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0月1日 星期六

「非常」律師禹英禑──如果這個「非常」不包括高功能?

「非常」這個詞很妙,它指的是「非」「常態」,也就是「異常」。人們聽到「異常」時可能因為不理解而害怕,但聽到「非常」時態度就不太一樣了──人們對於「非常聰明」、「非常厲害」表示歡迎,儘管這種「非常」也是一種「異常」。

我猜這大概是《非常律師禹英禑》大紅的原因,禹英禑被設定為高功能自閉,她過目不忘,並且能突破慣性思維提出新的解方。我喜歡法律劇,因此追起了禹英禑,一追之下半喜半憂,喜的是──將禹英禑設定得非常聰明又可愛,大眾可能因此願意去接近與了解自閉症者;但憂的也是因為那些看似可愛但其實是障礙的行為,會讓人忽略了障礙的辛苦,也可能誤以為自閉症者都有那些外顯的固著行為。

《背離‧親緣》上冊其中一個篇章講到「自閉症」,安德魯.所羅門花了十年的時間作田調,深入訪談不同類型自閉症者的家庭。「自閉症」的全名是「自閉症類群障礙者」,光譜兩端的自閉症者,輕度與重度的表現差異極大,有些輕度者可能難以從外顯行為來判斷,甚至被誤以為是在假裝;而有些重度的自閉症者,他們無法感受到自己與他人的連結,包括自己的父母。

人們因為「非常律師」的高功能與可愛而注意到自閉症,但如果某些「非常」不包括高功能,而是只有表達與溝通的障礙,我們又會如何對待這些非常的樣貌?或是,某些人的非常一點也不非常,「看起來」就跟平常人一樣,他真的有自閉症嗎?我想起同為創作者的蕭上晏,他是亞斯伯格症的倡議者,而我對他的印象是:他好像不太像亞斯?而在讀了他的《我與我的隱形魔物──成人亞斯伯格症者的深剖告別》之後,才知道他為了融入這個社會的規則,花了多少努力。

戲劇讓我們窺見另一個世界,但不一定是真實的世界。上面提到的兩本書,或多或少能讓我們接近他們的世界;但我認為更重要的是耳朵與眼睛,我是否願意去聽去看,去了解另一個與我不一樣的人?

──刊載於《聯合文學》第455期,2022年9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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