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6月30日 星期六

廢人廢話

昨天寫了很多廢話。但還是決定把廢話貼出來。
 
朋友說,為什麼「他們」不關心公共議題?其實,我也曾經是「他們」;其實好像也不能用「曾經」,我現在也經常是「他們」。所以我應該改成──「為什麼『我們』不關心公共議題?」
 
一、 議題太多啦,哪跟得完?每天挑一件事來關注都不一定能深入了解了,何況是一天有一百件事……根本分身乏術!
 
二、 厭世啊!為什麼每天都有那麼多事在發生?表態了又怎麼樣?真的可以改變什麼嗎?
 
三、 但又有人會說,你不管政治,政治就會來管你。這樣說是沒錯,做人就該積極向上。可是你看人類的歷史呀,要說人類是在往好的方向走,有時候根本說不出來呀!會不會人類就是朝著毀滅的方向走呢?就是這樣吧!那我做再多不是瞎忙嗎?
 
四、 想那麼多幹嘛?!人生管不到的事太多了,裝傻一點,歡喜就好!
 
五、 現在你們自以為在做的那些事,根本治標不治本,連標有沒有治到都不知道,沒用啦……
 
六、 還有一種,我突然想到我大學以前,根本不曉得什麼叫做公共議題呀!想要冷眼旁觀都沒辦法,因為根本不曉得那是什麼啊……
 
七、 然後還有一種,有些人也想要參與,可是每天的時間已經被工作塞滿。不塞滿不行嗎?有些人沒辦法呀,工作的時間看起來好像是自己可以決定,但很多人無法自己決定……
 
八、 還有一種,地方上的人際關係人情世故。這個是我搬到台東後才知道的東西,有些人會很討厭這種東西,很想要一刀劃開。但我最近越來越覺得,這不是一刀劃開就可以處理好的事情。一刀劃開,不一定就能往好的方向去。這確實很難處理,很不好做,可能綁手綁腳,可能不知道要怎麼講話。但這也是現實之一。
 
九、 還有很多種……
 
十、 之類的
 
看起來像是不關心,但不一定是不關心,只是沒有表態,或還沒有想清楚,還不知道該怎麼表態;或是不知怎麼關心,或是這個那個,總之不是一句他們都不關心就可以說清楚的。
 
我啊,是那種其實很想要宅在家,就做自己喜歡的事就好的人。雖然我不喜歡小清新小確幸這樣的詞,但我骨子裡大概就是想要這樣生活。每天慢慢吃早餐,讀書,整理家裡,寫東西,拓畫,看日劇……所以我完全可以理解這種人的心情啊,他們(我們)只是想要過自己想過的日子。
 
難道他們(我們)覺得這個社會的爛事,自己都可以置身事外嗎?當然我也知道「沒有人是局外人」,但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啊,來罵我吧。我有時候也是想要什麼都不管啊,有時候也是覺得做什麼都沒用啊,沒有人是局外人,大家一起閉上眼睛,一起死吧!
 
當然有時候又覺得,好像可以做些什麼,但做一做又覺得會不會都是自以為是?所以,我非常非常佩服,每個領域的運動者,不管是工運還是環境、教育、農業、或是政治。這個世界再怎麼爛,他們都可以同時看到黑暗又同時看到光。
 
「我來到了這個無能為力的世界
我用盡了全力去奮鬥」
 
──杜門克萊(緬甸詩人)
 
媽的,都無力了還要用盡全力,這種人真是很強。




2018年6月26日 星期二

人的樣子

布偶啊
做成人的樣子啊
老了髒了
令人覺得可憐
 
機器呀
做成人的樣子呀
舊了壞了
令人覺得可憐
 
人呀
被當作布偶啊
被當作機器呀
被丟掉的時候
人一點都不覺得可憐
 

 



致卡夫卡#17 (昂稱)

穿上衣服
脫下衣服
然後,再穿上衣服
改變挺多的哈
 
──昂稱,〈致卡夫卡#17〉,《緬甸詩人的故事書》
 
(註:諷刺2010年軍政府的將領脫下軍裝,以文人政府的樣貌重組政府,但統治方式基本不變的現象)


2018年6月25日 星期一

撿字的人

他每天丟掉很多字
說出去就丟掉
說出去就丟掉
那人聽到
像是寶物一樣撿回來
他又說了一句
掉在地上叮叮咚咚
那人又趕緊撿起來
 
「有什麼好撿的」
他說
 

2018年6月21日 星期四

不說的話

不想說的話
不能說的話
不會說的話
不屑說的話
不敢說的話
 
這些不說的話
不說的話
會變成什麼
會去到什麼地方
 


2018年6月19日 星期二

做什麼(自學生版)

你們住在鄉下
都在做什麼
 
那隻兔子一直趴著
在做什麼
 
星星在那邊亮著
做什麼
 
雲從這裡飄到那裡
做什麼
  
自學生那麼多時間
都在做什麼


2018年6月15日 星期五

給你

我只有一個水
又沒有兩個水
要怎麼給你
怎麼分給你
 
我只有一個我
又沒有兩個我
給你就沒有我了
我就沒有了
 
我只有一個愛
又沒有兩個愛
愛不能給你
可是我愛你
 

 
昨天去朋友的寫作課,跟小孩們一起當學生。上課到一半門突然被推開,教室負責人來問其中一個小孩,你有沒有水,給妹妹喝。小孩當下的第一句話是「我只有一個水。」
 
一個小孩聽了,說:「什麼一個水,水不可數啦!」
  
另一個小孩說:「不然你是有兩個水喔!」
 

2018年6月14日 星期四

他抬頭看見好多張臉,
他不與任何一張臉說話。
 
他低頭看見好多張臉,
他熱烈的與他們說話。
 

2018年6月11日 星期一

與人類有關的小詩三首

〈人類最喜歡的玩具〉
 
人類最喜歡的玩具是錢
有錢什麼都可以玩
包括人
包括自己
 
 
〈不是東西〉
 
整理東西時
他突然想到
 
自己不是東西
 
 
〈脫掉〉
 
脫掉襪子
襪子終於能放鬆了
 
脫掉手套
手套終於能放鬆了
 
脫掉媽媽
媽媽終於能放鬆了
 
可是媽媽脫不掉


──刊登於《鏡文化》
 

2018年6月9日 星期六

與自學生聊天

今天跟三個自學生聊天,分別是13歲、18歲、19歲。前兩個是女生,第三個是男生。他們都是「自己決定申請自學」的自學生(不是家長決定申請的)。但儘管是自己想要自學,不代表一開始就很明白自己到底想要學什麼,反而是模模糊糊,不清不楚。
 
「我是那種在體制內可以表現得很好的學生,但一旦脫離體制,全部都要自己安排的時候,一開始反而是有點痛苦,因為不知道要做什麼。那時候還不確定自己到底喜歡什麼,所以都沒在做事情,甚至會懷疑自己。」
 
「自學是一個排毒的過程。真的完全擁有時間的時候,做的就是先睡到飽,好好吃飯,接著才開始想今天要做什麼。」
 
「你說你毫無頭緒喔,『毫無頭緒』就是我一開始自學的寫照啊!我做那個性向測驗,全滿跟全零意思是一樣的,看不出自己到底是對哪一項特別感興趣。但唯一的差別就是對事情有沒有好奇心。既然好像都可以,那我就一件一件事情去試。」
 
在一個很滿的世界裡,不需要去想自己要做什麼,因為要做什麼已經被安排好了,要讀的科目,要唸的書,要考的試。但在一個空的世界裡,這個世界需要自己去安排,要自己去想。
 
(先簡記,再找時間寫完整記錄)

2018年6月8日 星期五

你有在想嗎?
我有在想
 
你有在想嗎?
我有在想
  
你有在想嗎?
 
我有在想
只是不是像你那樣想


 


2018年6月4日 星期一

這該不會有人寫過?

他想寫出別人沒寫過的
他開始讀
讀到後來他不敢寫了
好不容易寫了一句
又劃掉
 
「這該不會有人寫過?」


 

2018年6月1日 星期五

請流浪狗看詩 (鄭哲涵)

身邊沒有任何人的下午
我寫好了詩
因為身邊沒有任何人
我只好帶著詩去公園
請流浪狗看詩
   
當然首先我必須釋出善意
雙腿微蹲 讓牠們靠近
一開始牠們以為是食物
好像那些A4大小的紙都
散發著肉的味道
有些甚至伸出舌頭
沿著紙面來回舔舐
我永遠記得那些流浪狗靠近我時溫馴
欣喜的眼神
  
不過牠們後來也和其他人一樣走開了
因為我總是無法給予他們想要的東西
   
──鄭哲涵,〈請流浪狗看詩〉, 《最快樂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