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5月9日 星期六

寫作的成本

昨天睡前,腦袋還繞著這個問題。
 
寫這種事與耕種這件事,某些層面真的很像。比如某些阿嬤種菜,菜是種來自己吃,也沒要賣。我們自己種的許多作物,香蕉、芭蕉、草莓,這個豆那個豆,也都沒在賣,就是自己吃或分著吃。有些作物的量太少,就算想賣也沒得賣;而有些是量多一點,但如果你去算那個時間成本,再把時間成本算成錢(按照所謂的市場價格算成錢),最後會發現價格會高到自己買不下手(或是有人會想要買那樣高價的東西嗎),索性就不想賣的事了,自己吃或分朋友吃,快樂一些。
 
當然不是說我們種的所有作物這樣。有時朋友問我們種什麼,我說,經濟作物是鳳梨。這麼說的意思是,這類作物是有規劃地去種,算了面積、算了產量、算了成本,最後得出一個可以賴以為生,我們又自覺「合理」的價格。「合理的」價格,這個我之前常常講,我跟老斌常常討論。但現在我想談的不是合理價格,而是那些我們沒有打算做為經濟作物,但確實也付出心力的農作,要怎麼算那個成本?
 
我發現這個問題的背後,有一種所有東西都可以、也該轉換成「錢」的預設。你花了多少時間、用了多少心力,這些都是成本。可是,我們沒有把它換成錢,我們就虧到了嗎?究竟是沒有換成錢是虧到?還是換成錢才真的是虧到?
  
傷腦筋,講著講著好像有一點點散開出去。我想說的是,我們做某些事情,如果沒有換成錢,就等於白做嗎?哎呀,越講越不清楚,好像我很不在意錢的樣子,也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我當然需要錢,但有些東西不一定可以等值的換成錢。
 
像是教學的成本要怎麼算?教學的成本沒辦法算,你沒辦法算備課的心力,你腦袋的思考,你的情緒。你能算的只有鐘點,當然鐘點費有高有低,但能算的也只有鐘點。
 
那麼寫作的成本呢?你現在寫出來的東西,是累積在你經驗過的生活、腦袋的運作,以及從前寫過每一個字,還有情緒勞動。這些要怎麼算?沒辦法算。能算的只有變成「商品」的部分。這裡的商品是中性詞,指能被定價的,被買賣的。最後能算的只有──訂閱金額、訂閱人數;或是一篇有稿費的文章,一個字多少錢;或是寫的字出成了書,每本書售出之後的版稅;而還不是出了就會有錢,而是要有人買才會有錢。
 
吃早餐時,我的腦袋還繞著這個問題。我問老斌:寫作的成本要怎麼算?老斌說,怎麼算?跟做人一樣,沒辦法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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