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說

跟四年級小孩的小小對談，本來是整個班級一起聊天，但因為我都會問「○○○，你覺得咧？」並把他們講的話即時打字記錄，所以後來小孩就自己走來我的座位旁邊，一邊給我問，一邊看我怎麼把他們說的話打下來。以下是簡記。

【陽○州】

瞇：「你喜歡寫作嗎？」
州：「還好。」

瞇：「還好是什麼意思？」
州：「嗯……覺得寫作蠻好玩的。」

瞇：「好玩喔……好玩在哪裡？」
州：「可以跟大家一起討論怎麼寫。如果不是跟大家一起討論的話，會有一點討厭。」

瞇：「如果請你把剛剛我們講話的時候發生的事情寫下來，或是你聽完我講話的感覺，會不會覺得困難？」
州：「會有點困難。會很害羞。」

瞇：「會害羞讓我讀到嗎？」
州：「嗯。」

瞇：「所以你不好意思寫自己的事情嗎？」
州：「對。」

【陽○君】

瞇：「那你呢？你喜歡寫作嗎？」
君：「還可以。」

瞇：「上課什麼好玩？什麼不好玩？」
君：「好玩在可以下課，不好玩在同學一直吵。」

瞇：「好玩在可以下課喔！」（大笑），「可是不管什麼課都可以下課呀！」
君：（害羞貌）

瞇：「我剛剛說寫作這件事，是試著把自己的感覺寫出來。你會想要這樣試試看嗎？」
君：（點頭）

瞇：「是真的想要試試看，不是安慰我喔？」
君：「嗯。」（點頭）

【盛○強】

瞇：「你喜歡寫作嗎？」
強：「嗯。」

瞇：「你喜歡哪個部份？」
強：「寫大自然的事情，可以知道大自然。」

瞇：「可是之前上課你常常說不知道寫什麼……」
強：（沒有回答）

瞇：「之前上的課，有哪些是喜歡的？哪些是不喜歡的？」
強：「什麼都喜歡。」

瞇：「為什麼你都坐比較遠的位子？」
強：「因為我覺得他們很吵。一直寫我的事情。」（強說的「一直寫我的事情」指的是其他小孩一直在黑板上寫他的事情。）

強：「我覺得自然寫作班很好玩，寫作文很好玩。大自然很好玩，寫在大自然中的感覺是怎樣的。」

【○云】

瞇：「你喜歡寫作嗎？」
云：「有點討厭。因為很無聊，有些人又很吵。」

瞇：「如果同學不吵就會比較不無聊嗎？」
云：「對啊，因為我就可以看書。」

瞇：「可是看書跟自然生態寫作課有什麼關係？」
云：「我可以看自然的書啊。」

瞇：「你覺得之前的課最有趣的是什麼？」
云：「最少字的那個課。」

瞇：「寫字對你來說是什麼樣的感覺？」
云：「手很痠，又很無聊。」

瞇：「你有喜歡的書嗎？」
云：「有啊，我喜歡恐嚇（驚恐驚嚇）的書、漫畫書，驚訝的書。」

【林芝○】

瞇：「你喜歡寫作嗎？」
芝：「還好。」

瞇：「還好是什麼意思？」
芝：是很喜歡。

瞇：「怎麼又變成很喜歡了？」
芝：「我喜歡剪報紙上的字，剪下來貼。」

瞇：「剛剛聽我說話的時候你一直點頭。你的感覺是什麼？」
芝：「很感動。」（一邊說一邊點頭）

瞇：「謝謝。我也很感動你們聽我說話。」

【賴芯○】

瞇：「你喜歡寫作嗎？」
芯：「還好。因為上課的時候會很吵，所以趁他們在吵的時候，偷偷做自己的事。」

瞇：「為什麼要做自己的事？」
芯：「寫作的時候會覺得很無聊。可是有時候感覺很好玩，在本子上亂塗鴉。」

芯：「上課有時候會玩遊戲。有時候會突然想要寫作，手會想要自動拿筆寫東西。」我會跟莊○淩偷偷在上課的時候玩聊天。（最後這句是芯說想要自己打字，跟我借筆電打上去的。）

【莊○淩】

瞇：「你喜歡寫作嗎？」
淩：「還可以。就是說雖然班上有一點吵，但可是自然寫作也是很好玩，所以我很喜歡自然寫作班。老師不會很兇，也不會規定很多事情。」

瞇：「寫作是把自己的想法寫下來這件事，你會想要做做看嗎？」
淩：「嗯。」「我喜歡把東西夾進幻燈夾。」

瞇：「你會覺得寫東西會很難嗎？」
淩：「不會。」「我希望以後可以有自然寫作班。」

【林○倫】

瞇：「你喜歡寫作嗎？」
倫：「還可以。就觀察自然。」

瞇：「你會想要試著做這樣的事情嗎？」
倫：「可以啊。」

倫：「自然觀察很好玩。」
瞇：「那寫作這件事好不好玩？」
倫：「不知道。」

◆

跟三年級小孩對談的形式就不是這樣。有幾個小孩在我講話的時候，就自己拿出作文本，說要寫信給我。很少看他們寫字寫得那個認真。寫完之後，他們就興沖沖地拿給我，要我讀。

因為是她們寫給我的信，是個人隱私，所以我就不把名字和內容貼在部落格上了。不過多半都是「我喜歡上自然生態寫作課／老師你不要難過／我們會乖會認真」，有幾個女孩在最後寫上全班的名字，然後寫「我們都喜歡老師」。

看著這樣的文字，我想著，這是三年級小女孩表達愛的方式嗎？

雖說是隱私，但有個小孩的感覺我還是很想記錄分享：

「老師我跟你說，我們上以前老師的課很愛吃糖果，可是上了你的課，我就覺得吃糖果根本沒有意義。因為我覺得你很知道大自然，所以我慢慢的就不喜歡吃糖果。其實老師你一來的時候我就討厭你，因為我們上次的老師說走就走，所以老師我誤會你了，對不起老師……」

這個小孩願意寫出這些，我真的很感動。我想她有一天一定可以明白，我所說的「『我想讓你知道』，這就是寫作的開端。」是什麼意思。

三年級小孩看我在打字記錄，說他們也想要自己打字。我說好，但你們要打上自己的名字，這樣我到時候才知道是誰說的。

陽○妤：我喜歡寫作文可以寫出好笑的作文我很喜歡了我好喜歡廖咪老師
黃○瑜：我喜歡寫作文我也喜歡老師
○瑤：我喜歡寫（沒有存好結果不見了）
潘○賢：我喜歡寫（沒有存好結果不見了）

不曉得是不是因為是打在我的筆電，所以都是喜歡作文喜歡老師（主要是想要鼓勵我吧我猜）。這輩子被灌最多迷湯的一次大概就是那天了。不曉得下次上課會是什麼樣子，很有可能像是洗三溫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