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9月30日 星期一

選擇


選擇吃好吃的東西
不是選擇
選擇繼續賴床
不是選擇
選擇撿起地上的百元鈔放入口袋
不是選擇

選擇愛一個你喜歡的人
不是選擇

愛上蝴蝶的貓


那隻貓,開始不斷地看著鏡中的自己
當他愛上一隻蝴蝶

「你是這個樣子」
貓對自己說

寫.20130929

寫的時候你該去想讀的人嗎?

有時候該想,有時候不該想。

你該為你的讀者寫出他們能懂的字。
你不該為討好讀者寫出他們喜歡的字。

2013年9月28日 星期六

魚拓第二波


前天在信廷家做一夜干,殺到最後僅剩幾條魚的時候,老斌說:「來做魚骨頭的魚拓好了。」

我當時真心想做魚骨頭拓。我走到水槽挑了一隻翅膀尾巴都完好的飛魚。「這隻飛魚很漂亮。」我說。

忘記是誰說,可以做飛魚展翅飛起來的樣子喔!大家就說嗯嗯應該不錯!阿春把飛魚兩邊的翅膀拉起來,整條魚就像飛了起來。

昨天上午,吃完早餐我把魚拿出來退冰了,就開始拓了!






這是一隻下雨的魚。



飛魚的影子,是一隻彩色的鳥。


【村上】說


01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不過似乎任何人都拼命想對某個人或對這個世界傾訴一些事情。這使我聯想起塞滿紙箱的猿猴群,我把那些猿猴一隻一隻從紙箱捉出來,細心地拂掉他們身上的灰塵,然後啪噠拍一下屁股,把他們放回草原上去。從此以後他們就不知去向了。一定是在某個地方,啃著橡樹子,然後漸漸死滅了吧。結果命運就是這樣。

──《1973年的彈珠玩具》

02

但是她終於說停了。我一下警覺到停的時候,她已經說完了。話頭像被擰掉一般,飄浮在半空中。正確來說,她的話並沒完,而是突然消失了。雖然她想繼續,卻突然什麼都沒有了,好像話在哪裡掉落了。

──《螢火蟲》

03

如果每個人都這樣不聞不問就互相了解的話,那還有什麼戲唱呢。

──《1973年的彈珠玩具》

04

現在,我想說。

當然問題依然一個也沒有解決,說完以後或許事態仍然完全相同。結果,寫文章並不是自我療養的手段,只不過是對自我療養所做的微小嘗試而已。

但是,要說得坦白真誠,卻非常困難,我越想說實話,正確的語言就越沉到深沉的黑暗裡去。

──《聽風的歌》

05

不過坦白說和說明真實又是兩件事。坦白和真實之間的關係,就像船頭和船尾的關係一樣。首先是先出現坦白,最後真實才出現。那時間的差異和船的規模成正比例。巨大事物的真實比較不容易出現。也有可能要等到我們這一輩子都結束之後,才好不容易出現。

──《尋羊冒險記》


【村上】那樣的海,與那隻手


J送了《村上春樹文學在臺灣的翻譯與文化》給我。這是一本論文,副標寫著「村上狂完全必備手冊」。

我不是村上狂,甚至連迷也說不上。如果是狂跟迷,應該早就預購了即將出版的《1Q84》。我沒有。我只是個,深深被村上吸引的人。

但最近我在想,究竟我是被村上吸引,還是被賴明珠吸引呢?

這本論文出現的很是時候。

雖然它是論文,但我不從理論基礎和研究方法開始讀。我直接跳讀〈「翻譯‧改寫」與文學系統〉,以及「村上春樹文體與賴明珠文體」這兩個小節。

在捷運上讀。讀著讀著,還未將著兩小節讀完,我就將書本闔上了。

它滿足了我一些好奇也解決了一些疑惑,但是,暫時,我不想知道得更多。在讀完某一段後我閉上眼睛,「我不能再讀下去了」,在知道更多人的想法之前,我想先好好整理自己──為什麼我覺得村上春樹對我來說那麼重要呢?

我想那不是因為文體也不是因為口氣。當然,那是呈現的一部份,是呈現的方式,他用那樣的方式表達出他想說的,所以文體和口氣很重要,沒錯,但是,真正吸引著我的,是那裡面的東西。

是什麼呢?是某個自己也不明白、無法確實掌握,卻又真實存在在那裡的,很巨大的什麼;從那什麼所引起的孤獨、哀傷、或者說,空空的那個。

我說的非常抽象,但我想這東西每個人都有,多或少,感知或不感知。

邱妙津在日記裡寫著:「…感謝這世上有這些實在哀傷的作品(指《挪威的森林》),讓我活著感動……」

實在哀傷,是什麼呢?

◆◇

前天晚上,我對C說:「我覺得泉和有紀子都好可憐喔!」那天,我正在讀《國境之南、太陽之西》。

C看著我,我繼續說:「雖然,『我』也很可憐,因為他一直空空的,島本也是,他們是兩個覺得自己『空空的』的人。可是,對他們來說,至少他們還有彼此,還知道這世界有這個人的存在。但是,對泉和有紀子來說,究竟『那個人』是否存在著都不知道,而她們身邊的那個『我』,距離是那樣的遙遠。『我』就在有紀子的身邊,而『我』在想著:『你(有紀子)什麼也不知道……』」

「這樣,有紀子不是太可憐了嗎?有紀子是那樣的想要了解與分擔,而他卻想著『你什麼也不知道……』。有紀子知道,他並沒有被滿足,他體內有某個部份空空的沒有被滿足,但那是什麼?可是他什麼也不說,她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看著他,無能為力……」

「我覺得有紀子真是孤獨得要死掉了……」

「你現在是賴明珠上身嗎?還是村上春樹?」

「哈,不知道為什麼,一講起村上春樹就變成那個樣子了。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呀!」

◆◇

與其說我認同「我」這角色,不如說我更認同那被「我」傷害了的角色。

「很多事情我都不明白。」妻說,「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累贅?」

「沒有啊。」我說,「你沒有任何問題,也沒有責任。如果有問題的話,那是我這邊。」

「我」,什麼也不願意說。

跟C聊的時候,我說:「我很想從有紀子的角度,來寫些什麼喔。」

「寫什麼?」

「寫她到底怎麼想和感受的啊!」

說這句話的時候,我還沒把《國境之南、太陽之西》讀完。晚上再讀的時候,有紀子說話了。

「這種狀態持續的期間,我好幾次想死。」她說。「這不是要威脅你才說的。是真的,我好幾次想死。我是那樣的孤獨和寂寞。我想死本身並沒有多難。你知道嗎?就像屋子裡的空氣逐漸稀薄一樣,我心裡,想要活下去的願望正逐漸減少。這樣的時候,死並不太難過。」

然後,她提到了關於不完整、遺忘、與捨棄。我幻想著,她說著這段話的時候,是一字一字,清清楚楚的說著:

「我以前也有類似像夢一樣的東西,也有過類似像幻想似的東西。不過不知不覺,那些東西就消失了。那是在遇見你以前的事。我把這些東西扼殺了,也許是靠自己的意志扼殺掉,捨棄掉的。這樣對不對,我不知道。不過那時候,我想我除了那樣做別無選擇。」

「所以,並不是只有你在被什麼追著。也不是只有你在捨棄什麼?喪失什麼噢。你明白嗎?」

雖然都捨棄了也喪失了,但是,有紀子的手,放在「我」的胸前,這麼說著。

有紀子回房後,「我」坐在廚房桌上──

一直望著墓地上的雲。雲一動也不動,簡直就像釘在天空上似的,完全靜止地貼在那裡。女兒差不多該起來了。我想,天已經亮了,女兒不能不起來了。她們比我更強壯,更確實地需要這新的一天。我必須走到她們的床前,掀開棉被,把手搭在那柔軟溫暖的身體上,告訴她們新的一天已經來了。那是現在,我不能不去做的事。不過我無論如何都無法從那廚房的餐桌前站起來。好像身上所有的力氣都消失了似的。簡直就像有人悄悄的繞到我的背後,不聲不響地拔掉我身上的拴子似的。我兩肘支在桌上,手掌蓋著臉。

我在那黑暗中,想起降落在海上的雨,想起廣大的海,沒有任何人知道正靜悄悄地下著雨。雨無聲無息地敲著海面,連魚兒們都不知道。

「我」,真的想要改變呀!也覺得自己正在改變,但是,「那個時候」的我真的沒有力氣,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卻毫無辦法。邱妙津說的實在哀傷或許就是這個,對於他人、以及自己的無能為力。

直到有人走過來,悄悄把手放在我背上,我一直想著那樣的海。

這是小說的結尾。

寫這段的時候,我寫得非常慢,一直修修改改,卻無法精準的說出來。我想試著表達,從上面那一段感受到的,我一讀再讀,卻覺得就是那樣了沒有什麼好再說了。就是他所說的,只要讀就懂了。

當然這是我自以為。我不負責任的沒把話說清楚,但我沒有辦法說清楚。

我想像著那樣的海,與那隻手。

(November 10, 2009。無名舊文)

已經


不過那時候的我卻不知道。自己可能會在什麼時候,對什麼人,造成不可挽回的深深傷害。──《國境之南,太陽之西》,村上春樹

「我覺得世界上有可以挽回的事和不能挽回的事。而時間的經過,就是一件不可挽回的事。已經來到這裡了,就不可能回到過去。」

可以挽回的,是什麼呢?

我想像一杯被打翻的水,慢動作倒轉,流至桌面的水回流,躺臥的杯子又站起,回到翻覆之前。這樣就是挽回了,是嗎?但是,這種事現實世界裡,不可能發生。

什麼是可以挽回的?

用鉛筆寫字、用粘土雕塑、用壓克力顏料畫畫,某種程度好像是可以挽回的;你可以擦掉、可以重新塑形、可以覆蓋;在它還沒有被定型下來之前,比如寫得很輕的鉛筆字而非寫得很重,剛捏好接觸空氣還不太久未硬化的黏土、淺色系的壓克力的顏料。

萬一你寫得很重、放置過久、一開始就下了很重的顏色,然後你後悔了,就算你再怎麼努力,也無法挽回。當然,還有許多比這些更嚴重的事。

那麼是不是無論如何,都儘量不要做出無法挽回的事呢?

可是有時候,雖然很不願意,但就是已經做了。事件正在進行的時候,並不那麼以為,或者完全無法思考所謂的後果,也有可能是即使明白但是你沒有能力,而做了那樣的事。

完全無法挽回。

已經傷害了,受傷的正在流血,破碎的破碎,無法再回到原來的樣子。

已經這樣的話,也沒辦法,因為無法挽回的本質就是「無法挽回」;如果到了這個地步,能做的不是挽回。

時間在走,再怎麼不願意也不可能不跟著走。已經衰敗、已經腐化、已經發芽,已經生長。被傷害的,無法回到原來的樣子,但流血會停止,可以停止。

不想停止,不願意停止,也回不去。

(2009年11月7日舊文。2015年2月21日修改)




【村上】同樣的事情我總反覆地想,反覆地問


我總是不太能記得,村上小說的情節。我看著書櫃上村上的書,那一個個書的名字,尋羊冒險記、1973年的彈珠玩具……明明都讀過了,卻一點也想不起來。

但我記得讀小說時的那個「什麼」。我記得我讀發條鳥時,難過到以為自己要壞掉了。

讀《國境之南、太陽之西》時,也是。

如果現在再回去讀他們,我一樣會那樣難過嗎?

無名快要關了。我回去看從前寫的東西,從2005年7月24日,到2010年2月3日的東西。

原來我寫過那樣的東西。

有時候總不曉得自己的腦子究竟是用來做什麼的。同樣的事情我總反覆地想,反覆地問。

2013年9月26日 星期四

第一次魚拓全記錄


拜小四之福,說我可以用兩件T恤跟阿春換一頂帽子,我想真是太好了,我好想要阿春編的帽子喔!我當然說好啊!然後不知道為什麼講到魚拓,大概是因為信廷剛到一批飛魚吧!小四說,飛魚魚拓應該不錯。

魚拓......魚拓喔,沒做過耶!不過應該跟我之前拓紫蘇葉啦南瓜葉啦差不多吧......我想好啊,就來拓吧!

今天早上,從冷凍庫挑了一尾翅膀跟尾鰭看起來都不錯的飛魚,準備好顏料,再上網查一下資料,就開始了。

以下幾乎都是看圖說故事,就請大家自己看圖了。





先在紙上拓拓看。



手邊剛好有的紙是不吸水的草稿紙,效果不佳。不過,大概拓了幾次,差不多掌握到魚的感覺跟水份,就打算不管了,直接正式來了。



在魚身上打顏料,記得要把飛魚的翅膀拉開。




上色前,請先想好什麼部分要打什麼顏色,哪些地方要做些微的留白。拓印是這樣,有時候拓得「太漂亮太完整」反而會失去味道。留白很重要。



從前拓印葉子,都是在葉子上打完顏料後,直接將葉子壓在衣服上。但這次是拓魚,魚是圓身,拿衣服蓋在魚身上,比較能掌握顏料的吸附。




拓印的時候,壓力很重要。特別是非平面、不規則形狀的物品。以下幾張照片都是意示如何按壓。




重點部分可加壓,比如翅膀。








完成了。第一件魚拓,型態尚可但顏色不漂亮,位置也可以再調整。



所謂熟能生巧就是這樣。這兩件是做給阿春跟小四的。
左邊是阿春的,右邊是小四的。



小四這隻魚,眼睛很有精神。



阿春這隻魚,翅膀很漂亮。



後來想想,對喔,也該給飛魚主人信廷一件。



信廷這隻魚,稍微渾厚一些。



最後把魚洗一洗,水煮加油煎,變成午餐。

謝謝這隻飛魚,還有照片記錄老斌。


2013年9月24日 星期二

【自然醒】20130924.看天吃飯


天兔這次來,我剛好在高雄。回到台東時,天兔已經走了。這樣說也不對,如果天兔沒有走,我大概也回不了台東;因為颱風造成南迴鐵路停駛而辦理退票,我還是第一次遇到。

從前颱風來,總是看著電視上做大水,看著新聞上的農作物泡水,雖然同情農家,但心情也只停留在同情,菜價上漲當然有所感,但沒有其他更深入的什麼感覺。畢竟在從前,那不是我的生活。

老實說,天兔這次「正在」肆虐的時候,我並沒有真的感受到狂風暴雨災情慘重,因為高雄可說是無風無雨(就飄那麼幾滴),放心安的颱風假。但台東就不是那麼回事了──我們的田淹水了,菜畦只露出一點點;柏宏的花生黃豆玉米全泡在水裡;小四的田都被沖到都只剩下石頭了……

回到鹿野老斌來接我,我們直接去到田裡。田的樣子已經跟我回高雄前不一樣了。回家前我還在想,我不在的這個禮拜,誰誰誰會不會發芽了,老斌會不會忙不過來……結果不是,除了白玉蘿蔔以外,沒有其他人發芽;而沒發芽的種子一被水淹,應該是可以準備再重種了。沒被淹到的蘿蔔芽,卻被雨打傷了;有些伏倒在地,有些折腰。

回高雄的這段時間,我媽一直問我:「看天吃飯的生活,有比較好嗎?」

「不是好不好的問題,這是想不想要這樣做的問題。」我這樣回答她。

我不會說好聽的話,我只能努力地、試著讓母親知道我的想法。「不是好不好的問題,而是想不想要這樣做的問題」,這句話聽在母親的耳朵裡,她所理解到的究竟是什麼呢?

我知道母親所謂的好,並不是希望我賺大錢,她只是希望她的小孩過得平安順遂,經濟上無憂無難。

但是,我認為重要的,卻不是「好不好」的問題。

套一句最近常在朋友聊天中出現的口頭禪:「好」、「不好」,是「形而上」的問題。媽媽所認為的「好」,與我所認為的「好」,不一定是一樣的東西。而且對我來說,我不認為生活該區分為好與不好,而是「你想要過什麼樣的生活」。

媽媽如果看到我寫的,大概會說──你到底在講什麼呀?

這也不是說我對好不好完全無感。蘿蔔苗被雨打傷了,我還是一點都不覺得好呀!可是,在苗被打傷的同時,不知名的菇長出來了,雜草依舊很有精神,大雨的積水慢慢地退了,一切都可以再開始。

我到底在講什麼呢?怎麼好像越講越不清楚了?我想說的是──颱風雖然很慘,但它是生命的一部分,生命有起有落,而這只有在你靠近她的時候,你才會想起這件事。

看天吃飯,才會記得某些事情我們無法掌控,才不會忘記人也是自然的一部分。
看天吃飯,沒有比較好,只是選擇這樣過而已。

不過,必須老實地說,現在的我還沒有完全過著看天吃飯的生活。如果有一天,我完全過著看天吃飯的生活,是不是還能這樣灑脫,是不是還能這樣說著漂亮的話呢?




9月16日還很精神的白玉蘿蔔......



一碰到天兔就變成這副模樣了......



水淹到菜畦只露出一點點。



為了讓水退掉,天都快黑了的下雨天,老斌還在挖溝。



天兔過後,長出不知名的菇。



要是菜也能像草這樣會長就好了......


2013年9月23日 星期一

新聞,不是用來譁眾取寵的──聯合報〈小鴨放流景美溪 親子彩繪搭熱潮〉報導失當


前天讀到一則《聯合報》的新聞:〈小鴨放流景美溪 親子彩繪搭熱潮〉http://www.udn.com/2013/9/20/NEWS/DOMESTIC/DOM2/8174081.shtml?ch=fb_share

看完報導後我轉貼了該則新聞,並在fb上大罵:「把一大堆塑膠小鴨流放到景美溪,來宣導保育花嘴鴨......是腦殘嗎?」

今天,因為朋友在fb上了的留言,我才讀到另一篇台灣立報的報導:
〈景美溪瘋小鴨 守護河川水質〉
http://www.lihpao.com/?action-viewnews-itemid-133490

現在,我想請看到這篇fb貼文的朋友,好好地閱讀這兩則新聞,仔細比較這兩則新聞的內容。

先看《聯合報》的新聞:

黃色小鴨風潮正夯,趁這股風潮,北市府昨天前往景美溪,舉辦彩繪小鴨放流活動,宣導保育花嘴鴨棲地。不少小朋友一早「押著」爸媽前往,看著彩繪小鴨在水中漂游,非常療癒

就是這段文字,讓我大罵腦殘。腦殘一:黃色小鴨夯,就趕著黃色小鴨熱潮辦活動?腦殘二:把塑膠鴨流放到溪裡,這到底算什麼環保?

可是,當我看到《台灣立報》的新聞:

台北動物園保育教育基金會與北市環保局合作,在中秋節舉辦第10屆「景美溪鴨鴨放流活動」,將小朋友塗鴉後的本土玩具小鴨,放流景美溪,由救生員在下游撈起,提供參與者做紀念,呼籲民眾重視河川生態,未來更盼望花嘴鴨重返景美溪畔。

台北動物園保育教育基金會發起人張瓊文,從2003年開始推動溼地保育,她認為溪流環境也是一種溼地,她想到以賽鴨的方法,因為一條河流有深淺、急流、擱淺,讓一隻玩具小鴨從上游漂到下游,有標的物跟水文交朋友,因為鴨子會在天上飛、水裡游,也在河邊產卵,可以訴說陸、水、空三種環境及景美溪的小故事。

我這才發現,原來景美溪的鴨鴨放流活動已經是第10屆了,根本不是搭什麼黃色小鴨熱潮,反倒是該聯合報記者自己搭黃色小鴨熱潮,硬要把早就辦了10年的守護花嘴鴨活動跟黃色小鴨湊在一起。反觀立報,黃色小鴨再夯,整篇報導沒有黃色小鴨就是沒有黃色小鴨!

再來,我最在意的──「那些放流到景美溪的鴨鴨,最後哪裡去了!」聯合報根本沒寫(害我誤會那個活動沒有環保意識……),而立報早在第一段就交代得清清楚楚!

重點要寫在報導的第一段!好嗎?

當我明確了解鴨鴨放流活動的意義後,我對活動舉辦者感到很抱歉。因為,雖然我只是在自己的fb貼新聞,但fb是個公開場域,在「人人都讀得到,人人都能夠分享散布」的情況下,聯合報那則不當報導以及我個人的偏頗評論,就這樣散布出去了!

所以我有義務好好地把這誤會說一說。就算有人讀了立報的報導後,不一定全然認同這個活動(因為還不確定玩具鴨的材質),但至少立報的報導資訊正確,不會讓人產生錯誤的判斷。

而聯合報的報導,通篇充斥著利用黃色小鴨熱潮譁眾取寵的字眼:「『黃色小鴨』風潮正『夯』,……看著彩繪小鴨在水中漂游,非常『療癒』。」而「景美溪鴨鴨流放活動」的主要精神,只在最後一段提到一點點。

親愛的聯合報記者,不要什麼療癒就寫什麼,好嗎?

2013年9月21日 星期六

在公義與仁愛路口(20130921)


公義與仁愛
違反了利益規則
他們在公義與仁愛路口
被強制拆除

公義與仁愛原有24坪
拆剩6坪
最後是0.3坪

公義與仁愛
被拆到只剩一條命

一條命
能不能換回
公義與仁愛?


(0731曾寫了〈在公義與仁愛路口〉,寫《狀況排除》在公義與仁愛路口播放時,被開罰單一事。0918張藥房老闆張森文不幸身亡,這整件事,與公義與仁愛路口所發生的事,脫不了關係。)

2013年9月20日 星期五

我會不會對黃色小鴨太嚴苛了?


寫完〈黃色小鴨的生意〉後,我在想,我會不會對黃色小鴨太嚴苛了?

仔細想,有許多藝術作品也是巨大的塑膠製品,要全部一起罵嗎?

我還不確定。

剛剛讀到這篇文章〈黃色小鴨與粉紅小鎖管〉:http://www.thinkingtaiwan.com/articles/view/1026

文章提到了巨大黃色小鴨的文化意涵:

霍夫曼說這小鴨是世界上許多人共同的童年回憶。因此可以以一個令人熟悉的符號,勾起人對純真的想像。同時,藉巨大的黃色小鴨在港都的停駐與最終的離開,也將逼使人們去思考對他們所處的環境與空間。人們往往對自己身處的環境、生活空間的樣貌視為理所當然,而會忽略「我們一路是怎麼走來的?」這個既抽象但又很寫實的問題。我們的街道、城市、建築,看起來的樣子,都將因為一個巨型的黃色鴨鴨的進駐而看起來不一樣,當他離開後,我們更會去思考,那個「離開後所留下的空虛」,進而推回去思考,那原本的城市樣貌又從何而來?城市會長甚麼樣子,與我們每個市民的行為、思想的關係又是甚麼?

而黃色小鴨又是個最溫和、對人毫無威脅的形象,當他被以數萬倍放大後,並放在最繁華的港都中最顯眼的位置前,也讓人反思,凝視那原先我們總會因為他們過於安靜、弱勢而被我們所無視的人、事、物。也讓黃色小鴨同時有反諷全球不平等、貧富差距、與想像人類文明的共同價值的意義。

老實說,我不認為去朝聖黃色小鴨的人們,會反思霍夫曼所說的那些東西。看看我們的新聞就知道了。

再回頭看黃色小鴨的源起:

其實黃色小鴨的環遊世界不是霍夫曼的首創,有一群黃色鴨鴨早已無心插柳地先走了一遭。在1992年,一艘從香港出發到美國,載有整船黃色小鴨的玩具,因為暴風雨的來襲而掉落太平洋海面,接下來的數年,南至澳洲,北至冰島,都有目擊這群四處漂流的小鴨鴨的消息,一直到現在他們都還在海面流浪著。

這說明了什麼?對我來說,這說明了那群黃色的可愛的塑膠小鴨,從1992年在海上流浪至今二十多年,沒有消失。

這就是塑膠製品。

那群黃色小鴨透過在海上流浪,告訴人們「我們不會隨著時間分解而消失」。但人們似乎沒有懂。人們喜愛巨大的黃色小鴨,而製造出更多的黃色小鴨。

從「人們那樣瘋狂喜愛黃色小鴨」這件事來看,黃色小鴨究竟帶給了大眾什麼文化意涵?


2013年9月19日 星期四

有頭有臉


那位縣長說他有頭有臉
整天作威作福
他忘了每個人都有頭有臉

每個人都有頭有臉
有的人自己不要

看《魯冰花》看了那麼多次,今天才知道為什麼《魯冰花》叫「魯冰花」……


電影《魯冰花》,每看一次哭一次。

可是魯冰花到底是什麼花呢?
這部電影從頭到尾好像沒有出現什麼花,為什麼要叫魯冰花呢?

以前就想過這個問題,一直到剛剛看了公視播的《新魯冰花──孩子的天空》,覺得《新魯冰花》不如《魯冰花》感人,才想起要來查魯冰花的資料。



原來魯冰花長這樣呀,是一種長在茶樹間的花,凋謝後作為綠肥。
然後也才知道,《魯冰花》改編自鍾肇政的小說。

博客來的書籍內容簡介寫著:「魯冰花的花語是母愛,它開滿鄉間小道,點染農村景致,而在花葉凋零後被視為農村的花肥。」

看了這些資料,這才跟內容逗了起來。

古阿明和古茶妹沒有媽媽。

「姊,我最近都很沒有精神。」
「是不是畫圖班太累啦?」

「姊,你記不記得媽媽長什麼樣子?」
「當然記得呀!」

「我最近都有夢到媽媽,可是醒來就忘了。」

「媽媽不能忘喔!她常帶著斗笠,上面插著一朵小黃花,好漂亮喔!媽媽每天早上起來,總是急急忙忙把頭髮這樣一抓,就開始洗衣啦、煮飯啦、餵豬啦……你小時候一直哭,媽媽就會抱著一直搖,然後唱著:夜夜想起媽媽的話,閃閃的淚光魯冰花……」

天上的星星不說話 地上的娃娃想媽媽
天上的眼睛眨呀眨 媽媽的心呀魯冰花
家鄉的茶園開滿花 媽媽的心肝在天涯
夜夜想起媽媽的話 閃閃的淚光魯冰花

古阿明生病之後,醫生對古阿明的姊姊說,「家裡媽媽不在,你就是媽媽,知道嗎?」

古茶妹,還只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孩。

今天早上看的《新魯冰花》,沒了姊姊古茶妹這個角色,古阿明也有了媽媽。這樣的角色設定有點很可惜,似乎偏離了原本魯冰花想要傳達的東西。對照《新魯冰花》看《魯冰花》,我才知道為什麼《魯冰花》這部作品要叫「魯冰花」。

另外再說一點點我覺得《魯冰花》很棒的地方──

《魯冰花》除了描寫台灣早期農村貧農的生活,也暗喻了權力的不平等。可是,在小孩的世界裡,還沒有權力這種東西──

古阿明坐在石階上畫畫。林志鴻跑去看古阿明畫畫,一邊嚼著泡泡糖,「噗」地一聲,林志鴻吹爆了一個泡泡。

「你還有沒有泡泡糖呀?」古阿明抬頭問。
林志鴻搖搖頭,從嘴巴吐出泡泡糖,「這個給你。」

古阿明把嚼過的泡泡糖丟進嘴裡。

林志鴻:「老師們都在開會了,你一定會入選,你真的畫得比我好。」
古阿明:「可是你的功課比我好呀!」

「一班都不能有兩個代表。」林志鴻看著古阿明的畫。

古阿明轉頭看林志鴻,吹出一個大泡泡,兩個小孩都笑了起來。




2013年9月18日 星期三

謹記918身亡的張森文


寫什麼都是多的
寫什麼都是可恥的
哭是可恥的
在死亡面前

寫是可恥的


今天傍晚,看到張藥房老闆的消息,轉貼臉書後,我走進媽媽房間。

媽媽在看韓劇。我坐下後想要說話,卻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說第一個字。媽媽問怎麼啦,我突然就哭起來了。

媽媽嚇到了,我也有點嚇到。因為我沒有想到自己會哭。而且我一哭就像小孩子一樣哇哇哇地哭出聲音來。我知道媽媽一定被我哭得莫明其妙,可是我停不下來。

「到底是什麼事?你不要嚇我。」媽媽問。
我好不容易擠出一句:「不是我們家的事……」我怕媽媽擔心,結果第一句先說了這個。

「啊不然是什麼事哭成這樣?」
「你一定覺得很奇怪因為不是我們家的事……」

「到底是什麼事你趕快講呀!」
「你知道大埔張藥房嗎?」我邊哭邊說,「那個張先生今天死掉了啦!」

媽媽聽完後,臉色由擔憂轉為沉重。我一樣在哭,接著聽到媽媽說:「你不要覺得你哭很奇怪,其實我聽到這樣的消息,我也會哭。」

「大埔的新聞,媽媽也有在注意,雖然可能不像你和老斌了解那麼多,但是也知道個大概。這次的事情,媽媽也覺得他們做得很過分。」媽媽說。

我沒有想到媽媽有這樣的回應。我本來以為她會說:「有什麼好哭的?你又不是人家的誰……」

「是什麼時候的事?」媽媽問。
「就剛剛。剛剛看到網路即時新聞。」我說。

接著我們又談了苗栗大埔的事,討論區段徵收的不合理。

我的心情有點複雜,因為我知道我自己哭有一半的原因是忍不住,是宣洩,是覺得他們好可憐好可憐,是覺得政府怎麼可以逼人民到這種程度!可是另方面我又覺得自己哭很不得體,這整個事件我做了什麼,現在哭有什麼用?

媽媽:「人民鬥不過政府的。」

「鬥不過還是要鬥啊!不然他們會更過分。」我說。

我今天真的有一種一定要給劉政鴻好看的想法,有一種就算法律辦不了他,如果這世界上有鬼就要叫鬼去抓他!他這種人一定怕鬼,一定怕鬼!警察不能抓他,叫鬼抓他償命!

下午的我有點不理性,竟然希望惡人有惡報這樣的事真實存在。但是怎麼可能呢?惡人不一定有惡報,就像好人不一定有好報一樣。

我們能做的只有,面對這樣的現實。

媽媽說,我們怎麼鬥得過人家,抗議有什麼用?
可是鬥不過還是要繼續鬥呀!因為壞人是不會有壞報的!

黃色小鴨的生意


高18公尺的黃色小鴨
明明是隻大鴨
但大家還是叫它小鴨

黃色小鴨最近很紅
或許應該改名叫紅色小鴨

小鴨既黃且紅
小鴨很有生意
小鴨讓人們的生意生機無限
小鴨讓大地的生機了無生意

(黃色小鴨將於中秋節在高雄光榮碼頭正式亮相。這隻全亞洲最大的塑膠鴨,動用了總長度八百四十公尺、重達一千公斤的加厚PVC塑膠布。工廠生產PVC的過程中,常產生致癌毒物污染。)

相關新聞:
http://www.libertytimes.com.tw/2013/new/sep/18/today-o1.htm

2013年9月17日 星期二

都市裡的一杯咖啡


都市裡的一杯咖啡
美式,淡而無味
五十元
輕音樂
一四方桌與兩椅
無限上網
在電價即將上漲的都市烤箱裡
換一下午的冷氣

2013年9月12日 星期四

【自然醒】20130912.說到好運,我們才剛到鹿野一個月,就有田可以種菜真是很好運


今天是播種後的第五天。

才五天,卻覺得自己好像過著這樣的生活好久好久。

雖然,關於一個農夫該有的知識,我根本就像是學齡前的小孩,什麼都要問為什麼、一直問那是什麼;但是,身體似乎漸漸開始有勞動者的慣性──眼睛闔上後十分鐘就入睡,入睡後不再有夢。

原來,我以前那樣多夢,都是只有腦袋累而身體不累的緣故。

今天早上,我們第一天種的白玉蘿蔔發芽了。其實,我早上看到的時候超興奮的。前一天,我還在問小四白玉蘿蔔的芽長什麼樣子,今天,就看到那兩片愛心形狀的綠芽從土裡冒出來了。看到的當下真的很興奮,一直叫著老斌老斌,可是老斌在水圳遠端接水管沒有聽見。

現在當然還是很開心,但又多一點點關心。寫到這裡,我突然發現,「開」與「關」雖然是形容正反的兩個狀態,但「開心」與「關心」卻都是比較正向的詞彙。

離題了。

總之,早上看到白玉發芽很開心,加上天公作美,整個早上綿綿細雨就更開心了!傍晚再去菜園,翻開覆蓋在菜畦上用來保濕的草──喔喔喔,底下好多小芽喔!但隨即想到的是,今天是禮拜四,後天禮拜六我就要回高雄一個禮拜,這樣下個禮拜老斌一個人會不會很累呢?其他紅蘿蔔啦萵苣啦牛皮菜的芽如果都發出來,還沒有一一覆蓋保濕怎麼辦……我瞬間有股衝動想要去退票不要回高雄了,但仔細一想我知道自己的關心變成擔心了。

關心變成擔心就不好了。

大概是第一次種菜吧!我發現自己非常小心翼翼。前天去龍田國小搬了十袋學校除草時割下來的草,準備用來覆蓋。一回到菜園我馬上抱了一袋草,蹲在菜畦旁埋頭覆蓋。一直到老斌問「你不是要拍照嗎?」我才想起對喔我要做記錄。我根本忘記拍照這回事,只擔心土會不會太乾是不是該趕緊把草覆上。我們運氣很好,才一覆草天就下雨了。有時候我會想,好運會不會有用完的一天。

說到好運,我們才剛到鹿野一個月,就有田可以種菜真是很好運。更好運的是這塊田還不是石頭田,「要不然,光是撿石頭你就要哭到死了……」老斌說。一塊田到底算不算是塊好田,究竟適合拿來種什麼作物,我實在沒有什麼概念;但當我看到柏宏望著這塊田說:「這拿來種稻子一定很好。」小四看著田張大嘴說:「好多土呀!」我就算是個農務笨蛋也知道──我們實在是太好運了。

說到好運,實在是有太多人幫忙我們了──有人把田借給我們種菜,王龍大哥和曉萍姐給我們種子、大熊找人幫忙打田、柏宏幫我們向大貓借中耕機、義隆大哥借我們水管轉接頭,還有好多人給我們種菜建議(雖然大家給的建議有時候不太一樣……哈哈)

一直提「錢換不到的東西」,提太多也有點俗濫,但老實說這就是我最近最常感受到的事。好吧或許有人會說田可以買種子可以買中耕機可以買水管接頭可以買……可是,錢買不到「有人願意無償幫你」這件事,當然,錢更買不到種子剛播下天就下雨,買不到蚯蚓幫你鑽土,買不到嫩芽探出土壤。

也當然,種田不盡是美好的事。如果有人都只說好的,那一定是在騙你。

比如不斷有人提醒我們土要覆蓋,於是我們砍了田側邊的咸豐草和蔓澤蘭來覆蓋。砍了半天覆蓋不到一點點,一邊覆蓋又一邊覺得不對勁:咸豐草和蔓澤蘭不是很會長嗎?萬一她們沒死然後亂長擴散怎麼辦?抱著忐忑的心問了柏宏和小四,他們說如果曬乾了就沒關係,可是還是儘量不要,要小心。於是下午打了電話給在龍田國小當替代役的朋友問有沒有乾草,電話一講完我們馬上衝去龍田國小。

搬完乾草回來覆蓋時,我還先把咸豐草和蔓澤蘭撿起來丟掉。覺得自己整個早上在那邊割咸豐草覆蓋真像笨蛋......

雖然蠢事很多,但現在我還是想多說一些美好的事,因為──

「當別人問,今天海上天氣好嗎?你聽到了,你聽到,都要回答很晴朗。」
「即使下這麼大的雨也要這樣回答嗎?」
「是。」
「即使不想回答也要這樣回答嗎?」
「是。」

這是《複眼人》中阿莉思與阿特列的對話。我是個受挫容易難過的人,討厭痛,又任性,還很不會做事。我想用它來鼓勵自己。

務農對我來說究竟會帶來什麼,老實說我還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些東西變了,當然,有些東西沒變。



這是我們的菜圃。空白的畦還等著種。



白玉蘿蔔的芽。很可愛吧!播種後第五天發芽。



看,白玉蘿蔔的種子。(看不到在哪裡吧!)



土很厚很多。老斌操作中耕機。



我們的田大概有0.6分,差不多是180坪。



引水也是件有學問的事。田裡的事沒有一件是理所當然。



代替


寫作的時間
被耕作代替

讀書的時間
給播種代替

上網的時間
讓捉溪蝦代替

看電視變成看天空

早起代替宵夜
凌晨六點代替半夜十二點

長靴變成雨鞋
花裙變成褲子

兩個人吃飯很好
大家一起吃飯很好

生活代替工作
生命代替生活

原來的什麼被後來的什麼代替
有些原來還是原來

(讀了隱匿的〈代替〉,寫了自己的代替。)



2013年9月11日 星期三

葛思葛思,葛思葛思


今天早餐讀《複眼人》,讀到掌海師與掌地師,讀到葛思。我一邊吃早餐,一邊問老斌:

「你知道什麼是『葛思』嗎?」
「那是什麼?」
「呵呵,就是『那是什麼』啊!」



掌地師最常使用的一個詞就是「葛思」,這個詞在瓦憂瓦憂語裡有很多種意思,不過主要用來形容不懂的東西。他常說,葛思葛思,葛思葛思,掌地師說世界上到處都是葛思,即使對掌海師與掌地師也是一樣。

──吳明益,《複眼人》


2013年9月9日 星期一

計畫

可以花錢買地
但錢長不出菜

可以安排工作進度
但無法設定下雨時間

可以計畫人生目標
但控制不了下一秒雲的形狀

可以規劃退休生活
但不知道自己何時會掛


2013年9月5日 星期四

他們說太陽是好的


於是他盯著太陽一直看
一直看
一直看
太陽好亮
好好

後來,他看見的所有事物
都是黑的

陽光的理由 (隱匿)


如果你喜歡陽光底下的稻田,金黃色的穀粒、玉米。
翠綠的菜葉、紅通通的胡蘿蔔、森林裡的蘑菇。
你能否同樣喜愛它們在經歷了偉大的旅行之後,變成的大便?

如果你喜愛陽光底下的蝴蝶,它們的翅膀上描著金碧輝煌的泥金。
你能否同樣喜愛潮濕陰暗的垃圾桶旁,那隻慘死的蟑螂?

你能否逼視陽光?
你能否將滿臉的陰影照亮?

嘴角、鼻孔、眼線、肚臍、腳趾?
你能否深深的深深的,進入誰的耳朵?
永遠待在裡面,成為誰的思念?

你能否貼著金色的光芒,一直走到路的盡頭?
而沒有影子,你最親愛的影子,一路陪伴?

──隱匿,〈陽光的理由〉節錄,《怎麼可能》

我的詩 (隱匿)

儘管戴著手銬與腳鍊
詩是我找到的唯一一扇
通往自由的門

而我對自己的要求只有一點
萬一有天當我看見
自由的真相

萬一它是既醜陋並且沒有意義
甚至必須推翻我過去的一切信仰

我也不能
欺騙我自己

──隱匿,〈我的詩〉,《冤獄》

20130905‧早晨對話


「我要來讀隱匿的詩。」
「濕?那有乾嗎?」
「有喔,隱匿有肝。」

2013年9月4日 星期三

寫.20130904

肚子很痛很痛,結果拉出來只有一點點
就好像滿腦子有很多想法,可是寫出來卻只有一行

2013年9月3日 星期二

好不好


他問你好不好

好,好說
不好,不好說

於是
好說的你說了
不好說的就不說了

2013年9月2日 星期一

來到這裡


他們並不是一開始就打定主意來到這裡
不是問了價錢買了門票
門打開就進到裡面

有的是經過
有的是跟別人來
有的是轉呀轉地最後來到這裡

來到這裡的人
有些會留下
有些會離開

他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來到這裡
但知道自己為什麼離開

迷途就是道路 (安傑‧蘇靈)

這是以你為名的道路
就像你想的一樣 它是唯一的道路

你不會迷路
因為迷路就是道路
你不能回頭
因為那裏已一無所有
你不能停下
因為你不能停下

──波蘭詩人安傑‧蘇靈,林蔚昀譯

2013年9月1日 星期日

【自然醒】插秧,插秧,這兩個字也聽了十幾年了,卻從沒想過插秧是怎麼回事‧0822補記




我必須說,在我還沒有搬到鹿野之前,沒看過人插秧。插秧,插秧,這兩個字也聽了十幾年了,卻從沒想過插秧是怎麼回事,也沒想過插秧前有育苗。當我看到秧苗盤上的稻秧,才意識到,「喔,原來插秧前,稻子是在這裡長大成苗的呀!」

都長到這麼老了才了解這件事,想起來很不好意思,但真的是這樣。不曉得吃下多少米飯了,卻連稻子小時候都沒見過。

當然後來我也知道,種稻不一定要先育苗,也有人直接播種的。不過,在台灣好像很少人直接播種,我所知道的直播是從書上看來,一位叫福岡正信的日本人,把種子揉在黏土裡,做成黏土丸子直接播種。

8月22日,L和W的田都在補秧。我看著那些根緊密相連的秧苗,不知道該怎麼下手。Doris說,你就一次抓個兩三株;Tim說,你不用怕她們的根斷掉,她們被種下去就會再長根了。

Y說,稻子是草耶,不用怕啦。

我用手,剝下幾株稻苗;田裡雖然有水,但土有點硬,得先用手或樹枝戳個小小的洞,才能把秧苗插進去。挖洞,插秧;挖洞,插秧。「你都先挖洞喔?這樣插秧被老農夫看到,一定會被笑……」

一定會被笑,有什麼關係;哈哈。

後來走到水更多土更軟的地方就不用戳洞了,秧苗可以直接站在土中。我這才知道,為什麼插秧時田要有水;土要是硬梆梆的,軟軟的稻秧怎麼找家呢?

還沒插完一整排,腰就痠了;要是插完一整片,隔天一定爬不起來。真是難怪,在還沒有機械插秧的時候,農村得有夠多人力。

我一邊插秧,一邊想:習慣機械插秧以後,會不會忘掉插秧本來是一件很慢的事?慢,而且不可能多;一甲地一個人插秧可能要花十天的時間,十甲地就要一百天;一百甲地,人要怎麼種呢?

我又想,究竟是因為人類有越來越多的趨勢,才開始想辦法製造機械生產糧食?還是因為先發明了機械來生產糧食,有夠多的糧食才使得人類人口越來越多呢?

想完這個問題,我才發現答案不應該是二選一。人類的發明經常不是為了某個目的,而是起於好奇心與欲望。

L的田有三個人在補秧,於是我去到W的田,看需不需要幫忙。

看到W插秧,我想我的「幫忙」大概是幫倒忙。W插秧很快,但歪歪的。我問歪歪地沒關係嗎?「只要秧苗和秧苗的間距一致,就不會影響她們生長。插不整齊的影響是,到時候要除草要管理的時候,比較麻煩吧!」W說。

補完秧的隔天,L巡田時發現前幾天插秧的地方都長出草來了;然後隔天的隔天,W也發現他田裡的雜草已經長得像綠色的地毯……。同樣都是草,為什麼稗子就是比稻子會長呢?除草,真是很累人的事呀!這就留到下一篇補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