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可以把任何東西當作發笑的對象。我們可以去笑一個人、一隻狗或是一隻黑猩猩。但是卻不可能去笑一隻蟲。
與我年齡相仿、學生模樣的戴眼鏡青年從零食點心的貨架那邊露出臉來。長髮、略胖。左手伸向巧克力球,用右手撩開垂在眼前的頭髮。他是不是會在打工的地方或是哪裡被別人欺負呢,我心想。會遭欺侮的人,差不多從模樣就可以看出來。國中的時候,有個被周圍的人當成蟲子對待的男孩子。我也把他當成蟲子對待。上課點名的時候,那小子也被規定只能用蟲子叫的聲音回答。要喊那小子的名字時,我們都會蹲下去對著地面喊。只要有人喊那小子的名字並且跺腳,那小子就必須發出好像被踩死一樣的呻吟才行。但是,那小子如果真的是一隻蟲的話,我們並沒有辦法取笑他。他之所以會被取笑,是因為明明是一個人卻被當成蟲子對待。受到嘲弄的時候,他自己也會跟著一起笑。但是自某一個時間開始,那小子的臉就越來越扭曲了。我們這才明白,遭受欺侮的人,表情會越來越扭曲。
──村上龍,《到處存在的場所 到處不存在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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