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1月27日 星期一

人到哪裡去了

掃地機器人取代了掃地的人
洗碗機取代了洗碗的人
洗衣機早就取代了我
我也樂意被取代

無人商店取代了櫃員
會計程式取代了會計
電腦取代了老師
有一天真的會有機器戰警
沒有人怕死
人到哪裡去了


對某些人來說

手作溫度是一種商品
懷舊是賣點
在地與環保是門好生意
可是如果不能換錢
看都不看一眼


格子,捲捲雲,與不明白的事

搭著車呀
你看著沿路的風景
很多房子呀
好小好小的格子
那些格子裡有什麼
你不知道
你們看起來好像也
沒有關係
 
捲捲雲
在那邊捲
我不明白它為什麼那麼捲

我不明白的事
很多
 
他不是因為想要做那件事
所以做那件事
他為的是另一件事
原來是這樣呀
我覺得不可思議
 
不明白的事那麼多
久了就習慣了

2017年11月26日 星期日

眼睛看著

眼睛看著錢
就只有錢
眼睛看著人
就只有人
眼睛看著人
想著的是錢
眼睛看著錢
想著的是人


搬來搬去賺錢

搬來搬去
搬來搬去
那個人搬來搬去賺錢
這個人也搬來搬去在賺錢

那個人搬錢替自己賺錢
這個人搬砂搬土搬石頭搬鋼材搬貨物替別人賺錢


2017年11月25日 星期六

努力不是你以為的那個樣子 

我努力發問
努力找答案
然後你說
世界不是我以為的那個樣子
賺錢不是努力就好
要有腦袋
就算要努力
也是要努力用錢賺錢
不是努力用勞力賺錢
努力不是你以為的那個樣子


2017年11月22日 星期三

他們說

他們說生育率太低
卻一直叫我加班
他們說遊覽車肇事頻繁
卻一直叫我加班
他們說我不努力加班
難怪買不起房子
可是我一直加班
還是買不起一間廁所
 
他們說工時要有彈性
於是我的皮膚越來越沒彈性
我的人生
越來越沒彈性
 
他們說趕快開完會
「我還要去接小孩」


2017年11月18日 星期六

20171118 雜感



今天帶migu去知本濕地海邊。migu不怕水圳的水,不怕溪水,可以過河,可是怕海浪。
 
migu怕海浪,不想靠近。白色的浪要打到腳的時候,牠就後退。
 
migu把海浪當作什麼呢?突然我覺得海好像一隻巨大的生物,而腳邊的浪好像好多好多隻小小細細的生物。牠們在那邊前進後退,跑來跑去,一直發出聲音。
 
回家後看到工寮有三隻小貓。小貓是三花布丁的小孩。媽媽不曉得到哪裡去了。牠們本來靠在一起取暖,我一靠近牠們就散開。
 
老斌說牠們好瘦。倒了migu飼料,加上一點雞湯,拌一點朋友給的貓罐頭。小貓靠近了。老斌布置了用不到的背簍,小貓可以在裡面吃飯,在裡頭窩。
 
今天有北風,剛好可以幫牠們檔。
 
今天migu在海邊的時候,老斌也是一直幫牠遮陽。


2017年11月16日 星期四

活著只要快樂就好

快樂就好
就好
可是
快樂是什麼
很快的就能樂起來嗎?
那麼困難的東西
為什麼你說只要快樂就好?
 
祝你幸福
幸福
那是什麼東西
為什麼要祝我幸福?
 

 
(早上讀林蔚昀《我媽媽的寄生蟲》。讀著讀著,順手寫下了這些)

2017年11月15日 星期三

買處男

「筆試寫過嗎?」
「還沒。」
「要不要試寫看看?」
 
男子打開筆蓋,發現筆尖有個套珠。
 
「我們的筆筆尖上都有個套珠,代表是新的,沒人用過。」櫃台小姐說明,「你要不要試寫看看?好用再買。」
 
男子取下套珠,試寫。相當滑溜順暢。
 
「這隻筆可以嗎?」
「可以。」
 
男子說完後,從旁邊拿起另一隻沒有開封過的筆,「剛剛那隻被用過了,我要這隻新的。」


 

2017年11月13日 星期一



這次回高雄上課,意外認識了SKB這三個顏色的筆。
 
這三個顏色是我非常喜歡的顏色。被我拍得看起來像黑色的那支,其實是墨綠色。那支墨綠色我一看到就非常喜歡啊,比旁邊的青綠色和粉紅色還要更喜歡,改天等有陽光的時候再重拍一次。
 
我從以前就喜歡這種素色的筆,沒有燙金燙銀或印上什麼花樣或字樣。筆身當然還是有印字,但是是像浮水印那樣與筆身同色,微微凸起印著SKB 秘書 BALL PEN 202。
 
BALL PEN,也就是原子筆,這個現在看起來非常普通的東西,當初應該是非常革新的發明,因為可以一直寫一直寫不用削鉛筆也不用沾墨水啊!據說第一支原子筆的開發者是一名記者。很可以想像,因為記者需要一直寫一直寫,要是緊要關頭寫到一半還要填充墨水不是很傷腦筋?嗯,好設計總是來自於人性。
 
本來只是要說我很喜歡SKB原子筆的造型與配色,卻不知不覺查起原子筆的歷史。想想原子筆真是很不簡單,要怎麼設計才可以讓圓珠滾動的時候墨水很均勻流暢的流出來呢?這個平常我們習以為常的事,一點都不理所當然,要是叫我做我大概做不出來吧(廢話)。
 
忍不住想起從前念工業設計,最受用的一句話大概就是「造型隨機能而生」,因為需要一直寫一直寫,所以設計出利用圓珠滾動流出墨水的筆。因著不同的需求思考出不同的機能,因著不同的機能設計出不同的造型。而選擇什麼樣的筆桿、什麼形狀的筆蓋,什麼樣的配色也都是設計的一環。
 
當然什麼樣子的筆都可以拿來寫,重點是好寫就好,就像衣服的重點是遮蔽與保暖。可是我卻又感受到自己除了實用之外的需求,那就是美感的需求。而什麼是美呢?這個問題大概是討論不完。


2017年11月11日 星期六

1111 日記

弟:「你可以改行去當心理醫生了!」
我:「為什麼?」

弟:「你竟然可以讓我這個不想跟別人講話的人講話。真的很有一套。」
我:「我根本沒有套。我根本不知道你想不想跟我講話。我只是覺得我要來找你講話而已。」

弟:「你有想要跟我溝通。」
我:「對呀。」

弟:「但其實不是所有人想要跟我溝通,我都想跟他溝通。」
我:「我沒有預設立場,我只是想要跟你講話而已。」

弟:「我根本不知道我是怎麼從不想講話到想要講話,而且一講就停不下來。我根本不知道這中間發生了什麼事。」
我:「我也不曉得這中間發生了什麼事。」

弟:「今天這兩個小時講的話,大概比我這兩個月講的話還多。」



其實今天還沒去找我弟講話之前,我根本不想要跟他講話。理智上知道應該要去跟他說話,不然情況會越來越糟,但心情上不想,情緒上不想。今天晚餐,我媽說我弟那個樣子我爸跟我都沒有幫到忙,我心裡想,弟那個樣子是他自己選的,我是要幫什麼忙?真的要幫忙的話,就是要請媽媽不要再幫他。但我沒那樣講,我知道那樣講會吵架。
 
我媽又說,你很久沒跟你弟講話,我說,他自己不想跟別人講話,要跟他講話還要看他的心情,你覺得我是要怎樣跟他講話?我在客廳看電視他覺得有聲音害他輸股票,他發出奇怪的聲音我去問他怎麼了,他就又繼續發出奇怪的聲音,這樣是要我怎麼跟他說話?他一付我回家就是會干擾到他,這樣是要我怎樣去跟他講話?
 
但其實理智的那一面我又可以理解我弟,他的強迫症把自己搞得很可憐。可是強迫症一定要把氣發在別人身上嗎?我一定要受氣嗎?所以情緒上我根本不想跟他講話。
 
但是晚餐後,我突然又想,還是去跟他講話好了。雖然我完全不知道該講什麼,該從哪裡切入。我去敲門,問他現在可以講話嗎?他沒有反應,看著電腦螢幕。我又問一次,現在你可以講話嗎?他沒有看我,但點點頭。
 
其實一開始講得很糟,而且看他那個愛理不理的態度後,我一度說出你最可憐你他媽的最委屈全世界都欠你所以我們都活該要受你的氣,講完之後我心臟一直跳,他也二話不說拿起外出的衣服準備套上。我心想今天的談話就到此了,我很少生氣但是今天生氣了。我站起來也回房間。關上門後我想不行,不行這樣。
 
我想都吵架了,就去找他吵架好了。有架吵總比都不說話好。我抱著不知道要講什麼的心情,又去敲他房門。他已經從外面走回來,又在房間了。我敲了門就走進去,這次沒問他可不可以說話,我抱著就算他不講話,我也是要把想講的話都講一講。
 
一進去,我就說,我是來找你吵架的。我講這句話的時候,口氣其實很平和,我是來把想講的話都講一講的,如果你想要吵架也沒關係,雖然我不想吵,我只是想要把想講的話講一講。然後我就開始講,我說你這樣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我都不知道要不要回家,講一講,講一講,我發現我弟開始聽,然後換他講,竟然我們就開始講了。


2017年11月10日 星期五

1110 日記


去左彎,帶回了《半透明藍》。《半透明藍》,就是村上龍的《接近無限透明的藍》,封面還是村上龍自己設計的,非常早以前的版本。譯者叫黃也白,GOOGLE了查不太到資料,但讀起來很順,很有口氣,比我從圖書館借回來的版本好讀多了。我讀書是這樣,讀得下口就能一直讀下去;讀不下口,再有名或再值得讀的書都讀不下去。所以或許是翻譯的問題,讓我讀不下《接近無限透明的藍》,但我卻在一個轉角咖啡店讀了一小節《半透明藍》。
 
在轉角咖啡店,不想回家。不是不想回家,是不想那麼早回家。不想回家的故事,總是有很多,而且多半說不完。讀了一小節半透明藍,我想等會去誠品找找看接近無限透明的藍,對照看看究竟是不是翻譯的問題。走五分鐘就到誠品。誠品好大,一天到底能賣幾本書呢?我看著那麼多的書,書店總是讓人心情沉靜。可是現在一天到底能賣幾本書呢?那些坐在椅子上看書的人,他們會不會買書呢?我今天是不會再買書了,剛剛才在左彎買了四本書。像我這樣走進來誠品,又走出去的人,一天有幾個呢?百貨公司那麼貴,誠品到底要賣多少書才能維持營運呢?想想實在是不能怪誠品變得有點像精品百貨,單單靠賣書他們要怎麼維持那麼樣大的書店空間呢?
 
走到日本文學那一櫃,找村上龍。掃描第一遍沒看到,只看到一排村上春樹。村上春樹在臺灣真的很紅,日本文學才一櫃,村上春樹就占了半格書架,書架從頭到腳了不起十來格吧。掃描第二遍,總算找到村上龍,只有兩本,一本是《希望之國》,另一本是老人什麼什麼的,名字有點長,忘了。總之沒有接近無限透明的藍。
 
進到誠品,總會想起曾在誠品打工的日子。真的是打工,還不是正式的書店員工,是因應聖誕節和年度手帳日誌的短期工讀生。在誠品打工的時候,那時候的店員說,誠品的正式員工很難應徵得上喔,你是因為是短期的所以比較鬆。我想是喔,那很好喔,我就是想要比較鬆的工作。
 
那時候我剛結束我第一份正職的工作,我很喜歡,也覺得同事很好,自己也覺得非常有意義的一份工作。可是那時候我沒辦法做下去了,我的狀況不允許。我出去採訪跟受訪者講話講一講會哭出來,在等捷運的時候也會等一等就流下眼淚,現在很難想像,但我覺得那時候我的人跟我的腦袋根本就是分開的。我想要好好投入我的工作,但我的心就是不行。然後有一天我把我還沒寫完根本就還亂七八糟的稿子,EMAIL給主編,跟她說我沒有辦法完成,而且我不會進辦公室了。就那樣我逃走了。我對於自己逃走的事非常耿耿於懷,可是再來一次我會不會逃走呢?我不曉得耶。我那時候好像覺得自己不逃走可能會越來越討厭自己,不如就讓別人討厭我好了,給別人帶來困擾讓別人討厭我,可能比我討厭我自己要好一點點。
 
可是,他們人都很好。老實說我不曉得我的同事在心裡面會不會覺得這個傢伙真是麻煩,但是,他們表現出來的讓我覺得好成熟好溫暖。我覺得更不好意思了。我逃走了,但是逃走的第二天我馬上就去找工作了。哭歸哭,無心工作歸無心工作,但我還是需要收入,我需要錢,我不能因為自己辭掉工作就回家跟媽媽拿錢。所以我辭掉工作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去找一個單純的打工,不用費什麼心思的,不用害怕自己做不好的,就是把交代的事情做完做好就好,不用多想也不用多做,不用擔什麼責任,沒有要做什麼偉大的事,沒有要去寫什麼可以影響人的報導;我自己都亂七八糟哪有什麼能力寫什麼報導。不用加班,不用回家還想著工作的事,準時上班準時下班,不用跟人有太多接觸,事情做完就好,有一點收入可以生活就好。
 
然後我騎車出去晃,一下子就看到學校旁邊那間誠品在徵短期工讀生。去找了店長詢問了工作內容,就是進貨退貨上架布置,店內打掃,好單純好明確好不需要用力,我心想自己真是幸運。我這樣想的時候,人家根本就還沒有說要用我,我只是自己覺得這工作好而已。結果真的很幸運,我馬上就有打工可做。
 
真的打工的時候跟我的想象差不多,內容很單純,不過當然還是要想一下布置,也是在那一年我才知道有各式各樣形形色色的手帳,每一個都在跟你說用我就可以表現出什麼樣的風格。我一邊聽著同事放的音樂,一邊上架。有個同事,店內音樂的播放順序是歸她管的,她放的音樂到現在我都還記得,有一張是my little airport,如果再聽到我就覺得自己又回到誠品的聖誕節。
 
那個同事除了管店內音樂,也管日本文學。她總是在褲子口袋插一條手巾,在那個還不流行環保的年代,她就都用手巾,而且不是折在口袋裡而是會露出一小節在外邊,讓你看到手巾的花色。不曉得為什麼用在她身上,就會想要講手巾,而不是手帕。
 
那個手巾主人長得很清秀。然後有一個大夜班的男生,也很清秀。其實我現在有點忘記為什麼誠品也有大夜班,但記得就是有。然後那時候我想,是不是在誠品工作的人都要長得很清秀呀?
 
然後我在誠品工讀的日子,也是會上架上到一半在那邊哭,在那邊排卡片,卡片明明都很歡樂,音樂也是,然後我在那邊哭。但是還好,我一個人排,沒有被人發現,因為只是默默的流眼淚而已,也不會影響到卡片,我還是可以把工作做好。真是一份完美的工作。

2017年11月5日 星期日

越輕越貴

筆電越輕越貴
眼鏡越輕越貴
自行車越輕越貴
羽絨衣越輕越貴
減肥越輕越貴
 
  
良心越輕越貴

2017年11月3日 星期五

1103 日記(二)

我像我爸媽的綜合,但我個性不是我爸媽的綜合。外部看起來像是,裡面不是。有時候想,一個人的價值觀養成,真的不一定是因為爸媽。我的生活方式與工作方式現在跟我媽的期待相差甚遠(我爸可能沒什麼期待,他說都好)。所以當爸媽的根本也不用緊張或操煩,因為你的小孩不一定會長成你希望的樣子。
 
有一次我媽說到她失望。其實這已經是八百年的問題了。我好像也已經快要沒有感覺。但我今天突然發現,我好像也對我媽失望,我失望她為什麼把自己的日子過得那樣,我覺得她很可憐。可是當我這樣想,我突然發現我竟然這樣想,這不就是我媽?我媽覺得我過的日子不好,我覺得我媽日子過得不好。
 
當然我們還是不一樣。我滿意我的生活,但我媽不滿意她自己的生活。其實我們對彼此生活的介入不算多,都只是想法上的介入。而我對她生活的介入更少,有時候我會想,我好像做得太少了,如果我覺得她過得不好,那我是不是應該要跟她一起想辦法解決她的問題。但是她的問題太大了,我又覺得無能為力。
 
在生日的這天思考母女關係,真是痛苦。
 
我之前有時候會說,我離家在外十幾年,不管是在臺北還是鹿野,我媽從來沒有來過我住的地方。我這樣講的時候,我覺得自己不是很在意,但老實說我最近在想會不會其實我有點在意?因為我不會說「我爸從來沒有來過」。為什麼我不講我爸?要講我媽?
 
看著身邊的朋友對待自己小孩的方式,我想我小時候跟我媽真的很不熟。我印象說沒有聽過她說故事,沒聽過她唱歌,但那個年代哪有什麼爸媽在說故事?而且老實講回想以前的自己,好像也不覺得那樣不好。
 
不過我最近想起一件事。我國一的時候,有一次班上男同學說:「廖XX,你早上出門是不是忘記穿內衣?」我那時候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我知道我沒穿內衣呀,但是我一直都沒有穿內衣。雖然我也覺得制服很白很薄,會看到點點,而且其他女同學都有穿。可是我就是一直沒穿。一直到那天那兩個男生那樣問我,我才說,我忘記了。其實根本不是忘記。雖然我也覺得好像不一定要穿內衣,可是不穿好像很怪?然後那天回家,我跟我媽說,媽,我是不是應該要穿內衣呀?我媽看了我一下,說,喔,到了要穿內衣的年紀囉?然後帶我去夜市,買了幾件少女內衣。
 
然後現在,因為我覺得穿胸罩很不舒服,我老早就沒有穿胸罩了,只穿簡單的小可愛。現在我媽反而會說,不穿胸罩會下垂。我就說舒服比較重要。我媽說女人不保養,老了就知道。我就說我覺得沒差。我媽就說,那是因為你還沒老。
 
我跟我媽根本就不一樣,卻長得很像。然後一些表情、動作、說話方式或鬧脾氣的方式都很像。有時候會想,為什麼要像這些東西呀。唯一我覺得像得好的地方,就是娃娃臉,明明一把年紀了,看起來卻不老。

1103 日記 (一)

昨天讀佐野洋子。讀到她說,她覺得弟弟跟死去的爸爸越來越像,明明爸爸在他們還很小的時候就死了,怎麼弟弟還是活得跟爸爸越來越像?盤腿的樣子,還有走路都沒有聲音。簡直一模一樣。
 
然後我就問老斌,我以後會不會跟我媽越來越像?我這樣問的時候,我知道自己有些東西跟媽媽很像,比如自己陷入灰色狀態的時候會鑽牛角尖、或是講話激動的時候臉部肌肉會些微抽動、腦袋同時閃過很多事情的時候眼睛會快速眨眼……這些都不是我想要像她那樣,而是當我發現的時候我已經像她那樣了。
 
或是容易對身邊最親近的人生氣,或是有時候會對自己生氣;這些,都是我在我年紀越來越大,明明就已經離開家裡十幾年後,我自己獨自在外地生活著,或跟朋友一起生活著,或跟親密伴侶一起生活著的時候,總之,就是在我不是跟媽媽一起生活的時候,我才發現我有些東西跟媽媽很像。
 
我曾經跟媽媽說過,但她似乎不那麼覺得。她覺得我跟我爸的個性比較像,比較樂天、比較外向,比較不會記住不好的事。每次聽她那樣講的時候,我都會覺得她不是很了解我。但她總是會說,你是我女兒,我怎麼會不了解你。
 
我跟陌生人講電話會緊張,這個她一定想不到。她知道的是高中生的我每天抱著電話一講可以講一兩個小時,這種人怎麼可能會害怕講電話?但我就是會。以前做採訪編輯的時候,打電話約受訪者,我都要準備很久,準備很久才有辦法打電話,然後在電話中故作鎮定,不讓對方發現我其實很緊張。
 
不只是受訪者。我後來進階到只要是不熟的人的電話,其實我都會緊張。除非我們是在討論事情,有某個很明確的議題。或是跟不熟的人吃飯,我其實也會緊張,但如果有明確討論的事情就不會,因為我只要專注在那些事上就好。住臺北的時候,因為工作性質的緣故,我不需要每天進辦公室,我只要在需要處理工作的時候去就好了。然後中午吃飯的時候,我喜歡一個人吃飯,因為我沒辦法很自然的跟同事一起吃飯哈拉,我不曉得要講什麼。但是要討論事情的時候就沒問題。這些我媽大概也很難想像。
 
不曉得為什麼會寫到這些。我只是在想,我的樣子,跟我在我媽心中的樣子,恐怕有很大的差距。我媽覺得我跟她很不像,但我自己知道的部分,有些東西好像。我也不曉得為什麼會那樣。不曉得我媽有沒有覺得我跟她像的部分。
 
像這種事啊,不是自己可以決定的,也不是我喜歡或不喜歡就可以像或不像的。因為根本就不曉得為什麼會那個樣子。
 
我記得以前我媽買牛仔褲,她不是要改腰,就是要改臀部,因為她腰很瘦,屁股比較大。但好像四十歲之後,我媽開始越來越瘦了,不只是臀部,還有大腿,全部都瘦下來。我就想,要是我可以像她這個部份就好了。
 
老斌說,那是因為你媽都不吃東西呀。我就說我媽哪有不吃東西,她是捨不得吃,她都吃很少。我就想那我要像我媽很難了,我都吃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