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2月30日 星期一

XX是用來OO的

大人是用來聽小孩說話的
小孩是用來說話給大人聽的
 
總統是用來聽人民說話的
人民是用來說話給總統聽的
 
票是用來投的
是用來開的
是用來讓未來發生
 

2019年12月26日 星期四

Eternal Sunshine of the Spotless Mind

前兩天好不容易把《王牌冤家》從頭到尾看過一次。之前每次都是回老家看電視時,無意間轉到,但每次都是尾巴。先不說金凱瑞跟凱特溫絲蕾在裡面的表現(我實在太喜歡了),我想談談「選擇」。
 
ㄟ,我好像很喜歡討論「選擇」。上一篇寫月光寶盒和仙履奇緣,好像也是在談這個東西。
 
如果你被消除記憶,你會知道嗎?如果讓你再做一次選擇,你會做一樣的選擇嗎?《王牌冤家》是在說一個命中註定的故事嗎?你就是會愛上什麼,或你就是會對什麼生氣。可是這個「就是會」到底是什麼?我本來覺得它好像在說命中注定,但後來我不這麼想。
 
如果我的記憶被洗掉,如果我又再一次喜歡上某個人、討厭某件事……我覺得這個讓「我」不斷做出同樣選擇的,不是命,而是「我自己」決定了我的選擇。因為被削除的只有記憶,我的個性沒有被消除,「我」沒有被消除。我與某人的某段記憶被消除,可是我還是我。當我再次遇到那個人,還是可能會做同樣的選擇──在一起,然後分手。
 
這個故事中的喬爾與克蕾汀,他們分開後又在一起,分開後又在一起。他們在一起,因為痛苦而去消除記憶;消除後結果又在一起,然後因為痛苦又去消除記憶,消除後結果又在一起。我問Y:那這樣他們究竟適不適合在一起?
 
如果故事真的這樣不斷循環,我似乎也無法判斷。但故事在最後,在他們「再次相遇」後的隔天,他們收到了自己被消除記憶時所錄製的錄音帶,當他們聽著自己說對方的壞話,那些不堪入耳的話。他們無法相信,卻又無法否認。他們聽著錄音帶裡的自己咒罵對方,聽著對方咒罵自己,這樣真的還可以開始嗎?
 
克蕾汀要走了。喬爾也猶豫著。但最後喬爾叫住了克蕾汀。這次他們會怎麼樣?電影結束了所以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們在聽見那些不堪後仍然決定再相信自己一次。這個相信會有好的結局還是壞的結局?我當然不會知道。但我相信這次無論如何,他們都不會再要別人來抹去自己的記憶。
 
《王牌冤家》的原片名:Eternal Sunshine of the Spotless Mind

2019年12月25日 星期三

關於政黨票的決定

朋友問我政黨票決定了沒?老實說,他問的時候,我還沒有決定。是時候決定一下了。
 
「沒有主權,哪來討論性別的自由
沒有主權,哪來討論環境的自由
沒有主權,哪來討論人權的自由」
 
最近我在想這三句話。
 
台灣每兩年選舉一次,面對中共,台灣一直都面臨被壓迫的危機。中國的壯大不太可能一時之間發生什麼驚天動地的翻覆,意味著中國問題對台灣來說不會只是「現在」的問題,中國將一直是台灣的考題;而台灣這個在歷史上身分複雜的國家,主權問題也一直都是自己的考題。
 
我在想,如果主權「一直」都會是台灣的考題,那麼以那句話的邏輯──那我們什麼時候才可以討論性別?討論環境?討論人權?在投票前不能討論環境議題、在投票前不能討論人權、在投票前不能討論除了主權之外的所有議題?所以老實說,我不是很認同「沒有主權,哪來討論XX的自由」這樣的論述。
 
可是以某個面向來說,這句話其實也沒錯──「沒有主權,哪來討論XX的自由」這句話的意思是──「『失去了』主權,那麼我們現有的自由也會失去。」從這個角度來看,這句話說得沒錯。
 
所以如果這句話改成──「我們要繼續捍衛主權,以保有現在的所有自由」──在捍衛主權的同時,我們同時擁有討論任何議題的自由。這樣我就能夠接受,也是我所期待的。
 
我當然不希望因為中國而失去自由。但如果我們現在除了主權之外其他什麼都不能說,那麼跟被中國拿走自由,有什麼兩樣?
 
我之前就對台灣基進的印象不錯。但最近民進黨和台灣基進開始有「沒有主權,哪來討論XX的自由」的論述,讓我有點擔心,有點不確定。但我後來又重新再看一次台灣基進的路線「讓小英扮演 #改革內政 的右手,由基進黨扮演 #清除中國滲透 的左手」,這個路線我是認同的,如果這個路線可以保有主權,又同時能保有討論任何議題的自由。
 
我對「沒有主權,哪來討論XX的自由」這句話有擔心,但我想我願意給台灣基進一個機會。看看台灣基進入國會後,究竟是否能讓民進黨更自由伸展,關注內政與環境議題?
 
老實說,我本來也有考慮時力。時力最近經常被打成反台派側翼,不過我不那麼認為。我認為時力在路線上確實有問題,這也是他們後來為什麼分裂的原因。但我將這拆成兩件事來看──路線不清楚,這會影響他們未來在國會的表現,確實是一件有待思量的點──但是不是要因為他們的路線不清楚,就說他們是反台派側翼?至少我不會這麼說。
 
我曾經考慮時力的原因是──我認同他們的不分區名單──至少有機會入國會的前幾名,他們在環保、司法改革、兒童人權都很有想法。特別是王婉諭,我真的對她非常欣賞。但是因為時力路線不清楚,未來會不會又出現因為方向不一而分裂、而有人出走的可能?老實說對於一個年輕政黨,如果我有兩票,我很願意再給它一次機會。可惜我只有一票。
 
我把思考政黨票的過程、以及最後做決定的理由寫出來,一定有人認同有人不認同。但我想說的是,我很希望這些事能夠被討論,而不是只能選邊。比如我最後選擇台灣基進,並不是因為反對其他小黨。我個人希望台灣基進可以進去,時代力量也可以進去,進去之後讓我們來看看他們未來四年的表現。


2019年12月21日 星期六

滑鼠。海翁。西瓜倚大爿

滑鼠:
ku̍t-tshí

鯨魚:
海翁hái-ang

西瓜倚大爿:
Si-kue uá tuā ping



我信仰自由

「我信仰自由」
你說
 
可是自由是什麼?
 
相信某個好人的自由
相信某個爛人的自由
喔沒有人會去相信爛人
因為你的爛人不是我的爛人
兩邊都這樣相信
 
相信是一種信仰?
是一種信仰
但是你到底是為了什麼而信?
你是因為什麼而信?


 

2019年12月14日 星期六

我們好早好早就學會了這些字,但是過好久好久之後才終於明白它的意思。

為何那女孩不再回來?
為何我已經幫了那男孩,他卻壞了
為何那些人要追我?
為何我總是走不出去?
 
這時,我明白了「為何」這個詞語的意思。
 
在我開始有思想的那一刻,那是因為「破壞」。
不久之後,我就被破壞了。
我陸續摧毀那些破壞我的東西,拼命跑走。
 
後來,我在莫名的情況下
去了垃圾場
那裡是壞東西的墳場
我便明白了「壞」的意思。
 
我在雨中思想
為何在我有思想以前
我已經擁有詞彙?我不知道
是誰把詞彙餵給我?我不知道
 
──楳圖一雄,《我是真悟》
 
昨天跟朋友聊起這套漫畫,我念了這段機器人的口白。我說,這個機器人學習詞彙的過程,感覺跟嬰孩很像。小孩先聽到大人說話,才慢慢明白那個字的意思。朋友說,不只是小孩,大人也是。
 
「像是愛,像是婚姻。我們好早好早就學會了這些字,但是過好久好久之後才終於明白它的意思。」

2019年12月4日 星期三

「交易價格」與「使用價值」的斷裂?

談談兒福置產,談談農地價格,談談「交易價格」與「使用價值」兩者間斷裂的奇妙現象。
 
昨天看到兒福花3.7億購置辦辦公室的新聞。第一時間沒Po,但放在心裡。我把報導拿去問一個很熟悉NPO也很注意財務透明的朋友,問他怎麼看這件事。朋友把重點擺在一個社福團體有重大資產決策之前,是否能提早公開?是否能讓捐助者了解他們的工作需求與財務運作?我認同朋友提出的觀點,朋友把重點擺在NPO與捐助者之間溝通的斷裂。但我在想,除了這一點之外,似乎還有另一件大眾可能也很在意的事──我想那是「使用價值」與「交易價值」的斷裂。
 
我認同兒福說的置產是因為需要穩定的工作場域,以提供更好的服務,這完全沒有問題。這就像農夫如果能有自己的一塊地,他就能規劃長期的耕種計畫,他就能去分配他要種哪些短期、中期、長期的作物。但如果農夫所耕作的地不是自己的地,或是租約無法有長期保障,那麼農夫的選擇也就有限。
 
對農夫來說,擁有一個可以安心耕作的土地很重要,對社福組織來說一個能夠安心工作的基地當然也很重要,所以如果在「正常」的情況下來說,只是想要擁有一個能安身工作的地方一點也不為過是吧?可是,當一塊土地一個房產的「交易價格」遠遠超過它的「使用價值」,這當中許多奇妙的現象便隨之而出。
 
以台東某些地方的農地來說,有的一分地要賣兩百萬,那麼五分地便是一千萬。沒在耕作的朋友可能不了解五分地大概是多大,我拿我們自己來比方,老斌目前務農的面積差不多就是五分大,差不多是他一個人力可以管理的面積。那麼,一個想靠務農為生的人,他希望能有一塊長期穩定能夠規劃耕作的地,如果這個地需要拿一千萬來換,是不是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勁?
 
哪裡不對勁?因為如果從他三十歲來算,他要不吃不喝三十年才能有一千萬(嗯應該還沒有一千萬)
 
當然我們沒有一千萬,也沒條件貸到一千萬,就算有也不想花一千萬去買一個交易價值超過使用價值的東西。但這樣會有甚麼結果?短期來想是耕作計畫無法規劃得太長遠,長期來想是當某個地方的地價越來越高時,我們這種人就會被迫搬走。
 
回到兒福置產。聽說兒福買到的辦公室在台北算是便宜──瑞光路,900坪,3億7千萬,每坪41萬。
 
每坪41萬,如果換作個人想買房,40萬乘以30坪也是要1200萬。我不曉得台北人怎麼看待這個數字,大概覺得很便宜吧?但認真想想不覺得荒謬嗎?我們竟然要花1200萬這麼「便宜」的荒謬數字,才可以安身?
 
當然到底貴還是不貴?該不該買?每個人心中的衡量都不同,我們也無法用自己的道德去量別人的道德。但是目前台灣房地產的遊戲規則就是讓窮人無法安身,而想要穩定發展的組織只是想要安身也會被罵。
 
「交易價格」與「使用價值」斷裂的奇妙現象,是老調重彈。但我們一直活在這老調裡面。幹!真是非常無力的結論。

2019年11月29日 星期五

賣不掉的東西 (yunbeen)

高麗菜
賣不掉
一直種

房子
賣不掉
一直種

那些賣不掉的東西
卻一直在賺錢

土地很值錢
可以種高麗菜
可以種豪宅

就算賣不掉
還可以拿來炒
炒房
炒地
炒高麗菜

老闆
想點那道菜

── yunbeen



2019年11月20日 星期三

放掉。讀小說

有時我的心思雜亂起來,有許多待辦事項。其實沒有很多。但我的心就會被那些東西吃掉。我會想著這個還沒有做,那個還沒有做。但其實它們一點也不多。
 
這個時候我關上電腦,拿起一本書。我讀小說,一篇短篇小說。我很快就進入那情境了,很快就不雜亂了。我想懶的時候看劇。我想放的時候,我想要把自己放掉的時候,我讀小說。
 

2019年11月18日 星期一

對話。

剛剛po了一篇文,本來設地球,後來限朋友。一件事情有太多面向,問題多半複雜,我很希望可以來來回回的想。但是在臉書上的公開po文,好像沒有那麼多空間讓我來來回回。我Po了對某件事的看法,有不認識的人留言,留言的口氣就是斬釘截鐵。其實對方也沒有錯,只是我沒有能力跟沒有信任基礎的人對話。對話,需要很多的時間和空間。
 
越來越覺得臉書是這樣的東西──
 
我們跟立場相近的人「對話」,加深彼此之間的認同
我們跟立場不同的人「對話」,加深彼此之間的鴻溝
 
但對話應該是這樣的嗎?我不認為。我不認為,有時卻無能為力。


2019年11月14日 星期四

立場。選擇性解讀。所信及所見。

立場。選擇性解讀。所信及所見。
 
本來想寫一小篇關於立場與選擇性解讀的東西,但寫著寫著我發現,這個世界不是「所見及所信」,而是「所信及所見」。在這樣的情況下,真的有可能跟立場不同的人進行討論嗎?
 
人們相信的東西,是怎麼建立起來的呢?其實我也在問我自己這個問題。


 

2019年11月13日 星期三

七七憲章的意義

對真實生活的渴望與追求,儘管遭到各種各樣的限制,卻仍在權力結構內悄聲無聲息地生長,無所不在,暗暗在施加壓力,並逐步認識權力的真面目。權力在社會面前開始妥協,因為社會迫使權力向它做出妥協。社會將會從權力當局手中奪過一部分權力,但這個過程是緩慢的,結果也是不確定的。這些足以說明,社會冷酷外表下掩蓋的一切是極為重要的。
 
不僅僅如此,人和社會追求個性的潛力沒有得到充分的滿足,蘊藏著不滿。在這種情況下,這種不滿不僅僅聚積在底層。在底層,偶爾的爆發很容易被鎮壓下去。現在這種不滿已無所不在,充斥在社會大廈的各個層次。這種不滿什麼時候以什麼形式爆發出來是不確定的,而這種因素仍在增長。
 
──瓦茨拉夫‧哈維爾,〈七七憲章的意義〉。出自《無權力者的權力》

謝謝

不為了得獎而寫
但得了還是開心
為什麼呢?

為什麼開心還要問
為什麼呢?

為什麼覺得害羞?
為什麼說了謝謝後覺得奇怪?
為什麼進到一扇門內
好像就變成另一個人?

為什麼要有門?
為什麼不要有門?

那個人進了門後說
謝謝
謝謝是反射動作
他說完後才開始想為什麼


2019年11月11日 星期一

我們來睡吧我們來睡

我們來睡吧
你看我們還能睡
還能想睡就睡
我們還能煩惱要吃什麼
還能抱怨沒有想追的劇
還能低潮、鬧脾氣
憂慮小事
我們還能批評候選人
還能互看不順眼
我們還能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我們還能戴口罩
還能不需要理由就往警察走去
我們還能不怕
我們還可以不用怕
不用怕今天自己上街就會死去
 
我們來睡吧我們來睡
我現在竟然要睡
但我們來睡吧我們來睡
好好的睡
我們要好好的睡
努力的睡
我們要睡得理直氣壯理所當然
我們要把那些死去的都睡回來
我們要努力的好好的睡
我們要用力的好好的睡
我們要好好的睡
好好的吃
好好的在這裡自由


2019年11月9日 星期六

縉紳化不只是偶然或意外

地理學家尼爾‧史密斯(Neil Smith)在他指標性的書籍《都市新邊界:縉紳化的復仇主義城市》中寫道:「如果縉紳化可被文化和消費者偏好所解釋,我們不是假設了個人偏好在全國或甚至國際間有一致的發生,就是有外在條件強加,將個人的選擇偏好抹平,如果後者為真,那麼用消費者偏好來解釋縉紳化,更是不合理的。」換句話說,縉紳化不只是偶然或意外,縉紳化是一個重視資本需求(包括城市財務跟房地產利益),甚過人民需求的系統。
 
用個人層次來討論縉紳化,因為那是我們每日生活的經驗──房租神秘的上漲了,文青出現了。但在每個縉紳化的城市,總有一些不為人知的事件發生,先於這些街道景觀的改變。造成城市縉紳化的政策是在房地產大亨的辦公室和市政府的會議廳裡成形,咖啡店只是冰山一角。
 
如果我們希望逆轉這個過程──希望在城市改變的過程中,低收入的人能留下來,建造我們城市的勞工不用被迫遷到城市的邊緣,推向交通不便、設施不足的地區,我們就必須瞭解實際發生了什麼事。

──彼得‧莫斯科威茨,《如何謀殺一座城市──高房價、居民洗牌與爭取居住權的戰鬥》


它專挑租隙(Rent Gap)大的區域,經由都市計畫及土地使用分區設定的重新編定,為政府、開發商及地產商創造龐大的財富,卻也因此造成人民的迫遷。這不僅是發生在美國,其實也發生在台灣,如區段徵收都是發生在租隙大、農地轉變為市地的區域,個案如苗栗大埔、新北八里台北港、機場捷運林口A7站區、桃園航空城、台北社子島開發等;此外,市地重劃也是類似的政策,如台中黎明幼兒園自辦市地重劃案個案即是。

──徐世榮,於推薦序

2019年11月6日 星期三

宿命與選擇

休息前來亂寫。
 
前幾天突然又想起《西遊記之仙履奇緣》,我想著宿命和選擇的問題。然後昨天我又讀到哈維爾在還沒當捷克總統前所受的訪問,他說:「我對政治只想涉入到符合作家身分的程度。」我想著哈維爾當總統是選擇還是宿命?我想著至尊寶成為孫悟空是選擇還是宿命?(嗯我好會亂連)
 
就一個不相信宿命的人來說,宿命是假命題。既然是假命題,那麼我幹嘛又要去想是選擇還是宿命?對我來說所有都是選擇。有人說宿命是不得不選擇,對我來說不得不選擇也是一種選擇。
 
至尊寶先是不相信自己是孫悟空,再來是不接受自己是孫悟空。我覺得關於宿命的命題很奇妙,因為它就是寫定在那裡,它才不管「被寫的人」要不要相信要不要接受,「不管你要不要,反正你就是。」我覺得那真是莫名其妙,因為你在說他「是」的時候,他根本就還不是。
 
至尊寶後來變成孫悟空,有人說你看哈哈哈我早說你是了吧!但是至尊寶是自己戴上緊箍咒的,沒人幫他戴上,沒人逼他戴上。有人說那是因為他不得不戴啊!他要跟唐三藏去取經。在我來看什麼取經根本就是屁,他成為孫悟空是為了回去救紫霞仙子,儘管戴上緊箍咒後就必須斬斷情緣。有人說你看這不就是不得不嗎?但他的不得不,是去意那個對他來說重要的東西,他不是因為被寫定了所以不得不;他是明知道將犧牲自由但他仍要去保護他重要的東西。儘管結果並不如意。
 
我前面沒事幹嘛插個哈維爾進來?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在亂連。我想我可能是想著:一個人成為一個自己之前從沒想過要成為的人(好繞口),這究竟是宿命還是選擇?推給宿命很容易,推給宿命代表那是別人寫定的我只是照著做;而選擇就不同了,選擇代表我為自己負上責任,儘管我可能是在有限的選擇下做出選擇,儘管選擇非常艱難。


再活一遍

從頭再讀一遍
從頭再看一遍
你拿起一本書
你從頭從第一個字
主角X的生命
從頭再活一遍
 
但你不能從頭再活一遍
不能從出生的那天再活一遍
甚至你不能從今天早上再活一遍
從一小時前再活一遍
從一分鐘前再活一遍
從一秒鐘前再活一遍
 
可是洛神花開
花謝
由黃轉紅
它每天都由黃轉紅
 
你每天睜開眼睛
閉上眼睛
每天都睜開眼睛
閉上眼睛
你每天都再活一遍
 
你睜開眼睛
閉上眼睛
再睜開眼睛
你閉上眼睛睜開眼睛再活一遍
你永遠都可以再活一遍
 

2019年11月5日 星期二

CD PLAYER

CD PLAYER在那裡好幾年了。還可以聽,還可以聽。只是網路太方便了,現在還有誰用CD PLAYER呢?今天早上,他突然想起。他走到CD PLAYER前,插上插頭。
 
他按下PLAY,而PLAY卻不是PLAY。按鍵的記憶混亂了,PLAY變下一首,而下一首卻停止了。他怎麼按都無法讓它PLAY。最後他按下停止鍵,停止變成PLAY。
 
CD開始動了起來。其實他已經忘了PLAYER裡究竟是哪一張CD?開始動起來後他才想起,啊,是這首啊。他聽著聽著,他聽了一分鐘。他的臉上沒有太多表情。突然他伸手去按。他想停止,他卻找不到停止鍵。
 
「剛剛明明是往下就可以停止……」他亂按一通,最後他按到PLAY。他按下PLAY後,音樂停了。
 
他鬆了一口氣。他按下取出鍵。
唱盤不動。
他又按了一次。唱盤依舊不動。
 
他想換另一張CD。PLAYER不讓他換。
 
他看著PLAYER,「你要讓那張CD永遠在裡面嗎?」
PLAYER沒有說話。
 
他嘆了一口氣,把插頭拔掉。

2019年11月3日 星期日

亮點與縫隙 (傑克‧紀伯特)

一生中我們記得的多數是些特殊
狀況或傷心事。對婚姻我們記得的是
孩子,假期和急診,非常態的
那部分。但沒事發生的日子往往
是最好的。比如媽媽接了孩子,幾乎
心不在焉地牽著孩子穿過華勒街
一邊跟其他女人說話。如果這些
她全記得呢?生命存在記憶與記憶
的縫隙。我失去了兩千個有美智子
作伴的慣性早餐。對她,我最懷念的
正是那些我再想不起來的尋常事

──傑克‧紀伯特,〈亮點與縫隙〉,《烈火》


不忠 (傑克‧紀伯特)

他站在冰冷闃黑的中庭
仰望那亮著燈的窗。搬家後
他經常一夜夜這樣站著,遵守諾言
從來不上樓。回想那天她從醫院
回來,那時他們還不認識
他聽到她興奮的聲音,一路跟丈夫
說話穿越中庭,他往下探頭
她看到他,露齒一笑舉了舉
懷裡的新生兒。現在是最後一次了
他終於敲了門。她開門,眼睛
睜得大大的,示意丈夫在家
一邊解開衣服。他喃喃說他的手
很冰。這樣我更記得住,她說
握著他的手貼近她肌膚,顫了顫
眼神狂野為愛。他離開時正下雪
狹窄街道這裡那裡店家的燈火通明
明天他就要跟妻子搭火車,遙望
這雪地的陰影,往南,安靜過日子
那裡有完美的夏空,明亮的愛琴海

──傑克‧紀伯特,〈不忠〉,《烈火》


2019年11月2日 星期六

關於墮胎的法律條文

墮胎,在刑法上是有罪的。刑法288條至292條就是規範女生墮胎的條文,只要是墮胎,縱然是因為性侵害、對母體有傷害、身心障礙等原因,也都有罪,充其量只能免刑而已,這是1935年制訂的法律,一直運作到1984年。

1984年,立法院通過優生保健法,才讓墮胎除罪化。也就是說,墮胎還是有罪,但是因為特別法(優生保健法)優先於普通法(刑法),因此人工流產可以在某些例外的情況下進行,其中最為人廣泛運用的就是第六款,前面五款都可以因為第六款而黯然失色:

「因懷孕或生產,將影響其心理健康或家庭生活者。」

這一款簡直包山包海,因為懷孕或生產,肯定會影響心理健康或是家庭生活,只是女生能不能容忍而已。因此,只要想人工流產,就可以引用這一款條文,不用躲躲藏藏的找密醫進行人工流產,而導致許多悲劇的發生。這款條文,可以說是1980年代最重要的修法之一,挽救了很多人的生命、健康與未來。

──呂秋遠。原始貼文



關於「墮胎罪」的思考 。

證據到哪裡,詩就寫到哪裡 (隱匿)

如果你不曾觸碰一位美女被剖開的胸膛
你就不該判斷她是死於小鹿亂撞
 
──〈證據到哪裡,詩就寫到哪裡〉,隱匿

2019年11月1日 星期五

電火,電風

最近講台語,發現有些東西的名字很詩意。
 
有天晚上,我說,我要關電燈囉。我想著電燈的台語,我說:「tiān ㄉㄥ?tiān ting?」我亂發了一些音後,才想起是「電火tiān-hué」啦!
 
電火tiān-hué,電火tiān-hué,我反覆唸了幾次,然後想到:哇喔,是電的火耶!
 

 
今天早上又熱起來,我問老斌:「你beh吹電風嗎?」說完之後又想到電火。電風、電火,聽起來真是很厲害。

2019年10月30日 星期三

游不出來


得獎後的他
變成獎盃裡的魚
游不出來
 
不斷看著鏡面
反射的自己
 
──20150402


 

不錯


你這個人不錯
不錯

可是
一個人怎麼可能
「不」「錯」?



2019年10月27日 星期日

衫仔褲 sann-á-khòo

今天早上洗完衣服,丟進洗衣機脫水。脫水完後洗衣機「嗶」,老斌說:「我來去晾 nê 衫仔褲 sann-á-khòo。」
 
我每次聽到衫仔褲 sann-á-khòo這個詞,就會想到國中的時候,有個喜歡我的體育班男生,在下課時間把我叫出來,拿了一個紙袋子給我。
 
「這 tse 給你 hōo lí。」
「這什麼?」
「衫仔褲 sann-á-khòo。」
 
我把袋子打開,裡面一件帽T。我想著:這不是一件「衣服」嗎?為什麼要說「衫仔褲」 sann-á-khòo?


2019年10月26日 星期六

講台語

最近,大概有兩天了,在家裡幾乎都跟老斌講台語。其實應該不能說是我跟老斌講台語,而是老斌跟我講台語。他用台語跟我講話,我會想到要用台語來回他。但是如果他沒有用台語跟我講話,我就沒有想到要講台語。
 
其實再更前一陣子,我有主動要跟老斌講台語。但因為台語不是我的慣用語,所以我經常忘記要講。最近連著兩天都講台語,我才更深刻感覺到語言就是一種生活,有人在生活裡跟我講這種語言,很自然的我也才會想到要用這種語言。
 
我也發現,當我要用台語跟老斌討論一些議題,比如心跳法案,我要說一些比較裡面的想法時,或一些特定詞彙,我就會卡住。是說我的台語生活用語也不是很會,說的時候也難免卡住,但是討論議題的時候,卡得更是厲害。
 
不過我還是會盡量講。
 
我們講到墮胎。老斌有講到「落胎」、「提囡仔」,我就問,台語還有其他比較中性的說法嗎?老斌說什麼中性的說法?我說像是終止妊娠?「終止妊娠?mài kè-sio̍k 有身?」我們亂講了一堆,都沒想到適合的字。剛剛我查了台語辭典,其實好像講「人工流產」jîn-kang liû-sán就可以了。
 
我們家的貓咪,除了恬恬(tiām-tiām)是叫台語,其他都是華語。我們就想不然給牠們也取台語名字好了。瓜子比較容易,台語直接叫kue-tsí;奶黃我們改叫克林姆khu-lì-mù。三花直接翻台語叫起來有點奇怪,我們想了幾個名字後,最後改叫花蕊hue-luí。
 
其實好像也不用很久,大概持續個半天一直講台語,有人跟你講台語,你講出來的話好像就會變成台語。像是這兩天傍晚,我跟migu出去散步,我也會很自然的跟migu講台語。
 
「migu,等一下 tán--tsi̍t-ē」,「migu,遮 tsia」……我發現migu竟然也聽得懂。我要掃地的時候,我跟migu說借過tsioh-kuè,migu就馬上起身。我心想這神犬嗎馬上學會台語?(開玩笑的當然不是,是migu很會察言觀色XD)


2019年10月25日 星期五

我是安娜坐佇遮

我是安娜坐佇遮?
我是安娜坐佇遮?
我是安娜坐佇遮?
我坐佇遮想
我是安娜坐佇遮?
 
我是安娜坐佇遮?
我是安娜坐佇遮?
我是安娜坐佇遮?
我坐佇遮想
我想著啊
 
我不是安娜


跨年的步驟

1. 撥打117確認所在地區的標準時間。
2. 找出自己身體的時間軸,將它轉至標準時間。注意要點:

(1)  任選一處立定站好,雙手自然垂放,闔眼,深呼吸。

(2)  當你感覺有一股氣由頭頂通向脊椎時,請張開雙臂,由左向右緩緩轉動。請注意,轉速不可太急,以防發生時空跳躍的現象。

(3)  轉動至發出「咖」聲時,代表你身體的時間軸已轉進標準時間的隙縫。此時請停止轉動,以免時光倒流。

3.    確認身體將跟著標準時間前進後,請坐下靜待新年到來。
4.    新年到來前五秒:請抬起你的左腳或右腳。
5.    新年到來前一秒:抬起左腳者請向右跨,抬起右腳者請向左跨。
6.    噹!恭喜跨進新年。

──字花18期,2009年2-3月號


遊戲規則:人格特質 (許赫)

暗黑三冒險的路上
踹死屍會掉錢和裝備
我玩了好久才忍住不踹
有的朋友是從來不踹
 
──許赫,〈遊戲規則:人格特質〉,《囚徒劇團》



你心裡想,他們是白癡 (許赫)

你心裡想
他們是白癡
他們做所有的事
都像白癡
 
你終於問我
為什麼那個誰
做白癡的事
日子都過得比我們好
 
我跟你一樣
覺得他白癡
我們彼此確認了
那是通往好日子的
通關密語
 
──許赫,1537,《囚徒劇團》


墮胎罪?

因為心跳法案的緣故,我去查了「優生保健法」第9條,也因此知道了台灣目前有「墮胎罪」(刑法第288條)。
 
儘管在「優生保健法」第9條的條件下,現在墮胎罪幾乎不太可能成立(除非是未成年)。但是,我對「墮胎罪」的罪字還是覺得有點敏感。如果終止妊娠是女人的身體自主權,那麼自主終止妊娠是否該被列在刑法裡呢?
 

 
--刑法第 288 條--

懷胎婦女服藥或以他法墮胎者,處六月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一百元以下罰金。

懷胎婦女聽從他人墮胎者,亦同。

因疾病或其他防止生命上危險之必要,而犯前二項之罪者,免除其刑。
 

 
--優生保健法第 9 條--

懷孕婦女經診斷或證明有下列情事之一,得依其自願,施行人工流產:

一、本人或其配偶患有礙優生之遺傳性、傳染性疾病或精神疾病者。

二、本人或其配偶之四親等以內之血親患有礙優生之遺傳性疾病者。

三、有醫學上理由,足以認定懷孕或分娩有招致生命危險或危害身體或精神健康者。

四、有醫學上理由,足以認定胎兒有畸型發育之虞者。

五、因被強制性交、誘姦或與依法不得結婚者相姦而受孕者。

六、因懷孕或生產,將影響其心理健康或家庭生活者。

未婚之未成年人或受監護或輔助宣告之人,依前項規定施行人工流產,應得法定代理人或輔助人之同意。有配偶者,依前項第六款規定施行人工流產,應得配偶之同意。但配偶生死不明或無意識或精神錯亂者,不在此限。



後來讀了呂秋遠對上述法條的解釋,終於明白一點點。

〈關於墮胎的法律條文〉


2019年10月24日 星期四

生命是什麼?
活著就好?
長成人的樣子就好?
 
愛是什麼?
做愛就好?
生出來就好?
 
一個有著自己生命的人
要如何去面對自己的生命裡面
另一個可能成形的生命
或已經成形的生命?
 
我們如何去面對另一個個體
與自己相似的個體
與自己想法不同的個體?
 
你如何面對和你不一樣的我?
我如何面對和我不一樣的你?
 
有個小孩寫了一個愛
他的愛和我的愛
長得不太一樣
 
我正想說這裡少了一撇那裡少了一點
小孩說
我們的愛不一樣

 

2019年10月23日 星期三

放下

有人養了狗後就
放下
放下不管
鍊著太陽曬
碗裡廚餘蒼蠅
 
有人走來
走過去
又走回來
又走過去
走來走去
 
放不下的人
放下一盆清涼的水
放下一盆乾淨的食物
 
被放下的狗是那麼多
放下的永遠不夠多
 
有人對他說放下吧
他問放下什麼?


2019年10月22日 星期二

意義?

人去做一些沒有意義的事情時,不是因為喜歡沒有意義,而是因為太看重意義。當他發現意義這個東西只因「人」而存在時,有時就會突然拋開。意義這東西只因人而存在,因人定義。意義這東西可以沒有,也可以很大。
 
但畢竟還是個人,所以多半的時候都在意義裡面。有沒有可能脫離意義而活著?有沒有可能生為人而沒有意義?為什麼人要說那麼多話?寫那麼多字?為什麼人要一直問為什麼?
 
一直問意義很累,所以人必須去做些沒有意義的事,才能繼續活著。
 
人是做了太多沒有意義的事,所以自我質疑?
還是做了太多自以為有意義的事,所以自我質疑?

2019年10月16日 星期三

詩必須寫得和散文一樣好

 黃燦然在《字花》《別字》創作年賞(2018/6─2019/5)中,引用了美國詩人龐德,對詩的看法──

「不要在平庸的詩中重講優秀的散文中已講過的事。不要以為你試著把你的作品切成了行,避開了優秀散文藝術的極難的難處,就能騙得過任何一個聰明人。」

「不要想像一種在散文中太沉悶的東西到了詩中就會『行』了。」

「詩必須寫得和散文一樣好。它的語言必須是一種優美的語言,除了要有高度的強烈(即簡潔)之外,與一般的話沒有什麼兩樣。」


 
關於冗長、累贅、缺乏音樂感,龐德也有很精闢的見解:

「如果你用一個對稱的形式寫,不要寫入了你的意思後用廢話填補餘下的空白。」

「不要試圖用另一種感覺的說法來確定一種感覺,反而把這種感覺也搞混了。這常常是因為太懶,找不到確切的字的後果。」

「不能有套語、用爛了的話,千篇一律的老生常談。避開這些毛病的唯一方法是精確,這是對所寫的東西高度精神集中專注的一種產物。 

「每一種書卷氣太濃的寫法,每一個學究氣的詞,都在消磨掉讀者的耐心,消磨掉對你的真誠的感覺。」

「不要以為詩的藝術比音樂的藝術要簡單一些。或者當你在詩的藝術上所作出的努力還不如一個一般的鋼琴教師在音樂的藝術上作出的努力時,就不要以為你能討專家的歡心。」



黃燦然詩評賞:http://bit.ly/2MkVBai  
 

2019年10月14日 星期一

給小樹的信


小樹今年十周年,我請老斌一起寫信。老斌寫了個什麼沒在過節日但因為小樹破例的祝賀,感覺很神奇卻又很有誠意的祝賀。我們將卡片放進信封,老斌去寄,郵局大姊幫我們貼了這張郵票,感覺很像老斌會選的郵票。

歸源知自性
自性即如來

嗯,這兩句用讀的可以感覺出意思,但要翻譯卻有點困難。

如來,無所從來,亦無所去。





2019年10月13日 星期日

思考過生活的意義

他思考過
生活的意義
他思考
過生活的意義
一個是思考過了
一個是正在思考

思考過
就不用繼續思考嗎?
生活跟過生活
不一樣嗎?
他突然覺得自己很無聊
他究竟是在思考生活的意義?
還是在玩文字遊戲?



在朋友臉書上看到「考慮過生活的意義」這樣一句話,覺得有趣。所以寫了這個。


藍儂牆

藍儂牆(捷克語:Lennonova zeď),位於捷克首都布拉格修道院大廣場,原本是醫院騎士團所有的一面普通的牆,1980年代起人們開始在這面牆上塗寫約翰·藍儂(John Lennon)風格的塗鴉以及披頭四樂隊歌詞的片段:
 
"All we are saying is give peace a chance."
 
最初的藍儂肖像早就被一些新的塗鴉所覆蓋,儘管當局曾經專門找人來進行重繪,但每次就在重繪的第二天,牆面上又會被鮮花圖案和詩歌所填滿。在當代,藍儂牆已經成為表達青年抗爭的一個象徵性符號。
 
牆面的擁有者同意這種形式的塗鴉繼續下去,促成了如今藍儂牆的新生。
 
──取自 維基(連結內有2015年與2018年的藍儂牆)

Give Peace A Chance


反求諸己的政治責任──鍾耀華

(這篇文章太好,怕以後讀不到。先存。)

過去讀二戰納粹德軍屠殺猶太人的歷史書寫,我常常好奇,到底在一個黑白分明的暴行面前,為甚麼還有人可以支持德軍?到底在滅絕人性的日常裏,人們是如何過活每天?真的就沒辦法推倒暴政嗎?在1989年柏林圍牆倒下的前一天,基本上無人想像過第二天蘇聯就倒台了,許多大學教授甚至國防專家都還預料要與蘇共以年計對抗。當然在這之前,有無數零星或大或小的反抗、武裝革命、組織串連等等。但就是這麼一夜之間。我們怎知道明天中共會否倒台?而如果不是明天,是甚麼時候?歷史有軌跡,往往驚人相似,但總有未知及偶然,這也是為甚麼歷史不會終結。而如果不是明天,那麼活在反人類當下的我們,又該如何整理自己,怎樣去堅持下去?

哲學家傅柯對我們說,「來自邊緣」的「鄙民」(在今天的香港則是「暴民」)卻可能藏有真正的顛覆力量。他們面目模糊且出其不意的製造混亂騷動,這些爆發式行動卻一直為我們的日常刻下不可忽視的記號——有些東西出了問題,有些說話被消音了——「沒有人能證明這些嘈雜聲響所唱出來的歌會比其他人唱的更優美,同時能說出什麼真理。但只要這些嘈雜的聲響存在就夠了;它們對所有的消音進行反抗,以便能有個傾聽這些雜音的方向,並尋求這些雜音真正所要說的。」

更何況這群「暴民」,用了渾身解數,向本地向國際宣傳解說,只花了僅僅四個多月,就推翻了中共自1970年代中美建交起建立的國際形象,現在每個人提起中國,就只會想起霸權,殖民壓逼,自由的敵人……這已不僅僅是雜音了,雜音成曲,響遍國際——知識份子的責任,在於把雜音譜成人們能讀懂的詞曲,而這幾個月,知識份子是不是沒有承擔起該負之責?

最近梁文道先生問了一個他稱之為「太過實際」的問題——「每逢有人說到革命,或者這種If we burn, you burn with us的壯語,我總是會追問『然後呢?』」。他說真正負責任的政治,是不能不問革命之後的第二天該怎麼辦。

我記得文道先生在2007年的時候寫過一篇題為《時間站在我們這邊——給林鄭月娥的一封公開信》,他說——「10年後你(林鄭)該退休了,歷史會記住你是第一個『走入群眾』的高官,還是最後一個對保育置若罔聞的高官呢(假如歷史會記住你的話)?」;「再見了,你和你所代表的官僚態度。再見了,殖民地時代的行政手法與諮詢遊戲。再見了,30多人也及不上一位局長的古物古蹟委員會。再見了,那老舊世代的世界觀與價值觀。時間,始終是站在我們這一邊的。」

我也記得文道先生在2008年《一個最後一代香港文化人的告白》裏寫道——「在那裏(中國),你或許會遭到很多反駁,但你起碼不孤獨,而且真有一種我們能夠改變現實的感覺。在那裏,觀念還是被尊重的,觀念還是有力量的。」

或者我們今天也該對文道先生早(十)幾年的「壯語」,追問一句——然後呢?

運動沒有大台,其實意味着每個人都是大台,因此每個人都要思考自己的行動對運動的影響及其後續。我是認同梁文道先生的判斷,搞政治需要負責任,問點實際的問題。在這樣的香港裏,每個人都對這個土地有份責任。其實人有不同的命運際遇和抉擇,對於生命該怎麼投放都有原因,無可挑剔。只不過,在問「實際的問題」前,我們或者都該問自己——作為追求民主自由的人,如果不希望事態往壞方向發展,我們「然後可以做甚麼」?我們也可以倒過來問——假如不作為,或者當運動停了下來,「然後」會發生甚麼事?我們會不會如新疆西藏一樣蒙受集中營、極權統治?

文道先生對於香港局勢的悲觀判斷,其實我也是認同的。但這樣的判斷與預期,也是絕大部份香港人從一開始就知道的。回想6月9號大遊行前,幾乎所有對於行動者的訪問,受訪者都明言覺得沒有機會贏,法案不會被撤回。但大家就是抱着不屈,然後行於所當行,各自在範圍裏盡力貢獻。無人不知文道先生口中的軌跡,但歷史從來都是在創造不確定性,稍稍挪移其彈道。香港的反抗走到此刻,中共未贏我們未輸,是大家的努力。

文道先生說「有人居然以為特朗普會是香港示威者的救星」,又說「這些人是否仍然相信勇武運動的升溫會帶來好結果?」。他這樣說肯定沒錯,二百多萬人的反抗運動裏,你總會找着幾十幾百幾千個持這樣想法的人。但這些想法是否運動者間的主流?我很懷疑,也傾向不覺得示威者如此天真。

許多論者從運動第一天已不斷擔心運動會失控,示威者會過於暴力傷及無辜。的確,這些事或許會出現,或許今天已有零星此種情況,但這些事在極權無恥拖延,四個月持續暴打殘害人民的情況下,終會出現。我們有沒有想過這樣的情況走到今天才發生,其實是有無數的人在做了無數的事?比如說,「守護孩子」的那群銀髮老人,他們擔心示威者會死,於是就聯手結伴,擋在警暴面前。他們既是保護孩子,其實也是在拖延仇恨的螺旋上升。在你們所擔心的事還未普遍,還處於一個運動內部可以自省的時候,知識份子是不是也可問點實際的問題,思考如何親自參與及介入到一場運動之間,而非站於塘邊不下場沾水?僅點出運動限制而要求抗爭者回答「然後呢」,甚至當事情在我們袖手旁觀而終出問題後自詡先見之明,在我看來,也許都是「不負責任的政治」。

──2019年10月13日,刊登於《蘋果日報》

重要不重要

鈔票是什麼
一張紙
錢是什麼
一堆數字
國旗是什麼
一個圖案
名字是什麼
就是名字
 
一張紙重要嗎
一堆數字重要嗎
一個圖案重要嗎
名字重要嗎
 
不重要啊
一點都不重要
很重要啊
很重要

2019年10月12日 星期六

終有一天會消散的東西


朋友問:「可以幫我拓個東西嗎?」
我說,嗯,要看看是什麼?
 
朋友說,空氣鳳梨。
 
朋友拍了照片給我。我看到它了,乾乾的,長長的葉子像是乾掉的章魚觸手。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朋友想要拓它,但我好像可以想像它被拓出來的樣子。於是我說:「可以喔。」
 
「不過它很小,可能不適合拓在T恤上。」我說。朋友說沒關係,他只是想要個紀念而已。
 
然後,我就收到朋友寄來的空氣鳳梨了。裡面還附了一封信。
 
朋友寫了關於空氣鳳梨的事,而更詳細的故事他寫在他的網誌裡,他請我去看。於是我知道了空氣鳳梨的名字,還有它與朋友之間的故事。我必須說,收到空氣鳳梨時,它已經有點分崩離析了。
 
要拓的時候,雖然之前我說,可以想像它被拓出來的樣子。但真正要拓之前,我還是想了一下,要用什麼「方式」去拓它呢?
 
我想著,既然是紀念,那麼就用「它是什麼樣子,就拓成甚麼樣子」的方式去拓它。我把阿皮從容器中倒出來(空氣鳳梨叫做阿皮。朋友將阿皮裝在一個透明的容器裡寄來。)。它被倒出來的時候,是一團的。隨著我上顏料,它開始往四周散。等到我上完顏料後,它已經散成像是宇宙萬物終將會往四周消散的樣子。
 
我拿了一塊方巾,直接壓上去,它是什麼樣子就壓成什麼樣子,並沒有另外構圖。我忘了拍第一次按壓後的樣子。但我還記得我打開後看到的第一個感覺:
 
「這就是你被留下來的樣子啊。」
 
然後我反覆按壓。一次、兩次、三次。
 
阿皮會存在多久?阿皮被拓下來的樣子,會存在多久?老實說,終有消散的一天。
 
終有消散的一天。但我們還是認真的想將那些會消散的東西留下來。為什麼呢?這大概就是人類神奇的地方。文字這種東西也是。





2019年10月11日 星期五

他們要保護文化

他們要保護文化
要保護歷史建築
要保護文化歷史建築所以必須
將重要的歷史抹去
將對話抹去
將自由抹去
將那些不會傷及歷史只會添加意義的文字抹去
留下一片白
留下一片白白的歷史
留下白白的文化
打上白漆
以文化之名漆掉歷史
留下一隧道的自欺欺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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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0月10日 星期四

一部分?

「也許很多人覺得台灣不應該是中國近代史的一部分,但事實是,即使你假裝不是,你仍然是她的一部分。
 
無論你接受也好,抗拒也罷,歷史不在乎,因為歷史不是你可以單獨解釋的。」
 
在朋友的臉書上看到這段話。這段話不是他說的,是他引述別人的話。那麼,他自己如何解讀這句話呢?我不是很確定,因為許久沒跟這位朋友對話了。
 
對話並不容易,它需要有剛好的時機與空間,否則,經常就只是自說自話罷了。那段話雖然不是朋友說的,但按邏輯來推論,朋友應該是認同所以引述。讀完的時候,我想著要在下面留言說我的想法嗎?我想著要訊息給他我的想法嗎?但我接著又讀了幾篇其他的轉貼與引述,我覺得,如果我真的想跟他討論些什麼,不管是留言或是訊息,可能都很困難──如果我真的想要再多了解一些他的想法,或者讓他多了解一些我的想法。
 
所以我決定把讀了他的引述後,我想到的東西,本來想對他說的話,以及提問的問題,貼在自己的板上就好──
 
台灣跟中國,當然有關係。但是誰是誰的一部分呢?什麼叫做一部分呢?如果一定要談 「一部分」,那麼──台灣裡面有很多東西與中國有關,所以中國,是台灣近代史的一部分?
 
荷蘭是台灣近代史的一部分?清國是台灣近代史的一部分?日本是台灣近代史的一部分?中國是台灣近代史的一部分?……如果是這樣來說呢?
 
「無論你接受也好,抗拒也罷,歷史不在乎,因為歷史不是你可以單獨解釋的。」這句話很有意思,因為很矛盾──他說「歷史不是你可以單獨解釋的」,但在前面卻又說「但事實是,即使你假裝不是,你仍然是她的一部分」──他一方面說歷史不是由某方單獨解釋,另方面又呈現出一種「唯一」的史觀。
 
所以可以這麼理解嗎?他說「歷史不是你可以單獨解釋的」真正意思是「歷史不是由你來解釋的」。
 
但現在我要用這句話來回應:「歷史不是你可以單獨解釋的」──我可以理解對中國來說,台灣,是他們歷史的一部分。我可以理解他們為什麼要這麼想。那麼當有人說:「中國,是台灣近代史的一部分」,如果有人這樣說,那麼你對這種說法的回應是如何呢?

2019年10月7日 星期一

滑啊滑

影集結束後,他坐在電腦前,滑啊滑,滑啊滑,滑掉了三十分鐘。三十分鐘究竟看了什麼?幾乎是不用看的東西。他覺得其實是不需要看的,可是他卻又反覆地看。不用看的,卻好像又有一點意思,比如他看到某人說,自己好想退休去寫小說,他就想,為什麼不現在就去寫呢?現在就可以去寫啊。但其實,他自己也沒在寫。他有好多東西放在腦袋裡,放在心裡。他把那些東西擺在那裡,然後繼續滑啊滑,滑啊滑。


2019年10月6日 星期日

當法律是能在暗中受到操控時

當法律──尤其是關於人權的基本法律──變成不過是一扇假象世界的櫥窗,是受到暗中完全操控的一齣把戲的時候……堅信政府的話、遵守連小孩都明白不過是政府可以任意玩弄的法律,難道不是一種自欺欺人的偽善、一種自我欺騙嗎?
 
──瓦茨拉夫‧哈維爾。節錄自〈無權力者的權力〉
 
 

2019年10月4日 星期五

通往毀滅的方便

「來點礦泉水嗎?來點魷魚絲嗎?」
「有東西要清理嗎?有垃圾要丟嗎?」

前面一台車推來了人類的方便
後面一台車載滿的也是人類的方便
兩台車載著滿滿的方便
我們就這樣一起通往毀滅


2019年10月3日 星期四

Leon

瑪蒂達:「我已經結束成長了,只是在變老。」
里昂:「我已經夠老了,我需要的是成長。」


2019年9月27日 星期五

家裡的貓咪。這篇沒有migu

剛剛四隻貓,口字型散落在庭院。
 
走進庭院,奶黃就喵,要你摸牠。
這時瓜子跑來把奶黃擠開,也要你摸牠。
三花則是表現出一種
要你摸牠,又不好意思的樣子。
惦惦則是趕快跑走。
 
剛剛摸貓的時候,
想著四隻貓四種個性;
面對摸摸的反應也都不一樣。
 
摸奶黃的時候,他的手會勾勾。
摸一下,勾一下;摸一下,勾一下。




摸瓜子的時候,他會舔你;
有時候會用手抓你。




三花則是非常....
嗯,我還在想要怎麼形容
她會靠近你,然後跑開一點點
你靠近她
她會表現出一種勉為其難的樣子
趴下身子
一臉「好吧你摸吧」的表情
但她其實很想要你摸她



 
惦惦則是
嗯,惦惦的跑開
惦惦不喜歡被摸
但惦惦吃飯的時候很吵
所以被叫做惦惦
 
剛剛在找四隻貓咪各自的獨照
第一張是奶黃
第二張是瓜子
第三張是三花
我覺得這幾張照片各自都表現出他們的個性
但我怎麼找都找不到惦惦的獨照!
因為惦惦總是喜歡躲起來
不親人也不搶鏡
所以這也是個性的一種展現?
 
好不容易找到四隻貓擠一起的合照
惦惦是被擠在最後
腮幫子寬寬的那一隻




如果我們得了一種碰到自由就會過敏的病

「我不能吃這樣食物
我會過敏」
 
「我不能呼吸這種空氣
我會過敏」
 
「我不能讀到這種文字
不能聽到這種字眼
你不可以安排這樣的劇情
不行舉辦這種活動
不能唱這種歌
不准喊自己的名字
我會過敏」
 
「我不能說自己想說的話
我會過敏」
 


「有些事情,是值得為之受難的。」


  
最近在讀哈維爾的《無權力者的權力》。這本書擺在書架上許久許久了,一直還未去讀它。雖然一直沒去讀它,但看著「無權力者的權力」這句話,我總是想,要怎麼搞?在巨大權力之下的無權力者,究竟能擁有什麼力量,來面對那權力者的權力?
 
香港的反送中運動在新聞中播放時,我一面欽佩他們,一面想著這可以撐到什麼時候?他們能夠對抗中國那龐大的權力體制嗎?我當時怎麼想都覺得很難看到希望,大概是我把人們對於渴望自由的想像,想得太小了。但這幾個月來,香港讓我看到人們對於自由的渴望是如此巨大,巨大到他們願意用自己的生活去換,因為他們知道,沒有真實的生命,就沒有真實的生活。
 
我開始讀哈維爾,我終於知道他所說的「無權力者的權力」指的是什麼──那是一種渴望在真實中生活,所生出來的力量──人們渴望說真實的話,看真實的演出,進行真實的創作,寫自己真的想寫的字,賣自己想賣的書,進行真實的選舉──不用擔心自己只是做自己就要被消失。
 
在極大的權力壓迫下,要能真實地做自己並不容易。但是哈維爾在〈無權力者的權力〉中所說的,以及香港正在發生的事,讓我相信無權力者的權力的希望。
 
以下為〈無權力者的權力〉節錄。
 

 
不可否認,在一九六九年胡薩克領導集團出現之後,捷克斯洛伐克最重要的政治事件是《七七憲章》的誕生。但是它出現前後的精神和知識氛圍,不是任何的政治事件的結果。產生這個氛圍的,是一場對於一個叫做「宇宙塑膠人」的搖滾樂團有關的青年音樂家們的審判。這場審判不是兩種不同政治勢力或觀點的衝突,而是兩種不同的生活觀念的衝突。
 
衝突的一方是後極權主義體制嚴峻的清教主義,另一方則是沒沒無聞的、想在真實中生活的一群青年,他們不過想演奏自己喜歡的音樂,唱跟自己生活有關的歌曲,想在尊嚴和合作關係中自由地生活。這些人過去沒有從事政治活動的歷史,他們既非政治野心勃勃充滿活力的反對派成員,亦非從權力結構中被清除的過氣政客,他們完全可能適應現狀,接受在謊言中生活的準則,過著不受當局騷擾的平安日子,但他們決定走一條不同的道路。儘管如此,也許正因如此,他們的案子對每個沒有放棄希望的人發生了非常特殊的影響。不僅如此,在審判的時候,一種新情緒在多年等待觀望、對抵抗行動的麻木不仁和懷疑徬徨之後,終於出現了。人們對於「對厭倦感到厭倦」,他們對於消極、無所事事和僅僅巴望著事情終將會變好起來的態度忍無可忍。在某種意義上,這次審判是最後的一根稻草。
 
許多在此之前一直彼此孤立,不願合作,或採取難以實行合作行動的不同傾向的各個團體,突然在權力實現的打擊中意識到自由是不可分割的。每個人都明白,攻擊捷克地下音樂會,是在攻擊一個最基本、最重要的東西,一個實際上把每個人連在一起的東西──
 
這是對在真實中生活這個觀念的攻擊,是對生活真正目的的攻擊。

人們把演奏搖滾樂的自由視作人類的一種自由,其本質上同進行哲學和政治思考、寫作、表達和捍衛社會中各種政治意見的自由是同一回事。人們受到啟迪,真正覺得他們與青年音樂家們站在同一陣線。他們漸漸認識到,無論他們的創作方式和人生觀相去多遠,如果不挺身而出去捍衛他人的自由,便是放棄自身的自由。(沒有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就沒有自由;沒有自由,就沒有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如果沒有各不相同的團體之間的強烈團結意識,沒有那種忍無可忍,那種無論會遇到何種制裁,也非得大聲共同疾呼真實的現實急迫感,《七七憲章》的運動是不可想像的。楊‧帕托切卡死前不久寫道:「有些事情,是值得未之受難的。」我想憲章派分子們不僅僅把這句話看成帕托切卡留下的遺產,並將之作為他們的所作所為最好的解說。
 
──瓦茨拉夫‧哈維爾,節錄自〈無權力者的權力〉



延伸閱讀:

1. 宇宙塑膠人
2. 七七憲章
3. 零八憲章




2019年9月26日 星期四

migu受傷第五天



老斌說,「你太久沒有受傷了。」
 
「有傷口出去走本來就會滲血啊!」「有組織液滲出來很正常啊!」對,不過我看到的時候還是會覺得痛,我對傷口這種東西,好像很會腦補。這時我想起老斌前陣子被蜂螫,我對蜂螫的腦補力就比較差,而那種看得到傷口看得到血看得到有東西跑出來的,我就很會自行腦補。
 
Migu傷口來到第五天,我們從不太知道該怎麼處理傷口,到慢慢抓到訣竅。當下看到傷口的時候,直覺這個就是要縫吧?但身經百戰的禹淇說,這種自己處理就可以,「如果都去找醫生,那醫生不就忙死?」我想說得也是,說得也是。
 
不過,禹淇說來很簡單的事,我們也是摸索了幾天,才慢慢熟悉快速清理跟上藥的方法。本來,我們是用食鹽水清洗,然後優碘消毒,塗一層修護霜,然後上中藥粉。由於傷口不太規則,中藥粉很難上,加上我們的步驟可能太多太久,migu清理傷口時的ㄍㄧㄍㄧ聲音聽來實在有點慘。後來禹淇建議我們就兩個步驟:
 
1.混合食鹽水+優碘,直接沖洗消毒

2.將中藥粉倒入小噴罐中,將藥粉噴入不規則的傷口中
 
所以,右邊大罐的像醬油瓶的,是用來沖洗消毒的;左邊小罐的像滴香油的,是用來上藥粉的,藥粉可以幫助吸收組織液,也可以減緩消毒後的疼痛。
 
就這樣,早上清洗+上藥,其他時候則是視情況噴藥粉。
 
這幾件聽起來很容易的事,也是要人指點跟實際操作才真的會。
 
現在Migu的血跟組織不太滴了,只有在帶出去散步後會滲一些出來。但傷口那個粉紅粉紅的裂口還是很讓我腦補,想著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變小癒合?還有到底什麼時候才會大便呢?



2019年9月23日 星期一

migu 一打三幹架

昨天沒有睡好,擔心migu起來舔傷口。狗狗為什麼那麼能忍痛?都不吭聲,只有剛開始在清理傷口的時候,嚶嚶叫。請教了經常救援狗狗的禹淇,禹淇說不用擔心,但我還是有點擔心,因為胸部那裡有大概五公分的撕裂,深度可能有0.3到0.5公分。剛開始清理傷口時,因為有血,紅紅一片,所以看不清傷口的樣子,清理消毒後,才發現是傷口呈現不規則狀,看到白白的肉,會一直滲血,帶著可能是組織液的東西一起滲出來。migu趴過的地面濕濕的,那時候才發現。
 
本來不太緊張的我突然有點緊張,拍了照片給禹淇看。禹淇說這種程度的不用太擔心,她建議我一種中藥的消炎粉,「你明天一樣先清理傷口、上優點,然後敷上這個消炎粉。它可以幫助消炎、吸收組織液,也可以隔離傷口直接接觸地面。」禹淇很詳細的跟我說明,還附上她之前救援狗狗的淒慘照片(背部一大片面積被酸性溶液灼傷),還有一隻鴨子脖子快斷了也是用這個她說,我知道她是想讓我放心。
 
今天早上校長送了藥來,實在非常感謝。幫migu清理傷口時,migu忍不住扭動身體,但我們知道牠已經很忍耐了。校長給migu一根零嘴棒,migu本來想吃,我們想說等上完藥再給牠吃,結果上完藥migu就不吃了,大概是因為太痛了。
 
migu一定很痛,但是migu不太叫。昨天帶migu去散步,黑豆跟著一起去,本來一切都很好,看著牠們在操場追逐狂奔,覺得很好。後來回家前,黑豆跑在前面,附近鄰居總是會出來捍衛地權的狗狗小虎,衝出來撞黑豆,黑豆雖然長得大隻卻有點膽小,被撞得哀哀叫。這時migu從後面衝過去驅離小虎,小虎往回跑,本來以為應該就這樣結束了,沒想到migu繼續追小虎,追入牠的領域範圍,然後小虎的另外兩隻夥伴衝出來,三隻狗狗圍攻migu一隻,咬成一團。這次發生得太快了,來不及阻止牠們衝突,這次真的幹起來。


2019年9月22日 星期日

自由

01
 
人活著
要為自由努力
實在是很奇怪的事
卻又一點也不奇怪
 
因為有人
會把別人的自由拿走
也只有人
會把別人的自由拿走
 
如果沒有人
這個世界是不是就自由了?
 
 
02
 
最近有一種感覺
真的
覺得真的
有一天可能會
沒有自由
但「沒有自由」這種事是怎麼發生的呢?
沒有人想要沒有自由吧?
那「沒有自由」到底是怎麼發生的呢?
 
 
03
 
「沒有自由」是這樣發生的:
 
你並非不想要自由
你只是依賴
依賴某人
依賴某個力量
依賴某個國家
 
這時你說你並非不想要自由
那就完全說不通啊
你不可能一面依賴
一面又想要自由
 
 
04
 
所以我真的不懂
有人恐嚇你、利誘你
就是要你依賴他
你還真的就去依賴
然後這樣的人說想要自由
你真的想要自由嗎?
 
 
05
 
你說你只是想要活下去
我可以理解
每個人都想要活下去
可是這樣依賴著活下去
你只能照對方要求的樣子活下去
你只能「安全的」活下去
你真的要這樣活著嗎?
 
 
06
 
現在你的自由還沒有被拿走
你還擁有不依賴的自由
你還可以不依賴的活下去
可是如果你把自己弄到不依賴就活不下去
你就只剩下依賴的自由了
 
 
07
 
只剩下依賴的自由
只剩下被選好的自由
 


人們確認了這個體制、完善了這個體制、製造了這個體制;人們就是這個體制。

「後極權主義」體制觸及到個人生活的每個角落,但它是戴著意識形態手套的。這就是為什麼在這體制中的生活,如此滿滿地滲透著虛偽與謊言:官僚政府叫人民政府;工人階級在工人階級當家的作主的名義下被奴役;個人地位的徹底淪喪被說成是人的最終解放;剝奪人民的資訊被稱作為是開放;用權勢駕馭人民說成是人民掌握權力;恣意濫用職權說成是遵守法制;壓制文化就是發展文化;擴張帝國主義勢力,說成對壓迫民族的扶助;毫無言論自由成為最高形式的言論自由;選舉鬧劇成為最高形式的民主;禁止獨立思考成為最科學的世界觀;軍事佔領變成了兄弟扶助。

因為政權做了自己謊言的俘虜,就不得不把一切都顛倒黑白。它竄改過去,歪曲現實,虛構未來。它捏造統計資料。它假裝不存在一個無孔不入和無法無天的警察機器。它裝作尊重人權。它假裝從不司法迫害任何人。它假裝什麼都不怕。它假裝從不做虛弄假。

人們毋須相信這所有的神話,但他們不得不裝成篤信不疑的樣子,至少一切都默許、忍受、隨波逐流。因此之故,他們必須活在謊言之中。人們不必去接受謊言;他們只要去接受與謊言為伍、活在謊言中的生活,這就夠了。就是這樣,人們確認了這個體制、完善了這個體制、製造了這個體制;人們就是這個體制。



假若沒有某種形而上的秩序,那麼整個權力結構就完全無法存在。這的形而上的秩序的作用,在於共同維繫整個權力結構中所有的組成部分,使各部門各司其職,有統一的規章可循。在整個權力結構中,這一形而上的秩序是居於根本的、標準的地位,旨在整合它的溝通系統以使各種資訊和指令得以在內部交換與傳遞。……這個形而上的秩序是後極權主義結構內部聚合的保障,又是黏著劑,同時接合具約束性的原則及其紀律的工具。如果沒有這個黏著劑,作為極權主義結構的這個結構就會完蛋,四分五裂,各部分各行其事,在不受管理的特別利益和偏好之中亂成一團糟。整個極權主義權力的金字塔一旦失去了這黏著劑,自己便會在某種物質的爆炸中分崩離析。

──瓦茨拉夫‧哈維爾,節錄自〈無權力者的權力〉




本文寫於一九七八年十月,原為波蘭與捷克斯洛伐克異議分子之間關於自由與權力的共同論文集的討論而寫作。文中的「後極權主義」寫的應該哈維爾對當時政權的觀察。現在讀來,覺得好像現在的中國?



獨立

你若真正獨立你就不需要喊獨立
 
「我想當個獨立的人
可以獨立生活
進行獨立思考」
 
你若真正獨立你就什麼都不用說
當獨立必須被說
意味著還未獨立

2019年9月21日 星期六

巨大的權力差距

有什麼在他手臂上爬
他看過去
一 隻 螞 蟻
他看著螞蟻爬
看著牠好像沒有方向
好小
他想著不要捏死牠
想著的同時
他嘟起了嘴
呼一聲螞蟻就掉下去了
掉下去時他問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
牠實在是太小了
 

一個人 (傑克‧紀伯特)

我從來不以為美智子死了
會再回來。如果她真的再來
我想她會是個穿白長裙的淑女
她變成某家人的大麥町狗
回來,簡直不可思議。我幾乎
每星期都遇到那個男人牽著她散步
他說早安,我就蹲下摸她
讓她不那麼興奮。男人說
她對別人從來不是這樣的
有時我經過男人家,看見她
被栓在前院草坪,如果四下無人
我就在草地上坐下。等她終於
靜下來,她會把頭擱在我腿上
我們四目相識,我就對著她
柔軟的耳朵說悄悄話。她對玄學那套
沒興趣,最喜歡我摸著她的頭
告訴她一些朋友或我的日常
雞毛蒜皮,這讓她很開心
就像從前一樣

──傑克‧紀伯特,〈一個人〉,《烈火》



試著留下痕跡 (傑克‧紀伯特)

每次去那兒都有一種強烈
傷感的溫柔。她知道我多麼愛
我妻子。我們並沒有未來
像是重災病患,我們互相扶持
等待那臨終的一刻。而我現在不禁
疑惑,我們當時懂得那些個丹麥午後
有多快樂嗎?多數時間我們
並不說話。經常她做家事,我照顧
嬰兒,替他換尿片,逗他笑
每一次我會輕輕說匹茲堡然後
把他往上拋。低聲說匹茲堡
嘴唇貼著他的小耳朵,把他
拋得更高。匹茲堡與幸福高高在上
這是留下甚至最細微痕跡的唯一方法
讓她兒子這一生每一次聽到有人說起
美國那破落的鋼鐵城,就會不知所以
覺得快樂。每一次幾乎想起
有些或許重要的什麼,不見了

──傑克‧紀伯特,〈試著留下痕跡〉,《烈火》


2019年9月20日 星期五

自由

你有自由
但你沒有說不的自由
 
你有說不的自由
但你將沒有說話的自由


2019年9月18日 星期三

出糗

一個動作
幾秒鐘就過去
 
一張gif
被播放一百萬次
 

我很生氣

我很生氣有人說出那樣的話
 
我很生氣有人說出那樣的話
我卻沉默以對


燒火

很快的
那些乾樹枝就變成
灰燼
灰灰白白
黑黑
它們在十分鐘前還是
金露花的枝子
金露花
這名字聽起來像是有小露珠
聽起來涼涼的
水水的
它們在颱風天時斷了
現在
有些在空氣裡
有些在土堆上
 



2019年9月16日 星期一

老斌被蜂螫



老斌被蜂螫。是虎頭蜂。因為幾乎每年都要來一次,所以我沒有很緊張。我說,被叮到應該是要冰敷吧!老斌是很能忍痛的人,所以我無法從他的反應來感受到他真正的痛感。雖然他會發出「啊......」的長音來表達,但我還是不知道到底有多痛。老斌一開始拿冰凍的鳳梨果醬,後來拿冷凍芋出來冰敷,可能是因為鳳梨果醬跟冷凍芋,所以總是帶著一點喜感。
 
老斌要我拿相機拍腫脹的狀況,我眼睛看著紅腫的部分,卻專心在要怎麼構圖跟聚焦。我突然有種旁觀他人痛苦的感覺。我拍了一張,我說,「好像不太好,再一張。」拍完手臂,我看到老斌的臉露出痛苦的表情,我又拿起相機。老斌說你幹嘛,我很痛耶!我不好意思的把相機放下來,我說我知道很痛。老斌說你是要拍我的表情嗎?你拍啊你拍啊!我說不要啦,我不要拍了。老斌開始擺出一些誇張的痛的表情,表情說著沒關係,我把相機拿起來,聚焦老斌的臉,突然拍不下去。這個時候才突然感覺拍不下去,一種別人很痛我卻在拍照,很奇怪的感覺。
 
後來老斌擺出一些很痛的,搞笑的表情,所以最後我還是按了幾次快門,捕捉到幾張臉。後來老斌看照片,說有些照片就拍臉沒有拍手,誰知道那個表情是什麼意思?「是便祕嗎?」我說只拍臉給人家猜啊!
 
那幾個很痛的搞笑的表情,其實是很痛然後包裝成搞笑。老斌會瞇著眼說「ㄙㄨㄥˋ啦!」到底有多ㄙㄨㄥˋ呢?我這個旁觀者不會知道。
 
好像在搞笑的痛臉我就不放了,放一張應該是很痛的臉。雖然那張臉看起來沒有很痛。要了解別人的痛真不是容易的事,除非我被虎頭蜂螫過(嗯還是不要好了)。





2019年9月11日 星期三

北上雜感

從北捷出來,熱氣驚人。經過永康節,不曉得,我突然覺得有點緊張。肚子餓,想吃一點點豆花之類的東西,但好像看不到適合的。很多手搖店,隨便一杯加料的都要五六十元。想吃一點冰冰涼涼的東西,卻想到隨便買都是垃圾。賣冰的內用人又太多了,太快了,太貴了。找不到東西吃,先回到朋友家。
 
回到朋友家,休息後打開電腦,上網。現在聯絡什麼的,都是用上網,我只差不是用手機上網。這樣也蠻好的,手機不上網,就不會一直上網。雖然已經不能不上網了,但至少在特定時間才上網。
 
上網收信,收到活動主辦轉達校方的意見:因為剛好碰到學校XX周年,希望我在帶同學寫詩時,有沒有可能幫忙讓學生聚焦在表達校園或學校的感受?當然,主辦方完全尊重我對課程的安排,他們只是轉達校方的意見,讓我知道。
 
我一讀到這個信,有好多感覺冒上來。先是,怎麼這麼突然?活動明天就要開始了。再來是,我不喜歡這種命題式的寫作,但同時我又可以理解校方那邊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於是我開始想,該怎麼回信。
 
本來,我想以太突然為理由來婉拒,比如因為我不夠了解學校,所以也無法在這個面向引導小孩。但後來,我想起自己為什麼要接這個活動,其實活動時間很短,才一個半小時,我要在這一個半小時的時間中,跟同學們分享什麼我覺得很重要的東西呢?
 
我想跟同學分享關於寫作這件事情,不管它是詩的樣子,還是文章的樣子,它都不該是為了什麼而寫。寫作這件事,應該是為了自己而寫。我說的為了自己不是指不管別人,而是指你自己想要,你有想說的東西。當然,你說的寫的東西,如果有你想要傳達與溝通的對象,這時別人就很重要。但是最初最初,還是要回到你自己的身上,你想要說什麼?而不是為了什麼而說。
 
當然在某些情況下,命題式的寫作也不完全不可行,像是「為了……而寫」,如果這個為了,是自己想寫,是從自己出發,並且沒有該寫成什麼樣子(比如讚美學校)才是好的的時候,也不完全是不可以。
 
我把這些事情,在腦袋裡轉了一圈,然後,寫了短短的想法回信──
 
我會引導小孩試著透過寫詩來表達自己的想法與感受,但我不確定同學們是不是對學校XX周年有所感受。
 
而且
不為了什麼而寫
只為了自己而寫
才能真正接觸到寫詩這件事對自己的意義
這對我來說是重要的事
我希望把這件重要的事
傳達出去

從北捷出來,熱氣驚人。經過永康節,不曉得,我突然覺得有點緊張。肚子餓,想吃一點點豆花之類的東西,但好像看不到適合的。很多手搖店,隨便一杯加料的都要五六十元。想吃一點冰冰涼涼的東西,卻想到隨便買都是垃圾。賣冰的內用人又太多了,太快了,太貴了。找不到東西吃,先回到朋友家。
 
回到朋友家,休息後打開電腦,上網。現在聯絡什麼的,都是用上網,我只差不是用手機上網。這樣也蠻好的,手機不上網,就不會一直上網。雖然已經不能不上網了,但至少在特定時間才上網。
 
上網收信,收到活動主辦轉達校方的意見:因為剛好碰到學校XX周年,希望我在帶同學寫詩時,有沒有可能幫忙讓學生聚焦在表達校園或學校的感受?當然,主辦方完全尊重我對課程的安排,他們只是轉達校方的意見,讓我知道。
 
我一讀到這個信,有好多感覺冒上來。先是,怎麼這麼突然?活動明天就要開始了。再來是,我不喜歡這種命題式的寫作,但同時我又可以理解校方那邊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於是我開始想,該怎麼回信。
 
本來,我想以太突然為理由來婉拒,比如因為我不夠了解學校,所以也無法在這個面向引導小孩。但後來,我想起自己為什麼要接這個活動,其實活動時間很短,才一個半小時,我要在這一個半小時的時間中,跟同學們分享什麼我覺得很重要的東西呢?
 
我想跟同學分享關於寫作這件事情,不管它是詩的樣子,還是文章的樣子,它都不該是為了什麼而寫。寫作這件事,應該是為了自己而寫。我說的為了自己不是指不管別人,而是指你自己想要,你有想說的東西。當然,你說的寫的東西,如果有你想要傳達與溝通的對象,這時別人就很重要。但是最初最初,還是要回到你自己的身上,你想要說什麼?而不是為了什麼而說。
 
當然在某些情況下,命題式的寫作也不完全不可行,像是「為了……而寫」,如果這個為了,是自己想寫,是從自己出發,並且沒有該寫成什麼樣子(比如讚美學校)才是好的的時候,也不完全是不可以。
 
我把這些事情,在腦袋裡轉了一圈,然後,寫了短短的想法回信──
 
我會引導小孩試著透過寫詩來表達自己的想法與感受,但我不確定同學們是不是對學校XX周年有所感受。
 
而且
不為了什麼而寫
只為了自己而寫
才能真正接觸到寫詩這件事對自己的意義
這對我來說是重要的事
我希望把這件重要的事
傳達出去


 
(嗯,台北好熱)


開始那麼不容易?

早上應該是寫東西的時間,結果突然整理起上課的資料,整理完滑了一下臉書,一邊想著是不是該把關於混齡的討論寫成文章。結果臉書就一直滑。其實也沒滑多久,但就是還沒開始寫文章。為什麼雜文很容易開始?那種有終點的文章卻很難開始呢?

那像是去散步很容易,但想著要長跑就會懶惰。但是對某些人來說長跑是容易的,所以話說回來還是習慣的問題,沒有養成長跑的習慣。可是這樣比喻也有點奇怪,因為我並不覺得長跑有趣,而寫文章雖然不容易但至少有趣。

不是過程不容易,而是開始不容易。其實過程也不一定容易,但是開始真的不容易,但一旦開始了就容易一半。可是為什麼?開始那麼不容易?

2019年9月10日 星期二

當我去了解越多,我就知道得越多;當我知道得越多,我就發現自己知道得越少。

最近想著,早上要開始,再寫些東西。寫些什麼呢?寫些一直想寫,卻一直在腦子裡的點子。有些是點子,有些是很重要的東西,那曾經讓她憂煩很久的東西。她把那些對話記錄先都存下來了,卻一直沒去整理它。事情太複雜了,她很想看清它的樣子,可是什麼是看清楚呢?

我覺得我看清楚了,你覺得你看清楚了,他覺得他看清楚了。但我們得到的答案,卻不一定是一樣的,是嗎?

我想起上個禮拜,跟同學們討論新聞報導的中立客觀。我問同學,你們對中立客觀的想法是什麼呢?你們覺得有中立客觀這種東西嗎?

「有中立客觀這種東西,但是沒有人做得到。」
「別人的思考會讓別人不中立。」
「沒有中立這種東西。」
「有啦,怎麼沒有……」
「你不要跟我說是那個中壢……」

同學們開始笑,我也在笑,笑完後我又很努力地去想,中立客觀是什麼?中立客觀不存在,那麼我們為什麼又要去談它?

我一邊問,一邊想,然後我說:「中立客觀,不是一種準則要去達到。」

中立客觀是,你努力的想去了解,在了解的過程中你可能會移動,往右邊過去一點,左邊過去一點,當然你還是有你自己站立的地方。

J問,既然做不到,這樣做有用嗎?

我說:「當我去了解越多,我就知道得越多;當我知道得越多,我就發現自己知道得越少。」

J說:「當我發現自己知道得越少,我就再去了解更多,然後我就知道得更多。然後當我知道得更多,我就發現自己了解得越少,然後我就再去知道更多……這是什麼幹話!這樣不是沒有結束的時候嗎?」

好像是幹話,但也真的是這樣,「只是做到哪裡而已。」

2019年9月9日 星期一

醒來

醒來的時候,眼睛打開。不,是耳朵先打開了。可能也不是耳朵打開,可能是……但睡著的我不清不楚,睡著的我沒辦法清楚,到底是誰先打開,跟這個世界連線?
 
我的眼睛打開,跟這個世界連線了幾秒,又回去了。很快又回去了。回去的時候我好像在半路,在迷迷茫茫的半路。我想著,眼睛打開就連線了,眼睛打開就跟這個世界連線了。
 
「可是如果我看不到呢?」迷迷糊糊中我又這麼想著。
 
不曉得走回去了多久,好像聽到貓叫,我又打開了眼睛。
 
啊,不是眼睛打開才跟世界連線,是耳朵先打開啊。
  

2019年9月8日 星期日

好像應該要寫一點什麼,可是為什麼是好像呢?好像就是,覺得應該要,但沒有也可以。可是想寫就寫啊,為什麼要說好像?所以好像只是個發語詞,沒有什麼意義的發語詞,人類經常發明這種沒有意義的發語詞。
 
但應該還是有一個什麼,所以好像,有一個什麼讓我好像想寫,覺得應該要寫。那是什麼呢?剛剛,我發現有一個人過世了。一個臉友,沒有見過面,但是私訊過的臉友。沒見過面,不曾真正認識過,但是說過話,在臉書上。然後突然,這個人,走了。我看著他的名字,我看著朋友寫著回憶他的貼文,我把他的名字丟到訊息的搜尋欄。啊,是這個人沒錯。我看著訊息中的對話,我的鼻子突然就酸酸的了。
 
新聞中有時會有,誰誰誰走了,誰誰誰因病過世了,我的感覺多半都是,啊,這樣啊。我多半沒有太多難過,人都會走。可是今天這個,我並不真正認識的人,我讀著他離開的新聞,我讀著他生病的消息,我發現,我們唯一訊息的那次對話,很可能,就是他知道自己生病的時候。
 
我反覆看著訊息中的對話。訊息中的他很忙碌,很誠懇。我反覆看著訊息,想著他當時的身體狀況。那是一段再普通不過的對話,他要跟我的朋友買車,我是中間人,我幫他們約看車試車的時間。一些瑣事。
 
我看著我們的訊息對話,看著他最後一則丟出來的訊息:
 
「好的,明天十點見。」
 
我有一種想要丟些什麼過去的衝動。


恐懼

一旦恐懼來到
我是否能不生出恐懼?
一旦我生出恐懼
我是否能在恐懼中繼續做我自己?
 
唯一能做的
我們唯一能做的
努力不讓那會帶給人恐懼的力量來到
 
恐懼不是臉上帶著害怕的表情
恐懼是你告訴自己只要聽話就不必害怕
 
那令人恐懼的會不會來
我不知道
唯一能做的只有努力不讓恐懼來到

2019年9月7日 星期六

想像中的房子

越來越覺得寫作需要的是,將想像寫出來的力氣。
 
短短的東西容易,需要的時間很短。長長的東西就不容易了。長長的又複雜的就更不容易,不是你想寫就能寫完的。就像蓋房子。當然你可以選擇蓋簡單的、小一點的房子。但你知道你想蓋的房子越大結構越複雜,就越需要用時間去換,而且還不一定能換得到。
 
有時間但沒有足夠的力氣與技術,是換不到的。但或許你能用時間去換到力氣與技術,但也只是有可能。你不能只有想,也不能只寫一點點,只寫一點點然後休息好久,讓那個想寫的東西在腦子裡。
 
你得去寫,儘管一開始根本不成樣,不成樣是正常的;但你不持續你就換不到寫的力氣。你至少得有力氣,慢慢的或許你能得到技術。我說的技術不是那種一定得去跟別人學的那種技術,而是你自己摸索來的方法,你慢慢地知道要用什麼材料跟方式,才能讓自己想像中的房子成樣。
 
可是想像中的房子不蓋也行,許多時候你就讓它停在想像裡。生活裡有太多重要的事不重要的事需要去做。想像中的房子不蓋也行,它經常沒有開始。


 

2019年9月4日 星期三

世界很危險

我們得有一把槍
你說
我問為什麼呢?
你說
他們有一把槍


不智慧人生,請慢慢來

今天要去美森咖非,拿某人的漫畫。快到美森時突然想到,對耶,錢包現金好像不夠,得先去提款。於是我從進美森的巷子退出來,開始找7-11。平常7-11很多,這時一眼望去前後左右竟然都看不到7-11。找了中油問路,加油員指了方向給我看,然後一臉這種事情不是手機就可以查嗎的表情。我順著加油員的手指望過去,小小的7-11招牌被很多招牌擋住,我想新田路的7-11大概是少數不醒目的7-11吧!看到7-11我就心安了,走去7-11,找到ATM。咦?卡片晶片無法讀取?
 
不信邪又試了一次,無法讀取無法讀取。我心想傷腦筋,這樣怎麼請店家給我漫畫?於是我想不然去另一家7-11試試?問了7-11店員,請問這裡附近還有另一家7-11嗎?店員說有喔,「往下走,郵局對面。」
 
走了大概一百公尺,到了下一家7-11。在心裡默念拜託讀取拜託讀取,結果還是無法讀取。「傷腦筋,看來真的是壞掉了。」這時我開始在心裡抱怨為什麼身邊現金這麼少呢?一邊想著那得去找銀行換卡片了,但是最近的分行在哪裡呢?
 
這時如果手機可上網,就可以查了吧?可惜我沒有辦法。於是我想,既然都快要到美森了,還是去喝杯咖啡,至少咖啡錢還有;去喝杯咖啡借用網路上網,看看有沒有可能在今天跑一趟銀行。
 
到了美森,點好咖啡,這時就非常感謝現在幾乎每家咖啡店都可以上網啊!我打開筆電,連上網路,查了最近的中信分行,嗯,完全是不騎機車無法在短時間內趕到的距離。這時我發了訊息給某人,跟某人說,我到美森囉,可是身上錢只夠付咖啡錢喔!可能要改天再跑一趟拿漫畫了!發訊息後沒多久,某人說,漫畫就先拿走啊,再轉帳給他就好了!
 
其實我跟某人不算熟,所以不好意思欠人家錢。但是接受到對方的好意,覺得很感動啊!這一感動就安下了心,我突然想到嗯……提款卡晶片無法讀取,說不定用橡皮擦擦一擦就好囉?腦袋突然浮起這樣的念頭,我上網查,果然很多人這樣做啊!
 
於是我跟美森老闆借了橡皮擦,說明來龍去脈(因為突然借橡皮擦好像有點奇怪?),然後就把包包啊筆電啊留在美森,出發實驗去了。
 
走到7-11,走到ATM前,心臟撲通撲通地,把我剛剛用橡皮擦很認真擦過的提款卡放進提款機……嗯,橡皮擦沒有令我失望,我順利領到錢了!
 
這時我覺得自己好聰明,但下一秒又覺得自己很笨怎麼沒有提早想到?這樣來來回回走7-11的時間加上到了咖啡店才可以上網查詢的時間加上傷腦筋的時間,總共也快一個小時了吧!但是如果早一點想到就可以跟7-11店員借橡皮擦了啊!這跟我沒有智慧型手機可上網一點關係也沒有啊!


 

2019年9月2日 星期一

對於團結的思考

在回答我覺得該怎麼做比較好之前,我自己是覺得,我會把「自由意志」擺在「團結」的前面。那不是說我認為團結不重要,而是我認為團結應該是在個人意志想要這麼做的前提下,團結,那樣才會有真正團結的力量。
 
沒有誰去說服誰,而是就感受到與看到的,去做出自己認為該做的行動。在互相理解的情況下,以自己能做的想做的,去行動。
 
雖然有時我也會有疑惑。比如XX派的動員非常強,難道他們不會有不同的聲音嗎?可是為什麼他們的行動會那麼一致?我雖然也會憂心,但看到如此強大的「統一」,我反而覺得,那不是我該走的方向。我們應該「獨立」而強大,雖然要等到獨立的聲音與力量結合起來,可能很慢。但一旦結合起來,以各自不同的方式集起來,那能量就會很大。
 
香港街頭的人們之所以有力量,並不是因為他們先整合好想法了,他們並不是整合好了才行動。他們的行動如此撼動人心,因為他們是一個個獨立的個體;他們獨立,然後走在一起。
 

2019年9月1日 星期日

艸目冖夕.壹玖零玖零壹【再不行我就不玩了】

朋友把錢投進去,好像再疊個幾枚硬幣,錢就會被堆下來了。結果朋友沒硬幣了,我說換我換我。我投了一個硬幣進去,咦咦咦?怎麼從某個隙縫被吃掉了,連疊都沒有疊啊!我又投了一個,又被吃掉。我想說是我投的角度不對嗎?於是我又投了第三個,然後不偏不倚地被吃掉了。
 
「我最多玩到五十塊喔,再不行我就不玩了!」我說。


2019年8月30日 星期五

白色恐怖預演

你只能說一些貓的
說一些狗的
說一些貓貓狗狗
花花草草
可以說公園
但不能說人權公園
不能出現人
不能出現權
說了你就沒有嘴
或是你有嘴卻不能嘴
 
我發現你在嘴
也跟著你一起嘴
結果我也不能嘴了
但我根本就還沒開始嘴
就沒有嘴了
 
──〈沒有嘴不能嘴〉







一切都從朋友的這則留言開始:

9/15前有2019綠島人權藝術季
拜訪流麻溝十五號
在白色恐怖綠島紀念園區


今天有朋友發文說他只是寫了「人權」的字眼就被臉書檢舉,我就想是喔不然我也來試試看。我貼了朋友貼的字眼,發現沒事啊,結果過了不到三分鐘,我在朋友臉書留言中的留言,消失了。

朋友的留言消失,我的留言也消失。接下來連續好幾則我的留言一直被說違反社群規定。我直覺是因為我回應朋友的留言嗎?但是我的留言根本沒有甚麼煽動性字眼啊,我連平常愛講的幹字都沒出現,竟然也被說違反社群規定。所以臉書每刪我一則留言,我就申訴一次;每刪一次我就申訴一次。
 
我把這現象PO文在板上,有朋友說:「可能因為今天是開學日吧?」因為開學日大當機?好吧,或許有可能,但我還是很不爽。過了大概一小時,我不確定多久,本來被刪除的留言都恢復了,OK,可能真的是大當機,但我卻因此感受到說話被叫閉嘴的體驗。
 
說這個被刪除,說那個也被刪除,到底要說甚麼才不會被刪除,我一直試一直試,試到後來我自己都會想「我這則留言該不會又被刪吧?」然後我開始想媽的到底要講什麼才不會被刪?雖然最後證實應該是烏龍一場,但我卻因此感受到不能說話的痛苦。
 
想說的話不能說,真是他媽的痛苦!我們有沒有可能真的進到被言論審查的世界?當然有可能!當然有可能!當然有可能!
 
當然有可能!
 
不要以為這樣的世界不會來。你越聽話,這個世界就會來得越快!


放兩首詩(loofah)

我們什麼都不用做
日子放著就好
放著
過一天算一天
  
我們放過日子吧
還是放過她吧

──loofah,2018.12.4

 

 
我放話在臉書
我放話在對話框
我放話在我們吵架的時候
你也放話 
給我 們
 
除了話,
我放眼淚。你放屁。
 
空氣之中 我放棄
 
──loofah,〈放話〉,2019.8.8

2019年8月29日 星期四

假裝遊戲

「你還記得你的假裝遊戲玩到幾歲嗎?」
「我到現在都還在玩啊!」

正在接受專訪的候選人說。

 

寵 / 物 (隱匿)

雖然只是最簡單的日常生活
不知道為什麼
他們卻無法做到
於是他們面帶微笑
偕同家人與親友一起觀賞
甚至公開影片在網路上
與陌生人分享
我歡快的進食
心無旁鶩地睡著
自在地跳躍或者滑倒
 
──隱匿,〈寵 / 物〉節錄,收錄於《貓隱書店》

2019年8月28日 星期三

填鴨式冰箱教育

今天沒吃完的話
要冰嗎?

吃不完就冰進去
吃不完就冰進去
我冰了一堆
吃不完的話

冰到知識都過期了
你還在塞

今天沒吃完的話

今天沒吃完的話
要冰嗎?
 
可是冰進去
你會不會把我的話忘掉?

失敗為成功之母(二)

成功終於成功了
他說他媽是失敗

成功最後還是沒有成功
沒有人知道他媽是失敗


失敗為成功之母(一)

大家都想知道成功的媽媽是誰
但沒人想知道失敗的媽媽是誰

其實我更想問:
爸爸咧?



璽瞇亂畫

鄰居家小男孩跑來看漫畫,看完後看到我桌上有一隻東西,小男孩問那是什麼?我說是沾水筆,它沒有筆芯,要沾墨水才能寫。小男孩突然說,我想要畫畫,我說好啊。小男孩說,我想用這個筆畫,我說好啊。
 
然後我們就拿出紙,我先畫了兩筆,然後換他;他畫完換我,我畫完換他。但其實他畫的比較多,我只有撇幾撇而已。
 
「他們在吵架,下面有一個人覺得很吵。」
「那兩個傢伙吵架吵到口水都噴出來了,一堆口水......」
「口水滴到下面一攤一攤......」
「他伸出手要去抓他們......」
「我要畫一顆核彈......」
「核彈要掉下來了,但那個人不知道那是什麼......」




2019年8月27日 星期二

你問我什麼是幸福

剛撒種子
天就下雨

剛撒種子
天不下雨
後來發芽的種子

有父有母
無父無母
兩個媽媽
兩個爸爸

有人愛你
你能給愛


做自己

「做自己,才會成功!」
台上那位成功人士這麼說。
 
台下的他不住點頭,狂抄筆記。
回家前買了一本成功人士的書,
學習如何成功的做自己。


2015台北詩歌節詩人夜店派對之「人盡可詩的魔術詩」

臺北詩歌節的詩人夜店趴,許赫負責的工作是給大家倒酒,不過這酒可是要用換的,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喝的。酒要怎麼換呢?用一句話換一罐酒。

我是第一個去換酒的。許赫給我一張紙,上頭有一首詩,還有一個號碼。許赫說,在號碼後面寫上你的名字吧!「寫完後,你再走到白板前面,白板上面有很多數字。你的號碼是01,你在01的地方寫上一句話。寫什麼都可以。寫完就可以領酒了。」

當我寫下那句話時,魔法就開始了。

許赫說,我寫在白板上的那句話,將成為一開始我走進夜店趴按著順序抽到的那首詩的,標題。



許赫玩的魔法,標題和內容的搭配是隨機的。隨機算什麼魔法?但隨機加上命中,就是魔法了。寫標題的人在「不曉得自己是在寫標題」的情況下寫下一句話,而那句話竟然可以和預設的詩那樣契合,這不是魔法是什麼?

好吧,我可不是什麼魔法的信徒。為什麼「隨興寫的標題」跟「隨機抽到的詩」可以那樣契合?這其實不是魔法,而是魔術。所謂的魔術,就是有道理可循,但是運用了障眼法,讓你驚呼「噢!好神奇呀!」

但如果把為什麼會命中的祕密說出來,那就不有趣了。等會我把許赫當天準備的20首詩都列出來,請大家自己一一去檢視與分析。當然那20首詩並不是全部都非常契合(全部都命中那還得了……),但在我讀來,幾乎有接近二分之一的詩,標題命中內容。



揭穿人家魔術的祕密不道德,但我想說一下這魔術所引發的奇妙效果。

標題是這樣的,多半我們下標題時都會「視內容來訂標題」,因為畢竟是「標題」嘛,總是要跟內容有關。但許赫當初在寫那些詩是沒有標題的,它的標題等著抽到它的人來下。

所以,像下面這首詩,如果請你來下標題,你會怎麼下呢?

秋天
楓葉變紅
裙子變成長褲
操場的蝴蝶走了
第二次月考
那個人說要分開一陣子


如果依照內容的脈絡來下標,可能會下〈那時候〉。這樣的標題跟內容搭起來,整個就是很文藝。但是,第16位進場領酒抽到這首詩的人,他在白板上寫下了:

〈超興奮&期待〉

嗯,當「超興奮&期待」變成上面那首詩的標題時,瞬間整場大笑。



曾經跟許赫爭辯「詩需不需要標題?」。許赫說要,我說為什麼一定要?老實說,到現在我也還是覺得不一定要。但是,這次許赫玩的標題的魔術,讓我不得不說我從這次魔術中發現,標題不僅可以畫龍點睛,標題本身有時也可能是詩意的一種展現。

那個詩意是,瞬間將你從這裡帶到那裡,透過標題與內容不同方向卻又契合的跳躍性,原本只在內容讀到東,標題卻又把人帶到西。那跳躍性是標題所產生的驚奇感,如果單單只有內容,是沒有這樣的效果的。

好了,我想我已經說得夠多了,剩下的就請大家自己讀那20首魔術詩吧!


01 今天10月28日我在這裡

那些粉紅色的
發光的
與童話故事為鄰的
蓬鬆的
毒藥


02 冬天快來!

你說啊
眼淚
你說啊
沒有明天的火腿蛋三明治
你說啊
有陰天來過
你說啊
我們沒有要聽啊
噗哧


03 刪除
降落在草地上
沒有太多記憶

破掉了
這一生只有圓滿
只有小朋友的嘻笑聲


04 給咪啤兒

回憶是一尾魚
游來游去
這片海草是男朋友的外套
這粒卵石是女兒的衛生棉
這個討人厭的傢伙
這個討人厭的傢伙
這個討人厭的傢伙


05 男生的洗手間在樓上

別說話
安靜一下
你聽到了嗎
有細碎的說話聲
那是一首詩
擁有陌生的音節
情緒忽高忽低
親暱的語言
你聽到螞蟻在吵架了嗎


06 歡迎回家

孤獨的
孤獨的
孤獨的
孤獨的
孤獨的
孤獨的
孤獨的
沒有孩子要同住的
中華民國


07 狠狠跌落

眼鏡是紅色的
睫毛是黑色的
耳環是藍色的
項鍊是銀色的
墜子是銀色的
皮包是白色的
戒指是銀色的
高跟鞋是白色的


08怎麼知道的

奢華的神話故事裡
你走了很遠的路
在夢境的彼端
有一池清澈的鑽石
你不願意醒來
沒有夢想需要實現
成為詩的守門人


09六歲才能喝酒

現在怎麼辦
有一隻鷹飛走了
好遠好遠
我們看不到牠
牠帶走了我們的青春
一整套絕版的
小叮噹漫畫書


10 Taiwan尚青,台啤真好

別來
別來
有熱血的人
別打擾我們平靜的生活
別告訴我們
牧場的古典音樂
不是生活品味
只是讓我們肌肉鬆弛
容易下蛋


11小酷

唉呦


12很想吃水餃

這裡風景很美
怎麼說呢
讓我想起了波特萊爾的一首詩


13賜生命的靈

天空是藍色的
雲是白色的
草地是黃綠色的
牆是白色的
屋頂是白色的
十字架是白色的
這個人
流的血是紅色的


14人可我好也

青春啊
停一停
不要在我加班的時候
不告而別


15艋舺的詩意


有一隻野獸在路上吃人
牠會問一個謎語
答不出來的人
就吃掉
答出來的人
進入年度詩選


16超興奮&期待

秋天
楓葉變紅
裙子變成長褲
操場的蝴蝶走了
第二次月考
那個人說要分開一陣子


17沒有工作房租好貴

展開2X+2Y的平方
一個正三角形邊長3公分求面積
你的車子時速120公里
遠去的愛情時速125公里


18我的心和腦袋要爆了

英文老師的綽號是巫婆
她可以在體育工藝美術音樂
午休跟放學變出英文課


19全世界都是雙面人

來得及煎一顆蛋
兩片未烤的吐司
沖一杯牛奶


20決定

喉嚨很痛
所以聲音包著繃帶


──本文收錄於《衛生紙+31:限制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