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親愛的斑斑，與老斌

我啊，不是那種很會照顧動物的人。跟動物相處，對動物好，老斌比我會多了。不要說動物，其實植物也是。老斌對植物也很好。

斑斑有時候自己在房間裡，老斌會說要不要幫斑斑開燈。我有時候會想，斑斑是兔子耶，是夜行性動物，他其實不怕黑的。可是老斌會把斑斑當成人，會想斑斑是不是會怕黑會覺得孤單。

我曾經對斑斑生過氣喔！斑斑亂尿尿的時候。我很生氣，還會打斑斑喔！打了之後當然很後悔，覺得斑斑很可憐，也擔心斑斑會不會因此討厭我。斑斑被打了以後會害怕，真的會害怕喔！我覺得很後悔，趕快去秀秀斑斑，斑斑就又讓我摸了，摸一摸之後就磨牙了。

斑斑怎麼這麼容易就原諒我了？如果是人應該沒有這麼容易原諒別人吧！

斑斑你不記得我剛剛兇你嗎？你為什麼這麼快就原諒我了呢？

斑斑離開以後我很難過。一開始聽到電話的時候只哭一點點，後來坐在陽台的椅子上就大哭了，大概是因為旁邊有貓咪吧，跟斑斑一樣軟軟的。哭一哭之後停了，吃飯吃一吃又哭了。然後又停了。坐捷運的時候眼睛閉起來又哭了。到了書店跟老闆講話講一講差一點又哭了。打開電腦連上網路看到老斌傳給我的照片後，就真的忍不住了。我在書店裡哭了起來，還好只有老闆在。

哭完以後我看著河，眼淚慢慢停了。今天的陽光其實真的很好，不曉得鹿野今天的天氣好不好。斑斑一定會走的，這是早就知道的事；斑斑又不是機器兔，斑斑一定會走的。

只是，斑斑要走的時候會想我嗎？我第一次希望斑斑不會想我。我以前有時候都會想，斑斑到底認不認得我和老斌呀？我今天第一次希望斑斑不要認得，這樣他就比較不會難過。

但我知道斑斑認得。斑斑摔到頭的那天，我躺在斑斑旁邊，手擺在斑斑小小的身體上，聽著他碰碰碰碰很快的心跳聲。斑斑那天好像快要走了，我跟斑斑說如果你覺得很累那你走沒有關係，可是我的手又放在斑斑小小的心臟上面。

斑斑後來需要全天候照顧，他不能跳不能站也不能自己尿尿。後來某些時候，我真的覺得斑斑好辛苦，但我又想我覺得斑斑辛苦是不是我自己的投射？

今天我想了很多斑斑的事，也想了很多老斌的事。我覺得斑斑跟老斌都很好，我比較不好。

斑斑看不到也看不懂，我寫這些做什麼呢？寫是給活著的人看的。寫是自我療癒。有時候想，我這麼愛寫，我是不是一個很自私的人？

我真的非常非常感謝斑斑身邊有老斌。真的非常非常感謝。

斑斑2013年10月14日的照片。在鹿野家的床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