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斑

我記得有一本小本子，上面記著小兔子們的生日、睜開眼睛的時間、第一次跳越過紙箱的時間。

可是卻找不到。

我也找不到斑斑小時候，那張在陽光下的獨照。

今天斑斑軟軟的趴著，眼睛無神，呼吸緩慢到幾乎要停止的時候，我心裡想著：「不會吧！你不會就這樣慢慢停止呼吸吧？你沒有力氣呼吸了嗎？」我將手指放在他的鼻前，每當鼻子抽動的頻率慢下來，就逗逗他的鬍鬚……喂！不可以停下來，要繼續呼吸啊！

我拿蘋果給他聞，他聞一聞把頭轉開，蘋果又湊過去，他又轉開，這樣來來回回好幾回合，他感覺不耐煩了，終於咬了一口。

還好咬了一口，可能嚐到味道了，接著又咬了好幾口。還好還好，有吃東西就好，補充了養分跟水分，這樣才有力氣繼續呼吸。

斑斑今年九歲了。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他們的生日是2001年的4月21日。剛剛翻出來的記事本，不是我以為的那一本；記著他們生日的本子，不曉得收到哪裡去了。所以也很有可能我記錯，本來我對時間的記憶就很差，經常顛三倒四。但因為以為自己有記錄，所以不曉得從什麼時候起，就一直記得是4月21日。

不過，就算不是四月21日，我也記得那是夏天。我們都穿著短袖或無袖的衣服，天氣很熱，我們住二樓，小兔子們和爸爸媽媽，住在鋪著紗網紙板的陽台上。

現在想來，怎麼會把兔子養在那種地方……。

斑斑有四個兄弟姐妹。老實說，那究竟是斑斑的哥哥姐姐、還是弟弟妹妹，我們是搞不太清楚的。因為，既不知道他們出生的先後順序，也搞不清楚他們的性別。兔子小時候性器藏在裡面，難分性別，而在長成「大兔子」前，他們就分別被送給有緣人了。

只有斑斑被留下來。

斑斑的爸爸媽媽，大白和妹妹，2000年來到我們家。在這之前，我沒有養過任何動物。由於小時候完全沒有養過動物，只有養過毛毛蟲、小鴨鴨（小鴨鴨一天就死了），我對動物其實是感到陌生的。雖然不討厭，也喜歡跟他們玩，但如果要養，想到要處理他們的排泄，就覺得有些麻煩，完全不會主動想要養的。這點可能受媽媽影響。但是，有一天，兔子來我們家玩；有一天，兔子住下來了；有一天，替他們取了名字；有一天，妹妹懷孕了；然後有一天，小兔子們誕生了。

小兔子剛生出的時候，我們好像也當了媽媽。我跟T半夜都會起床，看妹妹有沒有餵小兔子吃奶。還曾經自作主張的，將小兔子移動到我們自以為更溫暖的窩，結果害妹妹差點找不到小兔子（因為小兔子身上熟悉的氣味不見了）；妹妹在小兔子身邊跳來跳去，但怎麼樣都找不到他們……。我們慌了，趕緊把小兔子移回原處，然後在他們身上抹上妹妹的味道。

有一隻小兔子，在還沒有名字之前，就死了。我不曉得妹妹知不知道，自己有一個孩子死了。

其他還活著的小兔子，都順利長大。斑斑叫做斑斑，因為白毛上的褐色斑點，比誰都多。美白叫美白，是唯一的白兔，眼睛是紅色的；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小白兔是白子。強尼頭和東尼諾，長得非常相像，就像雙胞胎一樣，背部一條褐色的斑紋，像他們的爸爸。

不曉得他們在哪裡，跟斑斑一樣九歲了嗎？

如果我沒有記錯，今年的4月21日，斑斑就滿九歲。

斑斑乖，明天去看醫生。然後拍一張現在的照片。

小兔子出生約一週。身上已有細毛，可以看見斑紋。右二是斑斑。

斑斑來不及長大的兄弟姐妹。

還沒睜開眼睛的斑斑，就已經會壓在別人身上了。

斑斑磨牙。

斑斑折耳朵。

妹妹餵奶。（小兔子已經一個月了，可是還在吃奶。）

兔子全家福。沒有名字的在天堂。斑斑只露出鼻子。美白好像沒入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