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8月31日 星期五

工研烏醋與海鮮麵

聞到工研烏醋的味道,就想到我爸的海鮮麵。
 
「我爸以前會煮一種海鮮麵,就是蝦子啊,透抽下去炒,加蒜頭,加酒,然後熱水再ㄘㄟ下去,就是海鮮麵的湯底。因為有蝦子和透抽,所以湯是一種粉粉的紅色。白麵另外煮,再加到湯裡。」
 
「起鍋呈到碗裡,再加一小匙工研烏醋。」我說。
「沒有加別的料嗎?」Y說。
 
嗯,有沒有呢?應該有吧,可能有丸子,切半的丸子?高麗菜?不確定耶可能是我自己腦補。不過印象最深的就是蝦子和透抽,還有最後一定會加一小匙工研烏醋,「所以現在我聞到工研烏醋的味道,就想到我爸的海鮮麵。」
 
「可是你爸什麼時候煮?你不是說你爸媽每天都要上班沒時間煮晚餐嗎?」Y又問。
 
對耶,什麼時候煮的咧?好像是小學四、五年級吧?那時候爸爸從D國回來。嗯,好像是假日煮的?應該不是平日的晚餐。
 
「那好吃嗎?」
「好吃啊!我最喜歡吃蝦子跟透抽了!湯裡還會放薑絲!」
 
「那你媽有吃嗎?」
「應該有吧?」我邊說邊想。但我想起的都是麵剛煮好,呈進碗裡,加工研烏醋的畫面。怎麼樣都沒有全家一起吃麵的畫面。
 
奇怪,想不太起來。記憶就在那湯匙工研烏醋的味道中停了。
 
「後來你爸還有煮那個麵嗎?」
「好像沒有耶,很久沒煮了。」我說,「可是湯的顏色,還有那碗麵的樣子,那個味道,我一直記得。」
 

早餐雜寫。象。與為什麼要記下來

吃早餐時會配書,配書就會配話。今天讀到《單車失竊記》裡的象,讀著讀著就哭了。
 
Y問哭什麼,我說那個象啊,還記得老兵耶。Y說嗯,象很聰明啊。
 
然後Y說到象會不會其實比人類還要聰明?只是因為受到身體條件的侷限,所以沒有發展出比人類厲害的文化?
 
我想著,其實人類發展出這些也不一定比較好。但我又繼續想,人類真的是因為手腳長這樣,身體長這樣,頭長這樣,所以發展出文化嗎?我在想,象的鼻子可以捲蘋果,應該也可以捲筆吧?我突然想起曾經看過象拿畫筆畫畫的影片。不過,那是被訓練的就是了。
 
我問Y,你覺得人類跟一般動物最大的差別是什麼?Y說,使用工具吧?我說猴子也會使用工具啊。我說,我覺得人類最厲害的是想到要使用「符號」來「記錄」事情,雖然,那第一個這樣做的人,並不覺得自己是在發明符號。
 
可是,他一定有東西想要記下來。象也有記憶,象的記憶在腦子裡。人也有記憶,但人的記憶不只在腦子裡,人還想要把它「記」下來,給自己看,給別人看。
 
做出「記錄」這件事的第一個人,究竟是在什麼樣的狀態下做出這件事呢?他記錄的第一件事是什麼?他為什麼會想做這件事?他為什麼會「想到」要做這件事?
 
我拿起筆或拿起石頭或拿起樹枝或拿起一個什麼,所寫下的第一個字是什麼?我知道我自己在寫什麼嗎?我知道我在做什麼嗎?我知道那個就是字嗎?為什麼我會想做這件事呢?是因為我看到身邊有人在寫字嗎?是因為我看到字嗎?
 
我想到很小的小孩,他們會畫字。他們會去畫出像是文字的東西。做這件事的時候,他們在想什麼?可能只是好玩,可能只是在學。
 
「你在做什麼?」「我在寫字。」「我也要寫。」
 
我還記得我記錄的第一件事是什麼嗎?怎麼可能想得起來第一件事?但我記得小學的時候,我會在自己祕密的本子上,寫滿自己喜歡的人的名字,寫下他今天做的事情。現在我還記得那個名字,以及他脫掉制服跨坐在輪胎圍圈上,讓自己和濕掉的制服給太陽曬乾的樣子。這算是寫的開始嗎?


2018年8月30日 星期四

migu 與三花


每次看到貓咪狗狗趴在一起,就想拿相機。可是牠們一看到我拿相機,就經常起身走掉。「拿那個東西幹嘛?我知道你要幹嘛,你這個狗仔......」不是開玩笑,我真的覺得牠們知道,我們在幹嘛。
 
migu不太喜歡被拍照。我的意思是,牠不太喜歡相機對著牠,所以很難有正面照。三花也是。貓有很多種,有賴皮貓有撒嬌貓有孤僻貓,三花是屬於高貴貓。三花像女王,不喜歡被拍。
  
三花去年冬天來到我們家生小貓。我們發現的時候是三隻,後來剩下兩隻。我們等小孩長大斷奶後,帶三花去結紮。三花回來以後,還是繼續住下來。
 
其實我們一直不確定,貓咪們會住多久。三花剛來的時候,會躲著migu。後來住習慣,變成兇migu。有一陣子migu早上要出門去散步,都會猶豫遲疑不敢走出去,因為家門口有四隻貓,在那邊喵喵喵。
 
剛開始migu有點可憐,因為牠要忍住不追貓,還要跟貓咪共享牠的地盤,而且還不只一隻,是四隻。而且還會兇牠。
 
最先接受migu的是奶黃,三花的兒子。奶黃神經大條,會跑去聞migu尾巴,或是在migu身邊翻來翻去。那時候migu的表情像是在說,這傢伙是在幹嘛?
 
漸漸的我們發現奶黃會跟migu趴在一起。漸漸的我們發現三花不再隨時警戒migu。漸漸的,三花也可以跟migu趴在一起了。雖然趴在一起,但還有著距離,還不到靠在一起的程度。
  
不過已經不容易了,是嗎?






魔術

「我小的時候,以為把蝴蝶抓來做成標本,就擁有蝴蝶了。我花了好久的時間,才知道蝴蝶的標本不是蝴蝶,我因為看清楚了這一點,才能變出像小黑人這樣真的魔術......
 
因為我把我腦中想像的,變成你們看到的東西。我只是影響了你們看到的世界,就像拍電影的人一樣。」
 
──吳明益,《天橋上的魔術師》



2018年8月28日 星期二

有沒有變

靈魂,靈魂會改變嗎?今天雨終於停的時候,我帶migu去散步。migu一出去就跑得遠遠的,在草叢中跳跳跳。migu跳的時候,我在旁邊看,看遠方的山。遠方的山是灰色的,山旁邊的天空也是灰的。深一點的灰,淺一點的灰。我看到眼前有白白的東西飄過,很慢,後來發現是白色的雲。其實不是白色的,只是因為落在灰色的前面。白色的雲一邊飄,一邊改變它的形狀。我想著A說靈魂的樣子會改變,但靈魂不會改變。A是這個意思嗎?像雲一樣嗎?
 
雲一邊走一邊變化,一邊變化一邊走。前一分鐘的雲不是現在這一分鐘的雲,現在這一分鐘的雲卻是前一分鐘的雲變的。我一邊活著一邊變化,前一分鐘的我不是現在這一分鐘的我,現在這一分鐘的我卻是前一分鐘的我變的。我有時候會下雨,有時候不會下雨。下雨的雲跟不下雨的雲,好像是不同的雲。下雨的我跟不下雨的我,好像是不同的我。
  
只是好像不同而已。

樣子

看著從前的照片,發現人的樣子漸漸的不一樣了。漸漸的意思是一點一點的轉變,等到回頭再看的時候,樣子已經不一樣了。樣子不一樣,不是因為我想要變成某個樣子,所以變成某個樣子。樣子一直跟自己一起,你的生活是什麼樣子,你就是什麼樣子。
 
那表現在你的表情你的眼睛、你的皮膚,你穿的衣服。那時候你穿的衣服,現在都不會再穿了,不是大小的問題,不是喜歡與否的問題。那時候的頭髮,現在也不會有了,不是長度的問題,也不是顏色的問題。那時候會去的地方,現在不會去了。那時候會做的事,現在想來很難想像,但確實是我做的,確實就是「我這個人」做的。
 
我這個人,在那個時候是那個樣子。那個樣子的我,無法想像現在的樣子。而現在的我,可以回頭看過去的我。
  
都理解了嗎?都明白了嗎?都知道為什麼了嗎?


2018年8月27日 星期一

「人不可以打人」是什麼意思

我想這件事時,是把「人不可以打人」,解讀為「人不應該透過暴力使另一人屈服」。接著我想到兩個東西,一個是「進擊的巨人」。面對巨人時如果我不使用暴力,那麼就是等死;不過,那是在「面對巨人」的狀態下(巨人不是人)。但在現實生活中,在某些時候我們是否也處於「面對巨人」的狀態?就是巨人根本不管你的,不管你是要反擊還是屈服,它都不管你,它就是要吃你;我們面對的已經不是「人」了,比如戰爭裡的人。如果是面對「巨人」的話,我似乎不反對暴力,因為在「巨人」面前,我所做的已經不是暴力了,而是求生。
 
另一個東西是,打架。我說的打架,是那種我因為太生氣你也太生氣然後我們揍成一團的那種打架。我目前並不反對打架,因為我覺得那不是「以暴力驅使他人屈服」。不過兩者的差異我還在想。
 
但寫到這裡我似乎慢慢清楚,我認為「『人』不應該透過暴力使另一『人』屈服」,是建基在「平等」。若我將對方視為平等,那麼即使我有武力或權力,我也不會用它來強迫他人屈服。因為權力或武力而來的屈服是不得不,那麼這將成為一個比拳頭與比權勢的世界。
 
比拳頭與比權勢的世界,漸漸的會變成戰爭的世界。而戰爭世界裡的人多半都不是人了。他們本來是人,但為了生存下去,他們必須不把對方當作人。
 
所以與其說反對「打」,不如說反對的是「以武力或權力使人屈服」;反對的不是「打」這個行為,反對的是「打」背後的意念。所以如果打架是,我打贏你你就要聽我的,那麼我反對這種打架;但如果打架只是打架,只是一種情緒的出口,並不存在著你就要聽我的,那麼,我似乎不那麼反對這種打架?(打問號的意思是我還在想)
 
可是打架似乎也不像我寫的那樣可以如此明確分類?因為就算打贏的人並不存在著「你要聽我的」的意念,可是在旁邊看的人會覺得那人好厲害是老大?於是有一種打架好厲害那麼我也想要這樣的可能?
 
雖然學武術之人總是說,武力並不是要使人屈服?



2018年8月26日 星期日

關係

我埋葬過一隻兔子,一隻貓

我吃過很多隻雞
嚴格來說不是很多隻
而是許多肉塊

我踩扁過蝸牛
毛蟲、馬陸
蟑螂和螞蟻,更不用說

我的同類殺過許多同類
也埋葬了許多同類

有的有關係
有的沒有關係

──刊登於《字花》第74期


他們相遇
卻沒有遇見

2018年8月25日 星期六

控制

這週回高雄上課。上一整天的課,從上午八點半到下午四點半。好久好久沒有上這麼長時間的課,而且是去給別人上課,而且是與我背景相當不同的一群人。傳統產業,資深員工,年資少說二十,也有三十。找我去上課的大姐,今年五十,年資三十二,那麼她十八歲就進公司了。我想著要從什麼角度來跟他們談寫作,我想著這樣那樣。我老早就準備好內容了,但上課的前兩天晚上,我還想著這樣那樣,應該要先帶他們做那個,然後再談這個,嗯嗯不,應該是先聊這個,再做那個……我感覺到自己緊張,感覺到自己好像沒有睡,我明明在睡覺卻又沒有真正睡著。要上課的那一天,我五點半就起床,好久沒有那麼早起床。我六點半搭上捷運,捷運比我想像得快,七點多就到了小港。捷運上我看著許多穿著藍色灰色制服的人,我想著等一下要上課的對象也是像這樣穿著制服嗎?我想著,我感覺著,我還在緊張,我很想要不要緊張,但是沒有辦法。
 
然後我想起自己寫的這首詩,〈控制〉。在上課的前一天,我去了三餘。策展的人很好,她送給我我參展的詩卡。雖然是自己的詩,但我知道紙張用得很好,紙不便宜,印刷也不便宜。我心懷感謝的收下。很奇怪,讀完後,我似乎,似乎不那麼緊張了。
 
人生一直在控制與不控制中間擺盪。寫作也是。


角角

他把有感覺的角角
折起來
他看著折起來的角
折起來就缺了一個角
折起來就多了一個角
他折了一個角
兩個角
讀完的時候
他發現他折了所有的角
這樣是何必呢
他對自己說
可是讀完之後才會知道
才會知道

2018年8月23日 星期四

20180823 自由書寫

我看見,但現在是我聽見。我聽見鉛筆在紙上的沙沙聲,我很喜歡這種聲音,用原子筆就不會有這種聲音。我看見,雨好大。我看見大家都去看雨。我看見,大家在滑手機,在注意大雨特報。我看見,大家做幻燈片的表情。其實今天一出捷運站我就一直在看,在看,看交通車來了沒,看灰色的制服,藍色的制服,看許多人在捷運出口,一個一個走出來。剛剛的幻燈片,粉紅色的,夢幻顏色的束帶,她的顏色很有層次,很難形容。我聽見大雷雨,我聽見有人說,我也有寫到這個,下大雨了。大家的手機響了,有簡訊,雷雨特報。有人說那這樣是放假嗎?雷雨特報。我看見眼睛,剛剛的幻燈片裡,有很多眼睛。


2018年8月19日 星期日

我突然覺得爸跟媽生下了我們

我突然覺得,爸跟媽生下了我們,想盡辦法努力工作供我們念書,終於把我們改變成一種他完全不能理解的生物,然後我們就永遠離開他們了。
 
──吳明益,《單車失竊記》

2018年8月16日 星期四

關於寫作的那道坎,或一些想要找人討論的問題

想做這件事一段時間了。

我高中的時候就想寫東西,但是沒有夥伴。身邊沒有朋友在寫,寫了也不曉得要給誰看。高中的國文老師是我少數喜歡的老師,於是想,給老師看看吧。老師蠻好的,並沒有說你寫這個要幹嘛,但也沒說更多的什麼。像改作文一樣,老師在上面畫了一些圈(可能代表好句子吧),然後寫了幾句與文字表達相關的評語,沒有跟我討論內容,也沒有問我為什麼會想要寫這些東西之類的問題。

我記得當時寫的是一些跟升學有關的,詩。嗯,那時候還很不好意思說自己寫的東西是詩。但老實說,因為沒有得到什麼回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寫的東西到底有沒有意義(那時候還很在意「意義」這種事……)(好吧,現在也還是在意……)。後來就很少寫了。一直到讀大學,因為活得實在太「辛苦」了(是的,我大學比高中還要辛苦,因為終於知道什麼叫做思考……),我開始寫一些東西,但依舊沒有夥伴。

大學畢業後,反而認識了一些可以討論寫作的朋友。說真的,那些朋友可以說是我現在持續寫作的因素之一。雖然我總是說,寫作不是為了他人而寫,但回饋與意見是我需要的。我是個喜歡討論的人,對於一些自己不太清楚的東西,我發現藉由與他人討論,這樣的方式可以幫助我回頭思考自己。所以我說的回饋與意見,不是單純的「好」或「不好」,而是朋友讀到了什麼,那個東西回饋回來,我可以因此清楚別人讀到的,以及我寫出來的,兩者之間的關係。然後我可以再回頭檢視自己寫的東西,我要修改嗎?或不要改,或要如何修改。

有的回饋是,通信時的一句話。有的回饋是,細細的針對文章裡的概念,提出問題。有的回饋是,提出閱讀時的困難與障礙。這些東西,都讓我離寫作越來越近。

因此,我想試著做一件事──如果你在寫作的這條路上,需要有人跟你討論,好讓你更清楚你與你的寫作之間的關係,那麼,我很樂意做這件事。

當然,討論不一定會解決問題,但至少先把問題丟出來,看看它、接近它,也聽聽別人怎麼想、怎麼說。當然討論結束之後,最後還是寫作者自己的事。討論只是一個過程,一個讓你了解你自己寫作的過程。




2018年8月15日 星期三

我如何寫下聽見的聲音

我躺著聽著這個世界的聲音。我聽著封箱時撕膠帶的聲音,我想著,撕膠帶的聲音要怎麼寫呢?ㄗ──滋,這完全無法傳達我聽見的,撕膠帶的聲音。
 
我突然發現自己無法用文字來表達,這個世界的任何聲音,除了文字自己的聲音。我寫「我」代表「我」這個聲音。我放屁了,我寫不出屁的聲音。我聽見遠方的蟬叫,小鳥在近一點的地方叫;電風扇從左邊轉到右邊,葉片旋轉的聲音,風扇頭轉動的聲音。我聽見自己咀嚼的聲音。這些聲音要怎麼寫?這些聲音我都寫不出來。沒有聲音可以如實的被寫出來,只有文字的聲音可以被寫出來。
 
但是寫出來的字,沒有人唸它,它就沒有聲音。
聲音只有自己能傳達自己。

2018年8月14日 星期二

螞蟻之楢山節考

昨天我看到一隻大螞蟻,大的意思是大概有兩公分。牠的頭跟腹部都很大,腰很細,乍看之下像是兩顆小圓球,中間牽著一條細細的線。大螞蟻的頭好像有鉗,但我沒有放大鏡,看不清楚。我坐在馬桶上,盯著大螞蟻轉圈圈。
 
對,大螞蟻在轉圈圈,我不曉得牠為什麼要轉圈圈。大螞蟻旁邊有很多小螞蟻,應該是說大螞蟻在小螞蟻裡面走,喔不應該是說大螞蟻在小螞蟻的隊伍裡轉圈圈。小螞蟻是十分之一的大螞蟻。小螞蟻循著一定的路經走,牠們排成一列前進,排成兩列,排成很多列,從廁所邊的小小夾縫,進去。牠們現在是進去,但有時牠們出來,但不管牠們進去還是出來,牠們都排成長長的隊伍。可是大螞蟻只有一隻,大螞蟻不排隊,大螞蟻沒有別的螞蟻跟牠一起排隊。然後我看到大螞蟻,轉圈,然後大螞蟻的頭突然頂著一隻小螞蟻,把牠拉離隊伍,拉著牠轉圈圈。小螞蟻被拉著轉了一圈,大螞蟻放開牠,又拉著另一隻小螞蟻轉了一圈,像是跳舞。
 
跳完舞的小螞蟻又回到隊伍去了,漸漸的大螞蟻身邊沒有小螞蟻了。大螞蟻開始越走越慢。大螞蟻一開始走很快的。大螞蟻越來越慢,我在想牠是不是快要不動了,快要不想動快要沒辦法動了。我站起來,穿好褲子,沖水。走出廁所,我看到廁所門外的牆角,有小螞蟻堆出來的窩裡的廢棄物,某次看昆蟲影片我才知道螞蟻會把窩裡的廢棄物包括死掉的螞蟻都丟出來,變成一堆小土山。我仔細看著小土山,上面有著跟剛剛一樣的大螞蟻,在上面爬。再仔細看,大螞蟻旁邊有著一顆一顆黑黑圓圓的東西,散在那裡。
  

2018年8月13日 星期一

錯認

那天
你把鐵觀音錯認為紅烏龍
你說
今天的紅烏龍真好喝
怎麼以前從來沒有發現紅烏龍有
這樣的滋味?
你一邊喝著紅烏龍一邊想
是不是自己從前不曾好好品嘗?
 
你跟泡茶的人說
今天的紅烏龍真好喝啊
泡茶人一臉詫異的看你
那是鐵觀音哪
 
「你喜歡鐵觀音?」
泡茶人問
你說紅烏龍我也喜歡
我不曉得為什麼自己會錯認
 
後來你回想錯認的時刻
你以為的某人有某個你不認識的臉孔
你突然希望
如果不是錯認多好


2018年8月8日 星期三

必須

他過著必須的日子
說必須的話
唸必須的書
考上必須的學校
做必須的工作
結必須的婚
生必須的小孩
繼續過必須的日子
 

2018年8月5日 星期日

消化

你覺得很飽
你再也吃不下了
但你開始消化
你有力氣了
你把消化後的剩餘排出
你又覺得餓了
你又可以吃了
你吃到飽了
你又開始消化
你又有力氣
你又開始排出
又開始吃
又開始消化
 
如果你沒有消化
你就什麼也吃不了
沒有消化
你就不懂得餓

2018年8月2日 星期四

性別

「我」沒有性別
「你」沒有性別
為什麼「他」就有性別呢?
為什麼「她」就有性別呢?
 
他說他本來沒有性別
她這個字很年輕

我想著性別的問題
我想著我是他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