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聞到香菇的味道
是香菇湯的味道
聞進鼻子時那個氣味突然引發他
想一件事──
「我是怎麼知道這是香菇的味道呢?」
那個味道在他腦袋裡轉啊轉
他想著第一次聞到香菇
是什麼時候?
那個時候的我已經知道這個味道的名字了嗎?
如果我不知道它的名字那麼我會怎麼叫它呢?
他想起一個小孩
吃東西像是在思考什麼
慢慢咬慢慢嚼
慢慢皺起眉頭
小孩歪頭看著手中的食物
想了一下後
放進嘴裡
咬了一口後又
看了一下食物
又想了一下
2020年1月31日 星期五
紀念(尹麗川)
我假裝沒看見你,你假裝沒看見我
她假裝沒看見我們的假裝。一年了
當初你愛我的優雅,已蕩然無存。我如今
蓬頭垢面,塗著黑眼圈,為生計穿越工地
並且流連忘返,再回不去過去。她穿著名牌晚裙
(我用我殘存的眼力),她今夜會和你飲一杯
雨聲、紅酒、香水和鋼琴。除了體液,你們交換
所有的思維。除了思維,我不知道你究竟是誰
連微笑都不敢,我祝福你越來越優良的中產
──尹麗川,〈紀念〉,《油漆未乾》
她假裝沒看見我們的假裝。一年了
當初你愛我的優雅,已蕩然無存。我如今
蓬頭垢面,塗著黑眼圈,為生計穿越工地
並且流連忘返,再回不去過去。她穿著名牌晚裙
(我用我殘存的眼力),她今夜會和你飲一杯
雨聲、紅酒、香水和鋼琴。除了體液,你們交換
所有的思維。除了思維,我不知道你究竟是誰
連微笑都不敢,我祝福你越來越優良的中產
──尹麗川,〈紀念〉,《油漆未乾》
退休工人老張 (尹麗川)
他睜開眼,天花板上
有顆釘子,他看了十分鐘。
他一睜開眼,就看見天花板上,那顆釘子
有十多年了吧。
十多年前,那顆釘子,在天花板上
不在他眼裡。
那時他一睜開眼,就去上班,不,先上廁所
現在他不上班,不著急去廁所,所以他醒了
就盯盯釘子。釘子掉下來,掉進了左眼
左眼壞了,看不見釘子。右眼沒壞
也看不見釘子。因為天花板上,沒有了釘子
天花板上,有一個洞,就像他的左眼
是一個洞。所以天花板上的洞
他是用右眼看見的。他要看上老半天
鬧鐘才會響,天剛濛濛亮了
──尹麗川,〈退休工人老張〉,《油漆未乾》
有顆釘子,他看了十分鐘。
他一睜開眼,就看見天花板上,那顆釘子
有十多年了吧。
十多年前,那顆釘子,在天花板上
不在他眼裡。
那時他一睜開眼,就去上班,不,先上廁所
現在他不上班,不著急去廁所,所以他醒了
就盯盯釘子。釘子掉下來,掉進了左眼
左眼壞了,看不見釘子。右眼沒壞
也看不見釘子。因為天花板上,沒有了釘子
天花板上,有一個洞,就像他的左眼
是一個洞。所以天花板上的洞
他是用右眼看見的。他要看上老半天
鬧鐘才會響,天剛濛濛亮了
──尹麗川,〈退休工人老張〉,《油漆未乾》
2020年1月30日 星期四
敏感
Y對生活很敏感。我也很敏感。
但敏感的地方不太一樣。
◆
「有人來了。」
「有嗎?」
「人家已經把車停在我們家門口了。」
我在客廳,Y在廁所。
我轉頭去看,果然有一台車。
可是我剛剛什麼都沒聽到。
◆
吃早餐時,我一邊吃一邊看著水壺。
「你在幹嘛?」
「你看那邊有一個α。」
但敏感的地方不太一樣。
◆
「有人來了。」
「有嗎?」
「人家已經把車停在我們家門口了。」
我在客廳,Y在廁所。
我轉頭去看,果然有一台車。
可是我剛剛什麼都沒聽到。
◆
吃早餐時,我一邊吃一邊看著水壺。
「你在幹嘛?」
「你看那邊有一個α。」
2020年1月28日 星期二
2020年1月27日 星期一
2020年1月26日 星期日
回到有吵有鬧有炮有網的世界。
沒上網的那三天,躲在朋友家看了《星際救援》、《小小戀歌》、《日日是好日》、《搶救失業大作戰》、《愛上謊言的女人》、《你的名字》以及《鋼琴師》。
《鋼琴師》是重看,傑佛瑞‧洛許真的很厲害。最喜歡《日日是好日》,但是要覺得劈哩啪啦的放炮是好日還是要調整心情。《搶救失業大作戰》非常亮眼,前段根本像紀錄片而不是劇情片,那些飾演街友的人到底是演員還是真的街友?如果是演員那每一個演員扮演的街友也太到位!如果是真的街友那他們根本就是太厲害的演員!然後影片中街友的處境還有社工的處境,都處理得非常深刻且細膩。
終於看了《你的名字》,終於把新海誠的電影完整的看過一部。好,我以前誤會他了。
其他沒有特別再提到的電影就是......覺得都還好。
除了電影,漫畫看了《傳染1》、《Akira 1》。書讀了《貓頭鷹在黃昏飛翔》,快讀完了,是川上未映子訪問村上春樹。嗯,還要說什麼呢?沒有上網真的可以看好多東西喔。
《鋼琴師》是重看,傑佛瑞‧洛許真的很厲害。最喜歡《日日是好日》,但是要覺得劈哩啪啦的放炮是好日還是要調整心情。《搶救失業大作戰》非常亮眼,前段根本像紀錄片而不是劇情片,那些飾演街友的人到底是演員還是真的街友?如果是演員那每一個演員扮演的街友也太到位!如果是真的街友那他們根本就是太厲害的演員!然後影片中街友的處境還有社工的處境,都處理得非常深刻且細膩。
終於看了《你的名字》,終於把新海誠的電影完整的看過一部。好,我以前誤會他了。
其他沒有特別再提到的電影就是......覺得都還好。
除了電影,漫畫看了《傳染1》、《Akira 1》。書讀了《貓頭鷹在黃昏飛翔》,快讀完了,是川上未映子訪問村上春樹。嗯,還要說什麼呢?沒有上網真的可以看好多東西喔。
2020年1月23日 星期四
2020年1月22日 星期三
如何謀殺一座城市‧書摘
紐奧良
p.34
碧佳不認得任何常去這些海莉大道新店家的消費者,她說沒有朋友會去那裡。每當她出租一張共享辦公室的桌子,她可以抽取些仲介費,但她可負擔不起每個月美金四百七十五元的租金。碧佳告訴我儘管她樂於協助出租空間,她知道自己也是造成這地區縉紳化的一份子。畢竟再一個有百分之四十的家庭處於貧窮線下的區域,有誰能負擔這麼昂貴的辦公室?
p.82
當我問約翰和艾莉西雅他們如何看待自己成為縉紳化過程中的遷入者──兩個年輕的白人移居者,有足夠的錢買下三十七萬美金的房子,他們表示從來沒有這麼想,但他們的確可能是。
約翰和艾莉西雅都認為他們有盡力讓自融入社區,除了尋找擔任志工的機會,約翰說就算在地人的經驗比較少,他的軟體公司也會盡量雇用在地人,艾莉西雅也說她會確保她的安親班費用合理,至少她會設立獎學金計畫。即便他們兩個人都立意良善,憑著約翰和艾莉西雅這類人的有限力量,勢必無法阻止社區的改變往負向發展。
p.85
到了縉紳化的中期階段──「先驅者」安頓下來,資本自動源源不絕的湧進,尋找能夠獲利的社區。人們就開始被分化,不只是黑人、白人、富人、窮人,而在這些群體間又創造了次群體。促成縉紳化的菁英,也會產生各種自我認同的分類,既然沒有人願意被當作破壞城市的始作俑者,有一個新的階級誕生了:一群相對富有、但反對縉紳化的白人。
萊絲莉‧杭黛就屬於這一類人。我透過萊絲莉的媽媽麗莎認識她。麗莎是一名房地產經紀人,為了瞭解紐奧良房市,我到麗莎在高級地段花園區的辦公室訪談她,過程中,她的女兒萊絲莉不斷地停下手邊工作,故意大聲嘆氣。麗莎建議她加入訪談,結果發現,原來縉紳化是萊絲莉和她的朋友圈內幾乎每日討論的話題。
萊絲莉說,縉紳化已經對她目前生活形成迫切的危機,要在紐奧良能夠生存,除了在她媽媽辦公室的行政工作外,她還必須在酒吧額外打兩份工。就像其他二、三十歲的年輕人一樣,她自己沒有房子,必須要租屋,因為隨著房地產的飆漲,她沒有錢去負擔購屋的頭期款。
底特律
p.184
在資本主義之下,產生了馬克思主義學者所謂「使用價值」與「交換價值」之間的衝突。使用價值代表著一個地方所具有的價值,依據人們對它的使用程度來定義──這地方是否能讓人居住、產生社區感、讓他們在此工作、產生認同。交換價值則是一個地方在經濟上的潛在價值。在土地可以自由買賣的社會,每個地方同時都具有使用價值與交換價值。這個體系根本的問題是,當你越貧窮時,提供你生活所需、富有使用價值的地方,對別人來說並不具增加交換價值的潛力。正如馬洛奇和李根指出,這就是為什麼過往的都市更新,政府往往在低收入社區上方闢建快速道路高架橋、進行大型住宅開發,迫使上千人搬遷,這些決策背後的考量,並非提高居民的福祉,而是能否為這些地區找到有
利可圖的使用方式。
底特律過去曾因政府在某地所投入的公共服務,大於該地的地方稅收,徹底摧毀了一個社區。儘管其他地方不像底特律那麼明顯,政府的公共設施往往沿著貧窮和種族的界線分布,這就是為什麼許多新建的高速公路,會劃過黑人或拉丁美洲裔族群的社區,城市中房地產價值較低,房屋稅收較低地區,會被重建更新。因為若將高速公路硬是開闢在一個富有的社區,不僅會面臨較多阻力,也會減少城市的稅收。
p.34
碧佳不認得任何常去這些海莉大道新店家的消費者,她說沒有朋友會去那裡。每當她出租一張共享辦公室的桌子,她可以抽取些仲介費,但她可負擔不起每個月美金四百七十五元的租金。碧佳告訴我儘管她樂於協助出租空間,她知道自己也是造成這地區縉紳化的一份子。畢竟再一個有百分之四十的家庭處於貧窮線下的區域,有誰能負擔這麼昂貴的辦公室?
p.82
當我問約翰和艾莉西雅他們如何看待自己成為縉紳化過程中的遷入者──兩個年輕的白人移居者,有足夠的錢買下三十七萬美金的房子,他們表示從來沒有這麼想,但他們的確可能是。
約翰和艾莉西雅都認為他們有盡力讓自融入社區,除了尋找擔任志工的機會,約翰說就算在地人的經驗比較少,他的軟體公司也會盡量雇用在地人,艾莉西雅也說她會確保她的安親班費用合理,至少她會設立獎學金計畫。即便他們兩個人都立意良善,憑著約翰和艾莉西雅這類人的有限力量,勢必無法阻止社區的改變往負向發展。
p.85
到了縉紳化的中期階段──「先驅者」安頓下來,資本自動源源不絕的湧進,尋找能夠獲利的社區。人們就開始被分化,不只是黑人、白人、富人、窮人,而在這些群體間又創造了次群體。促成縉紳化的菁英,也會產生各種自我認同的分類,既然沒有人願意被當作破壞城市的始作俑者,有一個新的階級誕生了:一群相對富有、但反對縉紳化的白人。
萊絲莉‧杭黛就屬於這一類人。我透過萊絲莉的媽媽麗莎認識她。麗莎是一名房地產經紀人,為了瞭解紐奧良房市,我到麗莎在高級地段花園區的辦公室訪談她,過程中,她的女兒萊絲莉不斷地停下手邊工作,故意大聲嘆氣。麗莎建議她加入訪談,結果發現,原來縉紳化是萊絲莉和她的朋友圈內幾乎每日討論的話題。
萊絲莉說,縉紳化已經對她目前生活形成迫切的危機,要在紐奧良能夠生存,除了在她媽媽辦公室的行政工作外,她還必須在酒吧額外打兩份工。就像其他二、三十歲的年輕人一樣,她自己沒有房子,必須要租屋,因為隨著房地產的飆漲,她沒有錢去負擔購屋的頭期款。
底特律
p.184
在資本主義之下,產生了馬克思主義學者所謂「使用價值」與「交換價值」之間的衝突。使用價值代表著一個地方所具有的價值,依據人們對它的使用程度來定義──這地方是否能讓人居住、產生社區感、讓他們在此工作、產生認同。交換價值則是一個地方在經濟上的潛在價值。在土地可以自由買賣的社會,每個地方同時都具有使用價值與交換價值。這個體系根本的問題是,當你越貧窮時,提供你生活所需、富有使用價值的地方,對別人來說並不具增加交換價值的潛力。正如馬洛奇和李根指出,這就是為什麼過往的都市更新,政府往往在低收入社區上方闢建快速道路高架橋、進行大型住宅開發,迫使上千人搬遷,這些決策背後的考量,並非提高居民的福祉,而是能否為這些地區找到有
利可圖的使用方式。
底特律過去曾因政府在某地所投入的公共服務,大於該地的地方稅收,徹底摧毀了一個社區。儘管其他地方不像底特律那麼明顯,政府的公共設施往往沿著貧窮和種族的界線分布,這就是為什麼許多新建的高速公路,會劃過黑人或拉丁美洲裔族群的社區,城市中房地產價值較低,房屋稅收較低地區,會被重建更新。因為若將高速公路硬是開闢在一個富有的社區,不僅會面臨較多阻力,也會減少城市的稅收。
2020年1月20日 星期一
我算是中了藝術的六合彩。我做的都是沒有生產的事,做的時候不會想到後來的今天。我做的事就是把時間過完。
寫了 〈活著就是「浪費時間」。你想要怎麼浪費時間?〉放方格子,但其實還有很多有意思的東西。以下是方格子未記錄進去的片段。因為是一邊聽,一邊以謝德慶第一人稱的方式手寫簡記,所以記錄多半為第一人稱。但請不要視為逐字稿,僅是簡記。不一定有脈絡。
◆
剛開場,謝德慶說,「天佑台灣,天佑香港。現在可以談藝術了。」
不是我去做什麼行為藝術,而是我這個人本身就是在探討本質。只是我選擇了現在的方式。
我母親是一個無名氏,一個探討本質的人。
我的父親,謝情,1895年生。是滿州的地方仕紳,當過滿州的OO(沒聽清楚)。白手起家,做過OO事業(沒聽清楚)。他結過五次婚,就像他的名字一樣。我的媽媽是最後一任。我媽跟我爸結婚的時候,我最大的繼姊比我媽大兩歲。
我媽本來要跟一個醫生結婚,後來沒有。那個醫生跑到日本沒回來,我媽32歲了,家裡急著將媽嫁掉,把我媽嫁給這個結了四次婚的男人。
我媽是助產士。她有基督教信仰。她的信仰帶給她一種信念,一種助人的力量。如果說我爸擁有的是權力,那我媽擁有的是力量。
我爸有15個孩子,我排行第12。我爸不跟家人一起吃飯的,他都自己吃,而且一定要我媽煮給他吃,而且都吃得比我們好。但有時他會叫我去陪他吃飯,我就像被賞賜一樣。他會說,德慶,你乖,你乖我就買地給你。我一歲的時候就有地了。
我初中的時候,我媽就推薦我讀《悲慘世界》。
我小學一年級讀了兩年。雖然我年紀還很小,但我已經知道那是怎麼回事。我高二的時候就不行了,我就休學了。
儘管我讀書讀得很痛苦,但小時候過得還算不錯。我們家有一間戲院,我看了很多電影、很多戲。戲院裡有很多江湖郎中,他們都很有趣。
我不喜歡上學,但我讀了一些書。卡夫卡、普魯斯特、雨果、杜斯妥也夫斯基。
高中休學、後來跳樓、跳船。我有一種逃、反叛的性格,加上百分之七十的把握。那些我想做的,那個苦我可以吃得進去。一路走來一直得逞。
我到美國,住的名字、用的銀行身分,都是用程偉光的。程偉光也是我在「跳」的時候,幫我攝影記錄的。我在做籠子的時候,就是他幫我張羅三餐,因為他的工作室就在我工作室的附近。
他最常幫我買三明治,還有牛肉OO(沒聽清楚,好像是中餐類的炒飯還是什麼之類的)。幾乎每天都一樣,吃到第三個禮拜,我感到很厭煩。但我不能說也不能寫。有一次他幫我買來,又是一樣,我就把食物丟出去。他大概也很不爽吧,默默的清完。第二天還是帶一樣的食物給我。我想,這也是應該的。
我待在籠子裡,後來想說不要亂跑了,就乖乖待在家裡。家裡是哪裡?就是那張床,那張床就是我家。我每天都會「出門」──籠子有三個角落,那三個角落就是家外面。我每天出去散步,去這個角落、那個角落,再回來,回到家了。有時候會想,就待在家裡,不要亂跑了。
最後一天,我完成最後一天後,我走出去籠子,我發現這個世界已經變了。我沒辦法平衡,我走路都不平衡,因為我一直都在籠子裡繞。我朋友騎摩托車載我,去晃一圈。我沒辦法。我又回到籠子,再待一個月,只是這次門是開的。
之後我很快就去找工作了,因為我要生活。
打卡那個,我有52次失誤,多半都是睡覺的時候。52次失誤,失誤率是1.33 %。那時我其實有機會談一段感情,但我想還是不要比較好,因為那樣失誤率有可能變成50%。但我又不能要求別人犧牲。藝術和愛情,尤其做像我這種的,一定會有人要犧牲。要我犧牲嗎?我也不行。但我也不能要別人犧牲來成全我。
但其實我也想談愛情,所以我結了三次婚。但三次都離婚了。
藝術對我來說不只是工作,但做久了也是會有職業病。
我的作品在古根漢美術館、MOMA、威尼斯雙年展代表台灣館展出。我可以算是中了藝術的六合彩。我做的都是沒有生產的事,做的時候不會想到後來的今天。我做的事就是把時間過完。
謝德慶 talk 台北場,會後以拳擊進行了一場世代對決的行為藝術。PS.高雄場沒有,這張照片由參加台北場的朋友Altina提供。
2020年1月19日 星期日
2020年1月17日 星期五
2020年1月14日 星期二
睡不著時我想起謝德慶
昨天蚊子非常多,多到我起來跟爸爸說,「掛蚊帳吧。」
爸爸不太習慣掛蚊帳,他覺得進出麻煩。所以如果不是蚊子真的多到不行,不是因為我已經兩天無法熟睡了,不是因為才剛快要睡著就得起來打蚊子,不是因為我幾乎沒有持續睡著超過兩個小時……我是不太想要改變爸的生活習慣,因為這是他的房間。
我看看時間,半夜兩點。
「剛剛打死了最後一隻,應該沒有了。」爸說
「你怎麼知道是最後一隻?」我的理智線快斷了。
爸說好吧,來掛吧。
後來掛了蚊帳,但爸爸上廁所吃早餐進出蚊帳縫縫沒有掩好蚊子又飛了進來所以又起來打蚊子,後來我發現他可能是不太知道該怎麼掩所以我只好在他起來時起來掩好就這樣從半夜兩點到早上八點我還是起來了三到四次,我依舊沒有熟睡。到了早上八點半,我醒來,我不確定自己到底是不是醒來,還是根本沒有真正睡著?我起來,沒有半夜兩點時的不耐煩,我想起謝德慶。
吃早餐時我想起謝德慶。我想著謝德慶的打卡。我想著每個小時要打一次卡,我想著在打卡與打卡之間他做些什麼?我想著他無法睡超過一個小時,我想著他在執行打卡的時候會不會覺得很沒有意義?人生就是打卡?我可以想像我這樣執行一天,但他卻執行了一年!我想著他把自己放進一小時打卡一次的荒謬中,他在這荒謬中是否更加體會了荒謬?他在荒謬中執行荒謬,卻證實了這樣也能活下去。他在打卡中思考意義嗎?他找得到意義嗎?還是他就是要證明沒有意義,透過沒有意義的行為證明人可以沒有意義的活著?而這件事本身竟然如此有意義。
我感覺到的比我寫出來還多,我想到的比我寫出來還多。昨天查資料時讀到,謝德慶不太寫。我似乎可以理解為什麼。我現在寫出來的不及我在「感受」時多。我回想我的感受,試著重現,再次感受當時的感受,卻怎麼樣都差一點點。「你沒有把自己放在某個狀態當中,你就不可能知道那是什麼。」
接著我想到謝德慶的「戶外」。我第一個想到的是他尿尿怎麼辦?大便怎麼辦?我果然是個都市人,這種生物本能的需求我在想該怎麼辦?昨天我想著蟲咬怎麼辦?下雨怎麼辦?要怎麼睡?我想著對生物來說根本不是問題的問題。因為那些我可以想像在山裡幾天,但我很難想像在台北,在台北露宿的街友還會去廁所,還會進地下道,但是謝德慶在紐約市的一年完全不進任何遮蔽。
想著想著我在想,「打卡」比較難?還是「戶外」比較難?還是「籠子」最難?
打卡對我來說是荒謬,戶外對我來說是困難,但如果我還能寫能說,或許這些就沒有那麼難。但謝德慶在1978-1979,將自己關在一個木籠子裡,不交談不寫作不閱讀不接觸任何訊息,沒有任何「進來」或「出去」,除了吃喝拉撒,他這樣活了一年。
就算不把自己關起來,我可以不說不寫不讀,一整年嗎?
還沒聽謝德慶之前,我想了寫了這麼多。說不定聽完之後,什麼都寫不出來?
幹為什麼我在這邊寫?不去睡覺?因為我現在想睡也睡不著!我到底是不是生物?我到底是靠什麼在活著?
爸爸不太習慣掛蚊帳,他覺得進出麻煩。所以如果不是蚊子真的多到不行,不是因為我已經兩天無法熟睡了,不是因為才剛快要睡著就得起來打蚊子,不是因為我幾乎沒有持續睡著超過兩個小時……我是不太想要改變爸的生活習慣,因為這是他的房間。
我看看時間,半夜兩點。
「剛剛打死了最後一隻,應該沒有了。」爸說
「你怎麼知道是最後一隻?」我的理智線快斷了。
爸說好吧,來掛吧。
後來掛了蚊帳,但爸爸上廁所吃早餐進出蚊帳縫縫沒有掩好蚊子又飛了進來所以又起來打蚊子,後來我發現他可能是不太知道該怎麼掩所以我只好在他起來時起來掩好就這樣從半夜兩點到早上八點我還是起來了三到四次,我依舊沒有熟睡。到了早上八點半,我醒來,我不確定自己到底是不是醒來,還是根本沒有真正睡著?我起來,沒有半夜兩點時的不耐煩,我想起謝德慶。
吃早餐時我想起謝德慶。我想著謝德慶的打卡。我想著每個小時要打一次卡,我想著在打卡與打卡之間他做些什麼?我想著他無法睡超過一個小時,我想著他在執行打卡的時候會不會覺得很沒有意義?人生就是打卡?我可以想像我這樣執行一天,但他卻執行了一年!我想著他把自己放進一小時打卡一次的荒謬中,他在這荒謬中是否更加體會了荒謬?他在荒謬中執行荒謬,卻證實了這樣也能活下去。他在打卡中思考意義嗎?他找得到意義嗎?還是他就是要證明沒有意義,透過沒有意義的行為證明人可以沒有意義的活著?而這件事本身竟然如此有意義。
我感覺到的比我寫出來還多,我想到的比我寫出來還多。昨天查資料時讀到,謝德慶不太寫。我似乎可以理解為什麼。我現在寫出來的不及我在「感受」時多。我回想我的感受,試著重現,再次感受當時的感受,卻怎麼樣都差一點點。「你沒有把自己放在某個狀態當中,你就不可能知道那是什麼。」
接著我想到謝德慶的「戶外」。我第一個想到的是他尿尿怎麼辦?大便怎麼辦?我果然是個都市人,這種生物本能的需求我在想該怎麼辦?昨天我想著蟲咬怎麼辦?下雨怎麼辦?要怎麼睡?我想著對生物來說根本不是問題的問題。因為那些我可以想像在山裡幾天,但我很難想像在台北,在台北露宿的街友還會去廁所,還會進地下道,但是謝德慶在紐約市的一年完全不進任何遮蔽。
想著想著我在想,「打卡」比較難?還是「戶外」比較難?還是「籠子」最難?
打卡對我來說是荒謬,戶外對我來說是困難,但如果我還能寫能說,或許這些就沒有那麼難。但謝德慶在1978-1979,將自己關在一個木籠子裡,不交談不寫作不閱讀不接觸任何訊息,沒有任何「進來」或「出去」,除了吃喝拉撒,他這樣活了一年。
就算不把自己關起來,我可以不說不寫不讀,一整年嗎?
還沒聽謝德慶之前,我想了寫了這麼多。說不定聽完之後,什麼都寫不出來?
幹為什麼我在這邊寫?不去睡覺?因為我現在想睡也睡不著!我到底是不是生物?我到底是靠什麼在活著?
2020年1月13日 星期一
關於謝德慶
我第一次知道謝德慶,是從前讀大學時,在伊通公園看到「跳」的作品。當時想,這個人太奇怪了。
明天,就要去聽這個奇怪的人的演講了......
這個看起來好普通的老人,是怎麼做到這些事的呢?是說,他做這些事的時候,我才剛出生。而他做這些事的時候,比現在的我年紀還小。
--謝德慶的行為表演(以下取自維基)--
◆《一年行為表演:1978-1979》,簡稱《籠子》(Cage Piece)
謝德慶在其位於Tribeca 工作室裏,建造了一個11.6 × 9× 8 英尺(3.54 × 2.74 × 2.44 公尺 )的木籠子,並將自己孤獨監禁於其中一年。這期間,藝術家不交談、閱讀、寫作、聽收音機、不看電視。
◆《一年行為表演:1980-1981》,簡稱《打卡》(Time Clock Piece)
謝德慶在這件作品中每小時打一次卡,一天打24次,持續一年。結果合計共打了8,760次卡,其中有133次失誤。
◆《一年行為表演:1981-1982》,簡稱《戶外》(Outdoor Piece)
謝德慶居於紐約市的室外一年,其間不進入任何建築物,地鐵,火車,汽車,飛機,輪船,洞穴,或帳篷。
◆《藝術/生活-一年行為表演:1983-1984》,簡稱《繩子》(Rope Piece)
謝德慶和藝術家琳達·莫塔諾在腰間用一條8英尺長的繩子綁在一起,卻相互不接觸一年。
◆《一年行為表演:1985-1986》,簡稱《不做藝術》(No Art)
謝德慶不談、不看、不讀藝術、不進入畫廊或博物館,只是生活一年。
◆《謝德慶:1986-1999》,簡稱《十三年計劃》(Thirteen Year Plan)
在這十三年中,謝德慶做藝術而不發表。這件作品從他36歲生日(1986年12月31日)開始,到1999年12月31日結束。在千禧年的第一天,謝德慶在紐約的約翰遜紀念教堂(Johnson Memorial Church)做公開發布,宣布「我存活了」。
明天,就要去聽這個奇怪的人的演講了......
這個看起來好普通的老人,是怎麼做到這些事的呢?是說,他做這些事的時候,我才剛出生。而他做這些事的時候,比現在的我年紀還小。
--謝德慶的行為表演(以下取自維基)--
◆《一年行為表演:1978-1979》,簡稱《籠子》(Cage Piece)
謝德慶在其位於Tribeca 工作室裏,建造了一個11.6 × 9× 8 英尺(3.54 × 2.74 × 2.44 公尺 )的木籠子,並將自己孤獨監禁於其中一年。這期間,藝術家不交談、閱讀、寫作、聽收音機、不看電視。
◆《一年行為表演:1980-1981》,簡稱《打卡》(Time Clock Piece)
謝德慶在這件作品中每小時打一次卡,一天打24次,持續一年。結果合計共打了8,760次卡,其中有133次失誤。
◆《一年行為表演:1981-1982》,簡稱《戶外》(Outdoor Piece)
謝德慶居於紐約市的室外一年,其間不進入任何建築物,地鐵,火車,汽車,飛機,輪船,洞穴,或帳篷。
◆《藝術/生活-一年行為表演:1983-1984》,簡稱《繩子》(Rope Piece)
謝德慶和藝術家琳達·莫塔諾在腰間用一條8英尺長的繩子綁在一起,卻相互不接觸一年。
◆《一年行為表演:1985-1986》,簡稱《不做藝術》(No Art)
謝德慶不談、不看、不讀藝術、不進入畫廊或博物館,只是生活一年。
◆《謝德慶:1986-1999》,簡稱《十三年計劃》(Thirteen Year Plan)
在這十三年中,謝德慶做藝術而不發表。這件作品從他36歲生日(1986年12月31日)開始,到1999年12月31日結束。在千禧年的第一天,謝德慶在紐約的約翰遜紀念教堂(Johnson Memorial Church)做公開發布,宣布「我存活了」。
2020年1月8日 星期三
等手乾時上網
現在等手乾,乾了去收棉被。等手乾時我上網。人們什麼時候開始那麼密集上網?我什麼時候開始這密集上網?我沒有智慧型手機,但只要在家,筆電多半都開著,事情與事情的間隔上網,滑臉。一分鐘滑臉,五分鐘滑臉,到底看了什麼?滑了許多看過即忘的東西,滑了許多看了令人煩躁的東西。為什麼要去滑呢?為什麼要去看呢?我看到的是那個人真實的樣子嗎?當然不是。我看到的是那人臉書上的樣子,他的臉書很機車,但他的臉並不機車。臉書究竟是掀開了真實的一面?還是掩蓋了真實的一面?
手乾了,去收棉被。
手乾了,去收棉被。
2020年1月6日 星期一
2020年1月1日 星期三
2019 閱讀書單
昨天原本預定今天不上網的,好好靜心來寫一篇已經晚了的文章。結果睡太晚,早餐前沒寫,一切就很難開始。接近八點才醒來,先泡了衣服,然後準備早餐。這當中還去補強用來做郵筒的紙箱。我用郵局掛號貼紙黏貼作為補強,貼著貼著覺得好好玩。Y說不要玩了趕快來吃早餐,接著又問月曆掛了沒?我說對喔月曆。我取出2020的月日曆,在早餐前掛起來。月曆是住美濃的朋友送的,旗美社大每年都會有一個在地主題。日曆是蕨曆,我極少買日曆但因為是蕨類所以買了。掛上後覺得好像新的一年真的開始了。人類真是神奇的動物,明明時間和時間中間又沒有線。
吃完早餐後我洗衣服。洗完竟然已經十點了。上午去了一半,我在想那還沒開始的文章什麼時候會開始。突然又想到我12月份的部落格沒有整理,都已經變成去年了。Blogspot寫了十年了,在那之前是無名。無名寫了六年,關閉前沒搬家,現在完全想不起寫了什麼。
還沒用FB前,幾乎所有東西都是在部落格上寫。現在變成先寫在FB上才搬去部落格。剛剛發現,整個12月的文我都沒搬。可能是太多廢文了。我算了一下,12月我在FB上發了31篇文,剛剛被我搬到部落格的只有7篇。當然這不是說,沒搬去的都不重要,那剩下的24篇文中有2篇方格子、1篇資助邀約、2篇小孩詩分享(所以剩下的都是廢文?)(但廢文很重要)
部落格整理完,也十一點多了。那麼就順便來整理2019閱讀書單。反正都快中午了。
--2019閱讀書單--
【1月】
01. B群/顏嘉琪
02. 我失望透頂地滿意自己於一切賤的/本本
03. 懶得教,這麼辦/盧駿逸
04. 契訶夫短篇小說選/志文出版
05. 永無止境的現在/隱匿
【2月】
06. 陰翳禮讚/谷崎潤一郎
07. 莫拉維亞小說選/星光出版
【3月】
08. 我和那個叫貓的少年睡過了/馬尼尼為
09. 噬罪人/呂秋遠
10. 鱷魚手記/邱妙津
【4月】
11. 盾/村上龍
12. 紙牌的祕密/喬斯坦‧加德
13. 來自羅馬的女人/莫拉維亞
14. 翻轉與重建──心理治療與社會建構/席拉.邁可納米等,宋文里譯
【5月】
15. 我是接體員/大師兄
16. 痴人之愛/谷崎潤一郎
17. 春琴抄/谷崎潤一郎
【6月】
18. 菸草心/阿廖
19. 復仇者─契訶夫短篇小說選/志文出版
20. 海鷗‧櫻桃園/契訶夫
【7月】
21. 背離親緣(上)/安德魯.所羅門
22. 反轉/湊佳苗
23. 以動物為鏡/黃宗慧
【8月】
24. 夢的化石/今敏
25. 苦雨之地/吳明益
26. 魔鬼不能拯救世界/莫拉維亞
27. 我的發音/向以鮮
【9月】
28. 貓隱書店/隱匿
29. 飢餓/羅珊‧蓋伊
30. 台灣之國/李筱峰
【10月】
31. 無權力者的權力/瓦茨拉夫.哈維爾
32. 一九八四/喬治.歐威爾
33. 烈火/傑克.紀伯特
【11月】
34. 感情遊戲/艾莉絲.孟若
35. 如何謀殺一座城市/彼得‧莫斯科威茨
【12月】
36. 台北家族,違章女生/李屏瑤
37. 孟納生的夢/以撒.辛格
38. 洞是用來挖的/文:露絲克勞絲。繪:莫里斯桑達克
◆
2018年讀了48本,2019年是38本,少了10本。不過讀書這種事也不完全以數量計。2019有些書讀非常久,像是《背離親緣》(還只看了上)、《翻轉與重建──心理治療與社會建構》《無權力者的權力》。有些書是如果不是因為跟自學生上課,可能沒有機會接觸,像是《噬罪人》、《紙牌的祕密》、《我是接體員》。
今年讀的最多的是短篇小說:契科夫、莫拉維亞、谷崎潤一郎、艾莉絲.孟若。其中最愛的是艾莉絲.孟若的《感情遊戲》。這些短篇小說多半都是從左彎二手書店來的。
詩集讀得比較少。有《B群》、《永無止境的現在》、《菸草心》、《我的發音》、《烈火》、《我和那個叫貓的少年睡過了》。咦這樣寫一寫好像也不少,有六本。《貓隱書店》如果算半本的話,那是6.5本。
結果在預定不上網的1月1日,整理了2019的書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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