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月30日 星期三

筆電老了

有時候
每打一個字都要

等著那個字出來
像是在想


時間之病(隱匿)

平常的時候
我把每一天
都放在未來

行事曆排得滿滿的
花很多時間
計算節省時間的辦法
把喜歡做的事
稱為工作

不知道為什麼
我以為自己可以到達
那麼遠的地方

生病的時候
我知道每一天
都是今天

我心平氣和
好像理解了自己
還留在此地的原因

滿足於很少的事物
食物的滋味
雨後升起的彩虹
窗口堆滿了雲朵

──隱匿,〈時間之病〉,《永無止境的現在》


2019年1月24日 星期四

我是誰

「我是誰?」
「你可以從他人的眼中知道自己是誰。」
 
「可是他人眼中的我可能是假裝的。」
「那麼你就是假裝的。」
 
「那是假裝的我,不是真的我。」
「是的,你知道真的你在假裝。」
 
「什麼又是真的我?」
「什麼是真的你?」
  
「有真的我存在嗎?」
「現在講話的人是誰?」



2019年1月23日 星期三

跳舞的小油菊



那大概是一個瞬間的事,我猜是0.1秒。當我注意到的時候,手中的那朵小油菊已經被不知名的什麼拉走。她就那樣滑向跟我相反方向的那方。過了0.5秒,我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蜘蛛絲把她拉走。小油菊就在看不見的蜘蛛絲上晃啊晃,轉圈,跳舞。她的舞步是有節拍的,一、二、三;一、二、三……大概每半秒轉半圈,每半秒轉半圈這樣。
 
她是我採到的第521朵小油菊,她被拉走後我繼續採。我想著她會跳多久。當我採到第723朵時她還在跳。她還在絲上,風還沒停。
  
看著她跳舞,才想起風從來就沒有停過。只是風太小了,小到會被忘記。
 
今天早上再去看,她已經不在跳了。她不用再跳了。還是她很喜歡跳?我也不知道。
 




QQ軟軟的

芭蕉QQ軟軟的......
幹!咬到了!
 
  
嘴唇也QQ軟軟的



2019年1月18日 星期五

還在追

「你有女朋友嗎?」
「我還在追。」
  
「很難追嗎?」
「她體育班的……跑很快。」 

(點子來自草皮)


2019年1月16日 星期三

魔術

他把包裝袋撕開
瞬間
包裝袋變成垃圾
 
他喝光最後一口咖啡
瞬間
他的手上多出兩樣垃圾
 
他把不想再穿的衣服
丟進塑膠袋
瞬間
衣服變成垃圾
 
他點了太多的菜
離開前伸手一揮
全部變成垃圾
 
變出垃圾的魔術大家都會
把垃圾變不見卻沒人會



花開


菊花花開
烘乾縮起
水沖又開


2019年1月15日 星期二

本本《我失望透頂地滿意自己於一切賤的》


想送這本書給一個13歲(還是14歲?)女孩,送出之前又重新翻了一次。本本是在她20歲的時候,寫下畫下這些。我讀的時候,也差不多是20歲。那些黑離我好遙遠了。好遙遠了,卻無比重要。




路上沒有多餘的屍體
屍體上沒有多餘的脂肪
脂肪裡看不見你
你是一座健康的城堡在他方






任何人要搞死他自己都不能救。




根本不想告訴你這裡發生了什麼事,事情的核心和祕密和外加的猜測,我常常假裝害怕,這樣可以離開核心,離開漩渦,一些無用的去處不斷地在燒斷我的血脈,紅紅軟軟地慢慢剝落,飄出理性,界線,極慢地活下來,一口氣一口氣,呼吸著.......



沒死只是覺得那不是最悲傷的事。



喉嚨痛

吞口水的時候痛,打哈欠痛,講話不太痛。沒有東西經過就不痛。說痛好像也不是痛,是刺刺、癢癢的,然後隨著不同東西經過,反應的程度與時間長度也不同。
 
早餐吃燒餅、咖啡跟鳳梨。先喝了一口咖啡,熱熱的咖啡,咖啡經過時,啊啊啊痛痛,但其實是刺,可能因為是熱的液體。刺刺的感覺往耳朵跑過去,那個刺的感覺跟吞口水不同,吞口水是一下就過去,熱咖啡則是一秒、兩秒、三秒、四秒……, 差不多到七秒,刺的感覺漸漸消褪。
 
咬一口燒餅,吞一口燒餅,跟剛剛的熱咖啡比,燒餅幾乎是一下就過去。燒餅也有刺刺癢癢的感覺,但是刺的程度與時間都大幅降低,幾乎是溫潤的,溫潤。
 
接下來是鳳梨。鳳梨就……媽媽……好癢好刺,刺到耳朵那邊去。特別是右邊的耳朵,刺沒有到左邊的耳朵那邊去,刺往右邊的耳朵去。刺好像會跑,跑到右耳那邊去,又跑回來,我一邊吃鳳梨一邊感覺刺在跑來跑去,我數著一秒兩秒三秒……喔喔……好久喔,過了十秒鐘還在刺在跑,鳳梨的刺真是會跑。
 
接著我喝一口咖啡。呼,被鳳梨經過的喉嚨,現在咖啡再經過一點都不覺得刺了,反而有舒緩的效果,刺刺癢癢的感覺慢慢停了,我又吃了一口燒餅。呼,燒餅真是好吃。
 
我就這樣一口燒餅,一口咖啡,一口鳳梨,一口咖啡,好幾口燒餅,一口咖啡,好幾口燒餅,一口鳳梨……,我感覺著那些刺或快或慢或大或小的在喉嚨到耳朵的通道間跑來跑去,跑久也就習慣了。


2019年1月11日 星期五

位置



今年剛好沒有適合的月曆可掛,一月初自己手畫了月曆,想說過到哪再畫到哪,只畫了兩個月。結果不曉得是什麼感應,今天就收到朋友寄來的米曆。
 
這個米曆太好看了,馬上把我自己畫的月曆拿下來,把米曆掛上去。
 
好吧,其實我不是看輕自己畫的月曆,實在是這個米曆更適合原本掛月曆的位置,它跟旁邊的照片和鐘,位置和大小剛好都搭。
 
原本的月曆,我則找到另一個更適合它的位置。但更適合它的位置掛了個當掛飾的面具。我把面具取下,想著要把這個面具擺哪好。
 
最後,我在房間窗邊牆壁看到一個釘子。我們住的是老房子,這釘子是從前就留在那裡的。我試著把面具掛上去,意外剛好。
 
於是,這三件東西都找到了適合它們的位子。看著它們在適合自己的位置上,覺得很順眼。
 
什麼東西適合在哪個位置,什麼人適合什麼位置,如果剛好都能找到適合他們的位置,那實在是很令人感到舒服的事。



2019年1月8日 星期二

被風吹走的那頂帽子

傍晚騎機車帶migu散步,migu遇到旺來,衝衝衝不曉得衝到哪裡去。我在牠們衝不見的那條小路來回騎了好幾趟,騎到天都快黑了,我想migu該不會走別的路回家了吧,我這麼想著,然後往回騎。往回騎下坡的時候,突然起了一陣強風,把我的鴨舌帽吹走。
 
正當我回頭要看帽子被吹去哪裡時,migu回來了,我的眼睛看著migu忘了看鴨舌帽,總之,當我看完migu想看鴨舌帽落在哪裡時,我已經不知道它落在哪個方位了。風很大,天又暗了,那個路段的兩側恰好是荒草,我想傷腦筋這下很難找了,而且還有migu,我得先帶migu回家。
 
我問migu要不要上車,migu不要。migu明明很喘還不上車,在那邊慢慢走。後來我知道牠渴,因為牠走一走就跳到水圳裡喝水。migu喝水完上來甩甩,甩完我說migu喝完水了要不要上車啊,牠還是不要,在那邊慢慢走。慢慢走著走著天全黑了,我騎車到家時天全黑了。老斌看我們那麼晚回來,說migu又跟旺來亂跑了吼,我說對呀,兩隻不曉得瘋去哪裡,然後我的鴨舌帽不見了。
 
不見了喔?老斌說那我騎車陪你去找。我說天很暗了可能找不到。老斌說趕快找一下。我們騎到帽子被吹落的那個路段,老斌問你知道帽子被吹往哪個方向嗎?我說不知道,我沒看到。老斌說你沒先看帽子落在哪個方向?我說對呀,那時候migu出現了,所以我沒看到。
 
天已經很黑了,帽子沒有找到。其實我沒有很認真找因為我有點想放棄了。有時候很喜歡的東西,在某些時候反而想要放棄。我回想帽子被吹走的那個時刻,其實好像也有一種,啊,被吹走了。很奇怪我沒有馬上回頭去看帽子,反而是想著,啊,被吹走了。
 
其實我很希望找到,又覺得可能找不到。我說好了啦,風好大,回家了啦。老斌說再找一下。我說天好黑了。
 
回家的時候我想起,那頂帽子是在台北公館捷運附近的路邊攤買的,嗯,2013年的時候買的。我還記得賣帽子的那個小姐,找錢給我的時候少找一百塊,我提醒她時,她的臉微微的生氣了。
 
帽子是350元,因為沒有百元鈔,我給了一千零五十元。賣帽子的小姐剛好也找不開,要我等她去換錢。小姐去換了很久,大概有十五分鐘吧,久到我覺得她好像不會回來了。我就在那邊等,同時覺得自己有點呆。小姐最後終於回來了,她沒有解釋為什麼去那麼久。「找錢給你。」小姐從錢包拿了一張五百一張一百給我。
 
我拿了一張五百一張一百,我想了一下。我拿著錢,我說,好像少找一百元。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用好像,少找一百元就是少找一百元,什麼好像。小姐的臉突然脹起來,好像有點生氣的樣子。這個就是好像了,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生氣,還是只是好像。其實很有可能只是不小心忘記呀,沒有關係。可是她的臉漲紅了,而且沒有表情,這種時候沒有表情看起來就像是生氣,而且她也沒有說不好意思。
 
她從錢包再掏出一百元給我。我接過那一百元,說謝謝。說完後覺得自己真是有禮貌。我戴上帽子,往捷運站走,想著那個小姐到底在想什麼呢,在想什麼。


三杯

「我知道了,三杯。」
「你是說豬肚喔?」
 

「我是說晚上的米煮三杯。」



 

2019年1月7日 星期一

我想要把腦袋裡的東西收得整整齊齊

整整齊齊
整整齊齊
這樣我就能一眼看出
這是為什麼
那又是什麼原因
可是腦袋裡的東西動來動去
流來流去
這裡才收好放好
那裡又跑出去
 
結果我只能看
看他們亂
把亂的樣子記下
記下來再整理整理
記下來就不會跑來跑去
 
可是有時候亂還是亂還是亂
亂還是亂還是亂還是亂
我想整理那個亂
卻只能亂
 
可是時間慢慢亂過去了
慢慢亂過去
那以為不能不整理的東西
在亂裡面
在亂的時間裡漸漸清晰


 

2019年1月6日 星期日

總是叫不出那些蛾類的名字




剛剛查了一下,牠叫「橙帶藍尺蛾」。像我這種不懂的,會讀成「橙帶藍尺」「蛾」,但讀了資料後,會知道應該要叫「橙帶藍」「尺蛾」。
 
「尺蛾」小時候就是「尺蠖」,就是會弓起身體來走路的那種毛毛蟲。我剛剛這才連起來,所以所有的「尺蠖」長大都會變成蛾,而不是蝴蝶?
 
把橙帶藍尺蛾的小時候,跟長大後一起拍。想著長大後的尺蛾認得小時候的尺蠖嗎?
 
現在看到牠們,就忍不住想起一個很懂蝴蝶的人說,毛毛蟲化蛹時,在蛹裡面是一堆液體,「如果你現在把牠切開,牠就是一堆水跑出來喔!」
 
我忍不住去想如果我變成一個蛹,我還沒長好之前就被人切開,變成一堆水跑出來。



補記另一隻毛毛蟲。

在雨傘內面發現,老斌說牠吃菇婆芋。查了一下,結果也是一隻蛾,是斜綠天蛾的幼蟲。

長大後長這樣。



2019年1月5日 星期六

問題

「你有什麼問題?」
「我沒有問題。」
 
「你有什麼問題?」
「我……沒有問題。」
 
「你有什麼問題,你要說出來啊,你要說出來我們才能幫你。」
「我沒有問題。是你有問題。」
 

2019年1月3日 星期四

壞蛋

他是一顆
壞掉的

他是一個
壞蛋
 
壞蛋躺在那裡太久了
躺到都壞掉了
壞蛋本來是
好的
 

2019年1月2日 星期三

可以

「這家可以吃嗎?」
「可以呀」
  
 
「靠!好難吃。你不是說可以吃嗎?」
「你是問可不可以,又不是問好不好吃。」


好冷

「你要吃柳丁嗎?」
「不要,它好冷。」
  
 
「是你好冷吧。」
  

2019年1月1日 星期二

2018閱讀書單

【1月】

01. 半透明藍/村上龍
02. 字母會‧虛構/衛城出版
03. 莎喲娜啦,再見/黃春明
04. 我們明天再說話/馬尼尼為
05. 我變成了笨蛋/北野武
 
【2月】

06. 老公的陰莖插不進來/木靈
07. 活版印刷 三日月堂:第一部‧星子的書籤/星緒早苗
08. 過於喧囂的孤獨/赫拉巴爾
09. 日子持續裸體/小令
10. 國文開外掛/奇異果出版
 
【3月】

11. 馬奎斯小說集(沒人寫信給上校‧等九篇)/馬奎斯
12. 絨毛兔/作者:瑪潔莉‧威廉斯。繪者:馬尼尼為
13. 一根稻草的革命/福岡正信
 
【4月】

14. 我在拍電影時思考的事/是枝裕和
15. 兩個人/唐澤壽明
16. 如何造就小說家如我/大江健三郎
17. 玫瑰玫瑰我愛你/王禎和
18. 我看見、我知道、我思考/中島芭旺
 
【5月】

19. 土製炸彈/鴻鴻
20. 媽媽+1/黑眼睛出版
21. 窗邊的小荳荳/黑柳徹子
22. 鹽田兒女/蔡素芬
 
【6月】

23. 緬甸詩人的故事書/遠流出版
24. 沒有大路/馬尼尼為
25. 最快樂的一天/鄭哲涵
26. 第20屆臺北文學獎作品集
 
【7月】

27. 我沒有時間了/黑眼睛出版
28. 一九四七高砂百合/林燿德
29. 寇特尼/約翰‧伯寧罕
30. 路易。青春練習曲。/芬妮.布莉特
31. WTF(什麼鬼)?!一趟不可思議的經濟學之旅/彼得‧利森
 
【8月】

32. 單車失竊記/吳明益
33. 服妖之鑑/簡莉穎
34. 魔術學校/麥克安迪
35. 仕掛學/松村真宏
 
【9月】

36. 天橋上的魔術師/吳明益
37. 橄欖樹/蔡素芬
38. 麥提國王執政記/柯札克
39. 螞蟻/柏納‧韋伯
 
【10月】

40. 我的T媽媽/黃惠偵
41. 人造衛星情人/村上春樹
 
【11月】

42. 成為一個人:一個治療者對心理治療的觀點/卡爾‧羅哲斯
43. 十二怒漢/雷金納德‧羅斯
 
【12月】

44. 其後/賴香吟
45. 螢火蟲/村上春樹
46. 孫文的野望/活人拳
47. 一點一點流光/洪丹
48. 夜行貨車/陳映真
 
今年共48本。有些書讀很快,有些很慢,記錄點是「讀完」的那個月。比如《成為一個人》其實讀了四個月,而《十二怒漢》幾個小時就讀完了,但同樣都是在11月「讀完」。
  
讀書的時間多半是早餐,還有坐火車。今年常坐火車跑來跑去。
  
我很少是一本讀完才換下一本,多半是兩三本不同文類的同時進行,比如《國文開外掛》,配小令詩集,配赫拉巴爾小說。
 
今年有很多本都很愛,或覺得很重要的,就不特別提了(因為有不少是本來就喜歡的作者,或有興趣的題材)。來提一下驚喜的:
 
◆ 半透明藍:這本是在左彎找到,村上龍的第一本小說,譯者不明,但譯得比《接近無限透明的藍》好。出版發行皆不明。封面是村上龍自己畫的。
 
◆ 老公的陰莖插不進來:作者是家庭主婦。寫真的不是為了越寫越好,是不得不寫,不然可能會死。
 
◆ 螞蟻:上臺北時借住朋友家,從朋友家書架借出來的。不是科普書,是小說。害我之後看螞蟻都會看很久。
 
◆ 孫文的野望:活人拳的漫畫。為什麼一下子就看完了。第二部什麼時候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