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2月31日 星期三

最後一天

每年都有最後一天。一年有365天所以第365天是最後一天,但如果一年有480天呢?一個禮拜有七天所以第七天是最後一天,但如果一個禮拜有八天呢?

最後一天並不存在,但在許多時候卻也真實存在。

比如,離開世界的那一天。
我們知道每一年的最後一天,卻不知道自己的最後一天。

比如,從此後不再見面的那一天。
我們知道每一年的最後一天,卻不知道原來過了某一天後,我與某個人從此之後將不再見面。

最後一天並不像月曆上的最後一天,你無法倒數。

最後一天,在尋常的日子裡。

2014年12月29日 星期一

爛透的

這根蘿蔔
從裡面爛到外面
爛在土裡
爛成養份

那爛透的人呢

2014年12月28日 星期日

我只是想要

一直玩一直玩一直玩一直玩一直玩一直玩一直玩......
所以只好
一直管一直管一直管一直管一直管一直管一直管......
可是
一直管一直管一直管一直管一直管一直管一直管......
就不能玩
可是不
一直管一直管一直管一直管一直管一直管一直管......
以後就不能玩了

我可以不要這個要人
一直管一直管一直管一直管一直管一直管一直管......
的政府嗎
我只是想要
一直玩一直玩一直玩一直玩一直玩一直玩一直玩......

2014年12月26日 星期五

沒有的沒有

沒有聲音的聲音
沒有顏色的顏色
沒有春天的春天
沒有正義的正義
沒有政府的政府
沒有民主的民主

2014年12月25日 星期四

關於最近被討論得很兇的那件事

1. 我覺得性騷擾比三P或劈腿上摩鐵糟糕,因為基本上這是兩回事。後者是性自主等層面的東西,性騷擾不是這種層面的東西。我承認陳為廷在我心中被扣分了。

2. 但他出來選立委,如果我有投票權我會投給他。雖然他在性別這塊上很弱,但他有其他長處。

3. 有人說他自爆是政治算計。老實說,要走上政治這條路,是不可能不算的。這確實是算過才曝光的,因為他自己不報,別人也會爆;今天不報,未來某一天他要出來選的時候也一定會被逼著爆。

4. 所以我在意的是:

(1)「他做了性騷擾的舉動後,他自己對自己的感受,與他怎麼去處理他與對方的關係。」
(2)「他打算對自己怎麼辦?」
(3)「他因為政治因素不得不將這件事曝光時,他是否考慮到對方的感受,並盡力處理?(雖然可能也沒辦法做什麼)。」

簡單的講就是他自己到底是怎麼思考這件事。

5.但老實說第4點我所在意的東西,是道德層面的東西。道德在裡面,我們不一定看得到;在裡面的東西我們也要求不了。裡面的東西只有他自己知道。

2014年12月24日 星期三

沒用的東西

跟政府比
我們是沒用的東西
跟財團比
平民是沒用的東西
跟地價比
稻子是沒用的東西
跟核電比
命是沒用的東西
跟渡假村比
山啊海啊是沒用的東西
跟速度比
水啊土啊是沒用的東西

寫這什麼沒用的東西

(可以繼續寫下去)

2014年12月22日 星期一

2014年12月20日 星期六

像在打仗一樣

老實說,我昨天真的被氣到了。但後來想想,我不是被小孩氣到,而是被自己的無力氣到;或者說,被一個透過長時間形塑起來而很難打破的「內化」氣到。

在我忍不住大聲地吼了他們之後,小孩變得很安靜。但是吼了以後我又很後悔,因為大部分的小孩可能會把我的情緒解讀成「老師生氣了」,而不是「廖瞇在生氣」;他們會安靜是因為擔心「被老師處罰」,而不是「廖瞇生氣了,那我們先安靜一下看她為什麼生氣好了」。

我有時候會想,是不是我跟他們講的道理太難了,他們不懂。但我總覺得,三年級的小孩,已經九歲的小孩,如果好好講他們其實應該會懂。但是這次,我發現我跟黃XO講話的時候,他對我的問題毫無招架之力,可能是太難了,可能是沒有想過;看著他一直被我逼問臉上露出噢到底要怎麼回答我想不出來啦的表情,突然覺得他好可憐。我說:「你是不是想不出來?你現在是不是寧願我直接叫你半蹲,不要再問你問題了?」黃XO點頭。

黃XO曾經在紙條上寫:「半蹲好,我不會再不專心。」

陽H寫:「我們要很乖很乖……」然後他停一下,嘴裡唸著,好像在想接下來要寫什麼,然後他繼續寫:「要很乖很乖……」

老實說,上這個自然生態寫作課,我花最多力氣與時間是希望小孩能稍稍明白一些道理──比如寫作不是為了考試,上課專心不是為了害怕被處罰──但是好像很難,幾乎每個小孩都「能夠」且「願意」接受處罰,而有些小孩表示「如果不處罰他們,他們就不會安靜。」

「去走廊罰站」、「名字登記起來」、「罰寫弟子規」……這是我最常聽到的,學校老師對小孩的處罰方式。而小孩全然接受每一種處罰,並且覺得「我們表現不好,就是該被處罰」。我問他們,我不想處罰你們,我們用好好說道理的方式,你們覺得這樣有用嗎?幾乎每個小孩跟我說沒用。

「你不處罰我們,我們就會吵。」賈OO說。

昨天去小菜園,我跟四年級小孩聊天。我「請教」他們:「你們班上課好像都很專心,你們好像比較不會像其他班那樣吵鬧?為什麼啊?」

小孩A說:「因為我們老師對我們很嚴格啊!」
小孩B說:「如果我們做不好,老師會打。」
小孩C說:「可是我們做得好,老師也會給我們獎勵。」
小孩A說:「我們老師對我們很好。他帶得很好。」
(上述的老師指的是四年級的班導師。)

「所以你們這麼乖都是因為怕被處罰喔?」我問。
「對呀,如果沒有處罰我們可能就會吵。」小孩B說。

阿娘威……怎麼跟三年級的一樣……

「可是我覺得你們可以溝通耶!我覺得你們還蠻可以講道理的。你們覺得,像我這樣不想用處罰的,用講道理的方式,對你們來說有用嗎?」我問。

「嗯……對有些人有用,有些人沒有用吧!」小孩C說。
「對三年級的就沒用啦……」小孩A說。
「對我們這幾個有用,對那個(誰誰誰)沒用啦!」小孩C說。

「如果沒有處罰,那我們心情不好就會乖,心情好就會玩。」小孩B說。
「這什麼意思?」我問。
「啊就心情不好就會很安靜啊!如果心情好老師又不會管我們就會想玩。」小孩B說。
「所以你們會安靜都是因為害怕被處罰喔?」我問。
「對呀!」小孩B說。

我突然覺得自己在體制內學校上課,像在打一場仗一樣,而且不是那種一天兩天就打完的仗,而是可能要打好幾年還不曉得結果會如何的仗。

既然是這樣,就不要急了。生氣也沒有用,而且小孩可能根本不明白我究竟生的是什麼氣。他們現在還沒有能力「為自己思考」,就不要強求他們也不要為難我自己;畢竟「為自己思考」這件事,有很多大人也不會,而那些小孩還有許多時間能去學習。



真心覺得,「獎勵」和「處罰」是教育中最可怕的兩帖毒藥。為了得到獎勵而去做某件其實不太想做的事的小孩,長大之後可能會變成為了薪水而去做不開心的工作的大人;因為害怕被處罰而變得安靜乖巧的小孩,長大之後很有可能變成害怕權勢而沒有聲音的大人。

當然,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會那樣成長。很慶幸,在處罰與獎勵教育下成長的我,並沒有長成自己討厭的大人的樣子;如果我們沒有長成討厭的大人,只能說是幸運,在過程中還遇到了一些足以扭轉的人事物。但並不是所有的人都那樣幸運。




小插曲:在我快要起笑後來決定乾脆讓三年級提早下課後,那個在上課時一直被我逼問可是回答不出來的黃OX又跑來教室找我──

「老師我們可以放學了喔?」
「可以啊我今天已經沒有力氣上課了。」

「那我可以找你討論嗎?」
「討論什麼?」

「討論小菜園的事情啊。」
「小菜園?我們有什麼要討論的事嗎?」

「不是啦……就是那個……自然寫作課……」
「什麼?」

「那個自然寫作課上課啊……」
「嗯……?」

「我們很吵啊……」
「對呀!啊那要討論什麼?」

「你不是問我們如果不處罰要怎樣才會安靜?」
「對呀?你有方法了嗎?」

「就……我下次會很乖,不會吵……」
「……」(無言)

「我真的會很乖……」
「……」(我在乎的真的不是你乖不乖,但我感受到你的心意了)

「老師你在生氣喔?」
「現在沒有。剛剛有。」

「那我可以留在教室跟你講話嗎?」
「可以呀。」

2014年12月18日 星期四

反對黑箱文化局長連署

我沒有在第一時間就發文請大家連署,而是先仔細地閱讀與查證這次有關台北市長文化局遴選的相關文章與說法。原因無他,因為我不想胡亂給柯P團隊扣上帽子,畢竟在選前我曾經相信他們,現在則要繼續觀察。

我對倪重華不熟,談不上討厭或喜歡,而且老實說如果柯P團隊最後選了一個向右靠的人出來當文化局長,我除了表明擔心也沒必要做些什麼,畢竟人家還沒上任,而且憑什麼柯P一定得選一個「我認同」的人當文化局長?

但今天問題不是喜歡不喜歡認同不認同的問題,而是程序有所瑕疵且有黑箱之疑。

昨天,當我看到「反對黑箱文化局長連署」的內容,其中第二點:

「柯市長的文化局長遴選辦法指出『決選經出席面談委員充分討論後,經2/3委員投票同意,遴選出最終1到2名候選人』,然而在週日的面談與決選會議,臨時變更為『遴選出3名候選人』,並且以『2/3委員同意為由』,臨時變更為『每人3票強迫投給3位候選人、票票等值』的鳥籠票決方案,這已不符合當初遴選辦法的程序正義。」

對這個說法,原本我也有質疑:「如果在決選前就覺得程序修改有其不妥,那為什麼不當時就反應呢?」

我直接問鴻鴻這個問題。我並沒有認為鴻鴻是朋友所以他(或他們)所做的事就一定是對的。我想這也是許多人會有的質疑,而鴻鴻今天在記者會後寫了一篇文章補充說明:

「昨天有幾位朋友紛紛指出9票沒過2/3,我才發現遴選委員犯下大錯。我們同意柯P從選1─2人改為3人的需求,但是前提是要有『2/3委員投票同意』。還原現場:當決選開完票,主持人李明璁當即宣布:『張鐵志12票、李靜慧11票、倪重華9票,這三位都通過2/3門檻,我們是不是就把他們送給柯P進行下一階段面談?』委員們都同意了,卻沒有人發現9票並沒有超過2/3。我的數學不好,昨天拿計算機一算,才發現14票的2/3是9.33333333...,9票當然少於2/3,必須10票。退一萬步說,就算要四捨五入,這麼重大的問題是不是應該讓所有委員討論並且同意?結果完全沒有。」

當然我必須說,每個人都有各自所相信的價值觀,每個遴選委員也一定對文化局長候選人各有其偏好。「我希望誰出線」,這可以透過意見游說,就像我們會為自己欣賞的候選人拉票一樣;但不能透過操弄程序,來讓心目中的人選出線。

文化局長遴選過程究竟是場烏龍?還是黑箱?我不了解其中細節所以無法判斷。但能確定的是,還是直接套馮光遠的話──與其談「人選適當與否」,還不如專注在「程序正義」上。

因此,在這裡邀請大家進行「反對黑箱文化局長連署」

不過,最後我還有一個問題:據聞一開始文化局長也是要i Voting,為什麼後來變成內部遴選呢?

2014年12月17日 星期三

福音

有人擔心
同性戀講座會把異性戀
變成同性戀

如果會的話
那多開幾場異性戀講座
就可以把他們害怕的同性戀
變成異性戀

這不是一大福音嗎?

犧牲的體系

在犧牲的體系中,某些人的利益是從犧牲他者的生活之中生產並維持下去的。沒有被犧牲者的犧牲,要求犧牲的那方不可能產生利益,也不可能維持利益。

犧牲通常不是被隱蔽起來,就是作為一個共同體(國家、國民、社會、企業等)的「尊貴之犧牲」而被美化、或正當化。

──高橋哲哉,《犧牲的體系》

2014年12月11日 星期四

給答案的小孩和想要寫的小孩

帶三年級寫作時,經常會遇到小孩寫「不知道」。

「你喜歡蝸牛嗎?」
「不喜歡。」
「為什麼不喜歡呢?」
「不知道。」

因為他們寫得很簡單,我不了解為什麼所以問「為什麼」,結果我就得到「不知道」這個「答案」了。為什麼說是「答案」呢?因為有些三年級小孩好像把我問他們的問題當做「考試問題」;他們會把我問他們的問題寫下來,然後在下方寫──「答:」





有時候我會把我想跟他們討論的問題寫在白板上,我寫上去其實只是怕自己忘記或怕他們忘記。但多數小孩會在我把問題寫在白板上時,就自動地把「題目抄下來」。我一邊寫一邊想跟他們討論的時候,只見一個一個小孩認真地抄題目(沒抄題目的小孩在玩),沒幾個小孩要跟我討論問題。

我只好說:「這個題目其實不用抄,我們來討論吧!」

有些小孩會放下筆來跟我討論。但最後寫上去的時候,我發現他們還是寫上了「答:」

這班三年級小孩還不喜歡寫,雖然有好幾個嘴巴上會說「我喜歡寫作」。或許可以這麼說──說「我喜歡寫作」的那幾個小孩,其實是「不想讓老師難過」或「想討老師歡心」的「貼心小孩」。而會直接說「幹嘛要寫」、「我不想寫」、「好無聊」、「什麼時候可以去小菜園」的那幾個小孩,則是很誠實地反應「寫作這件事對他們沒什麼意義」。

當然這不是指說「我喜歡寫作」的那幾個小孩就不誠實。他們雖然還不算上喜歡寫,但至少不會覺得「寫」很煩,至少有耐心、不排斥,雖然心態上很像在交作業(對現階段的他們來說,寫作確實就是交作業)。「老師,這樣寫可以嗎?」這是他們最常問的問題。

不管他們說喜歡還是不喜歡,覺得沒意義還是想要討好,目前的他們都還不太明白寫作的意義(不要說他們,我小學三年級的時候應該也不明白吧)。不過不要緊,如果我能夠先讓他們了解──

「寫作不是考試」
「寫作沒有標準答案」
「因為沒有標準答案,你們不用擔心講錯,你想到什麼都可以講都可以寫,不要一下子就說不知道」。

如果他們能夠先了解這些事情,我想就很夠了。

但是不想寫的小孩該怎麼辦?我還不知道。盧駿逸可以慢慢磨磨磨,花兩個半月的時間等小孩主動想寫,我可以嗎?

小孩還不想寫的時候,我可以帶他們做些什麼?

四年級小孩比三年級小孩喜歡寫,也寫得多,而且有好幾個小孩能夠把自己的想法寫出來。但有些小孩還是會問「這樣可以嗎?」,也會在寫好拿給我的時候說「老師好了!交差!」

不過,上次上課我發現四甲的雅雯,她在自己的本子上做了白蘿蔔的記錄──什麼時候發芽、什麼時候澆水,雖然沒有持續很久,但至少也記錄了兩、三個星期。

我一邊看著一邊說:「喔!你自己有記錄耶!」雅雯有點不好意思地點點頭。我說很棒啊,你要不要繼續?雅雯想了一下,輕輕地嗯了一聲。

那天下課前,我正要把四甲小孩寫的東西帶回家慢慢看時,雅雯說:「老師,那個……你要帶回去喔!」

我一時沒會意過來,後來才想到對耶,我把她的本子帶回去她就不能記錄了。「喔對耶!你要記錄!那本子你帶回去!」

我很開心,替她開心。第一次有小孩主動想記錄和做些什麼了。

2014年12月8日 星期一

省下時間

這條路可以省14分鐘
那條路可以省下兩個小時
從這邊到那邊我們省下好多時間
省下時間去開發去省下更多的時間

快速道路省下時間
高速鐵路省下時間
各式各樣的machine省下時間
我們擁有好多時間
擁有好多時間去開發去省下更多的時間

山不會省下時間
水不會省下時間
動物不會省下時間
小孩問為什麼要省下時間
大人說不省好可惜喔



相關新聞:
1.北宜直鐵再引爭議 柯文哲:省14分鐘時間成本驚人
2.「重點不是幾分鐘 是為何要蓋北宜直鐵?」 

2014年12月7日 星期日

拜託【文青別鬼扯】別鬼扯

今天早餐讀到一篇〈文青別鬼扯〉,讀完之後發現還真的很鬼扯。很煩,為什麼總是有這種鬼扯的文章啊?還自以為是地叫別人不要鬼扯……好吧那我這個雖然不算農夫但好歹也在鄉村住了一年多自己種過東西也交過工的人,也來鬼扯一下好了──

「北港阿宏堪稱青年返鄉務農的典範,還曾上過蘋果日報專訪。他蓋了兩座各一分地的溫室,種番茄、小黃瓜和美濃瓜,自己還有一兩甲地種水稻、蒜頭與花生。今年在小明的協助下,開始利用其中一座溫室種起洋桔梗。小明原希望能收購阿宏的洋桔梗,誰知一去阿宏的溫室,阿娘喂呦,阿宏的花都開過頭了。」

→問題一:假如花開過頭沒人採收是因為欠工,那之前種番茄小黃瓜美濃瓜時沒有欠工?

「阿宏:找不到人啊!最近大家都在忙著收花生,根本請不到人。」

→問題二:依阿宏的說法,我覺得很有可能是因洋桔梗跟花生的採收期碰在一起,所以欠工。嗯,如果農作物的採收期不要碰在一起就不會欠工了,這應該是種植之前就可以想到的事情。

「有人說,引進農業外勞的目的是為了服務「資本農」,【文青別鬼扯】還真看不懂啥為「資本農」。根據馬克思的觀點,農地是種資本,生產工具是種資本,溫室也是種資本。若嚴格依據馬克思的觀點出發,全台幾乎每一位農民多少都有農地與生產工具(中耕機或啥的)。既然大家幾乎都是資本農,服務全台農民有何不對?」

→問題三:我沒讀過什麼資本論我就不提資本了,我只知道小農多半都沒有閒錢。有農地(況且有些還沒有自己的農地而是租的)有生產工具對農家而言只是基本所需,沒有這些你叫農家去生產空氣嗎?不要講什麼資本,農家根本沒有什麼閒錢去請工,農家賺的幾乎都是自己的勞力所得。請工請工,所得都拿去請工,農家還剩下什麼吃呢?

「反對開放農業外勞的相關論述非常多,但【文青別鬼扯】戰鬥團隊困惑的是,相關論述都是在非常高的理論性層次上打轉,或是在假設性議題上申論(如阿共會來偷技術),似乎沒有任何人實際下鄉走訪產業,理解他們的需求與狀況,也沒有任何論述處理到產業界所面臨的實際問題。」

→問題四:很好奇【文青別鬼扯】戰鬥團隊是否也實際下鄉走訪呢?是否了解欠工的問題其實不是引進農業外勞就可能解決的?事實上,農家的欠工(特別是小農)不是用花錢請人這種方式可以解決,而是交工。小農比較希望的是多一點真正想務農的人來到鄉村,農忙錯開的農閒之際就可互相幫忙。當然,「多一些真正想務農的人來到鄉村」很不容易,但是引進農業外勞並不能解決農家的問題(根本就沒錢請啊!)

「長期而言,阿宏的花依舊會爆開,而沒人採收。」
→前面講了,花爆開沒人採收有可能是因為跟其他作物的採收期嘎做伙……

「長期而言,一堆農民仍舊會受限於勞動力問題,而不敢擴大生產,追求更好的生活。」
→嗯,「擴大生產才能追求更好的生活」──這個思維可能要改一下才有可能擁有更好的生活。

「長期而言,大家仍舊在空泛的語彙與思辨內打轉,不善於言詞的農民依舊不知該如何是好。」
→是啊,我也這麼覺得。

以上,希望我比【文青別鬼扯】鬼扯得有理一點。



內文引用文章原文:【文青別鬼扯】---「長期而言,我們都死翹翹了」


FB貼文後,讀了大家的留言後補充:

我要再補充說明一下,東部這邊,至少鹿野這邊並不是不缺工,其實也缺。尤其我們這幾個人們口中所謂的新移民務農者手邊的工作也日漸繁多後,大家也可能面臨人手不夠的境況。

種植面積較有規模與較有經濟能力的農家,除了交工之外,真的有需要的時候當然也會請工,目前還算請得到人。而像我們這些剛起步而且種植面積不大的小農,面臨人手不足的境況時就是只能彼此再多加支援。

但老實說,由於新移民青年人(也就是我們)的加入,這邊彼此較熟絡的幾戶農家缺工的情況不算嚴重。但這也不代表我們以後不會面臨缺工的困境,如果往後十幾年仍舊只有我們,而我們也會老,那麼終有一天我們也會心有餘而力不足。

不過,雖然不知道未來究竟會不會有比我們更年輕的人來到這裡務農,但這一年多來我所看到與參與的務農經驗是好的。為什麼我說「『擴大生產才能追求更好的生活』這個思維要改,改了之後才有可能擁有更好的生活」──因為,我所了解與感受到的好的農村,不只是農產品生產的工廠,而是健康多元的有機體(這是偷小四的話來說)。

什麼是健康多元的有機體?人與人的關係不只建立在貨品與金錢的交換,人們彼此互助生活;人們不會一味地迷信發展就是好,賺大錢就是好。而一旦不迷信發展思維,人們才會找到自己想做並且適合自己的工作與生活。不迷信發展思維,老人就不會把青年人趕走,青年人也不會自己把自己趕去都市;會有認真想要務農的青年留在鄉村或來到鄉村,而他們也會認真思考與面對務農所將面臨的困難。


這聽起來很理想化,但真正的改變往往是從思維開始改變。而老實說,不只是農村該是個健康多元的有機體,其實都市也該是個健康多元的有機體。

2014年12月5日 星期五

詩人與詩

當一個寫詩者成為詩人
詩就不見了
他的名字變成詩人

當一個寫詩者是寫詩的人
沒有任何人認得這個寫詩者的名字
人們會讀見詩
而不是詩人

2014年12月4日 星期四

1號魔咒

突然接到明天學校校外教學延後的消息。本來還以為我明天的課要停一次,結果突然又要去上課了。

剛剛備課時看小孩上週拍的照片,想起上週問小孩想要如何決定拍照的順序,他們的答案有:「老師決定」、「男生先」、「女生先」、「猜拳」......

由於他們提出的辦法都無法決定先後順序,於是我只好提議:「你們覺得抽籤如何?」全部小孩一致通過我的提議。後來,我從小孩抽籤的反應發現,他們不一定是覺得我的提議好,而是覺得「不管什麼方法都好,趕快決定順序吧!」

抽籤結果,有幾個沒抽到1號的小孩非常沮喪,而抽到1號的小孩非常得意。

我很努力地跟他們解釋抽籤決定順序只是機率問題,拍照每個人都可以輪到,只是順序先後而已。

「我們不是在抽誰可以拍誰不可以拍,大家都可以拍,抽籤只是決定順序而已。」
「抽到1號的這次先拍,下次就他就不能拍,就換2號了。」
「抽到1號的並沒有比較賺。」

我這樣跟他們解釋。但沒抽到1號的小孩不斷問我為什麼他們不是1號,而抽到1號的小孩表情顯然非常開心。

嗯,人類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這種1號魔咒的呀?

2014年12月1日 星期一

年終大掃除

「我們家也堆太多不必要的東西了……」
「會嗎?我覺得還好啊。」
「你看角落那個,那個都積灰塵了,是幾百年沒用了?還有這個,這個東西那麼難用,為什麼還在用呢……」
「還好吧……還是可以用啊,換新的好麻煩的,而且換了也不知道好不好……」
「那用不到的可以丟掉吧?」
「可是那個東西那麼大那麼重,很難搬耶……」
「我們可以一起搬啊!」
「那那個很難用的……」
「我們換新的吧!這次好好選。萬一換了還是不好用,再換一個就好了。」

──20141129選後。



(吉米說,其實就像住在家裡一樣,如果沒有大掃除,就不會發現原來有那麼多垃圾。因為人都有惰性,住好好的,何必要勞動?何必要掃除?吉米說,家是共同創造的,就像政府是共同創造的一樣;我們自己就是政府,自己的家自己掃除。)

2014年11月30日 星期日

昨天過後

嗯,是這樣沒錯。我打算寫一封長長的信給我的爸媽。我媽總是覺得我很綠(我心裡OS我都沒說你很藍了你說我很綠......)。套用方丈昨天在FB上說的話,我想對我爸媽說:「我是否定國民黨,不是肯定民進黨。」再偷方丈的朋友說的話:「民進黨胡搞的話,一樣罷免你。」我是認真的。

我媽昨天問我:「如果國民黨有好的人選,你會投給他嗎?」「我看你一定投不下去。」我媽說。我媽說,就算她覺得某個綠色首長還不錯,她心裡想著不錯,但票還是投不下去。我想我媽大概是用自己的心態來揣測我的心態。

我想了一想,「如果國民黨有好的人選」,我投得下去嗎?嗯,我確實是投不下去。但我得解釋,這個前提怪怪的,因為每個黨都有每個黨的大方向,也就是基本價值,施政方向,所以每個入黨的一定是認同黨的理念與方針,他不認同就不會入黨;他如果不認同還入黨,那不是人格分裂就是打算當個內鬼。

所以,「現在的國民黨」對我來說不可能有好的人選,因為我不認同他們的基本方針與政治操作──太過親中、太過重視所謂的經濟發展而不顧平民生活。這時我媽就會問:「那民進黨就比較好嗎?換人就會比較好嗎?」

老實說,我不確定民進黨就會比較好,在現行艱困的環境下,做爛的本錢很大。而很真切一點來說,當一個政黨越來越大,所得票數越來越多,看起來獲得越來越多人民支持的時候,當它掌握到政治實權的時候,它極有可能反而向財團企業靠攏。為什麼呢?如果民進黨執政後仍然延續國民黨「發展發展再發展」的思維,那金錢與權力是分不開的。

不是不要發展,而是對人民來說,美好生活的發展究竟是什麼樣的一種發展?而什麼是美好生活?這考驗著人民與政府的智慧。

昨天看蔡英文發表感言,謝長廷和蘇貞昌在一旁表情沉重。不管他們的表情是不是表演,我都喜歡他們臉上那沉重的表情。如果不是表演,請記得你們身上感受到的沉重負擔;如果是表演,請將表演內化為真實的心情。

而台灣其實更需要的,是藍綠以外的,更有力量的第三勢力。這個勢力不是又一個新的單一勢力的崛起,而是一種分散在每一個公民手中的力量所集合起來的力量。選舉這東西很奇怪,每個人都有一票,但仍舊造成權力過度集中的問題;真正的民主政治,權力應該要分散在每一個人民的手裡。

這話說起來很簡單,做起來卻比說起來難上不曉得幾萬倍。我現在住鹿野,第一次感受到鄉下的選舉文化是令人感到那樣無力,如果我今年的戶籍設在鹿野,說真的我完全不曉得該投票給誰。只有糖果沒有政見,只有宣傳車沒有政見,只有印著照片和名字的文宣而沒有政見。我非常討厭這種現象,但我卻完全不曉得能做些什麼也沒有力氣做些什麼。

而老實說這問題不只在鄉下,在城市可能更有過之無不及。但城市的候選人與選民結構正在漸漸改變,這也是我這次為什麼回高雄投票的原因。真的,在選舉的一個禮拜前我還完全沒有投票的動力,因為臺灣的選舉文化已經令我非常厭煩,如果不是看到王芳萍出來競選,而且恰好就在我能夠出力的選區,我想我所希望的民主選舉仍舊在那遙不可及的天邊。

打從我決定要投王芳萍時,我就在FB上表達了為何要投票給她。後來王芳萍傳私訊來,表示她希望能夠認識每一個想投票給她的人,「為什麼想投票給她」,她希望能盡力了解每一張選票背後的想法,她不希望她的選票只是空氣票。

昨天,王芳萍拿到1233票,得票率0.92;另一位同樣為人民民主陣線的張育華,得票1010,得票率0.57。

昨天,在藍天變綠地的選舉結果中,我雖然有一點爽(很大一點)但其實心裡正思考著,像王芳萍張育華這樣穩扎穩打的候選人卻無法得到人民的青睞,這條路真的有辦法走下去嗎?當我這麼想著時,剛好看到崔愫欣在FB上寫著:

「如果哪一天真的限制選舉經費只准花二十萬,大家都平等以政策與辯論決勝負,弱勢才有辦法出頭吧!」

昨天,人民民主陣線在FB上寫著:

「我們確實起步晚了。2243票是不多,但是能得到這些有理念的朋友支持,我們並沒有『輸』。我們如何看輸贏?若是我們花大錢打知名改度,加上行銷過去社運的戰績以清新形象獲得選民青睞,而贏了選舉,但市民和候選人的關係並未改變,政治結構不變,這種的贏長期來看也還是輸;人民如何真正做老大,人民如何監督候選人,我們得做出來,因此每張投給我們的票,我們都珍重對待,我們必須與你相認,讓選票不只是選舉當天的一張票,而是一年365天在我們每日生活中都可以實踐出進步的生活政治,發展出新的政治力量。」

明天我會去民陣的辦公室與他們相認,了解他們接下來想做什麼與打算怎麼做。我想跟我自己與我的父母說,當我們覺得對政治很無力,先想一下自己到底做了什麼。我們說政治人物很爛說自己很無力,但那是我們自己把自己的權力拿去交在別人的手中,我們自己把自己的權力丟掉。

選舉並不是投完票就沒事了。更重要的是投票之後。

我現在想的是,我對鹿野選舉文化的無力感可以怎樣不那樣無力;我現在還沒有想到,我還沒有找到著力點,但我相信有一天會有的。要先相信這件事。拜託。

2014年11月29日 星期六

投票

起床
上廁所
洗臉
吃早餐
看一下電視
跟媽媽聊天
讀選舉公報
討論市議員候選人
那個五號都沒有看到她的旗子啊不知道她
喔原來高雄市長有三個候選人
爸媽已經投完票了
我媽說要帶印章
你這個只投過一次票的都搞不清楚投票要帶什麼東西
帶了印章
身分證
投票單
前往投票所

請問有帶手機嗎
請出示身分證件
還有印章
請到第二桌登記
翻翻翻翻翻翻翻
廖OO
蓋章蓋章蓋章
好了可以進去投票了

有三張不同顏色的紙
真的沒有政黨註記耶
奇怪有點緊張
蓋好了
好快

請按照顏色投進票箱
謝謝

走出來
投完了耶
好快
投完了耶

我直走左彎
有人右轉
我有一票
他也有一票
我媽也一票
我爸一票
我弟一票
馬英九一票
王芳萍一票
柯P一票
老斌一票
郭台銘一票
某國道收費員也一票
廖本全一票

大家都只有一票
但都有一票

我的一票很少
但馬的一票不比我多
而習近平沒有票

明天的天氣好像會跟今天差不多
一樣熱高雄真的好熱
爸爸一樣在家裡看電視
看Youtube唱歌
媽媽看韓劇
看投資理財資訊
我一樣上網
寫東西
寫不一定有用的詩
王芳萍可能沒選上
但她一定會繼續努力

河流是漸漸漸漸變黑的
空掉的山頭是
人心也是

變黑與空掉的
要花比挖走的更多來補
我們只有一票
但都有一票

2014年11月28日 星期五

選舉文宣

當文字被那些人拿來塗抹在臉上
看起來很陽光
很真心
很誠懇
很正義
很平等
很充滿希望

我就無法不為陽光感到難過
為真心感到難過
為誠懇感到難過
為正義感到難過
為平等感到難過
為希望感到難過

我為那些文字感到難過
為那些人感到難過

大家都在等下雨

大家都在等
來場雨吧
大雨很好
小雨也沒關係
土已經很乾了
渴很久了
只說不做很久了
髒很久了

大家都在等
等不到雨
那就自己來
下場乾淨的雨

(投票前夕)

2014年11月27日 星期四

掃街

每到選舉他們就開始掃街
掃了這麼多天
這麼多年
掃街車來來去去
垃圾總是視而不見

2014年11月23日 星期日

身為動詞──給所有為了說話而沉默的人(廖宏霖)

我們穿越「穿越」這個詞
從後排站起來
 
我們解散「解散」這個詞
把可以被盤查的一切全部交出去
 
我們攜帶「攜帶」這個詞
這是唯一可以被留下的證物
 
我們給出「給出」這個詞
如同編寫一封永遠失效的遺囑
 
我們不是要磨平言語的鋸齒
而是要讓它吻合某種理想的角度
為了轉動而不是肢解發聲的器官
為了鬆開而不是拴緊想像的瓶子
 
身為動詞
我們從來不是被困住
而是被「困住」困住
 
身為動詞
表達就是一種理解
 
*後記:友人ㄓ曾經在研究室的牆壁上,用簽字筆寫下一句卡夫卡說過的話:「我們的喉嚨是自由的。」那一年,對岸的陳雲林來台,黨國威權的魅影幢幢,零星的國家暴力凸顯了集會遊行在這片號稱自由的土地上仍舊是某種「特許」,於是警察沒收民眾的國旗,封鎖線拉得越來越長,國家對於所有可能「發聲/生」的人民與事件小心翼翼,也是那一年,烈日下,許多人坐在行政院前,選擇,不說話。

──廖宏霖,出自《生活的證據‧國民新詩讀本》




嬰兒的魔法

啊茄喀  拉估估瓜  一拉呀呀嘎
烏蘇拉  噗噗瓜 拉拉

講久就變人話了

眼花

你到底看到什麼
我看到花
眼睛是一朵花
這個是花那個是花天空變成了花
一朵眼花
看到眼花

2014年11月22日 星期六

將近年末之搬來鹿野15個月之我還活著雖然很窮其實過太爽之小結

今天跟朋友聊到搬來鹿野後的收入與支出,回到家後想說不然我來算一下這一年多來帳好了;不算還好,一算真是心驚膽跳,怎麼那麼多負啊!還好2014總年度目前算到10月還是正,但也沒正多少。

真是,大概是因為搬來鹿野後過太爽,所以對自己的收支有一點誤會。金害,這種數字寫給我媽看到應該是比我更心驚膽跳。

時間是2013年8月到2014年10月底,共15個月。

2013年8月剛搬來鹿野時,身邊的存款約13萬。到2013年12月年底,存款剩下7萬6千元。從8月到12月,收入總共是3萬8千,支出是9萬2千(一負就負了5萬多,每個月的收支小結都是負)。

3萬8千的收入主要來源是稿費,拓畫T恤約占四分之一。9萬2千的支出中有2萬塊是預付2014年的醫療保險,1萬6千是三期的勞健保支出,1萬5千有機棉T訂製費。支出扣掉醫療保險勞健保與有機棉T訂製費,每個月的生活支出約為8千4百,其中包含修繕房屋的支出。

2014年1月到10月,收入為20萬3千元,支出為17萬8千,身邊存款結餘約10萬1千,相較於2013年年底的7萬6千,算是進帳約2萬5千元。但與2013年8月原存款相比,約差3萬元。

20萬3千的收入中,拓畫約為10萬7千,剩下的是稿費、自然寫作課講師費與有的沒的講師費,和底片詩。17萬8千的支出中,有機棉T的訂製費花了8萬7千,三期勞健保支出約為1萬7千元。支出扣掉有機棉T訂製費和勞健保,每個月的生活支出約為7千3百元。

每個月7千到8千的支出,比我印象中以為的生活支出來得高(雖然我知道台北的朋友一定覺得超省,但老實說還沒仔細算帳之前我以為每個月大概只要5千)。雖然最後實際上算起來比我以為的支出要多,但只要想一下這每個月7千到8千的支出,包拓了平日生活的所有開銷以及:

1. 三月時去了日本仙台一週(感謝某單位幫我出機票和食宿)。
2. 不曉得北上台北幾次南下高雄幾次。
3. 跟著朋友的車環島吃透透。
4. 南部巡迴屏東高雄台南吃透透。
5. 在鹿野經常性的聚餐晚餐總是吃得太豐盛導致過飽很怕變胖。
6. 吃不完的水果和喝不完的咖啡。
7. 三不五時的桶仔雞與羊肉爐。
8. 去走高山走了三次。
9........

你看我是不是過太爽了……

雖然我媽看到我列的數字一定心驚膽跳:「蛤你一個月收入才差不多2萬喔!」這時我就要跟我媽信心喊話一下:「你看我一個月平均收入雖然只有2萬,可是我每個月平均支出只有7千到8千喔。」我媽:「可是你今年支出了17萬……」我:「可是這17萬有將近9萬是有機棉T恤的訂製費,而且我的畫T已經差不多回本了,現在庫存還有三百多件白T全部都可以畫成畫T換現金喔……」

而且我還沒有卯足全力開賣呢(嗯,如果補上這句話就有點太自大了……)!

老實說,今天下午不曉得哪根筋不對竟然算起帳來,一開始真的有點緊張,因為去年剛搬來的那五個月全部都是負呀(現在才緊張是不是神經傳輸太慢都已經是去年的事了)!但說我運氣好我的運氣還真是不錯,在沒有事先計畫只有大概想一下自己搬到鹿野後是不是有可能靠寫字和畫東西為生,沒想到好像還可以,2014年就快過完了,終於一掃2013年的負負負負負,截至目前總算是正的了。

「那一點點正算什麼?總存款還是比一開始少啊!」唉呀,話不是這樣說(而且我有信心2015年底絕對會正),如果不要算錢,我根本就是大賺特賺啊!我想住在鹿野的朋友們應該都懂得我為什麼這樣說。

光是能靠做自己喜歡的事就足夠過活還有剩,我就已經謝天謝地了。(一開始在叫窮可是寫到後來卻覺得自己很賺……我是不是太天真樂觀了呀……)

媽媽不要唸我(自己要寫出來討罵還怕被唸……)。

2014年11月20日 星期四

投票的比喻

「你把票投給那個不可能選上的人,他的知名度那麼低,沒人認識他,又沒有強力背景做靠山,把票投給他根本就是浪費。」

「嗯,很有可能會浪費掉。不過,投票就像料理東西軍那樣,票數多的那方就可以吃到主廚料理,票數少的那一方就是全輸什麼也吃不到……」

「對呀,我的意思就是那樣,你把票投給不可能選上的人就是全輸什麼也吃不到……」

「是呀,就是因為這樣,所以你不可能把票投給很難吃的大便主廚料理嘛,選上了你可是要把大便吃下去呀。雖然不曉得為什麼有些大便料理很多人選,但要我吃大便我寧可全輸什麼都不吃。」

「喔,對耶!」

「是呀,就是這樣的道理」

「啊可是如果那個大便料理很好吃呢?」

「那你自己去吃大便吧!」


2014年11月12日 星期三

下雨的聲音好好聽

怎麼這麼好聽
雨水滲進乾乾的土
軟軟濕濕涼涼地
好好聽

將雜亂的線藏起

就忘了線頭哪裡來
尾哪裡去

電是這樣
水是這樣
什麼要從這裡到那裡的東西都是這樣
人也經常這樣

2014年11月11日 星期二

關於中韓自由貿易協定(FTA)對台灣的影響

我對這個議題超不熟,因為很硬,硬到其實有點懶得了解。但今天「有話好說」邀請經濟評論者馬凱上節目,我想說看一下好了,因為馬凱立場中立思辨清楚表達清晰,總是能將複雜的經濟議題切出清楚明白的重點。以下整理簡述馬凱對中韓FTA對台灣影響的看法:

1.中韓FTA選在這個時間點做實質談判,基本上有點像是表演給台灣看。台灣自太陽花學運後,兩岸經濟談判停擺,但中國又不能直接對台灣施壓,因此就演一齣中韓FTA即將簽署的戲碼。當然,說演戲並不是說即將簽署是假的,而是中國期待透過中韓FTA的簽署給台灣壓力──中國和韓國已經準備要簽了喔,台灣再不跟中國簽貨貿,就準備等死吧。(PS.我是用自己的話簡述,什麼「準備等死吧」馬凱不會這樣講話。)

2.中韓FTA即將簽訂的消息傳出後,多家媒體都下了「中韓貿易零關稅,我經濟站在懸崖邊」、「五大產業面臨『死亡威脅』」、「中韓FTA簽了通殺台灣」、「中韓FTA縮就業機會、薪資 年輕人恐剩15K」等聳動的標題。但實際影響的程度,要看中國降稅的幅度和時程,它可能會分期降稅或不降為零,甚至有10%可能保留關稅。總之實際對台灣的衝擊,將視協訂內容公布後才能做更明確的分析。

3.第三點談到這二十年來台灣對中國市場過度依賴,而隨著中國世界工廠的關閉與遷移,台灣身為中下游廠商原料供應者該怎麼辦?人家工廠都不在了,就算貨貿談到原料零關稅也無事於補,因為根本就不需要進口。台灣的政府與企業應該要思考更大的格局,如何重新思考產業布局,而不是一味要求開放再開放。

4.馬凱提到中國對台灣的口袋戰術。中國對台灣釋出一種「善意」:如果你跟我簽,你就有機會跟其他國家簽。但這其實是口袋戰術,一旦台灣進到中國的大口袋,他就不可能自己把口袋戳洞,讓台灣再跑出去。所以台灣期待跟中國簽貨貿後,能夠跟其他國家簽FTA,是天真的判斷(我自己解讀)。

5.但是馬凱也提到台灣現況的兩難。台灣的政治與經濟現況讓台灣目前處於一種就算不想依賴中國市場,但也沒有其他市場的窘境。這樣說起來,好像有一種明明知道跟中國簽可能不一定好,但不跟中國簽似乎又無路可走?

6.我自己的結語:這種窘境好像很難解?台灣到底是怎麼把自己逼到這種窘境的?但現在想這個好像也沒有用,重點是要知道如何化解窘境?



延伸閱讀:年損6500億?經濟部在胡說八道什麼

2014年11月10日 星期一

20141107.一件要先寫下來的事

九月時帶小孩種菜,種到上週確定全軍覆沒。改天再來好好寫是怎麼個全軍覆沒法。上次上課,有件事我想先記錄下來。

四點打鐘,小孩紛紛走了,剩下兩個小女孩;一個還在窗邊望著校外,一個在整理書包。

亞亞書包收好了,拿起外套正準備穿上的時候,她突然說:「郭小鈴,你是不是穿到我的外套了?」

小鈴把伸出窗外的頭縮回來,看著亞亞。亞亞看著小鈴說,「你是不是穿到我的外套?快點脫下來,不然上面會有你的味道。」

小鈴從窗邊走回來,看著亞亞但沒說什麼,默默地把外套脫下。亞亞接過外套,「沒錯這是我的外套。」穿上之前亞亞聞了外套一下,「還好沒有味道。」然後將外套搧了兩下。

我問亞亞:「你怎麼知道郭小鈴穿錯外套?你們學校外套有繡名字嗎?」

「因為放在椅子上那件上有郭小鈴的味道啊!我一拿起來就聞到了。我的外套不會有味道。」亞亞說。

「而且那件是M,我的是S。」亞亞翻出外套的size標補充說明。我看著外套的size標,嗯,是那樣沒錯;但我印象中亞亞一開始說郭小鈴拿錯外套時並沒有看size標。

亞亞穿好外套,背好書包:「好了我要走了,老師再見。」

我說再見,然後轉頭看小鈴。小鈴穿上她的外套,臉上像平常一樣沒什麼表情的看著我。

(小孩名字為化名。)


天才兒童

他們都說我是天才
但我只是左手有筆右手有顏料
如果把筆和顏料換成炸雞可樂
我未來肯定是個天才小胖

要是我的畫不能賣錢
那我還是不是個天才



(看Enya和小四討論,有感而發。)

報導:她會不會就是下一個畢加索?Aelita Andre,年僅7歲的天才畫家,每幅作品要價上千美元


2014年11月9日 星期日

甦醒國的國王

「我是甦醒國的國王。」
「那你知道甦醒國為什麼叫甦醒國嗎?」
「知道啊,我是甦醒國的國王耶!」
「可是你通常什麼都不知道吧,知道的通常是旁邊的太監。」
「喔,好像是耶。那甦醒國到底為什麼叫甦醒國啊?」
「因為要等國王甦醒啊,國王不甦醒就沒辦法上朝,這個國家就沒辦法運轉了。」
「喔,好悲慘喔!」
「那你到底要甦醒了沒?」

2014年11月6日 星期四

關於「一人一千瓦」的討論

十月上台北時順便去找Mindi。那天運氣實在是非常好,跟Mindi約下午三點,但因為總總總總原因,一直快到四點我才趕到他家。Mindi五點有事,我們只剩下一個小時好聊。我說只有一個小時那來聊一人一千瓦好了,一個小時夠講嗎?Mindi說可以呀我想聊什麼部分?我說不少耶我有蠻多問題的,於是我們就開始聊了(一個小時過後才發現我們為什麼不聊鹿野的八卦呢……)

廢話太多切入正題。

切入正題前再廢話一下:我喜歡跟Mindi「討論」事情。雖然說有時候聊天也是討論,討論也是聊天,而跟不同的人聊天或討論會有不同的氛圍、感受和獲得。想要亂聊的時候跟XXX聊就覺得很好,想要講心裡事的時候跟OOO講就很好;如果想要「討論」事情,那跟Mindi討論實在很不賴。大概是因為我會很認真問問題,他也會很認真回答問題;反過來他很認真提問時,我也會很認真地回答。總之就是兩個人都不會把對方的認真不當一回事,表現出「ㄟ……你幹嘛那麼認真」的態度。偶爾我問了非常淺的問題(有時我對某些事情的專業不足又還沒做功課),Mindi也不會嗤之以鼻。

更重要的是,Mindi現在投入一人一千瓦的推動,而我則是對一人一千瓦抱持著些微的疑慮。有時候,推動者與質疑者會很難對談,很慶幸這並沒有發生在我們身上,但我想這是我們對彼此都有足夠的信任基礎,我可以不害怕被打槍地盡量質疑,而Mindi也不會因為我對太陽能發電有所質疑而說好聽漂亮的話來敷衍。
好,廢話完畢(前面的廢話不想看都可以直接跳過)。我將我們拉拉雜雜的討論整理成幾個重點,希望對想了解太陽能發電的朋友有一點點幫助。



【太陽能是乾淨能源嗎?】

我的第一個問題是:「一人一千瓦」推動太陽能發電,但似乎很少提及太陽能板在製程上所造成的汙染?

關於這一點,Mindi回應是「太陽能不是乾淨能源,而是替代能源」;重點是在「替代」,而不是「乾淨」。他這樣講,倒是確實地拉回到現實──沒有任何一種發電方式是乾淨能源。但人類有可能因為找不到乾淨能源就放棄用電嗎?以現在的現實來說應該是不可能。但是現在核四停建,核一二三廠最終也會除役,如果加上希望能減少火力發電減低碳排放,那麼勢必得思考與尋找替代的發電方式。

確實是,不可能有那種不要核電又要減少火力,然後又說太陽能不夠乾淨不想用,可是又希望不缺電,沒有這種好康的事。所以,並不是因為太陽能是所謂的乾淨能源所以要推太陽能發電,而是人類社會已經走到「不得不」用電的狀態;以台彎的情況來說,思考替代能源是必要之務,不然就像把頭埋入沙子裡的鴕鳥。

【一人一千瓦對太陽能發電所造成的汙染似乎不夠透明?】

嗯,這樣講,我可以理解太陽能作為替代能源的一種,在台灣的未來確實是一種應該去嘗試的方式,「但這樣並不能規避它所造成的汙染。推動者應該要讓參與者了解太陽能板的製成與使用過程可能發生的污染與問題,以及最後年終壽盡相關的處理,要不然跟政府對核電的態度有什麼兩樣?都只說好不說壞。」我這樣問。

關於這點,Mindi也認同資訊透明的重要,但他也提出另一個觀察。他說,一人一千瓦會對有興趣了解的人辦說明會,對參與者也會安排相關課程。「但是有些人,或者說很大一部分的人,他們對資訊的接受度很低,對如何參與經營反而比較感興趣。」

他說的我好像可以明白。為了讓更多的人能夠參與,有時候會將資訊簡單化,就像現在的人大部分都只看圖不看文章,落落長的文章就更不用說了(所以究竟有誰會把我這篇落落長的文章讀完呢?)

但是,不能因為這樣就不說重要的事情啊。重要的資訊還是要說,要將重要的資訊用人們能夠清楚易懂的方式表達出來,並且公開在方便搜尋的網絡上,讓「只要想要進一步了解」的人都能夠找到(不是那種有寫卻沒有人能懂,並且藏在沒有人能找到的地方)。比如太陽能光電的優點缺點過去未來,都要好好地讓大家明白。至於究竟有誰會來看,那就是個人的問題了;該做的事先做好,該透明的資訊好好讓它被看見,這是一個公益團體或所謂的社會企業該做的事。(關於這點Mindi的說明是,一人一千瓦因為目前正在起步且人力不足,希望未來能夠慢慢將資訊完備。)

【把電高價賣回給台電是否符合公益?】

第三個問題是台電對太陽能發電的電價補助。現在太陽能發電是以一度七塊一賣回給台電,我與幾個朋友都覺得有些人以電價補助作為誘因去推廣裝設太陽能光電這件事有點奇怪。「裝太陽能板可以回收賺錢」怎麼想好像都不太公平,因為那個人賺的錢其實是納稅人付出去的錢,又不是台電自掏腰包付的錢。我這樣向Mindi提問。

Mindi先解釋了一度七塊一其實是太陽能光電的成本,現在比起從前算是低了,而以後會更低,然後漸漸漸漸與一般電價趨於平衡(一般電價會調升,太陽能光電電價會下降)。簡單的說,台電現在是以補助電價的方式鼓勵太陽能發電,補助多少則是以太陽能發電的成本來計算,也就是當太陽能發電的技術越來越成熟,使用者越來越多,它的成本也會越來越低。換個角度想,這樣等於是花政府(當然也是納稅人)的錢在幫民間建太陽能電廠。

當然,這個前提是得先認同太陽能光電是個可行的替代能源,這樣我們才不會覺得政府亂花人民的納稅錢補助不該補助的東西。至於有些人是因為台電補助電價所以裝設太陽能板,那樣的動機是個人因素,老實說我們就算不認同但也管不著。

【太陽能發電究竟可不可行?什麼是社會企業?】

那麼,太陽能光電究竟是不是個可行的替代能源呢?老實說既然是所謂的「替代」,就不會是「全面」;而可不可行也是看我們對什麼態度去面對它。有些人是只要提到發電可能造成汙染就全面否定,有些人則是只要是反核那其他所有能源都可以接受,而這兩種對我來說都太極端。

對我來說,「一個社會想要採取什麼方式來獲得自己需要的電」這件事,已經不是個人的事情了。這不是「只要我很省電,那麼整個台灣的電就一定夠用」,如果抱著這種想法就太天真也太一廂情願,畢竟這個社會有各式各樣的人;我可以決定自己要如何用電,但我無法決定別人要如何用電。

因此,一個政府的能源政策,或一個社會企業的能源計畫是重要的。所謂的重要,不是代表它們所推動的事情就一定是對的,或沒有瑕疵;而是當這塊土地上的人就是那麼多,有那麼多的人都需要用到電,那麼一個政府或團體勢必得提出「電要從哪裡來」的思考與方法,並且有義務將該能源的優劣與風險讓民眾明白,而不是「因為這是現行的能源策略,所以就一味地替這個策略說好話」。而我們民眾該做的是了解、參與或監督。

面對一人一千瓦正在做的事,我認同分散式電廠這樣的概念,電的運送比較有效率也是好的;一人一千瓦協助民眾處理太陽能光電的裝設與申請等相關作業,大大降低了想要使用太陽能發電者的門檻,這些都是好的。

但一人一千瓦目前在太陽能光電在製程上、使用維護與後續處理,這個部份的資訊還不夠完善透明(特別是網站上的資訊)。希望一人一千瓦能將這些重要資訊透明化,在進行說明會時也應該儘量讓民眾明白;就算不見得所有的人都想了解,而且搞不好了解之後支持的人會變少,但這是身為社會企業的義務。

沒有一種能源發電是全然乾淨,我們人類已經走到無法回頭的地步,既然是這樣就得正視現在的困境,絕對不能只說好不說壞,這才是所謂的社會企業。



一人一千瓦:http://www.hand.org.tw/#!-/cndy

2014年11月5日 星期三

一萬個日子

生日的那天,我算著自己在這個世上活了多少個日子。嗯,一萬多個日子,這個數字感覺上沒有很多。我們對年比較有感覺,對日子就比較沒有概念,比如一萬個日子,你能夠直覺知道這個人在這個世界上多久了嗎?

我說,一萬多個日子,感覺上沒有很久。Y說,如果現在開始進行一個「一萬個日子計畫」,就可以感覺到一萬個日子有多久了。我問一萬個日子計畫是什麼?Y說,就是每過一天就1、2、3、4、5、6、7一直數下去,或是做某件同樣的事然後記錄下來,一直到第一萬個日子。

我說喔,原來是這樣。然後算了一下,如果我從現在開始每天畫一張畫,或每天寫一句日記,到第一萬個日子的時候,我就已經老了。喔,原來一萬個日子的長度是這樣的長度。

要再過一萬個日子,我才會到我說的那個老的年紀。但我已經活過了一萬多個日子了,想一想也還真久。

2014年10月30日 星期四

都市咖啡館

一個四方的空間裡
四方的桌椅
我們面對面坐著
熱切地說話
一個小時  兩個小時
如果一分鐘可以說三百個字
那麼一小時就是一萬八千個字
一萬八千個字
差不多是一篇短篇小說的長度
而更多的時候說的比這個更多

怎麼有那麼多話要說
兩個女人
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
兩個大學生
一個穿粉紅色上衣的男孩和一個綁馬尾的女孩
四個同性向的男孩
兩個OL
在白噪音的四方空間裡
我們的聲音變成一種聲音
想說話的聲音

2014年10月28日 星期二

活動團體照

因為某個理由我們站在一起
肩併肩
露出相同的微笑
然後分開
分開前我發現身旁的小女孩
眼睛亮亮地笑著
於是我也笑了
然而那兩個笑容
並沒有留下

【臺北詩歌節-兔子洞裡的宇宙:童詩閱讀講稿】──我沒有想過我會來講童詩

10月23日的童詩講座,與兩位與談者幸佳慧和林世仁談得很愉快,大概是因為彼此對詩的看法都蠻接近的。雖然我們三位對「童詩」的定義不太相同,但這樣才有意思,要是三個人講的東西都大同小異,那豈不是很無聊?

主持人楊佳嫻很會帶。她建議我們三人穿插著講,這樣的方式果然是好的,確實是對談,而不是各說各話。因為這樣,我講了一些原本沒在講稿中東西;但也因為這樣,原本準備的講稿並沒有全部講完。

對講稿有興趣的朋友,以下有約四千多字的東西,不嫌長的話可以讀讀看。


我沒有想過我會來講童詩

我小時候對「童詩」沒什麼好感,為什麼會那樣覺得,我也記不太清楚了,大概是因為我對讀到的「童詩」都沒什麼感覺吧。比起童詩,小時候的我更喜歡讀小說,我覺得小說有更多想像的天地。

現在竟然要來講童詩,真是誠惶誠恐。

老實說,按我自己來定義的話,並沒有「童詩」這一項分類。我這樣講,大概會被童詩專業人士說你真是外行,嗯,沒錯,我確實是外行。所以今天來,就是來跟大家分享一下我這個外行人對「童詩」的想法。



〈好遠好遠的雨只剩下樣子。太陽是蛋黃的樣子。海是線的樣子〉/ 瞇

我看過
可是我記不住
每一場在我眼前的景象
我看著海上的雲
想把她們的形狀顏色看來鬆軟的樣子
像照片一樣留在腦子裡
但是沒有辦法,連一秒都無法
只剩下感覺
所謂的感覺

有時會忘了一些事
比如,那蛋黃一樣的太陽
在我眼前掉進那條線的下面(後面或裡面)
我會以為
她正在緩慢地降落
以為
海是一條線
山是一條線

五分鐘
可能更長或更短
很奇怪
世界好像只剩下那顆蛋黃
但平常時候她其實也都在

海上的雨
遠遠的海上的雨
原來雨有那種樣子
一團會走路的灰色
我好像可以想像在那團灰色裡面
雨會怎樣地打在我的身上
可是好遠好遠的雨只剩下樣子了
就像好遠好遠的雲只剩下雲的樣子
而星星永遠只有星星的樣子

今年八月,我寫了上面那首詩貼在fb上。阿米在fb上留言說:「這首很童詩」。嗯,我的詩好像還沒被別人講過「很童詩」呢。我很好奇為什麼阿米會覺得那首詩很童詩。

「很像小朋友畫的圖,很像小朋友的腦袋。」阿米說。

聽阿米這樣說,我好像突然明白她所說的童詩是什麼。她所說的童詩,是寫詩的手像小孩的手,看世界的眼睛像小孩的眼睛,想事情的腦袋像小孩的腦袋。

雖然我早就不是小孩了,但我寫出來的那首詩給阿米童詩的感覺。阿米對童詩的想法,恰好與我對童詩的想法非常接近。

很多人會問:「童詩指的是小孩寫的詩?還是寫給小孩讀的詩呢?」

對我來說,童詩不一定是小孩寫的,也不一定特別寫給小孩讀的,只是寫出那首詩的那個人心裡有個小孩。這個寫詩的人可能是大人,也可能是個小孩,但不管是大還是小,他們的心裡都有個小孩。

重點不在於寫的人是誰,以及到底形式和內容該長什麼樣子。重點是那被寫出來的文字,或說出來的話,裡面有小孩。

但是,什麼叫做文字裡面有小孩呢?

我在編輯毛毛蟲《兒童哲學》 月刊時,會收到一些家長來信,他們記錄了自己還不會寫字的小孩所講的話。從這些小孩所講的話,或許我們可以稍稍碰觸到什麼是「小孩」。

小兒子兩歲五個月時,有一天我在洗澡,他來開門。我問:你要做什麼?他回答: 「我要看。」 他看到我的陰毛,問我:「那是什麼?」我說那是毛。後來我開始穿衣服,穿上衣的時候,他說:「ㄋㄟ ㄋㄟ不見了。」穿內褲時,他說:「毛,毛不見了。」穿外褲時,他說:「腿不見了。」

小兒子在地板上撿到剪下來的彎彎的指甲,問:「這是什麼啊?」 我說是指甲。 小兒子說:「好像月亮哦!爸爸我要月亮。」

有時候小兒子會說:
「不要倒好多滿。」
「我要畫爸爸的名字。」

──林桂如,〈不要倒好多滿〉,《兒童哲學03》

所以,什麼是小孩呢?對我來說,那代表觀察與思考不受既定印象侷限,表達不受語言文字該如何使用限制。

所以,如果那個小孩會寫字,他把說的話寫下來,就變成了一首詩──

〈穿衣的魔術〉

ㄋㄟ  ㄋㄟ 不見了
毛不見了
屁股不見了
腿不見了

我想這大概是大人寫不出來的詩。不過也很難說。



〈可不可以說〉/西西

可不可以說
一枚白菜
一塊雞蛋
一隻蔥
一個胡椒粉?

可不可以說
一架飛鳥
一管椰子樹
一頂太陽
一巴鬥驟雨?

可不可以說
一株檸檬茶
一雙大力水手
一頓雪糕梳打
一畝阿華田?

可不可以說
一朵雨傘
一束雪花
一瓶銀河
一葫蘆宇宙?

可不可以說
一位螞蟻
一名曱甴
一家豬玀
一窩英雄?

可不可以說
一頭訓導主任
一隻七省巡按
一匹將軍
一尾皇帝?

可不可以說
龍眼吉祥
龍鬚糖萬歲萬歲萬萬歲

從小孩的不侷限,可以看出大人的侷限。大人的侷限,讓香港作家西西寫出了〈可不可以說〉。可不可以說,一頭訓導主任?當然不行,冠詞用錯了,而且不敬,老師會這麼說。

還好並不是所有的老師都說不能這麼說。在小學任教的小石子,就曾帶他的學生們進行仿作,小孩們玩得非常開心(我想這應該是他們非常會玩的遊戲)。

〈可不可以說〉仿作/丁緒慈、顏昱庭、梁芷瑜、廖千慧

可不可以說
一隻毛皮大衣
兩位字典
三張樹
四架鳥

可不可以說
五株仙草
六個雀巢
七束豆花
八匹沙其瑪

可不可以說
一滴感動
一絲開心
一頓生氣
一盆難過 

我覺得「八匹沙其瑪」真是經典。



我覺得對小孩來說,應該沒有詩該寫成什麼樣子,就像沒有畫應該畫成什麼樣子。詩該寫成什麼樣子?畫應該畫成什麼樣子?這些都是大人教給小孩的。一旦學會了「怎麼寫詩」、「怎麼畫畫」,說不定就沒有童詩童畫這種東西了。

所以我不會教小孩什麼是詩,或怎麼寫詩。因為老實說,到底詩是什麼我也沒有辦法好好地說清楚。所以我不會跟小孩說「我來教你們什麼是詩」或「我來教你們寫詩」,我不會給小孩這些定義上的東西。不過,我會給小孩讀一些我覺得不錯的文字,或是我剛好想透過那些文字跟他們討論些什麼,而只是剛好,那些文字被叫做詩。
我在台東的瑞源國小帶小孩上自然生態寫作課。在小學上課我遇到一個難題。小孩太習慣被管,而一旦大人不管,小孩就會鬆掉;小孩整個鬆掉,課程就無法進行,也沒辦法好好地跟他們講話;但是,我不想用「管教」和「處罰」的方式來上課。我把我的困難告訴小孩,跟他們說:「我不想管你們,就像我不會去管大人一樣。但是你們一沒人管,就跑來跑去、衝來衝去、大聲尖叫,這樣我們就沒辦法好好上課。你們覺得我可以怎麼辦呢?」

小孩睜著眼睛看我,說:「老師,你可以處罰我們啊!」

「處罰,你們想要被處罰嗎?」我驚訝地問。

「不想啊,可是你不處罰我們,我們就會吵。」小孩說。

今年台北詩歌節跟我問簡介時,我在最後一句寫了「覺得帶小孩上寫作課是目前生活中最花力氣的事」。不是寫作這件事情難,而是在寫作之前的所有東西難。在寫作之前有什麼呢?有生活、有人與人的關係、有思考與感受,這些都是相較於寫作更重要的東西,沒有這些,寫作什麼也不是。

十月初上課時,我帶小孩玩了一個遊戲。我準備了十三首短詩(你也可以把它想成短短的句子就好),分別寫在十三張紙條上,然後折成小方塊。「我們來抽籤,抽到籤的人把裡面的字唸出來,然後說說看自己想到什麼。」我說。

很神奇,第一個小孩抽到的是〈修剪〉。

〈修剪〉/ 瞇

用長剪將樹木修剪成人們想要的樣子
用規範將小孩修剪成大人希望的樣子
用法律將人民修剪成政府喜歡的樣子

抽到修剪真是太好了,我正好想跟他們討論關於規範和處罰的事,沒想到一開始就被抽到了。抽到籤的小孩讀一遍,另一個小孩說想讀,又讀了一遍。讀完之後我問:「你們想到什麼?」

小孩A說:「要把我們剪成你們想要的樣子喔!」
小孩B抱著自己的頭說:「不要,不要剪我的頭髮!」

我聽了覺得好好笑。我說不是要剪你的頭髮啦,不過規範和處罰就跟剪頭髮這種東西很像喔,就是把對方剪成自己想要的樣子。可是你們有你們的想法,不會想要被剪對不對,要是被剪成自己不想要的樣子怎麼辦?不想被剪,就要有自己的想法;沒有自己的想法,就會被剪。自己對自己要有想法,不管是自己的頭髮,還是自己的行為。所以我不是一直說我不想要處罰你們嗎?就是這樣的道理,我不希望你們變成沒有想法的人。

我一口氣說了好多,小孩到底有沒有聽懂,我也不曉得。有些小孩點頭,有些小孩看著我。

「不要剪我!」小孩B又說了一次。

那次上課我給小孩讀我寫的短詩,其中有幾首剛好都提到了規範與法律的荒謬。我並不是故意選這些給小孩讀,而是沒辦法這幾年台灣社會這麼亂,關於某些體制的荒謬我無法不寫。有個小孩抽到了〈紅綠燈〉:

〈紅綠燈〉/ 瞇

他想走的時候就按綠燈
叫別人停的時候就按紅燈
他說
紅燈停
綠燈走
這是交通安全
他是依法行政

抽到的小孩說她覺得這首詩很搞笑。我問哪裡搞笑(我心裡想著我可不是為了搞笑寫的)。小孩說:「因為紅綠燈不是我們用的。」

這下我不懂了:「『紅綠燈不是我們用的』是什麼意思啊?」

「就是……紅綠燈不是我們用的啊!」小孩又說一遍。

我想了一下,突然腦袋開竅:「你的意思是,紅綠燈不是我們想要它紅燈就自己給它按紅燈,想要它綠燈就按綠燈的意思嗎?」

「對啦。」小孩說。

你看,這種道理小孩都懂,但那些搞政治的大人們都不懂。
有個小孩抽到〈不能說不〉。

〈不能說不〉/ 瞇

被關在籠子裡在美術館展覽的八哥不能說不
動物園裡的熊貓不能說不
馬戲團裡的猴子不能說不
海洋世界的海豚不能說不
水族箱裡的孔雀魚不能說不
田裡的水牛不能說不
受安樂死的貓狗不能說不

餐桌上的豬肉不能說不
遭廢水汙染的河川不能說不
被砍掉做成紙張的樹不能說不

(可以一直寫下去)

抽到的小孩問「可以一直寫下去」的意思是可以繼續寫嗎?我說對呀,你想寫嗎?小孩想了想,寫了兩句:

被關在家裡的小孩不能說不
圖書室的書不能說不

真是厲害。第一句應該不用我解釋了。第二句我想是因為寫作課是在圖書室上課,他有感而發吧。

我沒有跟小孩說什麼是詩,也沒有跟小孩說為什麼要這樣寫(他們也不曉得那是我寫的)。對他們來說那就是一個一個句子。我發現他們還蠻喜歡讀的,不曉得為什麼竟然還搶著讀,沒讀到的還會不高興。有些讀完之後會一直笑,有些小孩讀完之後會想要學著寫。我發現小孩C很會觀察,因為我完全沒有跟他說為什麼那首詩那樣寫,但我從他學著寫出來的東西,就發現他在進行分析了。

〈做什麼〉/ 瞇

你們住在鄉下
都在做什麼

那隻兔子一直趴著
在做什麼

星星在那邊亮著
做什麼

雲從這裡飄到那裡
做什麼



〈做什麼〉 / 小孩C

他們在飛機上
都在做什麼

那隻大象一直喝水
在做什麼

太陽在那邊亮著
做什麼

海從這裡流到那裡
做什麼

仔細對照小孩C和我寫的,會發現小孩C會先觀察我怎麼寫,然後再開始寫。所以他把「你們」換成「他們」,把「鄉下」換成「飛機上」,把「兔子」換成「大象」,把「星星」換成「太陽」,把「雲」換成「海」。

雖然小孩C不一定明白這首〈做什麼〉想要說的東西,但這樣的觀察與仿作對他來說或許是有趣的。但我想他極有可能明白我在說什麼,因為當他讀完我寫的〈做什麼〉,第一句說出的話是「好無聊」。



我一直說無法定義詩,但這樣的說法好像有點不負責任。就算我說不出詩是什麼,但一定有「我覺得什麼是詩」的一種想法吧!

我覺得有些詩像任意門,比如蔡仁偉的詩。他的〈食物鏈〉非常經典:

〈食物鏈〉/ 蔡仁偉

剪刀
石頭


這首詩根本就是從這裡到那裡最短距離的代表。不過,有些詩像任意門,不代表所有的詩都是任意門。

有些詩像遊戲,許赫的〈牧羊人的晚點名〉根本就是遊戲。不過這首晚點名點太久了,我就不在這裡點名了,請原諒。想要跟著牧羊人一起點名的人,可以去找《診所早晨的晴日寫生》這本詩集,找到〈牧羊人的晚點名〉這首詩,看你是要扮演點名的牧羊人還是被點名的羊都行。

而有些詩是生命,真正影響著我的詩是生命。這種詩沒有一定的樣子,不一定是誰寫的,但你讀見它你就知道你碰觸到了生命。而有些生命是詩。

這是我最想讓人觸碰到的東西,不管是寫的人還是讀的人,不管是小孩還是大人,還是我自己。而生命是一輩子的,生命卻也是片片段段的;詩也是這樣的東西。

不曉得為什麼寫到最後有點嚴肅,那來讀一首可能會笑出來的詩好了。很多人讀到〈有用〉這首詩都會笑,那來讀讀看會不會笑好了。不過,當初究竟是在什麼情況下寫出〈有用〉的呢?實在是想不起來。看來,寫出〈有用〉的腦袋,有點不太有用呀。

〈有用〉/瞇

你太有用了
你太好用了
你太容易用了
沒有人比你更好用了
你生出來就是要被用的

孩子,你要做個有用的人

2014年10月24日 星期五

走往松菸的路上

走往松菸的路上
有一道牆
走往松菸的路上
有道假裝成樹木的牆
走往松菸的路上
假裝樹木的牆趕走了樹
走往松菸的路上
牆生出了蛋,蛋生出沒有生命的牆

走往松菸的路上
人沿著牆走
走往松菸的路上
人看不見牆
走往松菸的路上
沿著牆一直走會走到什麼地方
走往松菸的路上
人們對著黑夜中的人造光不停拍照

走往松菸的路上
我要去讀詩
走往松菸的路上
詩算什麼
走往松菸的路上
一群人準備去聽講
走往松菸的路上
我們聽到詩了嗎

(昨天我第一次進松山菸廠文創園區。從市政府出站,沿著巨蛋工事圍牆繞了一圈,心情很複雜。我當時想著有沒有可能在童詩的演講中穿插松菸巨蛋的事?但一直沒有找到適合的切入點。回家後心裡一直掛著這件事。)





此次北上沒帶相機,手機也不能拍照,所以借用風傳媒的照片
延伸閱讀:監委調查:工程4大爭議 大巨蛋現弊端

媽媽

媽媽媽媽
媽媽媽媽
媽媽媽媽媽媽媽媽
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

媽媽只有一個
不像word可以複製貼上
叫很多次也不會變成很多個

媽媽就不要為難自己了
你只有一個
不用變成很多個

2014年10月15日 星期三

擁有的什麼,與被拿走的眼睛或生命

昨天H說他們家鄉有個神算,盲眼神算。十幾歲很年輕的時候生了場病,發著高燒做著夢時,有個老人對他說:「你以後會通曉天理,你可以靠這個吃飯。你的眼睛會看不見,但是不會餓死。」醒來後那個年輕人眼睛就盲了,此後成了神算,一個眼睛看不見不會餓死非常厲害的神算。

我說還好不是我,不然實在太衰了,我非得當個眼睛看不見的神算嗎?可不可以把我的眼睛還給我。H說,不當盲眼神算可以,可是選眼睛看得見的話會窮苦潦倒一輩子喔。我說哪有這種道理,只有這兩條路可以選嗎?

因為眼睛被拿走了,所以變成神算;還是因為要變成神算,所以只好用眼睛來交換?這種事沒有發生在我身上,我沒辦法知道。

不曉得是昨天吹到風還是晚上沒睡好,今早起來頭痛。不是很痛的那種,是脹脹的沒什麼精神身體軟軟的那種頭痛。懶著身子起床,吃早餐時讀村上春樹寫吉姆‧莫里森(Jim Morrison)唱〈Light My Fire〉。

我沒聽搖滾樂,所以一點也不曉得吉姆‧莫里森是怎麼樣一號人物,也沒聽過〈Light My Fire〉。但是村上實在太會寫了,我讀完他寫的吉姆‧莫里森後,就忍不住上youtube找〈Light My Fire〉來聽了。

其實在聽之前我就有心理預備,我可能不會像村上春樹那樣有所感動。雖說音樂這東西沒什麼界限,但有時沒有背景(我並非生長在村上聽到那首曲子時的年代),音樂所要傳遞的什麼可能不一定能完全地接收到吧!

有了這樣的心理預備後,我找到The Doors的〈Light My Fire〉來聽。嗯,果然沒什麼特別的感動耶。我喜歡那歌詞,可是音樂的部份很難在第一時間有所共鳴。

但接著聽到的〈People Are Strange〉,它的歌詞和音樂都讓我起雞皮疙瘩。

People are strange when youre a stranger
Faces look ugly when youre alone
Women seem wicked when youre unwanted
Streets are uneven when youre down

When youre strange
Faces come out of the rain
When youre strange
No one remembers your name
When youre strange

歌詞我沒辦法翻譯,因為一旦翻譯成中文有些東西就會跑掉,我想詩就是這樣的東西。說這首歌詞是詩一點都不為過,「People are strange when youre a stranger」,這不是詩那什麼是詩?

我問老斌「When youre strange / Faces come out of the rain」該怎麼理解才好。我好像可以抓到一點點什麼,卻無法明白地說出來。

〈People Are Strange〉是一首非常才華洋溢的詩。才華洋溢好像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那是否意味著要用某些東西去換呢?吉姆‧莫里森在二十七歲時死去。我對吉姆‧莫里森的了解非常有限,我對他的了解是村上春樹對他的了解:

「吉姆‧莫里森藉著迷幻藥LSD和古柯鹼煽動頭腦,藉著波本威士忌和琴酒煽動消化器官,把陰莖從長褲拉鍊拉出來煽動觀眾席時,我們可以感覺到他那痛。」

如果神算是用眼睛換來為人指點迷津,那麼天才詩人與搖滾樂手是否是用自己的生命為這個世界的人留下詩與音樂呢?當我覺得是要眼睛還是要天機實在太難為人了,因為我不想要天機可是也不想要顛沛流離。但如果我是吉姆‧莫里森呢?我想要那種洞析人性寫出天才詩作的生命,卻也想要活著的生命,這種事好像一樣難選。還好我不是吉姆‧莫里森或盲眼神算,我不用做那種困難的選擇,雖然成為盲眼神算和天才搖滾詩人可能也不是他們自己選的。

雖然我們也正在選擇自己的生命。




聞不到的臭味

臭臭的
聞到了
飄過來了

那些油都有錢的臭味
沒聞到嗎?

(記餿水油事件)


2014年10月12日 星期日

母女

媽媽的脾氣真是很拗
身體雖然是自己的
痛苦也是自己在痛苦
但也照顧一下老爸會擔心的心情嘛

嗯我怎麼好像在說我自己

2014年10月11日 星期六

如果沒有來到這裡(記雪山行)

這回上山沒帶相機,因為背包已經完全塞不下了,我也沒智慧型手機,所以一張照片都沒有。其實心裡是有預備的,這回搞不好不會有任何一張照片。不過,在這個幾乎人人都有數位相機和智慧型手機的時代,同行的朋友要不留下一張照片都難。

但是,不拍照還有另一個原因──我想知道自己記得的還有多少;我想知道,我會如何描述這趟雪山行。

我的記憶很差,經常會忘記究竟哪一件事發生在哪一天,但對於某些時候眼前情景的樣子,卻可以記得很清楚,像是腦海中有張照片一樣。對於某些聽過的話或說過的話,也會記得很清楚。但是名詞這種東西就不行了。在雪山東峰,我們望著遠方稜線,小四由左至右一一說出那些山的名字,那些順序我一個都記不住──品田山、南湖大山、玉山、大霸尖山......那些山到底誰在左邊誰在右邊,我現在已經記不清了,只記得山大概的樣子、雲的樣子,天空的顏色,以及聽著那些名字時候的自己的心情。

在雪山主峰時也是。那些圍繞在我們身邊的山,我無法將那些山頭與它的名字一一連上;如果現在有張考卷,上頭有著山頭與山名連連看的題目,我保證我大概只能答對一兩題,還好山上沒有這種東西。

上到能夠清楚見到雲海的高度時,阿和一邊拍照一邊說著:「如果沒有來到這裡,不會知道這裡這麼漂亮。」小四說太遜了,再重新形容一次。我聽了覺得好好笑。不過真的,有時候當我們遇上某些景象,某些自己從未見過不曉得該怎麼形容的風景,就只會說「好漂亮」、「非常漂亮」、「漂亮到不行」、「怎麼會那麼漂亮」……

我想詞窮也是對美景的一種形容吧,因為文字不足以描述眼前的風景。

但如果一定要形容呢?如果我們所述說的對象終其一生無法見到我們所見到風景。可是,我要如何描述、如何形容所見之物?

我沒有看過雲那種樣子。它們像白色奶泡一樣相互緊靠著、堆擠著;它們漫過山的稜線,從線的邊邊流下。奶泡實在是擠得太滿了,有一種山巒與山巒之間全部都是奶泡的錯覺。因為太滿了,所以只好流出來。但是流出來的奶泡下到一定的高度後就漸漸消散、不見了,而山谷中的奶泡繼續不斷膨脹、漫出、流瀉,然後消失,像一段一直重覆播放的奶泡動畫。

還有什麼呢?早晨六點多從三六九山屋往遠方望去,也有一種錯覺,這次是看到大海的錯覺。雲像白色的浪,但是是靜止的浪,又像結凍的冰。我開玩笑說如果拍張照片,帶去學校問小孩這是什麼,說不定有小孩會說這是海喔,說不定有小孩會說是冰河。

白色的雲安靜地依著山,像白色的浪靠在山的腳邊。只是浪啪搭啪搭,雲靜靜悄悄。

山頂上天氣好的時候,雲永遠在我們的下方,除非走進森林,否則沒有任何什麼可以遮住太陽。這時我才明白什麼叫做百分百紫外線,原來就是這種東西。第一天還好,第二天覺得嘴唇稍微有點腫脹,第三天差不多就烤成香腸嘴了。

儘管行程安排得鬆,但對於沒有什麼高山經驗的我來說,喘還是會喘,登頂之後頭還是會痛。「再怎麼輕鬆,身體還不能適應的時候,該有的感覺還是都會有。」我一邊拄著登山杖,一邊抬高腿向上走,一邊這樣感覺著。累雖然會累,但都在可以接受的範圍,而累這種東西之所以能夠忍受是因為,我們知道累的終點。

上山前有段時間,我睡前會看一兩集阿信。「窮人的苦的終點,是眼睛閉上的那一刻」,那是一種沒有出口的辛苦。當上坡的路稍長,我總是會想到那種沒有出口的辛苦,然後慶幸自己腳下的路,只要再幾十分鐘就能走完。

但為什麼要千里迢迢來爬雪山呢?好吧沒有千里迢迢,但也有百里吧!平常也不爬山的,為什麼要背著裝備來爬高山呢?這件事在走向陽的時候我就想過,但似乎沒有什麼答案。這次我想到了,這大概跟為什麼我會搬到鹿野差不了多少。

如果沒有認識小四阿春,我大概不會爬高山;如果沒有認識老斌,我大概不會搬來鹿野。但話好像也不是這樣講,如果不認識小四阿春,說不定我還是會認識其他別的什麼人,然後還是去爬高山;如果不認識老斌,我也可能會認識其他什麼人,結果還是搬到了鄉下。不過生命這種事沒有如果;如果沒有他們,會不會有別的誰,這種事我一點都不可能知道。

我能知道的是,因為他們,所以我有那麼一條線能夠順著來到鹿野,有那麼一條線能攀著往高山去。但那都只是線而已,最後決定的還是自己的手跟腳。

可是我的腳為什麼走到現在這個地方呢?因為不走到這裡就無法明白某些事情。但為什麼要走過來呢?我想都是因為人喔。



補記:只會說「很漂亮」的阿和,在旅程第四天說出了超厲害的形容──

阿和指著一杯紫紅色的火龍果鳳梨果汁和一杯暗褐色的葡萄檸檬說:「這杯有夠水,那杯干嘛塞。」(請以台語發音)。

阿和看著已經被吐出來的月亮說:「半個月全食的時間,差不多是我們喝一杯飲料聊天的時間。」


(照片:阿春)


早餐亂想:錢這個東西


今天吃早餐時,移動盤子時突然發現桌上有一小疊錢幣。嗯,通常我們吃飯前不是多半會先把桌子收一收,如果桌上有什麼不是這頓早餐或午飯的東西,會先擱到別的地方去。但不曉得為什麼,那疊錢幣在那裡;大概是因為它所在的位置對它來說不是很自然,我突然思考起錢這個東西的用途。

一圓錢幣、五圓錢幣、十圓錢幣疊著;其實錢幣也可以當積木來玩,當疊疊樂好像也不錯。如果設計得夠好看的話,會不會也有人會用來當裝飾性的鑲嵌呢?比如窗框、牆壁啦。但是由於錢幣這種東西承載了錢的用途,它就不再只是一個圓形的有圖案的硬幣了。一旦硬幣具備了錢的功能,它幾乎都不會再被拿來做其他的用途,除非那個硬幣的錢的功能喪失,比如一個五百年前的硬幣(當然有人認為「古董」另有其「價值」)。

鈔票就更不用說了,正常人應該都不會拿鈔票當壁紙糊在牆上吧!不過,當錢的的功能喪失就另當別論。錢的功能喪失是什麼意思呢?第一種意思是那個鈔票再也不能拿來換東西了,比如貶值貶到某個地步跟張白紙一樣。第二種意思是鈔票太多多到失去了意義,多到就算有好幾輩子都用不到的程度;雖然說現在所謂「財產」這種東西並不是真的以「鈔票」的形式存在著,而是以「數字」的概念存在。但我們還是可以想像一下,如果將「十個一百億」這個數字換成台幣千圓大鈔,那可以換成多少千圓大鈔呢?當0太多我對它就無法具體想像了,我能想像的只有那無法想像的千圓大鈔們被綑成一疊一疊堆疊著,從被製造出來的那一天就沒有被使用過,不管是拿去交換成別的東西或者當壁紙使用。

有時寫著寫著就會寫到自己原本沒想到的地方去,不寫就不會知道的地方。本來想說的是,錢幣也不過就是圓圓的具有圖案的硬硬的東西,它其實除了作為錢也可以當別的什麼,比如當小孩還不曉得錢是用來幹嘛的時候,極有可能把錢幣拿來咬,拿來疊疊樂,把鈔票拿來當色紙摺紙飛機,或是在上頭塗鴉。

2014年10月4日 星期六

雖然寫東西這件事很沒有用

今天早上讀了一篇村上春樹為高橋秀實《魁儡民主主義》所寫的解說(或稱序文)。讀到後來我笑出來。雖然我明白高橋先生應該是真的很傷腦筋,某種程度來說,我對這種傷腦筋所傷的腦筋有過之而無不及,超過的程度有時候都快要傷到身體了。不過,看到高橋先生和村上春樹可以用這樣認真又幽默的態度看待傷腦筋的事(至少在文章中的表現是這樣的),甚至用「傷腦筋」這種聽起來不傷身體的字眼來形容自己所面對和思考的事,就不得不佩服他們。

我什麼時候才能像文章中的他們,看待生命中傷腦筋的事呢?



〈我們正活在這傷腦筋的世界〉

高橋秀實是個有點怪的人,每次見到面總會說「啊,傷腦筋,好洩氣。」(中略)沒結論,這當然是當時他的主要煩惱。越是認真地親自用腳跑採訪,實際花時間去聽很多人的話之後,結論越出不來。知道和那件事有關的各種人的情況,某種程度也知道出現不同想法的來龍去脈,就不可能將各種要素俐落地區分為白或黑,簡單地順口說出「各位,這就是正確的結論!」之類的話。

我非常了解高橋所感覺到的,想說的事,瞭解得真痛的地步。我在寫關於沙林毒氣事件的《地下鐵事件》時也深深感覺到,世上的事情,很多情況往往沒有什麼結論。尤其是越重要的事,那種傾向越強。自己親自用腳跑過所收集的第一手情報越多,採訪所花的時間越多,事情的真相越混濁、方向越迷失。結論離得越來越遠,觀點變得更分歧。不得不變那樣。結果,我們也束手無策。逐漸搞得不清楚什麼是正確/不正確,哪一邊在前,哪一邊在後了。

不過,我確信,有些情況是非要穿過這種混濁才能看得見的。在那看得見的情景之前需要花時間,看得見的那情景要以簡短語言明確傳達給讀者是非常困難的。不過如果不經過這個階段,應該無法產生稍微有點價值的文章。因為寫作者的任務(無論是小說,或非小說)原則上都不是在傳達單一的結論,而是在傳達情景的總體。

當然或許我也可以說「高橋先生也是專業作者,也有你的生活,如果把工作當工作想開了,在這裡只要適度製造出一個結論加上去就行了。這樣編輯和讀者都可以接受」給他一個現實的建議。不過我說不出那種話,這種事情高橋先生應該也辦不到。

因此以我來說,結果,我就變得不得不說「嗯,那個有點沒辦法啊」。於是兩個人便交抱雙臂,事情總算結束了。

本書讀過一遍,我首先感覺到的是,「這本書沒錯百分之一百是高橋秀實的書」。

1.調查得很詳細。
2.以正當方式洩氣(不得不)。
3.把那盡量寫成親切的文章。

──村上春樹,〈我們正活在這個傷腦筋的世界〉,《雜文集》



以上三個特質我最做不到的就是「以正當方式洩氣」了。我一洩氣起來真是沒完沒了,自己都有一種「是要洩到沒氣為止的地步嗎?」當然我現在能這樣寫,已經沒有在洩氣了。

雖然我經常覺得寫文章沒有用,比起許多事來寫東西這件事一點用處也沒有。但我自己卻經常被別人所寫的東西打氣了,比如村上春樹。

「打氣」,在洩氣的時候讀到打氣的文章真的是被打氣了。我什麼時候可以像文章中的他們,淡然地看著洩氣的事或洩氣的自己呢?搞不好沒有這樣的一天。但是我知道,在洩氣時我總是以為自己會這樣永無止境地洩氣下去,但其實有時候吃個飯就好了,睡個覺就好了,起來上個廁所就好了。

雖然寫東西這件事很沒有用,有時候還會覺得很不好意思。但我還是會繼續寫下去。

2014年10月3日 星期五

使槍的人

身為一支槍
會怎麼被使用
不是槍可以決定的
這時的我慶幸自己
不是支槍
而是使用槍的人

可是我怎麼知道是我自己決定怎麼使用槍的呢
而不是某個什麼決定了我
這樣想想就覺得
自己比槍還要悲哀

2014年10月2日 星期四

變厚

昨天突然想到一件事:

我竟然在一個月內做了三百個帆布袋拓繪,想想我這一年多來也才做了兩百件左右的T恤。在短時間累積起一定的量,雖然不是自己計畫的,但是拓繪的功力好像在一次一次上色按壓中慢慢變厚,就像油漆隨著一層一層塗刷會一點一點變厚一樣;我握筆那隻手的大拇指下方連接掌心的那塊肌肉好像也變厚了,捏捏另一隻手就會知道。

「變厚」大概是這三百個稻子拓繪的關鍵詞了。

我一開始還覺得怎麼可能,真正做起來才發現這三百個拓繪跟有些事比起來,還真是小CASE。什麼事呢?大概就是自己的心情吧。這一個月來有些事情在想著,有些只有自己知道的,不清不楚的事在想著;這種狀態很麻煩,像流不乾淨的月經一樣,量不多卻滴滴答答的,不曉得何時會結束。

這種狀態代表自己一定有些什麼跟之前不一樣的地方,所以她才會一直流;所以好像也急不得,就只能等,把該流的流乾淨了,說白話一點就是把一些事情想清楚了,自然就會停了。但是究竟什麼時候會想清楚,或是會停了,某種程度好像也不是自己可以決定的事。

不曉得算是幸運還是不幸,這個莫名其妙的狀態跟這三百個帆布袋拓繪的工作期恰好撞在一起。「一定是工作太累了才會這樣怪怪的」,會讓人有這樣的錯覺。但我自己知道不是,我只是因為某種心裡的小事在鑽牛角尖而已。

我有時一邊鑽牛角尖,一邊做著拓繪,因為不這樣進度無法完成。有時候會想,我能不能乾脆放著就先任性地鑽牛角尖呢?可惜我已經不是十年前的我了,這樣的事我現在做不到。但也因為這樣,反覆做著拓繪的過程,會稍稍將我從牛角尖中拉出來一點點。我是個自私又任性的人,不過這十年來應該還是有一點點長進吧。

拓繪按著進度完成了。因為心裡有著莫名其妙的事情,所以完成的時候,也不太有什麼很開心的感覺。不過終究是完成了,沒有因為自己的緣故,對不起什麼人。

然後非常奇怪地,在完成的那一天晚上,我竟然睡得出奇地好。這一個月來沒有睡得那麼好了。放在心裡的事雖然還沒有解決,但似乎沒那麼重了。好像水龍頭被關緊了,莫名其妙的東西沒有再滴滴答答地流出來了。不過不曉得什麼時候會再被打開。

不過,我似乎不擔心這樣的事。雖然莫名其妙的時候很累,身邊的人也累,但我想我應該有慢慢地變厚了。慢慢變厚,厚到可以保護。
















(照片:楊老斌)



(照片:大眼睛)


故事這東西是風

故事這東西是風。要有搖動它的東西,風才會開始變成眼睛看得見的東西。

──村上春樹,〈自己是什麼?〉(或美味的炸牡蠣吃法),《雜文集》

2014年10月1日 星期三

好人

他的腳,跟土很好
他的手,跟蟲很好
他的皮膚,跟太陽很好
他的眼睛,跟你很好

2014年9月30日 星期二

靜物 (也斯)

本來有人坐在椅上
本來有人坐在桌旁
本來有人給一盆花澆水
本來有人從書本中抬起頭來
  
現在他們到哪兒去了?
  
那個隨著音樂起舞的人
那個喜歡吃麵條的人
那個喜歡喝白開水的人
那個戴頂帽子擋陽光的人
  
現在他們到哪兒去了?
  
變成一個分水給陌生人喝的人
變成一個為信仰而停止進食的人
變成一個含著眼淚勸告武警的人
變成一個為朋友擋去子彈的人
  
現在他們到哪兒去了?
  
輾成了碎片
撞成了彈孔
吹成了風砂
撒成了灰塵
  
現在他們到哪兒去了?
  
變成了你我身畔永遠的影子
變成了我們每日的陽光和空氣
變成了生活裡的盆花和桌椅
變成了我們總在讀著的那本書

──也斯

2014年9月29日 星期一

選擇

這幾天看著香港的新聞,又讓我想到「選擇」這個問題。

我一直認為出自本能的選擇不是選擇,比如在想睡覺的時候「選擇」睡覺,在肚子餓的時候「選擇」吃飯,我不認為這種叫做選擇,只能說是反應而已。這樣舉例好了:某個男人看到一張裸女照片,雞雞忍不住翹起來,儘管那個翹著雞雞的男人完全沒有要跟那個女人睡覺的意思,但雞雞就是翹起來了。這種時候我們總不會說:「那個男人『選擇』讓他的雞雞翹起來。」我們不會這樣說,因為他根本沒得選。

我也認為在有限的選擇內選擇,不是選擇,特別當那有限的選項中,完全沒有自己想要選的。比如在一個不愛吃甜食的人面前,擺了巧克力、蛋糕、紅豆湯和冰淇淋,然後問他:「你想吃什麼,隨便選!」或是更誇張一點的例子:在你面前擺了大便跟廚餘,然後問你:「你想要選什麼當晚餐吃?」

用這種例子來說明「選擇」,好像有點太小看人了,「搞什麼?我當然知道那種不算選擇啊!」問題是,這樣的例子發生在「選舉」這件事上,許多人倒是覺得莫可奈何。

「政府那麼大,他要什麼選什麼我就選什麼,不然怎麼辦?難道要硬幹嗎?」

這一代莫可奈何,第二代莫可奈何,到了第三代就理所當然了。

「政府給我們選什麼我們就選什麼,不是一直都是這樣嗎?政府推舉的人不會有錯,政府總是為我們百般設想。」

前面不是說了本能嗎?如果當「服從權威」這件事變成了人的本能,那麼對那個人來說,就沒有選擇這件事了,他只是在做看起來像是選擇的行為而已。

不要覺得不可能。在打罵教育中長大的小孩,幾乎總是會服從大人的權威,對他們來說,服從幾乎是一種本能了;他們幾乎想不到,除了服從之外,還有對抗的可能。

為了不讓這些不算選擇的選擇假象繼續下去,香港正在努力。

不過坦白說,台灣並沒有比較好。年底就要選舉了,看看我們的候選人;我現在住台東,看看台東縣長候選人好了。我們真的有選擇嗎?


相關文章:香港人給台灣人的10個快問快答:中國都給香港「普選」了,為什麼學生還要罷課?



2014年9月27日 星期六

「為什麼夜晚要把國旗降下來,我不明白那理由。」

他這麼說著。

我說,就跟晚上要睡覺一樣啊,
為了明天早晨要醒過來。

「但是,為什麼每天都要把國旗升上去呢?」
「是為了夜晚要降下來。」

(「為什麼夜晚要把國旗降下來,我不明白那理由。」這句話出自《挪威的森林》,村上春樹。)

2014年9月26日 星期五

朱槿花 (孫維民)

我注視著越過人家的圍牆
一排花瓣似乎永遠捲合的朱槿
我注視著,並且懷疑
那些深紅的花瓣是否終於打開
在我所不知道的時刻?
我懷疑著,並且想到
下午才寫給你的一封信
那是文字搭建的天塔,以及
描述我的痛苦和哀傷
此刻的我後悔寄出的
一封信。因為一個疲憊的下午
終於讓我了解:字語
可以如何褻瀆崇高的痛苦
膚淺深沉的哀傷──
我思索著,並且傾聽
一排無聲的朱槿像一首歌
心想那些花瓣永遠不會打開了
彷彿句句未說的,真實的言辭
彷彿發自深紅的喉嚨
千言萬語層層捲合的靜默

──孫維民,〈朱槿花〉, 《拜波之塔》

壞掉

會突然間壞掉
也會在壞掉的前一刻
突然好起來
不代表壞掉是假的
也不代表好起來是假的

2014年9月24日 星期三

殺人的人

被媒體寫得像變態的
殺人的人
不是什麼別的生物
一樣有著兩隻手、兩條腿
一個頭顱
一顆心臟的人
一樣曾是嬰兒
一樣有童年
一樣一年長一歲
一樣難過會哭開心會笑
當然也一樣會死

不曉得是哪裡出了差錯
或者也沒有所謂出差錯這回事
人就是這樣一件事一件事累積起來的
長成現在這個樣子
十五年前的他並不曉得自己現在殺了人
不會曉得

我們可以坐多拉A夢的時光機回到過去
說你殺了人所以我們要矯正你嗎
要矯正什麼呢
矯正哪一件事情呢
還是乾脆先把這個人殺了
那麼另一個人就不會死

那個殺人的人正站在教室的講臺前
接受老師的表揚
「你們大家都要向他看齊」

殺人的人想著自己美好的未來
那美好的未來包括成為一個殺人的人嗎

(記張彥文情殺與媒體現象)

2014年9月21日 星期日

第一次淹水就上手



看這個標題就知道淹水情況應該還好,把家裡的水掃完之後還有閒情雅緻上網。不過老實說水剛進來的時候,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看著水從廚房後門下的縫口流進來,瞬間漫過廚房地面,往更低的客廳地面流過來。

第一個想到的是「X!廚房跟客廳之間怎麼沒有門檻」,第二個是「還好客廳和臥室之間有門檻」,第三個是「流進客廳的水就快要漫到書架那啦……」,第四個是「水這種東西它要是想要流,你怎麼檔都沒辦法……」

大概是因為沒想過水會流進來,所以一開始只想著要拿什麼東西來擋,可是沒有啊,沒有沙包(我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麼颱風天要準備沙包了……),我們家沒有任何可以擋的東西。老斌說趕快打電話問小四能不能來幫忙,我想說叫他來是要幫什麼呢,叫他帶沙包嗎?可是他們家應該也沒有那種東西呀!不過我還是打了電話,話講得不清不楚,水淹進來了,現在要淹到客廳了;小四問從哪裡淹進來的?我說從廚房後門。「那你們現在趕快去挖一條溝,把水排出去。」小四說。

於是我在家裡掃水,老斌去後院挖溝。挖了一陣,老斌進來,「溝挖好了,水還有再進來嗎?」我看了看後門,呼,水真的沒有再進來了。

不過,約莫短短十幾分鐘所淹進來的水,就讓我們掃了兩個小時。

淹水心得:

1.後門要有排水溝保持暢通。門縫要擋起來。
2.廚房和客廳之間有門檻就更保險了。
3.書架全部墊高。
4.床底下不要擺任何物品。
5.感謝這是我們可以處理的淹水,不是無法處理的淹水。

對了,看到這篇文的我媽不用擔心,只是淹水而已,而我也只是記錄而已。


掃了兩個小時後,水終於漸漸退了。


2014年9月19日 星期五

20140919.蘿蔔發芽了(可是,那個灑在土壤上紅紅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啊!)

嗯,還是要再說一次,已經互相了解,有默契的小孩真的很好相處。還沒有彼此了解、沒有默契的小孩,要讓他們在滿腦子都是「玩」的年紀,好好地聽你講話,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

還有,我真的很不喜歡小孩來告狀啊(雖然我小時候也會告狀)!可以不要跟我告狀嗎?這是你與同學之間相處的事情,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但是,是不是沒有人教小孩如何解決衝突呢?所以他們只好告狀?還是說「告狀」只是一種情緒發洩?看來下週我第一件要跟小孩討論的事是關於「告狀」這件事。這可要好好來想一想。(補充說明:「告狀」與真的有事要請人幫忙解決不同。「告狀」是:「老師你看他......」、「老師他一直弄我」、「老師XXX都XXXXXX.......」,這類叫做「告狀」。)

糟糕,這個記錄怎麼寫得像是在抱怨呢?好啦其實除了三年級小孩會忍不住尖叫、總是衝來撞去、總是喜歡告狀之外,其他部份都還算好玩。今天進學校前,我先繞去小菜園看了一下,喔!9月12日播種的白玉蘿蔔都發芽了!這應該歸功於颱風靠近下的雨吧!

我問三年級小孩,這個禮拜瑞源有下雨嗎?小孩說有。我問下幾天呢?有的說四天,有的說三天,有的說兩天,有的說一天(是在玩四三二一的遊戲嗎?)我問你們有去澆水嗎?大家都說有。我說,那你們一定看到蘿蔔發芽了吧!蘿蔔芽長什麼樣子呢?這一問,沒有小孩答得出來。

我畫圖給他們選:1.鋸齒狀。2.愛心狀。3.圓形。4.針葉狀


結果有八個小孩選了4.針葉狀,兩個小孩選了2.愛心狀。
我說,你們都選好了喔。好,我們來去小菜園看看到底是什麼形狀吧!


來,你看,是愛心形狀的喔!
看不清楚的話,再來一張近的。


我發現蘿蔔芽有些徒長,莖長得太長都垂倒了。所以今天的重點是帶小孩培土。




有些小孩很認真地培土,但更多小孩很認真地玩水。



這張照片是要給大家看什麼呢?嗯,發現了嗎?土壤上那一點一點紅紅的是什麼呀!明明我中午騎車經過的時候還沒有呀!



再來一張更近的。這紅紅的東西該不會是肥料吧?長得有點像魚飼料?不管是肥料還是魚飼料,我們不需要這種東西呀!到底是誰「幫」我們灑的啊!


好吧,希望下週可以知道那位「好心人士」是誰,請他不用再那麼好心了。

如果沒有意外,下週蘿蔔的本葉應該就長出來了。今天還不及疏苗,所以下週要疏苗、培土,還有落葉覆蓋。嗯,下週小孩有得忙了。

替代能源的夢

昨晚夢很多,我就想該不會說了一個晚上的夢話。果然老斌說,「你昨天晚上一直講夢話,好吵。」

到底講了什麼,夢話咕ㄋㄨㄥ咕ㄋㄨㄥ的,所以也聽不懂。不過我記得整個長長的夢幾乎都是在「製作東西」。

製作什麼東西呢?

昨天去荒野聽了朱士杰講替代能源。朱士杰很有趣,感覺像是一個喜歡做實驗的大小孩,風力、水力、太陽能、沼氣什麼方法都試,當然也有很多失敗的心得。

大概是昨天聽他講了一長串吧,又看了好多照片和資料,結果晚上就做起自己在製作什麼東西的夢了。不過到底做了什麼,完全想不起來了呀!

朱士杰不是理工出身,但他很會找資料,而且有一種「因為是素人所以不怕做錯」的衝勁,反正也不算花什麼大錢(他會找相對來說省錢的方法),找到材料就來試試看就對了。

簡單整理一下,以朱士杰的實作經驗,目前家庭式的風力發電完全不可行,因為平均至少要12級以上的風才能有效發電。12級的風有多大呢?大概就是颱風等級的風吧!

水力發電有成功有失敗的,但主要是看地勢條件。「但水力發電比我想像中的吵,如果旁邊有住人,就需要解決噪音的問題。」朱士杰說。

沼氣感覺是可行的,不過當然也要有條件,比如動物或人的大便,至少要有夠多的大便才行吧!如果是一個人獨居,哪來夠多的大便呢?當然也要有好的設計。

那麼太陽能發電呢?太陽能本身當然沒有問題,要考慮的是太陽能板製程所造成的汙染,維護與維修有哪些問題需要注意、以及太陽能板壽命結束後該如何回收處理。

聽起來沒有任何一種能源是又方便又有效又完全沒有問題的。嗯,是,我覺得現實就是這樣,在使用能源這件事上,我覺得要先有這樣的覺悟;了這樣的覺悟,才會不辭辛勞地繼續不斷思考與實驗,對環境影響負荷低的能源使用。

而更現實的現實是,目前就是沒有「完美的」的替代能源,但難道這樣我們就不使用能源嗎?也不是這樣說。我覺得朱士杰很棒的一點是,他四處去看別人怎麼做,然後自己實驗,不斷嘗試可能性;做不起來或效能不好或根本沒辦法用的時候,「啊,原來這樣不行呀……」然後繼續嘗試。

老實說,這樣的實驗精神我完全沒有,感覺上要很愛玩又不怕失敗才有辦法。那我們能做什麼呢?如果我們有「能源並非永不匱乏」以及「沒有一種能源使用是完美的」的想法,至少我們就不會自大,自以為某一種能源發展可以解決人類生活的所有問題。至少我們會開始想辦法節能,而所謂的節能是不浪費,而這不只是電價問題,不只是錢的問題。

2014年9月17日 星期三

20140912.帶小孩種菜

寫記錄有時需要衝動。比如,「今天下課回家後就來寫。」可惜,上週五我沒有那樣的衝動。今天是禮拜三了,再兩天就禮拜五了,我像是該交作業卻還沒寫的小孩,「好吧,今天來寫。」

第一件事是翻照片。

現在的四年級,也就是之前上過一學期的那批三年級生,幾乎都很愛拍照,每次上課都會有小孩來跟我借相機。這學期我藉借相機給他們之名,行記錄之實,「拍照記錄這件事,乾脆就交給小孩好了。」由於每個小孩都想拿相機,於是我們排了個表,每次兩個小孩。這樣剛好,我也可以知道究竟那些很厲害的照片到底是誰拍的。

這學期的重頭戲是帶小孩種白蘿蔔。本來是想帶小孩去銘孝的田種菜,我跟學校提了這個想法,校長就說學校後門剛好有塊地可以讓小孩種菜。真是太好了,我又問,那三年級跟四年級可以分開上課嗎?一次二十個小孩我實在顧不來。沒想到竟然也可以,太好了。

四年級是舊小孩了,說起話來有些默契,跟他們談事情也比較能好好地講道理。三年級是新小孩,雖然我們還在彼此認識的階段,但他們似乎查覺到我是一個不太會管他們的大人,下課時間馬上就撲上來,「來玩,老師我們來玩」。

結果我的回答是:「我剛剛講好多話喔,我好渴,我想休息一下。」

帶小孩種菜,我從「我們要在哪裡種菜」開始。「我跟我男朋友去年才搬到鹿野。我們沒有自己的地,也沒有錢買地。不過很幸運,有朋友借我們地讓我們種菜。」我這樣跟小孩講,三年級小孩馬上說,「老師,那你來我們家種,我們家的地給你種。」

出發點不同,所以對待種菜這件事的態度,應該也會很不一樣。對小孩來說,種菜對他們來說是件什麼樣的事呢?對三年級小孩來說,種菜對他們來說就像是出去玩,一走出校門就到處跑,拿到花灑還沒撒種就要澆水,才曬了一會太陽就說好熱好熱。

四年級小孩呢?我跟四年級小孩說這學期我們來種白蘿蔔吧!他們說我們二年級就種過xxx了(我忘記他們講什麼了....),一付興趣缺缺的樣子。但當我拿出還沒有剝殼的白蘿蔔種子時,本來坐得很遠的小孩就靠過來。

「你們有看過嗎?」
「沒有。」
「蘿蔔種子本來是在裡面的喔!」
「是喔!」
「想剝剝看嗎?」

四年級小孩去種白蘿蔔的時候,已經三點四十分了。一個小女孩說射箭隊的教練來了,我要去練習了。我說,可是我們還沒有種耶,等我們種完,你再去練習好嗎。小女孩想了一下,說好。

小孩好像只要出了校門,只要碰到水,就回不了家。幾乎每個拿到花灑的小孩都想要澆水。好好笑,種子都還沒灑澆什麼水呢?所以重點根本不是澆水而是玩水嘛!

我帶小孩先挖淺淺的溝,然後一個巴掌大的距離,丟一兩顆種子。有些小孩很小心地丟,有些小孩很豪邁地灑。

「種子都被你丟到外面去了啦,好可憐......」
「這個沒有覆到土,我們幫它一下.....」
「水已經夠多了,再多就要溺死了......」

「白玉蘿蔔大概五到六天就會發芽。播種後如果沒有下雨,需要有人來幫它們澆水。明天就是禮拜六了,有沒有人明後天可以來幫蘿蔔澆水呢?」

三年級和四年級都有小孩自告奮勇說要負責澆水:
「老師,明後天我來澆水。我禮拜一到禮拜五也可以澆水!」
「禮拜一到禮拜五讓給別的同學澆啦!」

九月的下午太陽還是有點熱,還好喊熱的小孩不算多。還算順利地灑了第一批白玉蘿蔔種子;前兩天下了一場雨,應該會發芽長大吧。



農會借給學校種菜的地。我本來打算帶小孩從整地開始(至少讓他們看到整地的過程),可惜上課前兩天校長來了電話,說地整好了。總共有七條畦,最左邊那條給四年級小孩種,左邊第二條給三年級小孩。其他條畦是學校食農課程用地。



這是三年級小孩,在洗腳。由於三年級小孩沒有負責拍照的同學,而我也沒有空著的手可以拍照,所以記錄只有這兩張照片。

以下是四年級小孩拍的照片。9月12日拍照的小孩是潘子賢和彭程益,最後潘元皓好像也有拿到相機。



小孩挖溝,準備播種。



要小孩正經地挖溝是不可能的。



要小孩正經地種菜是不可能的。



播種。



覆土。



澆水。

接下來要觀賞兩張小孩拍的,我覺得很厲害的照片。被拍的小孩是潘子賢,那麼拍攝者應該是彭程益或潘元皓了。




2014年9月16日 星期二

更年期

所謂的更年期是
從小就開始的
小孩三歲到四歲
身體明明還很小但裡面的靈魂突然迅速長大
便面臨了第一次的更年期
她不明白自己怎麼了
她的母親也不明白

從那之後更年期便
隨著年紀
隨著體內的什麼而更替
不定期、無預警地來臨
小學三年級到四年級是第二次
國中一年級是第三次
高中一年級是第四次
大學一年級是第五次

第六次是讀第二間大學的一年級
之後間隔開始拉長
第七次是第六次的七年後

老實說她也搞不清楚現在究竟是第幾次
只知道更年期總是在更年的時候出現
儘管之前經歷過那樣多次數的更年
每次更年
都還是像
第一次更年

更年很累
但總會過去(?)

2014年9月15日 星期一

桌布

我每天都看到他
看久就忘了
忘了他其實並不在我電腦的桌面上
而是在我身後那片小園子裡

我每天都看到他
看久就看不到了
我的眼睛開開關關
卻什麼也沒看到

「好可愛的兔子喔」
昨天第一次來家裡的朋友說
我才發現親愛的斑斑
已經變成一張桌布



攝影:楊老斌。2013年11月20日


2014年9月14日 星期日

稻穗拓繪記錄(天然油漆)

這批帆布袋拓繪用的是天然油漆,用法跟之前用壓克力顏料很不同。要調色或把顏色洗掉,是用松節油,而不是水,所以顏料要分色分得很清楚,筆也要分很多枝,一種顏色用一枝筆,調色時也要換筆(從前我用壓克力顏料都是一支筆用到底)。



拓繪其實有點像版畫(其實就是版畫),只是那個版是實物的版。一個一個帆布袋拓印下來,附著在稻子上的油漆也會跟著越來越厚,厚到一個程度,稻子的形狀就會越來越不明顯。這時可以用剪刀或刮刀輕輕地將還未完全乾掉、多餘的顏料刮掉。沒有處理好就會糊掉,像下面那張拓繪。




同一批稻子拓到後來,會變得很像稻子的模型。明明就是稻子,卻很像稻子的模型。




實物拓繪的缺點是,被拓的東西是消耗品。像稻子,稻穗隨著一次一次拓印,一次掉個幾粒,掉個幾粒,掉到最後稻穗上的稻子便零零落落了。這時候就只好再換一批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