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3月28日 星期五

兩個世界

這個世界看起來好像一個
但其實是兩個
這兩個其中的一個
當中可能又有兩個

他們在同一間餐廳吃飯
他們僅隔一人可通過的走道
他們一人在左、一人在右
他們吃同樣的食物

這個他說:今天的天空是藍色的。
那個他說:今天的天空是黑色的。

這個國家正在改變嗎?

國家,是由一個一個人,集合而成的。

並不是一開始就有國家。而是先有人,才有國家。

但是,當人集合成一個國家;當決定國家方向的,不再是一個一個人民,而是權力;當擁有權力的少數人,決定國家的方向時──每一個人的聲音就變小了,每一個人的樣子就模糊了。

但是也很有可能,是我們令自己的聲音微小,面孔模糊。是我們每一個人,將自身的權力交給那少數人。因為──「我們怎麼有能力去決定國家的未來呢?」「我們怎麼可能去決定國家的未來呢?」許多人這麼想著。

318學運所影響的最美好的一件事是,它讓更多人願意投身公共議題,它讓每一個、每一個人有機會去明白,所謂的「民主」不該只是空有民主的形式,只能投票,只能少數服從多數;所謂的民主,應該是「每一個人」都擁有能夠參與公共議題討論的「權利」與「能力」。

民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你能夠做的是──盡你能力所及,去了解國家的公共事務;因為,所謂的公共事務絕對不只與國家有關,而是與你有關。

330會有多少人上凱道呢?還沒有到那一天,我們不會知道。但我想說的是,請不要將沒有出現在凱道上的人,化約為同一種聲音;也不要將330上凱道的人,化約為另外一種完全相同的聲音。請記得每一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大家為了這個國家能更民主而站出來,但每一個人對同一議題的想法與訴求,絕對不會完全相同。

然後要記得,就算330上街頭的人,真的從凱道擠滿到立法院,這也不代表這個國家就此將走上民主。民主是一條漫長的路,我們能做的只有不斷地走下去而已。

「這個國家正在改變嗎?」我希望,我們正在改變。

2014年3月27日 星期四

與其說服貿是經濟問題,不如說是倫理問題

已經超過一個禮拜,除了睡覺吃飯工作生活,幾乎都浸在服貿的相關資訊裡。這不是資訊狂熱,而是服貿不僅是一個重大的議題,還是個難懂的議題。老實說,這樣「硬」、這樣「不好上手」的議題,竟然可以成為全民運動──不僅在立法院內外、在fb上、在某個街頭轉角、在朋友聊天的話題中。

台灣與中國的服務貿易協議,在318之前,大概僅有少數的人明白了解;而從318之後直到今天,我想大部分的人就算無法通盤了解,但應該也略知一二。

當然,關於學生占領國會,有人支持,有人反對;就算是參與學運的人,也分為溫和派與激進派;更不用說服貿,也是有人支持有人反對。雖然以現有的民意態勢來看,似乎是反對大過支持;但這也不能說,無人支持服貿;或者說,支持者就是頭腦不清楚的人,就是賣國賊。

有時我覺得,這個世界看起來好像是「一個世界」,但其實是「兩個世界」。這兩個世界的人,明明住在同一個世界,但看到的好像是不一樣的風景。

今天,我好不容易寫完一份與核能議題相關的報告。下標題時,我想了又想;最後,我這樣寫了:

「與其說核能是科技的問題,不如說是倫理問題。」

現在,同樣的語法我想再造個句子:

「與其說服貿是經濟問題,不如說是倫理問題。」

330的占領凱道,想去、能去的朋友,請儘量去。無法去的朋友,你仍然能在你自己的生活中關心。畢竟,道德倫理的事,得花一輩子去了解;不僅在這個時候,還包括未來。



2014年3月24日 星期一

給擔心孩子的母親──為什麼我要去立法院聲援318學運

今天早上,我將充好電的手機開機,一開才發現有三通未接來電,一通表弟、一通小舅、一通我媽。我心想糟糕,他們大概是透過我在臉書上分享的PO文,得知我從台東跑去台北立法院,而今天凌晨發生了鎮暴警察手持警棍盾牌強行驅離學生的事件,我手機又剛好沒電關機,可以想像他們一定以為我發生什麼事了。

我趕緊打電話給住在高雄的母親。我媽一接到電話,第一句話是:「你到底在幹什麼呀?」

首先,我要先跟我媽道歉,因為手機未正常開機,讓您擔心了。但是,我想說的是,這場學生抗爭運動不是你想像得那樣危險、暴力;相反的,這場運動反而顯現出學生們的理性、平和與溫馨;而這些,沒有去到現場是看不到,也體會不到的。

母親問我為什麼要從台東跑去台北,是吃飽太閒嗎?母親說,她並不反對我關心社會運動,但我是否可以只用文字來關心就好了呢?母親希望我量力而為。

我接下來要說的話,可能不合我的母親聽;但是說給我母親聽的同時,我也想說給其他關心孩子、愛孩子的父母親聽。

如果你的孩子去到現場,請試著了解他們為什麼要去到那裡。

如果你也覺得我們的政府做得不好,對現行的服貿版本有許多疑慮;那麼,你們的孩子正在為這些努力。

如果你覺得政治離我們很遙遠,人民做什麼都沒有用;那麼,你們的孩子正在試著讓政治不要離我們那麼遙遠。

如果你擔心孩子們的安全,那麼,除了提醒孩子們要理性、和平來表達訴求之外,我們的爸爸媽媽們呀!你們反而應該去呼籲以及要求我們的政府,不得濫用暴力傷害這些手無寸鐵,只是想讓國家更好的學生。

我也很想跟你們好好談談服貿,以及為什麼我們要花那麼多時間、力氣去抗爭。但是服貿如果是三言兩語就可以說得清楚的話,我們就不用花那麼多力氣去監督政府。但這確實該談,所以我會擇日再寫。

我想先說的是,318當天進入立法院的學生,如果沒有後來這幾天陸續到立院外聲援的上萬群眾,那麼這場運動早就支持不下去了。但這上萬民眾是怎麼來的呢?有像我一樣是從台東來的,也有從其他各縣市來的群眾。上萬人不是一下子就上萬人了,而是一個、一個來的。

我又好想跟你們說,如果可能的話,真的,走一趟立院現場吧!去到那裡,你會發現,跟你想的都不一樣。



把我的大便還給我

大便是重要的
這樣才能神清氣爽
生活規律是重要的
這樣才能定時大便

但如果為了上街頭
或夜宿立院
或與人討論自由民主
而無法生活規律
這樣就不能
定時定量地
大便
那麼會有人說:
「這樣不好,這樣不穩定,這樣叫我怎麼定時大便呢?」

越來越多人走上街頭
他們說:「把我的國家還給我。」
越來越多人因此不安
他們說:「把我的大便還給我。」

2014年3月23日 星期日

不要被誤導,也不要被分化了

我現在最怕的就是那種──看似論理清楚,在跟你好好說道理,分析給你聽,卻依著大部分民眾不夠了解法律,慢慢誤導你的那種文章。

〈服貿黑箱「之前」發生的事〉就是這樣的一篇文章。因為我也不希望你讀,所以就不貼網址了。在此僅將該文之謬誤整理如下:

簡單地整理一下〈服貿黑箱「之前」發生的事〉這篇文章:他先跟你說立法院三讀的過程為何,然後說服貿是國際條約,它不是國內法,不需進立院三讀;不需進立院三讀,那也就沒有逐條審查這回事。服貿只有兩種路線,按照國際慣例,在簽約後進立院備查,或不予以備查。

以這篇文章的脈絡來說,它文章的用意就是在暗指那些占領立法院的年輕學子,根本不了解法律就在亂搞;暗指學生們要求退回服貿、建立監督機制、逐條審查的訴求根本就不可行。

但事實上是這樣嗎?

我在閱讀該文的論述之後,去查了關於「國際條約」的意涵為何?以及到底是否如同該文所說不需進立法院審議?

我查到的資料如下:

【大法官釋字第 329 號──憲法上「條約」之意涵?何者應送立法院審議?】

「憲法所稱之條約係指中華民國與其他國家或國際組織所締結之國際書面協定,包括用條約或公約之名稱,或用協定等名稱而其內容直接涉及國家重要事項或人民之權利義務且具有法律上效力者而言。」

「其中名稱為條約或公約或用協定等名稱而附有批准條款者,當然應送立法院審議,其餘國際書面協定,除經法律授權或事先經立法院同意簽訂,或其內容與國內法律相同者外,亦應送立法院審議。」

法律條文不易閱讀。但細讀後你會發現:「國際條約」理應送立法院審議,而非該文所說直接進立院備查即可。

除了國際條約可直接進立院備查的謬誤之外,該文還有其他謬誤,我不想浪費時間一一指出。指出這個我認為最嚴重的謬誤,目的在提醒大家,現在有很多似是而非的文章企圖混淆視聽(而且多半都沒署名)。

我不否認「反服貿」與「支持服貿」這兩種陣營中,都有其偏頗的文章。我們能做的就是仔細閱讀,不懂或不清楚的、或有所質疑的,就查資料;直接追溯法源。

老實說,我們有代議制度,搞懂服貿本來是代議該做的事,但代議者不願意好好做,我們只好自己來。

自己來很累,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和工作要顧。但我們的代議者將原本應該透明清楚的、與人民息息相關的東西弄得不清不楚;要求他們給個清楚交代,執政與在野還一直互相推諉。我們只好自己來。

現在,有一批年輕學子正在立法院,要奪回屬於人民本來就該有的權力。但竟然有文章暗指學生們對法律不夠清楚,暗指學生占領立院的行為沒有意義。

無法時時刻刻在現場與學生站在一起的我,能做的只有不被似是而非的資訊誤導,並將更正確的資訊分享出來。

政府應該是要服務人民的。但現在人民只是為了取回自己應得的權利,竭盡所能地向政府表達自己的心聲;而政府是這樣龐大的一個,已經癱瘓的怪物,我不曉得政府是聽不見,還是不想聽。

318學運已經進入第六天,政府還未有正面回應。看來長期抗爭是免不了,但長期抗爭對學生們來說是種耗損,而我們的政府正等著抗爭者氣力耗盡,自動消亡。

那我們能做什麼呢?

一、更縝密地了解目前的這個服貿究竟是什麼?
二、重新思考我們的代議制度究竟出了什麼問題?人民可以如何改善它?
三、好好地了解學生們的訴求,與學生們站在一起。

我想某些人或許不認同學生占領立院的行為。但是,當在我到立法院親自見證這場學運與集會後,我認為我們正在實踐所謂的公民不服從。當政府出了問題,政府要如何要求公民服從呢?

但我們的公民不服從並不是暴力。我們不服從的是那個獨裁的政府,而不是眼前的警察。昨日守夜,今天早上六點十五分就被警察準備交換班的指令給叫醒了;大家排成兩列,清數警察交換班人數的同時,並鼓掌鼓勵警察大哥們,對著警察們說:「辛苦了。」

期待台灣有新面貌的大家,請支持下去,不要被誤導,也不要被分化了。




延伸閱讀:

【大法官釋字第 329 號──憲法上「條約」之意涵?何者應送立法院審議?】

立法院議案審議的讀會程序為何?




2014年3月20日 星期四

每日一字:協

「協」:十成眾志,三力互劦,意為合力。
造句:台灣政府與中國政府,協力簽署「服務貿易協定」。



老實說,在一片反服貿的聲浪中,應該也沒有人敢提服貿對台灣的好處到底有哪些。如果以「一個國家」與「一個國家」的關係來說,簽署「服務貿易協定」,應該是很正常的吧(就像台灣也會跟其他的國家簽署貿易協定)。

但問題是,當有一種協定不是協定,而是非過不可的協定時,那麼,這種協定還叫做協定嗎?嗯,是叫做「協定」沒錯,因為這不是台灣政府為了人民所做的協定,而是台灣政府與中國政府彼此之間的協定。

2014年3月19日 星期三

一隻烏鴉,在斷牆上笑

第一天到這裡
就聽到ㄏㄚˋㄏㄚˋㄏㄚˋㄏㄚˋ的笑聲
轉頭看才知道烏鴉在笑

烏鴉在城市的行道樹梢笑
在路燈頂笑
在高樓的窗台上笑
在神社的屋頂笑
在那個被海嘯吞沒的小學校
站在那堵人類以為堅固不摧的斷牆上
低頭望著手持相機朝著紀念碑不斷ㄎㄚㄘㄚ的人們
大聲地
ㄏㄚˋㄏㄚˋㄏㄚˋㄏㄚˋ

2014年3月11日 星期二

311

仙台的今天下雪,今天是311。
三年前的311,仙台也下雪。

三年前的今天仙台下雪,沒有暖氣,不能上網,只能聽收音機。

雨和雪

如果我沒見過雨
那麼
當雨掉下來時
不管是小雨還是大雨
我會讓她打在身上
我不會打傘
我會盯著雨看
或是
閉上眼睛用身體看

可是我見過雨了
所以我不再好好地看雨
不再看雨打在地上變成花
變成白色的蝴蝶
跳舞

而我沒見過雪
所以我盯著她猛看
我把手伸出來讓雪飄到我的手心裡

我對雨從來沒有這麼做過


2014年3月10日 星期一

在仙台吃著從全家買來的日清泡麵

日清的泡麵泡不爛。

嗯,這不是本文重點。本文重點是,到仙台的第二天,也是我生理期的第二天,我走了一天的路,拖著痠麻的雙腿想要趕快回到飯點洗內褲。我想說的是,以往只要是生理期,我就只想窩在家不要出門;而這次竟然出遠門,還到了仙台。

現在的我坐在電腦前,頭腦還算清楚,但身體不行了。兩個小時以前,與同行友人在仙台車站分手後,我一個人走路回飯店,因為我連走路去吃晚餐的力氣都沒有了。我想著進飯店前去全家買個泡麵裹肚,晚餐就不打算出門覓食了。

回程路上飄起了雪,這已經是今天不曉得第幾次飄雪。第一次見著雪的我,不如想像中的興奮,我甚至覺得雪就像是雨,我想對這裡的居民而言,下雪應該就跟下雨一樣吧!儘管這麼想著,我見著下雪,還是拿起相機狂拍,儘管可能什麼雪花都沒拍到。今天,我是百分之一百的觀光客。

其實,從昨天我就是觀光客了,在飛機上就是觀光客了。

運氣極好,天氣十分晴朗。從機窗往外看,日本地表一覽無遺。

老實說,拍照時有時總急著記錄而忘了好好地看──直到剛剛整理照片時我才發現,有張照片有著我不明白的圓狀物體(那究竟是什麼呢?)





地表上的這些,有些是自然的,有些是人為的;自然的人為做不出來,而人為的自然當然也做不出來。而不管是自然還是人為,都讓我驚訝。

今天我整天都想著伊達政宗。

在昨天進仙台機場之前,我完全不知道這號人物,「伊達政宗」這名字聽都沒聽過。而今天走在仙台市,不論是導覽介紹上,還是仙台城遺跡,到處都是伊達伊達。然後我才知道,昨天在機場看到的大頭娃娃,就是卡通版的「伊達政宗」(剛看到時還以為是三角飯糰娃娃呢!)

我說,這娃娃是仙台機場安排來歡迎遊客的嗎?同行的朋友說,好像是,大概是311之後為了振興觀光而做的吧!

'


「伊達武將隊詰所」、「伊達魂」……除了招牌上有伊達以外,觀光品紀念商店裡也賣著有伊達卡通造型的餅乾。從前的歷史人物,大概沒想到自己在死後會被消費吧?這件事並沒有好或不好,我感覺到的是,仙台很努力很努力地想要振興觀光。




觀光客享有14天免費的wifi熱點,大概也是為了振興仙台觀光吧!



走在仙台市,我有點難想像這是三年前311海嘯波及的城市,僅僅在搭車時無意間看到「東日本大震災‧災害復興住宅‧融資相談受付中」這個招牌,我才突然想起了仙台是受災城市的這件事。然後我也才想起第一日出仙台機場時,沿途上那映入眼簾、遭海嘯摧毀的、還未重建的房子,這與我今天所看到的仙台,像是兩件無法相連的事。





想寫的還有很多,而泡麵吃完了。坐在這個跟台北一樣便利(或許甚至更便利?)的城市中,我等著明天即將展開的東日本震災研討會──「打破核能神話──從福島而來的一個基本問題」。

2014年3月8日 星期六

那整排的拒馬


其實根本不需要那整排的拒馬檔著
我們早就明白
就算沒有拒馬
你也早就拒人民於千里之外了

(照片:高美瑜)

一隻馬戲團猴子死了

在即將重獲自由的前一天
一隻馬戲團猴子
死了

不用再耍猴戲
不必再做無意義的操練
在這之前
一隻馬戲團猴子死了

操練員A:「早上操他的時候,他還好好的。」
操練員B:「下午操他時,我沒想到他早上已經被操過了。」

馬戲團團長說:
「我們並不打算操死任何一隻猴子。」

操練員A:「我並沒有想要操死他。」
操練員B:「我並沒有想要操死他。」
操練員C:「我並沒有想要操死他。」

馬戲團團長說:
「馬戲團的猴子,本來就該操的。」
「那隻猴子死了,因為他不耐操。」

法官說:
「馬戲團只是不小心,把猴子操死了。」

2014年3月3日 星期一

馬路上的小黑狗與小蟑螂

馬路上有一隻
小小的小到不能再小的小黑狗
汽車不小心輾過去就會死掉的
小黑狗

他們閃過牠
停下車來
開門
走向那隻搖搖晃晃還走不穩的小黑狗
彎腰
蹲身
伸出右手
給小黑狗摸摸頭

馬路上有一隻
小蟑螂
汽車不小心輾過去就會死掉的
小蟑螂

他們沒有閃過它
也沒有不小心
他們直直地開過去
壓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