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2月28日 星期日

相信

可能相信的同時,又質疑嗎?

我相信這個人,但我又同時質疑他。「你根本就還不了解對方,你要如何相信?」相信,是立基於了解嗎?你是在了解的情況下「相信」?還是在「不了解」的情況下相信?可是如果「看見」了就不需要相信,因為看見就是明明白白在那裡。但很多人說他因為「看見」而相信──「我看見神蹟了!」但讓他相信的其實不是事蹟本身,因為事蹟本身就在那裡,不需要相信;他相信的是造成那件事蹟的原因,而他「相信」那原因是「神」,他說那是神蹟。

所以也可能雖然你「看見」了,而你不相信,你說那是魔術。這很有趣,你跟他明明「看見」了同樣的東西,可是一個相信,另一個不相信。所以,相信不是因為看見。

那麼相信是立基於「了解」嗎?在《約束的場所》中,曾為奧姆信徒的高橋英利對著他的師兄師姐說:「你對師父都不太了解,怎麼能夠跟著師父走呢?」接著他說:「確實我也相信師父噢。可是我都不知道師父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怎麼能夠(毫無怨言地)跟著他呢?」

看來奧姆信徒對於自己所相信的對象並不是很了解。但是,人們真的是因為「了解」所以相信對方,或相信某個宗教嗎?你完全了解基督教嗎?你完全了解佛教嗎?你完全了解相對論嗎?你是因為「了解」所以相信嗎?對我來說,這世界上不了解的部分肯定比了解的部分還多,那麼那些我無法真正了解的「知識」我都不相信嗎?比如一堆數學理論。

所以,相信好像不是全然立基於「了解」。那麼「相信」究竟是「為什麼」呢?

相信是因為「經驗」嗎?跟某人的互動有過好的經驗,覺得被接納;或是身體病痛去請教了某個團體,結果對方的建議幫自己的身體解除了病痛,「啊,這樣做『真的有用』啊!」因為有過「好的」、「真的有用」的經驗,所以開始「相信」對方的「力量」──這樣說起來,人們相信的似乎是促成「該次經驗」「背後的力量」。因為相信的是「力量」,「這股力量既然可以使我如何如何,那麼應該也可以改變其他的什麼吧?」

因為「自身經驗」,相信促成這個經驗的是「這個東西」,進而相信「這個東西」也可以促成別的事。也就是不僅相信是這個力量促成「這個已經發生的事件」,也相信該力量可以促成那些「還沒有發生的事」──相信那個力量能做的事情,能夠從原本已經發生的那一點,擴散到還沒有發生的事。

從第三者的角度來看,會覺得某些被視為邪教的信徒,怎麼可能會去相信那種離譜的事,或是聽命離譜的要求。但如果仔細聽他們的生命經驗,會覺得他們的經驗與其他一般人好像也沒有什麼兩樣──同樣都是先有正向經驗,然後從這個經驗再拓展到其他面向去。只是差別在某些「被相信的東西」具有一致性,而某些沒有一致性,而相信者是否能判斷當中的差異。

我能因為某次的經驗是真的,就認為對方「完全沒有」「不一致」的可能嗎?比如某個政治人物在某件事上的判斷,我認同他的說法,但這可以擴張到他對「所有事物」的判斷嗎?「只要是XXX說的,就一定是對的。」我們當然會說要對事不對人,但現實上我們經常對人不對事。

因為「我已經相信他了」或「我已經不相信他了」;「我已經相信這個宗教了」、「我已經相信這個理論了」──所以「相信」是──無關「事件本身」的真假。通常你願意採信某個說法,是因為你相信說話的人,而不見得是該說法獲得證實。所以經常會有兩種不同立場的人端出不同的證據,試著要證明自己是對的一方,但「這種證據」多半只是加深「原本就相信的人」「接近自己想法的人」的信任度,不一定能將不相信的人改為相信。

最前面說,「可能相信的同時,又質疑嗎?」真的很難,因為你「已經」相信了,所以很難質疑。如果你有所質疑,有可能你不是全部相信?

但真的不可能「一邊相信一邊質疑」嗎?說到這裡,我覺得我好像該跳出這個圈圈,我為什麼要用這個問題把自己綁住?對我來說更接近這個世界的方式是「一邊認識一邊提問」。如果是「一邊認識一邊提問」,那麼就不會打架了,因為「認識」的過程總有相信的時候,與不相信的時候。


──刊載於《幼獅文藝》第806期,2021年2月出版

 


2021年2月23日 星期二

要讓有重大瑕疵的環評制度,決定藻礁生態的未來嗎?

 

 

有些人可能會以為藻礁公投議案最近才起來,其實2018年時「有話好說」就針對此議題做了詳細的討論。我剛剛點開來看,發現當初「中油觀塘第三天然氣接收站環境影響差異分析案」的最終環評結果,有著嚴重的瑕疵,說瑕疵,不如說這套環評制度本身就有問題,是一個怎麼玩都玩不贏的遊戲(雖然用輸贏來比喻可能不是很恰當)。​

本來,2018年7月3日,環評委員專家小組對此開發案做成的決議是,擔心開發案恐怕破壞大潭藻礁,決定退回目的事業主管機關送大會確認。但在2018年10月8日的最終環評大會中,以7票「通過」,2票「空白無效」的表決結果,翻轉了專案小組建議的「退回主管機關」結論,正式通過。​

為什麼最終表決結果會如此?這可以說是個數字遊戲。​

環評委員有21名,其中7名官派,14名專家學者。有人會說這樣專家學者有三分之二比例應該沒問題,應該可以公正評審。但這件觀塘案有3名專家學者因與中油有關,申請利益迴避,環委因此剩下18席。而環評大會只須過半委員出席即可成會,換句話說18席中只要10席便可成會。請大家動動手指算一下,成會最低門檻10席,而官派有7席,如果政府打定主意要讓它過,根本沒有過不了的道理。​

當環評過程真的有問題,連專家學者都不願意淪為制度的橡皮圖章而選擇不出席,我們真的能將這樣的環評結果解釋為對環境沒有影響嗎?​

現在回頭看環委在專家小組會議做時成的決議,是「退回事業主管機關」,並不是反對天然氣接收,而是退回去重新規劃。現在,專家學者的意見被打回,而面對有重大瑕疵的制度,公投是其中一種可能撥亂反正的方法。​

如果你對此議題還猶豫不決,更應該讓它成案,讓自己有時間與機會了解與思考這個能源與生態的問題,然後在公投時投出自己的決定。​

公投題目:「您是否同意中油第三天然氣接收站遷離桃園大潭藻礁海岸及海域?」​

【珍愛藻礁】第二階段公投連署
下載點:https://bit.ly/2W5MiPN​

連署書填好請郵寄到:​
320039 桃園市中壢區普光二街 122 巷 10 號 ​
「珍愛藻礁公投小組」收​

(請在二月底前填寫寄出)​


--藻礁VS三接 強勢表決 委員集體缺席!--​(2018年10月3日)
https://reurl.cc/mq0ZWj​


2021年2月18日 星期四

2021年2月15日 星期一

仙女日常奇緣

 

《仙女日常奇緣》,這大概是我看過最好看的作品集?「好看」的意思是,倪瑞宏的作品非常對我的胃(光是她戲稱自己的作品是高級垃圾就非常對我的味!)(兩種ㄨㄟˋ都對!)。她剖析自己創作歷程的文字也十分輕鬆好讀(如果論文都能改寫成這樣好看的書真是替論文這種東西大大加值)。​

老實說剛入手這本書時,我大概知道她在幹嘛卻又不完全知道。我知道她在研究「仙女」,但仙女到底要怎麼研究?她為什麼又要把自己扮成仙女?「仙女」對她來說到底是什麼?對我們這些世間人來說到底是什麼?讀完之後我發現,我問的這些問題剛好也是她問自己的問題,而她將這個研究過程寫作成書。​

「神話故事中的仙女都住在仙境、仙宮裡,看似光鮮亮麗的生活環境,做的事和高級女服務生差不多,服務內容有準備飲食、唱歌跳舞給長官們助興,在長生不死的設定裡,不斷重複著永無止境的日子……」​

「仙女就是仙人,和滿是缺點、會變老、變醜的凡人相比,集了永恆的美好、善良、吉祥於一身,因此仙女的夢幻形象建立,更直接反映作者的內心渴望,只要你孝順長輩、為人大方、擁有良好的德性,就能得到仙女的下凡陪伴作為獎賞。」​

「於是乎勸世人當個好人的理由,就這麼在文化圈中一代傳一代。但等到『真仙女』求嫁的機率比撞見外星人還低,我們偏偏又很想娶到仙妻該怎麼辦?此時仙女就成為凡間女子們形象管理的理想標準,順勢也成為一種典範,把摸得到的女生教育成仙女比較有效率。」​

以上是倪瑞宏對仙女典故的考究。而她也做了一系列仙女作品,其中我最愛的就是《閃亮抽籤機》。《閃亮抽籤機》顧名思義就是投了錢就會得到一張籤詩。至於籤詩的內容來自倪在歷經失戀後尋找人生意義的過程中,無意間遇見一本《個人意見之待人處世指南》,一翻猶如當頭棒喝,書末的佳句也被她以螢光筆註記,銘記在心:​

「指南只是指向南邊而已,並不是真的指到哪個正確的方向。」​

既然找不到答案,倪於是決定做一套該如何面對人生困境的解套送給「未來的自己」。​

以下為倪瑞宏的創作步驟:​
• 每天記錄一則給自己的人生指南,靈感可能來自贈品桌曆的每日金句。 ​
• 賦予人生指南意象,畫在從回收箱撿來的廢紙包裝盒背面。​
• 畫了一堆之後,剛好要舉辦校園聯展,就順便貼在牆上展示。​
• 為了讓互動更有趣,那就做成籤詩吧(也合理化想買抽籤機的購物慾。)​
• 從眾多指南精選合適的內容和畫面,稍微調整後再設計成籤詩。​
• 購買抽籤機,製作籤詩。​
• 觀眾用20元投入抽籤機,即能獲得來自藝術家的一枚人生指南。​

 



 

就倪瑞宏自述,她做完《閃亮抽籤機》之後開始被叫做仙女,許多抽到籤詩的群眾會私訊給她要求解籤。她想既然有人叫她仙女,那她應該要取得仙女認證才行?於是她去參加台南舉辦的「鹿耳門天后宮仙女甄選」,順利選上2014年的仙女代表──​

「甄選方式不需要任何特殊才藝,只需事先到現場集體拜會過媽祖娘娘即可。那日,我持香誠心參拜,向神明解釋我的來意,及此事對我的重要性,拜託媽祖娘娘能幫助我完成「藝術計劃」。廟方的仙女名額正取12名,有志成為仙女的女子們輪流擲筊競賽,看在6次機會中誰獲得的聖筊最多,即可獲得仙女擔當的資格。我在6次中一共擲了4次聖筊,進入第二輪PK賽,最終以第8名獲選。」​

啊!真不愧是仙女藝術家啊!​

 

最後再節錄一段我讀了非常感動的後記──​

「這裡想要提醒大家,當你看到藝術家正在受苦,真的不用同情,他就是個被虐狂自作自受,放棄也只是一瞬間的事啊!放棄這念頭是黑藍色的,常會出沒在我陷入經濟困頓的時候,那時會有個聲音敲敲潛入中央決策中心,變成小精靈用氣音在耳邊散播著勸退思想:『你這麼辛苦為了服務一個幻象到底有何意義?』可是不做,我又會被這些幻象困擾,無處宣洩。如果又正巧碰上勸你買儲蓄險的銀行小姐,當我答不出我到底在從事什麼工作,年收入多少這題,她會語帶關心地問:『你怎麼不去找份穩定的工作呢?』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我忍不住讓眼淚流下。」​

讀完這段後,我也忍不住想向沒有穩定工作與收入的藝術家致敬,謝謝你們為了服務幻象製作這些高級垃圾,開啟了我們這些凡間人另一雙眼睛。​
 



PS. 仙女用廢棄包裝盒來畫作的系列作品,我真的超喜歡的(因為我以前也想過)(但從來沒做過)(最後都是把曾經蒐集的紙板或包裝盒丟掉)​




​圖片出自《仙女日常奇緣》,倪瑞宏著,大塊出版​
https://reurl.cc/3N3zD8​


2021年2月14日 星期日

還是簡單寫一下前三天看的電影

《鬥陣俱樂部》:經典重看。重看還是覺得經典。但如果有人真的做到那個程度,以資本主義來運轉的經濟體制真的會因此崩壞嗎?好像很難,但那些對抗與打擊資本主義產物的作為都是徒勞無功嗎?好像也不是。可是那些作為「正確」嗎?什麼又是正確?​

《鐘點戰》(In Time):果然是設定很有趣但最後拍到爛掉的片──工作換取時間貨幣,有人每天只能賺到一天,每天都只有一天的生命,每天都在搏命;而有錢人可以累積一百萬年。但很可惜好點子最後拍到爛掉,忍不住想了如果是自己會怎麼寫(但我還沒開始想)。不過剛剛想到,鐘點戰跟鬥陣可以一起看一起想,當然鬥陣比鐘點戰好看多了。寫到這裡又突然想到──當時間貨幣高到某個數字,比如一百萬年,用不到的時間跟用不到的錢一樣虛幻?

《邁耶維茨家的故事》:最後倒數約七分鐘時,丹尼終於摔了盤子。最後丹尼對老爸說再見,再見後面那句說在嘴裡沒說出聲音的「我愛你」與「我原諒你」,差點逼出我的眼淚。​

《孤味》:孤味是放假第一天看的片子,邁耶維茨家的故事是隔天。剛好兩部都是在講家庭。當然方向不太一樣,但剛好都有三個孩子,可能三個更可以呈現排行不同性格不同的孩子與父母的關係。兩部片亂弄的人都是爸爸,雖然孤味裡的爸爸只結了一次婚。但不管老爸如何這兩部電影裡的孩子還是都「愛」他。愛真是一件奇妙的東西。​

《芝加哥七人案》:節奏非常明快。看完後隔天上網GOOGLE了「芝加哥七人案」,了解一下這則改編自「美國1968 年民主黨全國大會抗議活動」的歷史事件。不算深入研究,就是簡單查一下,我發現芝加哥七人案的八名被告本尊的歷史照片比電影中的角色還帥!好吧帥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場審判中的法官的「自由心證」真是很離譜。我前陣子剛好查了「自由心證」,在法律中「自由心證」一詞原不是貶義詞,而是指法官有自由判斷的權利,但這權利不得違背經驗法則及論理法則。想要多了解「自由心證」一詞者請看這則法律解釋:https://www.legis-pedia.com/article/lawABC/262​

《醫生怎麼還不來》(toc toc):最後一天亂滑netflix點到的。西班牙喜劇小品。知道它是以強迫症為主題所以點來看,但也有點擔心它會不會拿強迫症來開玩笑?後來發現它雖然是喜劇,但它的劇情安排並不會令人感覺強迫症被消遣消費,反而能讓人明白同理心是什麼。看到最後我想到卡爾‧羅哲斯的「非指導原則」,但這部片如果破了梗就沒戲唱了,所以就不多說,有興趣的人請自己去找來看。​



2021年2月13日 星期六

晚上九點半,卡拉OK還沒停

晚上九點半,卡拉OK還沒停。我跟Y說我們出去晃一晃再回來好了,「晃到十點半,希望回家後他們就結束了。」我們開車載著migu出去,經過朋友家進去坐了一下。我們閒聊,我說明年過年真的考慮不待在永安,「不只永安,永康永昌永隆全部都在唱。」其實過年唱歌可以理解,我也不想去掃別人的興,默默的希望他們會想到別人,不會唱到太晚。跟朋友閒聊,還聊到進擊的巨人,我說看到後面覺得有一點反戰的味道,但目前劇情發展到這裡還是有點摸不著頭緒。​

約十點半,從朋友家離開,回到家快十點四十。我們停好車,發現聲音還沒停。Y說,要打電話嗎?我想想後說,我直接去講。我實在不是很想去,但沒辦法,照這個態勢他們不知道會唱到幾點,要他們自己想到好像很難。我說我去講,然後吸一口氣。我真的是吸一口氣。Y說他跟我去,我說我可以自己去。Y說那他陪我去,在後面看著我。我穿好外套,雙手插在口袋裡往音樂聲走去。快要到的時候,音樂聲停了,我的腳步也停了,我很希望他們真的就停了。過了五秒音樂又響了。我只好繼續走,往音樂人聲燈光的方向走去。我走進庭院,看見大哥站在伴唱機旁邊,唱得很開心的樣子,幾個朋友圍在旁邊。我眼睛掃了一下,看見大姊,大姊也看到我。我點頭致意了一下,說新年快樂,不好意思有點晚了。我不確定大姊有沒有聽到我說的話,但她也對我點了一下頭,她說要關了要關了,接著對大哥說關掉了不要唱了。接著他們的朋友轉頭過來看我,有人眼睛直直看我,也有人說不好意思。我也說不好意思,然後轉身離去。​

轉身離去的時候,音樂還繼續著,大哥還唱著,他可能想把這首唱完。我又繼續走了幾步,Y在轉角處等我。又走了幾步,音樂聲停了,整個空氣瞬間安靜。我的耳朵終於空了。我和Y走回住處。Y問我會很緊張嗎?我說不是緊張,是不喜歡。「不喜歡,但是必須要做。」不喜歡,但去講是好的,比繼續忍受好。​

2021過年片單與書單

查了一下,去年除夕是1/24。因為房東會回來過年的緣故,我們過年期間都住朋友家,從小年夜到初二白天。過去兩年朋友家都算清淨,卡拉OK沒像今年這樣,我跟Y之前總是趁那三天斷網,看了好多電影跟書。​

今年本來也打算這樣,結果如意算盤打錯,朋友家附近鄰居的卡拉OK照三餐唱。在卡拉OK的照顧下我們鍛鍊了堅強的心智(才怪),總共看了六部電影和兩部動畫。​

簡記一下片單:​

《孤味》、《鬥陣俱樂部》、《邁耶維茨家的故事》、《鐘點戰》、《芝加哥七人案》、《醫生怎麼還不來》(toc toc)。《鬼滅之刃》1-15、《進擊的巨人》最終回 60-68。​

書則是《千年女優之道──今敏》(只看了四分之一)、《仙女日常奇緣》(看了一半)。​

我本來想要每部都寫一點點但是突然很懶惰算了放今天採的草莓照片就好了。​

 



2021年2月8日 星期一

我想有個真正的家

一直想介紹《我想有個真正的家》這本繪本,但還在想切入點。但簡單的說,我很希望這本繪本能夠激發人們對「籠鍊犬」處境的關注。什麼是「籠鍊犬」?這是我搬到台東之後,認識了  台灣動物平權促進會 TAEA之後,才聽過的名詞。老實說,在這之前我沒有注意過「籠鍊犬」的處境,有時看到有的狗狗被長長的鍊子綁著,有人經過就吠叫,之前我都以為是因為狗太兇所以才要綁著,後來才知道狗狗可能是因為長期被限制自由,才變得神經質與易怒。​

繪本的名字是《我想有個真正的家》,「真正的家」指的是什麼呢?有食物可以吃就是家了嗎?有食物可以吃但是環境髒亂,或是沒有自由也是家嗎?之前曾看過一隻長時間被鍊的狗狗,牠的生活空間就是鍊子可以移動的範圍,地上都是排泄物,但在這樣的情況下當那隻狗狗的小主人放學回家後,狗狗還是開心的轉圈吠叫,卻換得小主人一聲不要亂叫。​

曾經跟那個小孩說如果沒辦法不綁狗,但至少每天花些時間牽牠去散步好嗎?小孩試著這樣做過,但好像還沒有成為習慣之前,他們就搬家了。(對某些大人來說狗是財產、是看門的工具,所以小孩也就跟著這樣對待狗狗。但小孩還是比較有機會被影響)。​

比起流浪犬,籠鍊犬的處境更容易被忽略,因為牠們被視為「有主之狗」;「有主之狗」意為財產,意為難以介入。有人會說那就去動保處檢舉不當飼養就好啦,但有些飼主可能會因此惡意棄養(在鄉間要棄養狗狗真是超容易)。籠鍊犬這題真的很難,所以如果有機會與飼主溝通、與大眾溝通,才可能真正翻轉籠鍊犬的處境。​

去年動平會著手構思了關於籠鍊犬的故事,邀請繪者貓魚繪圖。我很喜歡貓魚的畫風,也喜歡這個簡單易懂的故事,故事透過一隻小鳥帶著我們看見不同處境的籠鍊犬,也帶著我們一起思考牠們的未來。

【捐款600元可獲得《我想有個真正的家》繪本一冊】​
http://bit.ly/3iQ1Ql7​


動平會的「翻轉籠鏈犬行動」不只有出繪本,還包括田野調查、拍攝紀錄片、校園講座、志工培訓,如果你想要捐款給動平會資助他們繼續關注籠鍊犬議題,也非常歡迎。​

【以資助來翻轉「籠鍊犬」的未來】​
https://reurl.cc/ZQbxZl​

 

2021年2月6日 星期六

錄製《滌這個不正常的人》,我學到的事

 


快過年了,來把錄製《滌》有聲書的甘苦談寫一寫。但仔細想想不是甘也不是苦,而是「學」到了很多東西,以及又認識了自己不知道的那一面。​

錄音的第一天,我發現,我不會發出「清喉嚨」的聲音。​

文本裡寫到滌害怕爸爸清喉嚨的聲音。才剛開始錄,我就在「你知道那種ㄎㄚˊ一聲」的「ㄎㄚˊ」卡了好久。聲音指導老師發出了幾種清喉嚨音讓我模仿,但我好像除了說話以外,不太知道要怎麼用喉嚨,我說,我不曉得要怎麼發出那種聲音。我知道「那個聲音」,但我做不出來。卡了很久之後,最後聲音指導老師幫我做了這個「ㄎㄚˊ」,然後讓錄音師剪進我的句子裡去。當時我有點懊惱為什麼自己做不出來。​

但很神奇,或許也不是神奇,而是,當一個人經常做某件事,做到越來越熟練後,就會慢慢了解自己的身體。錄音總共有十二次,當我錄完十二次,最後一次我們需要補錄一些部分,這段「滌的說話聲音」我又重做了一次。需要重新來一次是因為,這十二次的錄音跨了一個月半,我前面表現的滌的聲音,跟後面表現的滌的聲音有了落差(後面的滌聲音比較低,前面的滌的聲則太像我),所以需要重錄,把它們調得接近一點。我是要因為要調整聲線,但因此再次遇到這個「ㄎㄚˊ」,再次遇到這個「ㄎㄚˊ」,我發現我不怕了,我很自然的就「ㄎㄚˊ」出來,我好像比較知道要怎麼用喉嚨了。那感覺要怎麼說,就像小時候學騎腳踏車,身體還抓不到平衡就是會摔,可是一旦抓到就知道身體的感覺了?(但最後錄音師微調時,還是用了聲音指導的「ㄎㄚˊ」,因為我的「ㄎㄚˊ」聽起來還是太秀氣了。)​

不過現在想想,我對自己竟然不會清喉嚨還是有點訝異。我這一輩子沒有清過喉嚨嗎?很有可能我跟滌一樣,都很怕、很討厭那個聲音,因為怕跟討厭,所以自己不會去做。但這次因為錄製有聲書,我居然做了。​



除了清喉嚨,我還學到了很多。太多了,以下條列簡述:​

1. 角色聲音詮釋、辨別​

在開始錄音之前,我以為有聲書就是把它唸出來就好,我沒想到要處理「角色的聲音」。後來我才發現,因為《滌》裡面有大量的對話,我跟滌對話,我跟滌媽對話,我跟滌爸對話。這用「讀的」「看的」沒有什麼問題,因為讀文字時,讀者知道框在「」裡面的,就是角色說的話。但是用聽的,又聽不到「」。這時如果我的聲音不做任何變化,聽的人可能會搞不清楚是誰在說話。​

這很有趣,我之前沒想到「用看的」和「用聽的」會有這樣大的差別。但是我又不是聲音演員,說真的我實在做不出很明顯的「滌」、「滌媽」和「滌爸」的聲音,我無法像那些專業的配音員可以做出很有區隔性的聲音詮釋。後來我想,我做的是「有聲書」,而不是「廣播劇」,我是在「唸書」而不是「演戲」,所以我該做的與能做的,就是把文本中的正在說話的人的聲音,區隔開來就好。聽的人當然知道是廖瞇在唸,但可以知道現在廖瞇是在唸「滌說的話」,是在唸「媽媽說的話」,我對自己說,我可以做出這樣的區隔就好了。​

那我要怎麼區隔「我」跟「滌媽」的聲音?當時我遇到一個問題,我跟我媽的聲線其實很接近,如果我真的做到像我媽,我跟她的聲音反而容易混在一起。所以後來處理的方式是,我給「媽媽的聲音」一些特徵,比如語助詞多一點「『啊』你不是說……」、「我就是會這樣覺得『啊』……」尾音拉長一點、咬字鬆一點,總之就是至少聽起來可以跟「我」的聲音區隔開來,不會混在一起。​

然後滌文本裡面有三個男性的聲音,滌、滌爸、還有後面的宋老師。處理到宋老師的聲音時,我真的快要沒輒了,我真心佩服那些聲音演員。後來處理的方式是,儘量把宋說的話改為我的主述,也就是不直接讓宋老師「說話」,而是由我把他的想法說出來,比如「宋老師認為……」這樣我就不用再換成宋老師的聲音說話。​

2. 聲音表情。長句→短句。休息的停頓。逗點,句點​

十二次錄音的頭三次,後來我自己聽,覺得有些微的「顆粒感」,太像是用「唸」的,而不是在說話。我請教了一個資深播音員,她指點了「聲音表情」。比如「我覺得很累」這句話的斷句切成「我覺得/很累」,那個切開跟停頓的部分,會讓話聽起來多一點表情。除此之外,寫作時會有很長的句子,但我們讀的時候不會一口氣讀到底,這時除了原有的逗點、句點,也可以自己加上休息停頓的記號,這樣可以幫助自己唸的時候比較不會卡住,也容易做出聲音表情。​

3. 標點符號

錄製有聲書時,才發現文本裡面有些「標點符號」不容易表現。​

(1) 「」引號​

前面說過了,「」裡面是人物說的話,所以必須變換聲音才能讓讀者聽懂,要不然就是要在前面或後面加個「X說」(但後來發現「X說」不一定要加,視情況而定)​

(2) ?問號​

文本裡的問號,比如「我們家什麼時候變成同居宿舍了?」一樣,「?」聽眾聽不到,所以聲音要上揚,但有時不容易做,所以會直接改成「我們家什麼時候變成同居宿舍了『呢』?」比較容易聽懂。​

4. 咬字。羅哲斯說。​

我卡最多的就是「羅哲斯說」。這四個字用看的完全沒問題,用唸的經常吃螺絲。因為「哲」要捲舌「斯」不用捲舌「說」又要捲舌,可能是我舌頭笨,我經常卡住。後來我發現,如果我硬要把「哲」的捲舌音咬好,聽起來反而怪(我自己覺得怪)。我跟錄音師說,我就順順唸過去沒有卡住就好了可以嗎?哲ㄓㄜˊ萬一不小心發成ㄗㄜˊ就算了好嗎?​

5. 能不能聽懂。讀見→毒箭?讀到→毒到?​

為了讓聽眾容易「聽」,有時會在不影響文意的情況下,適時的加字或改字,比如「瞥見」改成「看見」。不過有時候改來改去,又改回來。​

我記得有一句是「為什麼我希望被讀見?」我第一次唸完時覺得,「讀見」聽起來好像「毒箭」,但改成「讀到」好像更好笑──「為什麼我希望被毒到?」後來想說改成「為什麼我希望被『看』見?」但我又覺得我希望的不是「被看見」,我是想要「被讀見」,所以最後還是維持原樣。改或不改,都是希望聽眾可以聽懂。​

6. 開嗓、越唸越低、口水音、聲音飄不飄​

除了上面說的那些,還有其他狀況如「今天聲音開了沒?」我平常都是下午兩點錄音,有次提前到上午,那天前半小時的聲音一直開不了。我說「因為我今天都還沒有跟別人說話啊」,聲音聽起來就是還沒醒,有點沙啞,這樣的聲音跟前一次錄音的聲線就對不上,只好等它開。或是有時不曉得為什麼聲音會越唸越低,這時錄音師就會說太低了,要重來喔。有時是口水音,有時是聲音飄,總之不行的就都要重來。錄音師也是很辛苦要專心的聽。​

7. 跟一下情緒​

全部錄製完後,有些部分需要補錄,而補錄距離當初錄製的時間可能隔了好幾週,這時就要聽一下當初的聲線、情緒,儘量跟到一樣。有時一跟就到,覺得自己很厲害。有時要跟好幾次才抓得住當初的聲音。​

8. 護唇膏​

有回我請教「鏡好聽」的聲音主播,問他一些訣竅?他提到了「護唇膏」。我說護唇膏?他說還滿有用的,「這樣嘴巴張合會比較順」。我本來不為意,因為一直還沒有出現類似的問題。後來有天我的嘴唇好乾,「X!真的會影響張合耶!張合不順就容易吃螺絲……」但我那天沒有護唇膏,我很後悔……​

9. 後製微調​

最後講一點後製微調。但這個部份錄音師究竟做了多少功夫,我想我寫也寫不完(重點是可能很多細節我根本不知道)。我就寫我知道的一件事──​

有一個地方是,我唸到我聽到滌在房間門外大叫,走來走去。我唸到滌說「幹你娘,給不給活路啊」。後來補聽的時候,錄音師說「這是你聽到滌在『門外』大叫,所以那句話的聲音不能太清楚,應該要感覺遠一點。」於是他就把那句話的聲音調遠一點。怎麼調的我不知道,但我覺得真是太厲害了,原來微調就是在處理這種細節啊。​

10. 最後記錄一下錄製時間​

我記得第一次錄音的時候,工作三小時,只完成16分鐘。第二次工作三小時,完成30分鐘。第三次工作三小時,完成40分鐘。是有漸入佳境,但還是很不容易。​

錄音總共錄了12次,一個時段是三小時。但最後六次,每次至少四小時,可以的話拚到五小時。最後一天,錄製加補錄整整工作了11個小時,聲音企劃跟錄音師打卡的時候,都已經晚上11點了。​

非常感謝「鏡好聽」一起工作的夥伴,以及遠流很會幫我做人的編輯(Y問我鏡陪我加班加成這樣,我有沒有請人家吃東西好好感謝對方?我說啊啊啊我根本沒想到!後來發現遠流編輯J已經默默地幫我做這件事了……)​

◆​

其實還有很多可以寫,但我再寫下去大家可能讀不完?總之錄製有聲書真的是另一門專業,很高興有這個機會開啟與嘗試(當然,我離專業還很遠)。但如果你對《滌》這本有聲書感興趣的話,歡迎訂閱。為什麼說歡迎「訂閱」?因為「試聽」只能試聽第一節,聽不到我後來的進步(我對自己第一節的聲音真的很害羞XD,後面真的好聽很多)(大家聽了如果有什麼回饋好的不好的都歡迎跟我說)。​

當然,如果你對《滌》這本書感興趣,而你一直還沒有機會讀,或許有聲書也是一個選擇。​

 



--《鏡好聽》限時優惠開跑中,即日起 ~ 02/28(日)--​
30 天只要$99元暢聽超過一百本精選有聲書​
立即訂閱 ► https://reurl.cc/8ypzqo​


--如果你想要先試聽看看,也很歡迎--​
有聲書:《滌這個不正常的人》​
作者:廖瞇 ​
線上試聽 ► https://reurl.cc/3NYR3V​



2021年2月4日 星期四

沒有和另一種生活方式比較的可能──因而也無所求了?​

沒有和另一種生活方式比較的可能──因而也無所求了?​

在這樣開始的,我母親突然對某件事情感興趣:她想要念書;因而當時還是孩子的她,在念書的時候感受到些許的自我。這情況好比人們說的:「回歸自我。」第一次擁有願望,並且被說出來,一而再,再而三地,最後變成固著的想法。我母親說她向外祖父「乞求」,希望能去念書。但這是不可能的──幾個手勢就足以打發她;他示意拒絕,別妄想這種事了。​

◆​


隔天晚上,收到她的死訊之後,我飛往奧地利。機上乘客稀稀落落,飛行平穩安靜,空氣清澈,沒有一點霧,遙遠的下方則有城市變換,燈光點點。我讀報紙、喝啤酒、看窗外,漸漸的,我全然進入一種疲憊的、不屬於我個人的通體舒暢。對,我不斷想著,並且默默小心翼翼複述這想法──就這樣。就這樣。就這樣。很好。很好。很好。整趟飛行,我都因她的自殺而感到驕傲,乃至忘我。​

──《夢外之悲》,彼得‧漢德克​



2021年2月1日 星期一

媽說,好像有變比較圓喔

回到高雄家突然覺得有好多廢話想寫。​

媽說,好像有變比較圓喔。我說對呀。媽說還可以啦但不要再胖了。我說12月很忙很忙就很想吃啊(我忘了說我在台北幾乎每天都吃宵夜)。過了一會媽又說,有沒有運動?我說很忙的時候就想偷懶沒有運動。但媽說得沒錯,應該就是運動,老實說我的體重變化不大,一直都在48上下,了不起吃飽後到49。可是我自己也覺得變圓了。其實變圓不好嗎?我在意的是變鬆,肉變鬆了,再不運動就要變成肉鬆了。​

現在我在房間打字,爸爸在看電視。不曉得為什麼有一種安心感?爸爸每次都講差不多的話,「你知道現在最紅的綜藝節目主持人是誰嗎?」「看這種猜題的節目會變聰明喔……」以前的我會覺得怎麼都講一樣的,現在倒是有了別的感覺。​



寫在筆記本裡不夠

剛剛我發現,我在一個自以為是的狀態下了判斷。對方平常很認真,我就自以為他任何時候都很認真,我沒發現他在開玩笑。而我沒發現的原因是:我不認真。我不認真的讀他的回覆,就自以為他很認真的在解答。​

而我平常是個認真的人。​

有回我開玩笑,Y沒有發現我在開玩笑,他很認真想回答我的問題。我說:「我不是真的在問那個問題,我在開玩笑!」Y說他以為我真的想問,所以他認真的想要怎麼回答我。​

◆ 

以上那段本來在手機fb裡的草稿,但我後來因為叫不出草稿,所以我就重打了一次。我可以重打是因為我先寫在筆記本上了。為什麼我要把寫在筆記本的東西再寫上來呢?寫在筆記本裡不夠嗎?​

◆ 

剛剛去剪頭髮。短髮就更需要修,頭髮一長加上輕微自然捲,鬢角在我耳朵旁邊炸開。本來不以為意,但今天突然很受不了,突然很想剪,而且要今天晚上馬上就剪。找到一間看起來算是順眼的髮型屋,進去剪。今天戴眼鏡,剪的時候眼鏡摘下來,剪完後戴上去,哎呀好像有點不妙。果然短髮不好剪,不是剪成短髮就好。但是自己決定的就自己接受,反正頭髮會再長。​

◆ 

很奇怪,好像就是要打出來,貼出來。寫在筆記本裡不夠。​



手寫日記‧2021年1月

 


 聯合文學邀稿的手寫日記,就這樣寫了一個月。

收進抽屜裡:https://www.unitas.me/?p=191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