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0月30日 星期三

游不出來


得獎後的他
變成獎盃裡的魚
游不出來
 
不斷看著鏡面
反射的自己
 
──20150402


 

不錯


你這個人不錯
不錯

可是
一個人怎麼可能
「不」「錯」?



2019年10月27日 星期日

衫仔褲 sann-á-khòo

今天早上洗完衣服,丟進洗衣機脫水。脫水完後洗衣機「嗶」,老斌說:「我來去晾 nê 衫仔褲 sann-á-khòo。」
 
我每次聽到衫仔褲 sann-á-khòo這個詞,就會想到國中的時候,有個喜歡我的體育班男生,在下課時間把我叫出來,拿了一個紙袋子給我。
 
「這 tse 給你 hōo lí。」
「這什麼?」
「衫仔褲 sann-á-khòo。」
 
我把袋子打開,裡面一件帽T。我想著:這不是一件「衣服」嗎?為什麼要說「衫仔褲」 sann-á-khòo?


2019年10月26日 星期六

講台語

最近,大概有兩天了,在家裡幾乎都跟老斌講台語。其實應該不能說是我跟老斌講台語,而是老斌跟我講台語。他用台語跟我講話,我會想到要用台語來回他。但是如果他沒有用台語跟我講話,我就沒有想到要講台語。
 
其實再更前一陣子,我有主動要跟老斌講台語。但因為台語不是我的慣用語,所以我經常忘記要講。最近連著兩天都講台語,我才更深刻感覺到語言就是一種生活,有人在生活裡跟我講這種語言,很自然的我也才會想到要用這種語言。
 
我也發現,當我要用台語跟老斌討論一些議題,比如心跳法案,我要說一些比較裡面的想法時,或一些特定詞彙,我就會卡住。是說我的台語生活用語也不是很會,說的時候也難免卡住,但是討論議題的時候,卡得更是厲害。
 
不過我還是會盡量講。
 
我們講到墮胎。老斌有講到「落胎」、「提囡仔」,我就問,台語還有其他比較中性的說法嗎?老斌說什麼中性的說法?我說像是終止妊娠?「終止妊娠?mài kè-sio̍k 有身?」我們亂講了一堆,都沒想到適合的字。剛剛我查了台語辭典,其實好像講「人工流產」jîn-kang liû-sán就可以了。
 
我們家的貓咪,除了恬恬(tiām-tiām)是叫台語,其他都是華語。我們就想不然給牠們也取台語名字好了。瓜子比較容易,台語直接叫kue-tsí;奶黃我們改叫克林姆khu-lì-mù。三花直接翻台語叫起來有點奇怪,我們想了幾個名字後,最後改叫花蕊hue-luí。
 
其實好像也不用很久,大概持續個半天一直講台語,有人跟你講台語,你講出來的話好像就會變成台語。像是這兩天傍晚,我跟migu出去散步,我也會很自然的跟migu講台語。
 
「migu,等一下 tán--tsi̍t-ē」,「migu,遮 tsia」……我發現migu竟然也聽得懂。我要掃地的時候,我跟migu說借過tsioh-kuè,migu就馬上起身。我心想這神犬嗎馬上學會台語?(開玩笑的當然不是,是migu很會察言觀色XD)


2019年10月25日 星期五

我是安娜坐佇遮

我是安娜坐佇遮?
我是安娜坐佇遮?
我是安娜坐佇遮?
我坐佇遮想
我是安娜坐佇遮?
 
我是安娜坐佇遮?
我是安娜坐佇遮?
我是安娜坐佇遮?
我坐佇遮想
我想著啊
 
我不是安娜


跨年的步驟

1. 撥打117確認所在地區的標準時間。
2. 找出自己身體的時間軸,將它轉至標準時間。注意要點:

(1)  任選一處立定站好,雙手自然垂放,闔眼,深呼吸。

(2)  當你感覺有一股氣由頭頂通向脊椎時,請張開雙臂,由左向右緩緩轉動。請注意,轉速不可太急,以防發生時空跳躍的現象。

(3)  轉動至發出「咖」聲時,代表你身體的時間軸已轉進標準時間的隙縫。此時請停止轉動,以免時光倒流。

3.    確認身體將跟著標準時間前進後,請坐下靜待新年到來。
4.    新年到來前五秒:請抬起你的左腳或右腳。
5.    新年到來前一秒:抬起左腳者請向右跨,抬起右腳者請向左跨。
6.    噹!恭喜跨進新年。

──字花18期,2009年2-3月號


遊戲規則:人格特質 (許赫)

暗黑三冒險的路上
踹死屍會掉錢和裝備
我玩了好久才忍住不踹
有的朋友是從來不踹
 
──許赫,〈遊戲規則:人格特質〉,《囚徒劇團》



你心裡想,他們是白癡 (許赫)

你心裡想
他們是白癡
他們做所有的事
都像白癡
 
你終於問我
為什麼那個誰
做白癡的事
日子都過得比我們好
 
我跟你一樣
覺得他白癡
我們彼此確認了
那是通往好日子的
通關密語
 
──許赫,1537,《囚徒劇團》


墮胎罪?

因為心跳法案的緣故,我去查了「優生保健法」第9條,也因此知道了台灣目前有「墮胎罪」(刑法第288條)。
 
儘管在「優生保健法」第9條的條件下,現在墮胎罪幾乎不太可能成立(除非是未成年)。但是,我對「墮胎罪」的罪字還是覺得有點敏感。如果終止妊娠是女人的身體自主權,那麼自主終止妊娠是否該被列在刑法裡呢?
 

 
--刑法第 288 條--

懷胎婦女服藥或以他法墮胎者,處六月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一百元以下罰金。

懷胎婦女聽從他人墮胎者,亦同。

因疾病或其他防止生命上危險之必要,而犯前二項之罪者,免除其刑。
 

 
--優生保健法第 9 條--

懷孕婦女經診斷或證明有下列情事之一,得依其自願,施行人工流產:

一、本人或其配偶患有礙優生之遺傳性、傳染性疾病或精神疾病者。

二、本人或其配偶之四親等以內之血親患有礙優生之遺傳性疾病者。

三、有醫學上理由,足以認定懷孕或分娩有招致生命危險或危害身體或精神健康者。

四、有醫學上理由,足以認定胎兒有畸型發育之虞者。

五、因被強制性交、誘姦或與依法不得結婚者相姦而受孕者。

六、因懷孕或生產,將影響其心理健康或家庭生活者。

未婚之未成年人或受監護或輔助宣告之人,依前項規定施行人工流產,應得法定代理人或輔助人之同意。有配偶者,依前項第六款規定施行人工流產,應得配偶之同意。但配偶生死不明或無意識或精神錯亂者,不在此限。



後來讀了呂秋遠對上述法條的解釋,終於明白一點點。

〈關於墮胎的法律條文〉


2019年10月24日 星期四

生命是什麼?
活著就好?
長成人的樣子就好?
 
愛是什麼?
做愛就好?
生出來就好?
 
一個有著自己生命的人
要如何去面對自己的生命裡面
另一個可能成形的生命
或已經成形的生命?
 
我們如何去面對另一個個體
與自己相似的個體
與自己想法不同的個體?
 
你如何面對和你不一樣的我?
我如何面對和我不一樣的你?
 
有個小孩寫了一個愛
他的愛和我的愛
長得不太一樣
 
我正想說這裡少了一撇那裡少了一點
小孩說
我們的愛不一樣

 

2019年10月23日 星期三

放下

有人養了狗後就
放下
放下不管
鍊著太陽曬
碗裡廚餘蒼蠅
 
有人走來
走過去
又走回來
又走過去
走來走去
 
放不下的人
放下一盆清涼的水
放下一盆乾淨的食物
 
被放下的狗是那麼多
放下的永遠不夠多
 
有人對他說放下吧
他問放下什麼?


2019年10月22日 星期二

意義?

人去做一些沒有意義的事情時,不是因為喜歡沒有意義,而是因為太看重意義。當他發現意義這個東西只因「人」而存在時,有時就會突然拋開。意義這東西只因人而存在,因人定義。意義這東西可以沒有,也可以很大。
 
但畢竟還是個人,所以多半的時候都在意義裡面。有沒有可能脫離意義而活著?有沒有可能生為人而沒有意義?為什麼人要說那麼多話?寫那麼多字?為什麼人要一直問為什麼?
 
一直問意義很累,所以人必須去做些沒有意義的事,才能繼續活著。
 
人是做了太多沒有意義的事,所以自我質疑?
還是做了太多自以為有意義的事,所以自我質疑?

2019年10月16日 星期三

詩必須寫得和散文一樣好

 黃燦然在《字花》《別字》創作年賞(2018/6─2019/5)中,引用了美國詩人龐德,對詩的看法──

「不要在平庸的詩中重講優秀的散文中已講過的事。不要以為你試著把你的作品切成了行,避開了優秀散文藝術的極難的難處,就能騙得過任何一個聰明人。」

「不要想像一種在散文中太沉悶的東西到了詩中就會『行』了。」

「詩必須寫得和散文一樣好。它的語言必須是一種優美的語言,除了要有高度的強烈(即簡潔)之外,與一般的話沒有什麼兩樣。」


 
關於冗長、累贅、缺乏音樂感,龐德也有很精闢的見解:

「如果你用一個對稱的形式寫,不要寫入了你的意思後用廢話填補餘下的空白。」

「不要試圖用另一種感覺的說法來確定一種感覺,反而把這種感覺也搞混了。這常常是因為太懶,找不到確切的字的後果。」

「不能有套語、用爛了的話,千篇一律的老生常談。避開這些毛病的唯一方法是精確,這是對所寫的東西高度精神集中專注的一種產物。 

「每一種書卷氣太濃的寫法,每一個學究氣的詞,都在消磨掉讀者的耐心,消磨掉對你的真誠的感覺。」

「不要以為詩的藝術比音樂的藝術要簡單一些。或者當你在詩的藝術上所作出的努力還不如一個一般的鋼琴教師在音樂的藝術上作出的努力時,就不要以為你能討專家的歡心。」



黃燦然詩評賞:http://bit.ly/2MkVBai  
 

2019年10月14日 星期一

給小樹的信


小樹今年十周年,我請老斌一起寫信。老斌寫了個什麼沒在過節日但因為小樹破例的祝賀,感覺很神奇卻又很有誠意的祝賀。我們將卡片放進信封,老斌去寄,郵局大姊幫我們貼了這張郵票,感覺很像老斌會選的郵票。

歸源知自性
自性即如來

嗯,這兩句用讀的可以感覺出意思,但要翻譯卻有點困難。

如來,無所從來,亦無所去。





2019年10月13日 星期日

思考過生活的意義

他思考過
生活的意義
他思考
過生活的意義
一個是思考過了
一個是正在思考

思考過
就不用繼續思考嗎?
生活跟過生活
不一樣嗎?
他突然覺得自己很無聊
他究竟是在思考生活的意義?
還是在玩文字遊戲?



在朋友臉書上看到「考慮過生活的意義」這樣一句話,覺得有趣。所以寫了這個。


藍儂牆

藍儂牆(捷克語:Lennonova zeď),位於捷克首都布拉格修道院大廣場,原本是醫院騎士團所有的一面普通的牆,1980年代起人們開始在這面牆上塗寫約翰·藍儂(John Lennon)風格的塗鴉以及披頭四樂隊歌詞的片段:
 
"All we are saying is give peace a chance."
 
最初的藍儂肖像早就被一些新的塗鴉所覆蓋,儘管當局曾經專門找人來進行重繪,但每次就在重繪的第二天,牆面上又會被鮮花圖案和詩歌所填滿。在當代,藍儂牆已經成為表達青年抗爭的一個象徵性符號。
 
牆面的擁有者同意這種形式的塗鴉繼續下去,促成了如今藍儂牆的新生。
 
──取自 維基(連結內有2015年與2018年的藍儂牆)

Give Peace A Chance


反求諸己的政治責任──鍾耀華

(這篇文章太好,怕以後讀不到。先存。)

過去讀二戰納粹德軍屠殺猶太人的歷史書寫,我常常好奇,到底在一個黑白分明的暴行面前,為甚麼還有人可以支持德軍?到底在滅絕人性的日常裏,人們是如何過活每天?真的就沒辦法推倒暴政嗎?在1989年柏林圍牆倒下的前一天,基本上無人想像過第二天蘇聯就倒台了,許多大學教授甚至國防專家都還預料要與蘇共以年計對抗。當然在這之前,有無數零星或大或小的反抗、武裝革命、組織串連等等。但就是這麼一夜之間。我們怎知道明天中共會否倒台?而如果不是明天,是甚麼時候?歷史有軌跡,往往驚人相似,但總有未知及偶然,這也是為甚麼歷史不會終結。而如果不是明天,那麼活在反人類當下的我們,又該如何整理自己,怎樣去堅持下去?

哲學家傅柯對我們說,「來自邊緣」的「鄙民」(在今天的香港則是「暴民」)卻可能藏有真正的顛覆力量。他們面目模糊且出其不意的製造混亂騷動,這些爆發式行動卻一直為我們的日常刻下不可忽視的記號——有些東西出了問題,有些說話被消音了——「沒有人能證明這些嘈雜聲響所唱出來的歌會比其他人唱的更優美,同時能說出什麼真理。但只要這些嘈雜的聲響存在就夠了;它們對所有的消音進行反抗,以便能有個傾聽這些雜音的方向,並尋求這些雜音真正所要說的。」

更何況這群「暴民」,用了渾身解數,向本地向國際宣傳解說,只花了僅僅四個多月,就推翻了中共自1970年代中美建交起建立的國際形象,現在每個人提起中國,就只會想起霸權,殖民壓逼,自由的敵人……這已不僅僅是雜音了,雜音成曲,響遍國際——知識份子的責任,在於把雜音譜成人們能讀懂的詞曲,而這幾個月,知識份子是不是沒有承擔起該負之責?

最近梁文道先生問了一個他稱之為「太過實際」的問題——「每逢有人說到革命,或者這種If we burn, you burn with us的壯語,我總是會追問『然後呢?』」。他說真正負責任的政治,是不能不問革命之後的第二天該怎麼辦。

我記得文道先生在2007年的時候寫過一篇題為《時間站在我們這邊——給林鄭月娥的一封公開信》,他說——「10年後你(林鄭)該退休了,歷史會記住你是第一個『走入群眾』的高官,還是最後一個對保育置若罔聞的高官呢(假如歷史會記住你的話)?」;「再見了,你和你所代表的官僚態度。再見了,殖民地時代的行政手法與諮詢遊戲。再見了,30多人也及不上一位局長的古物古蹟委員會。再見了,那老舊世代的世界觀與價值觀。時間,始終是站在我們這一邊的。」

我也記得文道先生在2008年《一個最後一代香港文化人的告白》裏寫道——「在那裏(中國),你或許會遭到很多反駁,但你起碼不孤獨,而且真有一種我們能夠改變現實的感覺。在那裏,觀念還是被尊重的,觀念還是有力量的。」

或者我們今天也該對文道先生早(十)幾年的「壯語」,追問一句——然後呢?

運動沒有大台,其實意味着每個人都是大台,因此每個人都要思考自己的行動對運動的影響及其後續。我是認同梁文道先生的判斷,搞政治需要負責任,問點實際的問題。在這樣的香港裏,每個人都對這個土地有份責任。其實人有不同的命運際遇和抉擇,對於生命該怎麼投放都有原因,無可挑剔。只不過,在問「實際的問題」前,我們或者都該問自己——作為追求民主自由的人,如果不希望事態往壞方向發展,我們「然後可以做甚麼」?我們也可以倒過來問——假如不作為,或者當運動停了下來,「然後」會發生甚麼事?我們會不會如新疆西藏一樣蒙受集中營、極權統治?

文道先生對於香港局勢的悲觀判斷,其實我也是認同的。但這樣的判斷與預期,也是絕大部份香港人從一開始就知道的。回想6月9號大遊行前,幾乎所有對於行動者的訪問,受訪者都明言覺得沒有機會贏,法案不會被撤回。但大家就是抱着不屈,然後行於所當行,各自在範圍裏盡力貢獻。無人不知文道先生口中的軌跡,但歷史從來都是在創造不確定性,稍稍挪移其彈道。香港的反抗走到此刻,中共未贏我們未輸,是大家的努力。

文道先生說「有人居然以為特朗普會是香港示威者的救星」,又說「這些人是否仍然相信勇武運動的升溫會帶來好結果?」。他這樣說肯定沒錯,二百多萬人的反抗運動裏,你總會找着幾十幾百幾千個持這樣想法的人。但這些想法是否運動者間的主流?我很懷疑,也傾向不覺得示威者如此天真。

許多論者從運動第一天已不斷擔心運動會失控,示威者會過於暴力傷及無辜。的確,這些事或許會出現,或許今天已有零星此種情況,但這些事在極權無恥拖延,四個月持續暴打殘害人民的情況下,終會出現。我們有沒有想過這樣的情況走到今天才發生,其實是有無數的人在做了無數的事?比如說,「守護孩子」的那群銀髮老人,他們擔心示威者會死,於是就聯手結伴,擋在警暴面前。他們既是保護孩子,其實也是在拖延仇恨的螺旋上升。在你們所擔心的事還未普遍,還處於一個運動內部可以自省的時候,知識份子是不是也可問點實際的問題,思考如何親自參與及介入到一場運動之間,而非站於塘邊不下場沾水?僅點出運動限制而要求抗爭者回答「然後呢」,甚至當事情在我們袖手旁觀而終出問題後自詡先見之明,在我看來,也許都是「不負責任的政治」。

──2019年10月13日,刊登於《蘋果日報》

重要不重要

鈔票是什麼
一張紙
錢是什麼
一堆數字
國旗是什麼
一個圖案
名字是什麼
就是名字
 
一張紙重要嗎
一堆數字重要嗎
一個圖案重要嗎
名字重要嗎
 
不重要啊
一點都不重要
很重要啊
很重要

2019年10月12日 星期六

終有一天會消散的東西


朋友問:「可以幫我拓個東西嗎?」
我說,嗯,要看看是什麼?
 
朋友說,空氣鳳梨。
 
朋友拍了照片給我。我看到它了,乾乾的,長長的葉子像是乾掉的章魚觸手。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朋友想要拓它,但我好像可以想像它被拓出來的樣子。於是我說:「可以喔。」
 
「不過它很小,可能不適合拓在T恤上。」我說。朋友說沒關係,他只是想要個紀念而已。
 
然後,我就收到朋友寄來的空氣鳳梨了。裡面還附了一封信。
 
朋友寫了關於空氣鳳梨的事,而更詳細的故事他寫在他的網誌裡,他請我去看。於是我知道了空氣鳳梨的名字,還有它與朋友之間的故事。我必須說,收到空氣鳳梨時,它已經有點分崩離析了。
 
要拓的時候,雖然之前我說,可以想像它被拓出來的樣子。但真正要拓之前,我還是想了一下,要用什麼「方式」去拓它呢?
 
我想著,既然是紀念,那麼就用「它是什麼樣子,就拓成甚麼樣子」的方式去拓它。我把阿皮從容器中倒出來(空氣鳳梨叫做阿皮。朋友將阿皮裝在一個透明的容器裡寄來。)。它被倒出來的時候,是一團的。隨著我上顏料,它開始往四周散。等到我上完顏料後,它已經散成像是宇宙萬物終將會往四周消散的樣子。
 
我拿了一塊方巾,直接壓上去,它是什麼樣子就壓成什麼樣子,並沒有另外構圖。我忘了拍第一次按壓後的樣子。但我還記得我打開後看到的第一個感覺:
 
「這就是你被留下來的樣子啊。」
 
然後我反覆按壓。一次、兩次、三次。
 
阿皮會存在多久?阿皮被拓下來的樣子,會存在多久?老實說,終有消散的一天。
 
終有消散的一天。但我們還是認真的想將那些會消散的東西留下來。為什麼呢?這大概就是人類神奇的地方。文字這種東西也是。





2019年10月11日 星期五

他們要保護文化

他們要保護文化
要保護歷史建築
要保護文化歷史建築所以必須
將重要的歷史抹去
將對話抹去
將自由抹去
將那些不會傷及歷史只會添加意義的文字抹去
留下一片白
留下一片白白的歷史
留下白白的文化
打上白漆
以文化之名漆掉歷史
留下一隧道的自欺欺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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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0月10日 星期四

一部分?

「也許很多人覺得台灣不應該是中國近代史的一部分,但事實是,即使你假裝不是,你仍然是她的一部分。
 
無論你接受也好,抗拒也罷,歷史不在乎,因為歷史不是你可以單獨解釋的。」
 
在朋友的臉書上看到這段話。這段話不是他說的,是他引述別人的話。那麼,他自己如何解讀這句話呢?我不是很確定,因為許久沒跟這位朋友對話了。
 
對話並不容易,它需要有剛好的時機與空間,否則,經常就只是自說自話罷了。那段話雖然不是朋友說的,但按邏輯來推論,朋友應該是認同所以引述。讀完的時候,我想著要在下面留言說我的想法嗎?我想著要訊息給他我的想法嗎?但我接著又讀了幾篇其他的轉貼與引述,我覺得,如果我真的想跟他討論些什麼,不管是留言或是訊息,可能都很困難──如果我真的想要再多了解一些他的想法,或者讓他多了解一些我的想法。
 
所以我決定把讀了他的引述後,我想到的東西,本來想對他說的話,以及提問的問題,貼在自己的板上就好──
 
台灣跟中國,當然有關係。但是誰是誰的一部分呢?什麼叫做一部分呢?如果一定要談 「一部分」,那麼──台灣裡面有很多東西與中國有關,所以中國,是台灣近代史的一部分?
 
荷蘭是台灣近代史的一部分?清國是台灣近代史的一部分?日本是台灣近代史的一部分?中國是台灣近代史的一部分?……如果是這樣來說呢?
 
「無論你接受也好,抗拒也罷,歷史不在乎,因為歷史不是你可以單獨解釋的。」這句話很有意思,因為很矛盾──他說「歷史不是你可以單獨解釋的」,但在前面卻又說「但事實是,即使你假裝不是,你仍然是她的一部分」──他一方面說歷史不是由某方單獨解釋,另方面又呈現出一種「唯一」的史觀。
 
所以可以這麼理解嗎?他說「歷史不是你可以單獨解釋的」真正意思是「歷史不是由你來解釋的」。
 
但現在我要用這句話來回應:「歷史不是你可以單獨解釋的」──我可以理解對中國來說,台灣,是他們歷史的一部分。我可以理解他們為什麼要這麼想。那麼當有人說:「中國,是台灣近代史的一部分」,如果有人這樣說,那麼你對這種說法的回應是如何呢?

2019年10月7日 星期一

滑啊滑

影集結束後,他坐在電腦前,滑啊滑,滑啊滑,滑掉了三十分鐘。三十分鐘究竟看了什麼?幾乎是不用看的東西。他覺得其實是不需要看的,可是他卻又反覆地看。不用看的,卻好像又有一點意思,比如他看到某人說,自己好想退休去寫小說,他就想,為什麼不現在就去寫呢?現在就可以去寫啊。但其實,他自己也沒在寫。他有好多東西放在腦袋裡,放在心裡。他把那些東西擺在那裡,然後繼續滑啊滑,滑啊滑。


2019年10月6日 星期日

當法律是能在暗中受到操控時

當法律──尤其是關於人權的基本法律──變成不過是一扇假象世界的櫥窗,是受到暗中完全操控的一齣把戲的時候……堅信政府的話、遵守連小孩都明白不過是政府可以任意玩弄的法律,難道不是一種自欺欺人的偽善、一種自我欺騙嗎?
 
──瓦茨拉夫‧哈維爾。節錄自〈無權力者的權力〉
 
 

2019年10月4日 星期五

通往毀滅的方便

「來點礦泉水嗎?來點魷魚絲嗎?」
「有東西要清理嗎?有垃圾要丟嗎?」

前面一台車推來了人類的方便
後面一台車載滿的也是人類的方便
兩台車載著滿滿的方便
我們就這樣一起通往毀滅


2019年10月3日 星期四

Leon

瑪蒂達:「我已經結束成長了,只是在變老。」
里昂:「我已經夠老了,我需要的是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