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又下雨了,對準備收割的朋友來說不是好事,可對昨天才剛埋設化糞管的我們來說是件好事;本來需要人工注水讓土堆更密實讓化糞池更穩固的,現在不用了,老天爺幫我們做了這件事。
雖說下雨對我們穩固化糞池來說是好的,但原本我們預定今天早上去採收蘿蔔。下雨了,蘿蔔就不能採收了。
下雨不下雨,是老天爺的意思。
我想起前陣子讀到的一則科技農業新聞。什麼是科技農業呢?就是「不要把農業當農業看,而是把農業當工業來看」。在植物工廠裡,太陽的角色被LED燈取代,雨水被自動灌溉取代;在工廠裡當然也就不用怕蟲,也不用怕雉雞;當然,一隻蝸牛也不會有。
在那樣的世界裡,每顆菜大概都會長得跟軍隊一樣整齊,只差不會答右。
在那樣的世界裡,人們對下不下雨這件事,將毫無好惡。
你不可能要求化糞池上方下雨,而蘿蔔上方不要下雨;斑斑樹和喵喵樹的上方下雨,而預備收割的稻田上方不要下雨。
這就是人生。
九月底十月初種下的第二批蘿蔔種子,現在已經可以收成了。回想當初剝蘿蔔種子準備播種時,看著那一顆一顆那麼小的種子,實在很難想像他們被放到土裡面後,過六十天就能變成結實飽滿的蘿蔔,怎麼想都覺得像是變魔術一樣。
這些蘿蔔可都是經歷蝸牛、蝴蝶幼蟲、雉雞的「關照」,所存留下來的呀!
嗯嗯,看我這樣寫,搞不好會有人誤以為我們什麼也沒做,就只有一開始播種而已。嗯嗯,自然農法沒那麼簡單(有那麼簡單就好了)。
我直接引用老斌的話,稍稍說明我們的菜是怎麼種出來的好了:
自然農法大抵就是以無農藥無肥料,讓作物盡自己能力存活與長大。農夫也是要除草,田間管理,用物理方式防蟲 (像是拉網、水淹、天敵克制之類的),像我們的蘿蔔就要常抓蟲。另外田附近也會有像雉雞、竹雞、鳥類等來啄種子或幼苗。
其實以前我聽到的自然農法的狀況是:播種後放任其生長,最後等待採集生存下來的果實,那時候我還真的相信有這種事。事實當然不是這樣,或許有些少數作物真的可以如此,但大部分放任不管的後果,就是沒有東西可採,草跟蟲早早就會佔據地盤。
另外,大家會懷疑連有機肥都不施的話作物會長得好嗎?以前我們也是會存疑,現在也還是繼續在等待與努力,因為附近阿嬤種的菜都又大長得也快,相形之下我們種的葉菜都慢慢長也長得不是特別大,我們唯一能稱得上肥料的來源,就是田間割下來的雜草繼續回歸土地當肥料。
嗯,大概就是這樣,我們那小小菜園大概就是這樣長出來的。
我記得剛到鹿野的那個禮拜,裝著書的紙箱還沒開封,我很想讀點東西,於是跟大膽借了《複眼人》來看。書其實老早就讀完了,但我一直擱著沒還。
我一直在想書裡頭寫的一個東西:
掌地師喃喃地說:「我真希望知道卡邦的理由,我真希望知道卡邦的理由。」
「你也知道,卡邦做任何事都不需要理由的。即使瓦憂瓦憂島只是安靜地活在世界的角落。」掌海師說。
沒有讀過《複眼人》的人,可以先將卡邦當作「神」的代名詞。就像老天爺是神的代名詞一樣。有些人相信神的存在,有些人不相信;有些人會向神祈禱,有些人不祈禱。
我很少祈禱,但偶爾會,在我無能為力的時候。
我所說的祈禱並不是跟對方要。不是跟對方要,那麼為什麼祈禱呢?
阿麗思問:「祈禱有用嗎?」
「你永遠不知道它會拿走什麼,會突然給你什麼,這就是我們必須祈禱的原因。」阿特烈說。
阿特烈並不回答「有用」。他並沒有說祈禱有用。他並沒有說希望海嘯不要來而祈禱之後海嘯將真的不來。
人只有在無能為力的時候,才會意識到自己的渺小,而去向一個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的存在祈禱。祈禱並不是向對方要。不向對方要,那麼是祈禱什麼呢?
雖然人們在祈禱時確實也是在要,但那個「要」其實是表現了人的渺小,以及對自己無從可知之事的敬畏。許多宗教儀式、巫術、祭典,大抵也都是向天表現這樣的東西。只是有些人明白,有些人不明白;有些人真的在「要」,因為他不明白天永遠不可能「為他」下雨。
對我來說,祈禱這件事本身代表了人意識到自己的渺小。
而當人意識到自己的渺小,或許才能明白生命的意義。
白蘿蔔種子。(銷為停的照片。)
九月底十月初種下的白蘿蔔,是一種叫做梅花矸仔的品種。
嘿嘿,以前看到這樣的蘿蔔都覺得是假的吧!沒想到我們採收時也採到了這樣的蘿蔔。
紋白蝶幼蟲。
葉子上也有。
我們唯一的的「肥料」就是採收後割下的蘿蔔葉子。其實也不能算是肥料,應該叫還力於地吧!
小菜園裡也種了綠蘿蔓(左方)、鹿角萵苣和紅蘿蔔。
陽光下的紅蘿蔔。頭還沒冒出來。
好漂亮的鹿角萵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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