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

斑斑還很小的時候
我習慣他耳朵很短眼睛瞇瞇的樣子
我習慣他喝奶的樣子
我習慣他一天要睡上十二小時
然後他慢慢長大
從喝奶變成吃草
這些我都理所當然地習慣

後來斑斑開始會自己上廁所
自己洗澡
他跳上跳下
也會咬書和電線
餓的時候會飛奔
聞到蘋果會發狂
每天都吃大盆大盆的蔬菜
也會跟我們要糖吃（只要是甜的他都喜歡）
這些我都理所當然地習慣

當然我也習慣了他與他的爸爸媽媽分開

漸漸地有一天
斑斑不再跳上桌子、椅子
斑斑開始亂尿尿
斑斑S型趴著
斑斑像貓的時候比像兔子多
斑斑不再咬書
不再咬電線
這些我也都
不加思索地
習慣

現在斑斑像嬰兒一樣
站不起來
不會自己上廁所
要抱他尿尿
斑斑窩在鋪著布的籃子裡
踢踢、踢踢
想尿尿？喝水？還是肚子餓了？
斑斑踢踢
用他白內障的那隻眼睛看著我們

斑斑有時候尿不出來
有時候用滴的
斑斑的四肢軟軟
斑斑越吃越少
越來越瘦

斑斑後腿的毛因為長時間窩趴而日漸稀疏
我看得見斑斑粉粉的肉、白白的骨
這些我好像也
習慣了

斑斑現在很習慣被抱
被抱著尿尿
被抱著吃草
從前斑斑不習慣的　　　　　　　　　　　　　　　　　　　　　　　　　　　
或許現在也不習慣
只是不得不或
沒有力氣掙扎

最近斑斑常常舔著
那塊他窩著的布
到底有什麼好吃的
後來我才發現
斑斑可能以為自己在洗澡

斑斑習慣舔不到自己的毛嗎？
斑斑習慣站不起來嗎？
斑斑習慣不能跳嗎？
斑斑習慣搔不到癢嗎？
斑斑習慣看不見嗎？

怎麼辦
我好像已經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