao馬告、Watan瓦旦(詩)​
45. 興趣無用論/村上龍(散文)​

【10月】​

46. 麥提國王在無人島/雅努什.柯札克(小說)​
47. 80/50兩代相纏的家庭困境/川北稔(社會議題)​
48. 七等生全集01/七等生(小說)​
49. 容身的地方:從霸凌的政治學到家人的深淵,日本精神醫學權威中井久夫的觀察手記/中井久夫(社會議題)​

【11月】​
50. 乒乓/松本大洋(漫畫)
51. 渾沌/夢枕獏、松本大洋(繪本)​​
52. 鼠族/亞特•史畢格曼(漫畫)​
53. 先養狗,然後……養了貓/谷口治郎(漫畫)​

【12月】​
54. 東華春理髮廳(上)/阮光民(漫畫)​
55. 東華春理髮廳(下)/阮光民(漫畫)​
56. 0.018秒/隱匿(詩)​
57. 我的黑手父親:港都拖車師傅的工作與生命/謝嘉心(報導文學)​
58. 柘植義春漫畫集:螺旋式、李先生一家/拓植義春(漫畫)​
59. 柘植義春漫畫集:紅花、鄰近的風景/拓植義春(漫畫)​
60. 貓劍客:江戶篇‧十二命花魁/葉羽桐(漫畫)​
61. 房子/老王、伊甸基金會(繪本)​
62. 注音練習/林儀、薛慧瑩(繪本)​
63. 美國女孩:電影劇本與幕後創作全書/阮鳳儀(劇本)​
64. 貓語錄/多麗絲‧萊辛(小說)​

分類統計如下:​

◆ 小說20、劇本1:共21本​
◆ 散文:6本​
◆ 詩:8本​
◆ 漫畫:14本​
◆ 繪本:5本​
◆ 文化藝術:6本​
◆ 社會議題2、動物議題1、報導文學1:共4本​


本來以為來不及在1月1日整理去年的閱讀書單,但很幸運,出院時間比我預期得早。2022年的第一天,在高雄老家整理書單,這好像是多年來第一次元旦在高雄老家。​

今年書單列出來啪啦啦啦多,比去年多了15本。本來以為是因為漫畫看得多,但仔細算也不是真的很多,而是均勻分配在每個項目,每個項目都多幾本幾本這樣。不過也要感謝大塊的小毛,今年看了不少之前沒接觸過的作者,像松本大洋跟拓植義春,其中拓植義春真是嘖嘖嘖,超過十八歲的人都推薦去看。​

計算分類的時候有點難,到底人類為什麼喜歡分類?由於劇本只看了一本(美國女孩),所以先列在小說那一項。最難分類的是文化藝術類,今年的書單有談藝術創作的、電影的、攝影的、禪學的……這些性質都很不同,但因為不是閱讀大宗,所以還是先歸在一類。​

馬尼尼為的也很難分類,比如她自己印的小誌,我是覺得像詩,所以就歸給詩。《我現在是狗‧老貓簡史》是散文也是詩,但最後我還是歸給詩。​

《注音練習》被歸在繪本,但我一讀就覺得它是詩改編;嗯……嚴格來說不能說改編,而是配圖,因為文字都沒有改。我很喜歡這本繪本(這首詩),很訝異之前都沒注意到它,查了之後才知道是林榮三的得獎作品。​

《送葬協奏曲》與《貓劍客:江戶篇‧十二命花魁》,是九歲的小克推薦給我看的。​

這年很假𠢕的設計了新的月份圖示,而且月份順序還彎彎曲曲,導致一不小心就寫錯格,真是自作聰明。由於臨時回到高雄手術,最後有些書來不及記到本子上,書單記錄是請Y拍給我的。​

另外,有多本讀一半,如:​

01. 背離親緣(下)/安德魯‧所羅門​
02. 明室‧攝影札記/羅蘭‧巴特​
03. 凝視時代 日治時期臺灣的寫真館/簡永彬等​
04. 所信即所見:觀看之道,論攝影的神祕現象/埃洛‧莫里斯​
05. 香江神探福邇,字摩斯/莫里斯(小說)​
06. 日光綿羊/蔡翔任(詩)​
07. 就算牠沒有臉:在人類世思考動物倫理與生命教育的十二道難題/黃宗慧、黃宗潔(動物議題)​
08. 特別的貓/多麗絲‧萊辛(小說)​

以上,是2021的閱讀書單。​


新年慢樂​

新年慢樂​
新年慢慢快樂​
樂慢慢跑​
樂久一點​
不快樂的時候​
就慢慢​
慢慢樂​
不用快樂起來​

祝你新年慢樂​
祝你新年慢慢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