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7月29日 星期四

你看到了,所以你相信了?還是因為你相信,所以你看到?​



你看到了,所以你相信了?還是因為你相信,所以你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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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在讀《所信即所見》。買了很久,一直到最近才讀。可能因為它看起來很厚?可能因為書的「樣子」看起來不易讀?但開始讀之後發現,它跟我想像得不太一樣。我原本以為會很硬,結果一點都不硬,它像說故事一樣。但這個說故事的人有點「煩」,他為了兩張照片的前後順序,千里迢迢跑到照片當初的拍攝地點,跑到克里米亞的一個名為「死蔭幽谷」的地方,之後還做了一大堆調查,為的就是想找出那兩張照片的關係。​

是哪兩張照片那麼重要?​

與其說是照片重要,不如說是莫里斯想知道──桑塔格說那張名為「死蔭幽谷」的戰爭照片是經過擺拍,究竟根據為何?​

「事實證明,許多早期戰爭攝影的經典影像都經過擺設,或是照片中的景物曾遭到竄改更動,這點並不令人驚訝。當芬頓(Fenton)帶著他的暗房馬車抵達塞凡堡(Sabastopol)附近滿目瘡痍的山谷時,他從同一個三腳架的位置拍了兩張照片:……第一幀照片裡,有許多砲彈堆在道路左邊的地面上,但是在他拍攝第二幀──也就是經常轉印複製的那幅照片之前,他監督別人把砲彈散置在道路上。」​

──桑塔格,《旁觀他人之痛苦》節錄​




 ​
如果不是因為埃洛‧莫里斯,我在閱讀桑塔格這段話時,可能完全照單全收,甚至在心裡點頭想著「真是傷腦筋為了成就戰爭的經典攝影作品竟然做擺拍這種事。」但莫里斯對桑塔格的話提出了質疑,他認為既然當時有「兩張照片」,她是如何知道這兩張照片的前後順序?她如何確定「路旁」先,而「路上」後呢?她是如何斬釘截鐵的知道「路上」是透過擺拍所得到的畫面?她是參考過研究文獻所以這麼說嗎?還是她有任何能夠佐證的證據?​

莫里斯這一提我才驚覺到,對耶,桑塔格是怎麼確定的?我把那兩張照片找出來,慢慢的看那兩張照片,希望能從兩張照片的異同處看出蛛絲馬跡,好判斷出順序先後。但我發現很難,因為有可能是「路旁的砲彈被移到路上」,也有可能是「路上的砲彈被移到路旁」。那桑塔格是如何判斷的呢?她如何知道「芬頓監督別人把砲彈散置在道路上。」​

莫里斯在後續的調查中發現,桑塔格並沒有證據可以確認「芬頓監督別人把砲彈散置在道路上」,是她自己「這麼覺得」。桑塔格認為芬頓是那種會刻意營造戰爭危險而進行擺拍的人,所以當她知道有「兩張照片」時,她理所當然地認為「路上」就是第二張照片,因為「路旁」不夠有震撼力。​

老實說莫里斯的發現,有點震撼到我。因為《旁觀他人之痛苦》這本書很紅,桑塔格也很紅,如果不是讀到莫里斯的質疑,我可能真的沒想過「那個擺拍的判斷」很可能是桑塔格個人的見解。因為桑塔格的文字敘述那樣「肯定」,彷彿她說的是一件「被查證過的事」。​

但莫里斯也沒有說桑塔格是「錯的」,他只是質疑她為何能那樣「肯定」?那麼,事實究竟是如何呢?既然光看那兩張照片看不出個所以然來,莫里斯決定找到當初的拍攝地點,為此他還找了當地的導遊,希望能透過拍攝地點的方位、光影(先確認太陽的方位,然後判斷光影在砲彈上的表現,但後來發現拍攝時的天氣條件會影響光影,就很難確定時間……);也找了研究這兩張照片的學者,還找了照片鑑識的專家……最後他發現……​

最後的發現我就不破梗了。​

但我想再提出莫里斯在追查過程中提出的一個思考點──「路上」和「路旁」這兩張照片曾經同時被展出,也同時被收錄在芬頓的作品集中。假設芬頓真的想透過擺拍來騙人,那他根本不需要將兩張照片都展示出來,他不需要讓世人知道有另外一張照片的存在。​

PS.《所信即所見》總共有四個章節,除了上文所提到的照片外,另外還有多張照片等待解謎。

2021年7月28日 星期三

migu的文章怎麼那麼少

剛剛整理部落格文章,發現上一篇寫migu是2019年,migu一打三跟狗幹架受傷的文章。天啊,怎麼那麼久沒有寫migu?​

今天讓三花進屋子裡來,因為她早上尿尿太用力,屁股又有一點點紅紅跑出來。這次比較沒有那麼驚嚇了,而且跟上次比較少,只露出一點點。照著朋友的建議,老斌戴了手套用了點油,幫三花把露出來的部分慢慢推回去,三花沒有叫。但還是擔心她又會再次脫肛,看來沒有我們想得那麼容易,可能還是要再檢查,看看是否需要手術。​

運氣很好,朋友幫忙預約了信任的診所(疫情期間非常難約),下午就能帶她去住院觀察、檢查,看是否需要後續手術。這段時間我們怕她跑不見,所以先關籠,但三花關不住,狂抓籠,最後我們打開籠門,讓她在屋子裡自由行動。​

屋裡面本來只有Migu,後來多了旺來,現在又有三花,Migu不曉得是什麼心情?但Migu不是那種很會露出情緒跟需求的狗,不像旺來。有時候會想,Migu究竟是真的需求少?還是只是不表達?​

三花在屋裡走來走去,旺來的反應比migu明顯。Migu就是趴著,看著三花,彷彿什麼來牠都接受。​
 

(圖為2021年4月照片)


2021年7月27日 星期二

知音(隱匿)

偶爾我們也能抓到幾束陽光​
混合雨絲編織成花籃​
偶爾我們也能抓到一點霧​
將夢裡的鬼魅巧妙掩飾​
讓它們看起來接近天使​

偶爾我們手上的筆​
我們嘴裡唱出的歌​
也能擊中敵人的要害​
雖然只有偶爾​
偶爾我們也能捏造時間​
不按照規定過日子​

偶爾我們也會流淚​
為了別人的苦​
偶爾我們連風都能看見​
偶爾我們也會愛​
就算愛已經遭到妨礙​

我們想要的總是不夠​
我們不要的卻又太多​
我們不斷地推開錯誤的門​
偶爾卻能意外地​
通往正確​

明知一切總是徒勞​
我們日復一日​
對著同一個方向傾訴​
偶爾也有另一個聲音​
回應了我們​
即使是如此地微弱​
即使只是偶爾​

偶爾也有另一個聲音​
偶爾也有另一個聲音​

──〈知音〉,隱匿。收錄於《怎麼可能》​


2021年7月26日 星期一

這幾天在一陣斌荒貓亂

 (這篇是老斌寫的)

 


 ◆

這幾天在一陣斌荒貓亂後,體重來到新低點。

天氣很熱,今天光是在工寮整理鳳梨、裝箱大概一個小時左右,體重竟然莫名輕了0.5kg,雖然我尿了一回但也不至於尿500cc,我想這應該是所謂的焚風去水減重法,而且據說我已經瘦到腰內肉都快沒了。

前天三花不知原因脫肛,就是直腸脫出的意思,屁股那邊紅紅一團差點嚇死,在禮拜六下午所有市區的動物醫院即將休息都不願接手的情況下,一陣連繫後還有一間可以處理,帶去後獸醫手腳俐落就這樣硬生生塞回去,應該是超級痛吧,三花猛咬了幾下我帶著工作棉手套的右手虎口,還好只留下牙印。塞回去打了兩劑長效消炎針,打完針後我又確認一下屁股,結果充血的直腸又跑出來一點點,醫師再次塞回,並且停留個幾分鐘,確保不會又出來。

好,總之先帶回家觀察,還好沒再脫肛了,一直盯著三花,甚至只要她去蹲尿(便)太久,就趕快抱起來不給她蹲,這時候也發現她有血尿(或血便)情況。接著,整個晚上每半小時就去看她的屁股,搞得神經緊繃,而且還不知道她為什麼會脫肛。

隔天(禮拜日),中午左右上完最後一堂藤編課,趕緊東西款一款,回家帶三花再去市區看診,兩點半前要去掛號唯一一家禮拜天有開的,看看能找出什麼原因,是因為便秘還是拉肚子還是怎樣。由於我早上五點半還先去採鳳梨,接著上課,然後再趕去市區,再加上台東逼近40度的高溫,真的是修煉等級的。總之,還好,看診照完超音波後,判斷是膀胱發炎導致頻尿,在過度用力狀況下偶發造成脫肛,不是其他更麻煩的病因,先處理膀胱發炎,觀察尿尿狀況,避免屁股用力。

有趣的是,三花在四腳朝天被照超音波時候,一直用力掙扎,加上醫師壓著膀胱在動作,突然間尿就噴出來而且很多以及帶有血色,只好先暫停,醫師接著讓三花側躺,繼續照腎臟與膀胱,這時候三花竟然呼嚕起來,不曉得是尿被清空變得舒服還是怎樣,總之變成呼嚕躺在那邊接受檢查,算是意想不到的結果。總之情況變得比較單純,三花先吃一個禮拜的抗生素。

回到家氣溫依舊恐怖,沖水水是溫泉,溫泉流了好幾分鐘才變冷水,躺了半小時恢復精神體力,這時已近下午五點,得去巡另一區鳳梨田明天才好出貨,一巡不得了,鳳梨們熟黃比想像中多,是產量要起飛的狀態,必須整區都巡,這樣那樣,採完鳳梨已經六點半,幾乎要沒力。但是想一想,今天所有的事情,包含藤編課、貓咪、鳳梨狀況,都往好的方向前進,身體似乎也就輕鬆的許多。(雖然睡覺前的伸展壓筋雙球滾背簡直要升天)


而且今天氣溫又要來到40度了,各位請小心。

 

2021年7月25日 星期日

三花是2017年秋天來的

今天凌晨快醒的時候,腦袋一直跑出三花脫肛的畫面,搞不清楚是夢還是已經醒了在亂想。五點半醒來,本來還想再睡,這時老斌已經在庭院,看三花的屁股,「沒事,沒有東西跑出來。」上完廁所洗完臉後,我去庭院看三花,發現三花跑去尿尿,尾巴和後腿都有點用力,「她到底是在尿尿還是大便?尿尿會那麼用力嗎?還是她大便大不出來所以用力擠?」三花離開她蹲的位置後,我去看,發現一滴血。喔,一滴血,那是什麼?我有點害怕又去翻三花的尾巴,還好,沒有東西跑出來。​

過了一陣子三花又去蹲,搞不清楚是尿尿還是想大便,因為沒有看到便,但都有看到血。因為這個血,所以雖然沒有脫肛但想說還是帶去醫院。今天朋友建議的另外一家醫院下午有門診,趕快帶了三花去。​

我們到的時候,前面有五組動物,三隻貓,兩隻狗。等待的時候又有人帶了動物來,抱在紙箱裡看不清楚是什麼。櫃檯問怎麼了,主人說被眼鏡蛇咬,「噢,那沒辦法囉!動物醫院沒有血清。」主人是一男一女,看來五十多歲六十歲。女主人說我們剛跑了一家也說沒有,櫃台說嗯動物醫院都沒有蛇的血清。櫃台剛好很忙,也無法多招呼。我看不清楚紙箱裡的動物,但是看得到主人的表情,抱著紙箱的男主人臉上的表情,沒有什麼表情,就那樣抱著紙箱走出去。男主人沒有什麼表情的表情,讓我快哭了。我稍微踮腳,想要看紙箱裡的動物,是一隻狗狗,像小獵犬那種。眼睛還是睜開的,側躺,沒有動。​

又等了一會,換三花了。說了三花的情況給醫生聽,醫生幫三花做觸診,照超音波,結果結果,結果比我們想像得輕微。原來昨天脫肛的原因可能不是便祕或拉肚子,而是因為她尿尿太用力了。照超音波發現膀胱有發炎,應該是膀胱發炎引起的頻尿,她頻繁的想尿尿加上太用力導致脫肛。​

醫生說如果真的是腸子或肛門的問題,沒有那麼容易可以塞回去,塞回去很容易又掉出來,多半都要縫,「但她塞回去沒有縫也沒有掉出來,」判斷可能是偶發性的脫肛。所以相較之下膀胱發炎反而是好處理的?只要吃藥應該就會好。 ​

三花仰躺做腹部超音波時,因為要抓住她的手腳,加上儀器碰她肚子的時候冷冰冰,她不喜歡,一度生氣到想咬老斌,但沒有咬下去,只是很用力的踢手踢腳。太用力踢手踢腳結果尿尿了,這一尿,發現尿裡有血,所以我早上看到的血是從尿道出來,不是肛門出來。但三花尿完後好像放鬆了,我們幫她換側躺照超音波,這個姿勢她比較不會緊張,很乖的讓醫生照,發現膀胱發炎,就是我前面寫的。​

我覺得病都是比較來的,膀胱發炎比脫肛輕微,也比膀胱結石或腎結石輕微,三花照膀胱跟腎臟,很好都沒有結石,血尿不是結石造成。所以接下來只要吃藥,應該就會改善膀胱發炎的問題,就會改善頻尿,不頻尿就不會用力,就比較不會有脫肛的風險。​

了解原因之後覺得鬆一口氣,不用再一直擔心她的屁股會有紅紅的東西跑出來。回程在車上三花似乎也放鬆了,抱在大腿上還會踏踏。​

回家後找了一下照片,三花是2017年秋天來的。​

(非常感謝這兩天給予線上諮詢的朋友)​
(還有借貓籠給我們的朋友)​


2021年7月24日 星期六

看到醫生就那樣用手指把直腸塞回去

看到醫生就那樣用手指把直腸塞回去,喔喔,這樣就可以了嗎?我心裡鬆了一口氣但又有點訝異。但這種事要我們自己來好像很難。我還記得下午剛看到那團紅色的肉的時候,我不太敢看,但還是先拿了手機拍下來。因為老斌不在家,打電話也沒人接,我騎了機車去田裡,跟他說三花的屁股好像有一團肉掉出來,好像是脫腸。接著就是瘋狂上網查電話。今天週六,台東的動物醫院都只開到四點半,沒有急診。我腦袋回想起多年前朋友不在家,他的貓咪從外面回來肚破腸流,但那天是禮拜六晚上,沒有急診;沒有急診但我們還是開著車衝去市區,希望可以找到一家有開的醫院,但怎麼找都沒有都沒有用,沒有醫院會開,只能看著牠們受苦。​

所以這次也不急了,就算本來有點急但也知道急沒有用,因為如果沒有先連絡好就算開了車去到台東市也沒有用。後來確定一家有開,但因為一些因素我們有些猶豫,但如果不帶去我們就需要自己緊急處理。我們真的有辦法自己把掉出來的直腸塞回去嗎?不塞回去就只能想辦法保濕等到隔天的中午,這樣真的可以嗎?後來決定還去是先去。​

醫生看了狀況後,戴了手套拿了紗布後就把直腸塞回肛門內。三花很痛叫好大聲,彷彿這個時候才痛剛剛都不會痛。一度以為無法順利塞回去,還好後來塞回去了。但後來因為打針三花又痛又用力了,我看了一下肛門,「好像又掉了一點出來。」醫生一邊塞回去一邊說,如果這樣塞不回去就要麻醉了,就會比較麻煩。還好後來塞回去了。我們問,如果回到家直腸又掉出來呢?醫生說如果敢的話就是先把它塞回去,之後再找時間做手術。塞回去,聽起來好像很簡單。​

回程時抱著三花,三花窩在我的大腿上,軟軟的靠在手臂上。我想著下午四點看到三花的屁股那一團紅紅的東西時,那時三花還在睡覺。牠好像不知道自己的直腸掉出來,那時的牠好像不會痛。​


2021年7月23日 星期五

禪是一個狀態,沒有脫離不脫離的問題

讀完《箭藝與禪心》。​

讀的過程中就寫了好幾篇心得。心得,就是心得到什麼,那時候在想什麼。因為是讀到哪裡想到哪裡,有些當下覺得「奇怪」的事,讀到最後就明白了。奇怪是因為只讀到部分,看見部分,把這個跟那個套在一起。儘管如此,我還是不會說我那時候「想錯了」,因為「思考」是一個過程,我可能「現在」這樣想,想著想著又換了想法。​

前幾天旺來跟Y去田裡,回程時不曉得跑去哪裡,後來發現跑去學校了。去學校帶回來後,Y說旺來一臉反省的樣子,「『我』為什麼我沒有直接回家呢?」我說如果牠會這樣想,「牠就脫離了禪的境界。」Y說,「禪是一個狀態,沒有脫離不脫離的問題。」​

我們不是在認真討論,只是在閒聊,瞎扯。但Y說到「禪是一個狀態,沒有脫離不脫離的問題」,當下我突然覺得,對耶,是狀態,不是所謂的境界。不是進入了就一直停在那裡。禪是一個狀態,可能在這一秒我頓悟了,但下一秒我又被困住。​

那為什麼很多人認為禪是一種境界?我想那是「停留在那種狀態的時候變多了,多到像是『就是那個樣子』。」​

《箭藝與禪心》的序是鈴木大拙寫的,非常好看,初讀時覺得比主文還好看。但當我讀完奧根‧海瑞格的筆記,嗯,我覺得《箭藝與禪心》是他的筆記,與其說他是在寫一本什麼是「箭藝與禪心」的書,不如說,他是在記錄自己透過射箭來接近禪的過程。我喜歡這份筆記,因為這不是一個大師來跟你說什麼是禪,而是一個普通人寫下自己想要「認識禪」的過程。​

所以射箭不是重點,射箭也可以是書法、花道。那為什麼要射箭?為什麼要有靶心?我覺得這是透過一個「有目標」的行為,來明白什麼是放鬆與放下。​

這用「想的」,會覺得十分矛盾。所以我就不說了。但我透過海瑞格的筆記,我似乎明白了一點點。​

我前天問,「運動員有可能在不求勝的情況下得到勝利嗎?」我現在覺得這問題是問錯了。這是將兩種不一樣的東西混在一起談。禪不求勝,射中靶心也不是所謂的勝。而運動員在比賽中的勝負是明明確確的勝負。​



2021年7月21日 星期三

運動員有可能在不求勝的情況下得到勝利嗎?​

根據澤庵禪師,其中的原因是,學生無法不去注意對手與自己的劍法;他一直在想著如何制服對手,等待對手露出破綻的時候。換言之,他把所有時間都放在自己的技術和知識上。如此一來,澤庵說,他就失去了「當下的真心」,決定性的一擊永遠來得太遲,他無法「用對手的劍擊敗對手」。​

他越是想靠自己的反應、技巧的意識運用、戰鬥經驗與戰略來尋求劍法的卓越,他就越妨礙到自由的心靈運作。這要怎麼辦呢?技巧要如何才能心靈化?技術的控制要如何才能變成劍法的掌握?根據大道,唯有使學生變成無所求與無我。學生不僅要學習忘掉對手,更要忘掉自己。​

這話聽起來,不就是像「射手不瞄準,不能想要擊中目標」的主張一樣荒謬嗎?然而,值得記住的是,澤庵所描述的劍道精義,已在數千次決勝戰鬥中得到了證明。​

──奧根‧海瑞格,《箭藝與禪心》節錄​

◆​

今天讀到這段,忍不住想到運動員,特別是一對一決勝負的運動員,我在想,有追求禪心的運動員嗎?問得更精準的是,有那種有著禪心,但同時又跑遍各種賽事,甚至在奧運奪冠的運動員嗎?​

運動員有可能在不求勝的情況下得到勝利嗎?​

我邊讀邊想,我認同書裡說的,甚至好像可以想像那究竟是怎麼回事。我覺得可能又不可能,可能的部分是,我覺得運動員確實可能在「不求勝」而只注重「當下的真心」的情況下得到勝利;但同時又覺得,有著這樣心境的人,會去參加比賽嗎?​

 

2021年7月20日 星期二

詩不是一種文體(隱匿)

有時詩只是一雙陌生的眼睛
暫時借來
看見我自己

有時詩只是一個
已被遺忘的夢境
暫時借來
換掉現在這個我

有時詩只是一條逃脫的路徑
有時詩只是一面逃不出去的鏡子
有時世界一片模糊
詩是唯一的焦點
有時剛好相反

有時詩提醒我
比起耿耿於懷的恨
愛更重要
有時詩提醒我
就連愛也不那麼重要
就連詩也可以放掉

有時詩告訴我
一切都好
一切都沒什麼不好
更多的時候
詩什麼也不說

陽光從窗簾的縫隙中探進來
照亮一束翻捲沸騰的
金色的灰塵

貓咪從午睡中醒來
牠看見了我
認出了我
並且呼喚了我

在每一隻貓咪的口中
我有不同的名字

*10|12|28

──隱匿,發表於《衛生紙詩刊‧11》。收錄於《怎麼可能》

 

2021年7月17日 星期六

像一顆熟透的水果般自然綻開果皮

師父回答說:「你握住拉開的弓弦,必須像一個嬰兒握住伸到面前的手指。他那小拳頭的力量讓人驚訝,而當他放開手指時又沒有絲毫震動。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嬰兒不會想:我現在要放開手指來抓其他東西。他從一件東西轉到另一件東西,完全不自覺,沒有目的。我們說嬰兒在玩東西,而我們也可以說,是東西在跟嬰兒玩。」​

「你知道你為何無法等待下去?為何在放箭之前會喘氣?正確的放箭始終未發生,一位你不很放開你自己。你沒有等待完成,卻準備迎接失敗。只要這種情況繼續下去,你就別無選擇,只能靠自己來召喚一些應該自然發生的事,而只要你繼續這樣召喚下去,你的手就無法像嬰兒一樣正確地放開,就無法像一顆熟透的水果般自然綻開果皮。」​

我不得不向師父承認,這個解釋使我更迷惑了。我說:「我拉弓放箭的最終目的是為了擊中箭靶。拉弓只是達到目標的一種手段,我無法不顧這種關係。嬰兒對此毫無所知,但是對我而言,這兩件事是不可分的。」​

「真正的藝術,」師父叫道,「是無所求的,沒有箭靶!你越是頑固地要學會射箭擊中目標,你就越無法成功,目標也離你越來越遠。阻礙了你的,是你用心太切。你認為如果你不自己去做,事情就不會發生。」​

──奧根‧海瑞格,《箭藝與禪心》節錄​

◆​

今天讀到這段,我聯想到「非指導原則」。在老師與學生之間的關係經常是,「你認為如果你不自己去做,事情就不會發生。」有老師會擔心,如果我不教學生這個,如果我沒有跟他說該怎麼做,那麼,事情就不會發生。​

最近因為某個刊物邀稿的緣故,我又回想從前我與自學生團體一起上文字課的經驗,有段時間我很緊張,我處在我是不是該給他們什麼,但他們的回應又讓我對自己給出的東西「不確定」,那個不確定來自於「有沒有用」?有段時間我太在意有沒有用,我知道應該不要在意,卻又無法不在意。​

那段時間很緊繃,我想當時的我很可能像奧根‧海瑞格一樣──「知道要放鬆,卻又無法放鬆」。​

放鬆這件事,不是腦袋可以控制。​

我又聯想到另一件事。​

在寫滌的時候,每天早晨我幾乎心無旁鶩地,進到寫滌的狀態。那個寫真的沒有其他目的,就是將自己「當下」腦袋裡的東西寫出來,也不去想寫得好不好,因為「好」不是目的。當然需要寫完,但寫完不是目的。當然希望寫好,但寫好不是目的。那段時間的寫作確實就像拉弓,卻不為了擊中箭靶。但拉弓不就為了擊中箭靶?但拉弓為什麼一定要為了擊中箭靶呢?​

當心裡有箭靶,比如「寫好」的箭靶,就會忍不住一直思考要如何擊中箭靶,而無法著重當下的寫。我感覺到自己新的寫作計畫,我還沒有進到那個寫作狀態裡面,我可以感覺到「相較之下」,這次我在意許多東西──我覺得我的方向不夠清楚,因為範圍太大,未知太多;我對許多材料不夠熟悉,甚至有時跟人討論到這個主題時,我也會去感覺對方對這主題的興趣……「喔,果然對這主題有興趣的,可能是少部分的人呢!」我感到自己有些在意,甚至還沒開始寫,我竟然有可能會寫不好的擔心。​

但同時我又知道,被那些在意綁住無助於寫作。想得更清楚一點是──我根本不用在意寫作,只要去專注自己與想要了解之物之間的那些東西,慢慢的我與它的距離就會越來越近,一旦我能處在我想了解之物的裡面,自然就能進到心無旁鶩的書寫狀態。​

現在,我距離它還很遠,所以也不用急。急不會有用。我能做的就是劃出規律的時間與它相處,慢慢地或許它(或我),就能像一顆熟透的水果般自然綻開果皮。​

 

2021年7月16日 星期五

旺來來到家裡,快兩個月

 


旺來來到家裡,快兩個月。今天第一次在外跑跑後,自己跑回家,在沒有牽繩沒有零嘴的情況下,打開門就自己進屋。​

終於等到這一天。​

說終於,其實也沒有很久,才快兩個月,已經比我預想得快多了。本來以為牠會因為慣性的原因,很難把新地方當成家。​

從一定要上牽繩牽進屋,不然就會跑走;或是已經自己進到庭院了,但我們打開門喚牠進來牠會猶豫,得用零食吸引。總之是一隻非常熱愛自由的狗狗,像浪子,畢竟牠以前長時間都在外面跑。​

相較之下,migu真的是宅男。​

但這隻浪子願意待在家裡後,其實比migu還會撒嬌,也很會表現出各種需求。想吃零食,想摸摸,想吹電風扇,肚子餓了趕快給我吃,時間到了想要去跑跑了一直轉圈圈。相較之下,migu幾乎無欲無求。​

兩隻狗狗個性真是很不一樣。​

把旺來帶回來後,發現Y真的是很會照顧跟陪伴動物的伴侶。旺來現在很黏他。​



2021年7月15日 星期四

餓了就吃,睏了就睡

 「禪是平常心,如馬祖禪師(卒於西元七八八年)所說:平常心就是『餓了就吃,睏了就睡』。一旦我們開始反省,沉思,將事物觀念化後,最原始的無念便喪失了,思想開始介入。​

人類是會思考的生物,但是人類的偉大成就都是在沒有算計與思考的情況下產生的。經過了長年的自我遺忘訓練,人類能夠達到一種童稚的純真狀態。在這種狀態中,人類不思考地進行思考。他的思考就像是天空落下的雨水,海洋上的波濤,夜空閃爍的星辰,在春風中飄舞的綠葉。的確,他就是雨水、海洋、星辰,與綠葉。」​

──鈴木大拙​

早上讀《箭藝與禪心》,先讀鈴木大拙的序。讀完上面那段,我說,「餓了就吃,睏了就睡,那就是貓啊狗啊,嬰孩啊……」所以貓狗嬰孩,最接近禪囉?想玩就玩,想哭想哭,想吠就吠,想喵就喵。​

但是貓狗嬰孩,就是禪嗎?鈴木大拙說禪是「不思考的思考」。我想著,不思考的思考是什麼?應該不是不思考吧?如果「不思考的思考」等於「不思考」,那就不需要特別說,直接說不思考就好了。​

人是會思考的生物,然後又希望自己不要思考,是什麼意思?​

因為會思考,反而被思考綁住了,很想要回到不思考的狀態。小孩看著小孩,很少體悟出什麼;大人看著小孩,反而經常體悟出什麼。會體悟出什麼,是因為大人與小孩已經是不同狀態的生物了。​

小孩不會說「我要像個小孩」,因為小孩本身就是小孩。小孩不會說「我要沒有目的」,因為「目的」這想法根本還沒有進到他的心裡。小孩不會說「我要放棄思考」,因為他還沒有被思考綁住。嬰孩孩不會說「餓了就吃,睏了就睡」,因為這哪需要說?他也根本不會說話。​

那麼貓狗花鳥小孩,就是禪嗎?​

貓狗花鳥小孩不是禪,是自然。禪不是自然,禪是從不自然進到自然,或是,回到自然。在這個世界中,禪大概只存在「已經變成大人又變回小孩」的這種人類身上。​

那我與禪的距離是如何呢?問這個問題的當下,自然是離禪很遠。​

 

 

2021年7月12日 星期一

重複補助羅生門

因為花了不少時間想搞清楚這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然後花了時間之後還是無法真正明白究竟哪個環節出了問題,所以決定把這個過程寫下來。​

今年六月的勞動部紓困4.0,我原本不在補助的對象內(因108年所得超過門檻),於是申請了文化部的補助。申請文化部的紓困很順利,補助六月底前就撥下來了(在這裡要謝謝當初提供資訊的朋友,我本來不曉得文化部也有紓困補助)。​

後來,勞動部在七月擴大紓困4.0的補助對象,109年度所得不到40萬八千者也在此次的紓困範圍內,單純以所得論,我也在這批擴大紓困的名單內;但是,我已經申請到文化部的紓困了,所以理當該被排除在外(因相同性質之補助不得重複請領)。我聽到消息時就想:我該不會被重複補助吧?政府應該會做跨部會的稽核吧?​

結果7/9那天,我上網銀查帳,發現戶頭多了三萬塊──勞動部撥了三萬塊給我!​

叮叮,所以我被重複補助了嗎?為什麼我會被重複補助?勞動部那邊沒有我已通過文化部紓困補助的資料嗎?​

於是,7/9我寫信到勞動部勞工局詢問,當天勞工局來電,我再次說明了情況,他說:「我們還沒有接過這樣的狀況。」我說,但我就是重複領到錢了,請你們查一下是哪個部分出了問題?或許這不是單一個案。​

當天勞工局來了兩次電話,反覆問我是不是真的收到文化部的錢?我說當然是有收到啊,不然我收到勞動部的錢就不會覺得是重複啊。承辦又問我,「你想要退那個部會的錢?」我說我都可以啊,看是哪個部會出問題,或是哪個部會退錢的行政程序比較容易,你們討論完後再跟我說。​

當天最後一通電話是傍晚,最後承辦說,經他們的查核,是因為我在文化部的補助申請有「被取消」的註記,所以他們才撥錢給我,「所以,你再問問文化部。」「但如果你想要退錢給勞動部,就上網下載撤銷生活補貼申請書」。​

7/9是禮拜五,那時已經晚上六點了,我得到隔周一7/12才能去電文化部詢問。詢問的結果是,我的案件6/17審核通過,他們就將案子送到其他部會做勾稽,確認我在其他部會沒有請領補助,之後在6/28核定通過,「從頭到尾沒有被取消的註記」。​

喔喔,所以跟勞動部說得不一樣耶。​

但我比較相信文化部的說法,因為承辦說得很清楚明白,他們在什麼時候做了哪些步驟都說得很清楚。而且按他說明的行政流程,勞動部在撥款給我之前,若有向其他部位做勾稽,應該會知道文化部已經核定我的補助,就不會重複撥款。​

所以過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1. 勞動部沒有跟其他部會做勾稽​
2. 勞動部有向其他部會做勾稽,但因「不明原因」,得到我並未獲得文化部補助的結果,所以判定我符合資格,撥款給我​

其實我很想繼續追問,但又覺得我很難從電話承辦的口中獲得真相──因為,他們似乎將這視為單一個案,特別是勞動部的承辦──對他來說,只要當事人確認自己重複領取,那就將重複領的部分退回給政府就好了。​

但對我來說,我很想知道這當中是不是有什麼「系統性的問題」。但我問不到。​

 

2021年7月11日 星期日

辛波絲卡拼貼人生

 


稿子不想寫的時候就想寫別的。昨天讀完《辛波絲卡拼貼人生》,今天又重看一次。先說點與詩無關的──它的畫面充滿流動、充滿光,我不曉得這是否與水彩有關,或是作者的水彩特別自由。有好幾頁我忍不住一直看。剛剛拍了兩頁,但書不好打平,拍得有點糊,字不清楚,但沒關係,我想表現的是畫面,畫面裡的光。​



稿子不想寫的時候就想寫別的。昨天讀完《辛波絲卡拼貼人生》,今天又重看一次。先說點與詩無關的──它的畫面充滿流動、充滿光,我不曉得這是否與水彩有關,或是作者的水彩特別自由。有好幾頁我忍不住一直看。剛剛拍了兩頁,但書不好打平,拍得有點糊,字不清楚,但沒關係,我想表現的是畫面,畫面裡的光。​

再來是拼貼。這本書用了大量的拼貼來說辛波絲卡,我說的拼貼不只是剪貼的拼貼,而是,作者用水彩混合剪貼,用辛波絲卡自己的詩混入故事,也用別人的詩混合故事;故事裡有虛有實,像是辛波絲卡不曾養貓,但故事裡養貓(但如果辛波絲卡在現實中養貓似乎也很自然,她看起來就不像會養狗)​

Y問,這是辛波絲卡的傳記故事嗎?我說,它不全然是傳記,不全寫實,它在表現辛波絲卡。​

辛波絲卡的詩我讀得也不算多,就台灣翻譯的那幾本:辛波絲卡的人我認識得也不多,剛剛查維基,發現資料竟然比想像中得少。我對辛波絲卡的人和詩都認識得不算多,為什麼我會覺得它就是在表現辛波絲卡?​

可能是因為「印象」。​

辛波絲卡很認真,但不嚴肅,不追求「正確」(其實「不追求正確」也僅是我對她的「印象」,我無法舉證);而這本書也給我這樣的感覺,認真但不嚴肅,不追求正確,光是用大量的拼貼就可看出正確不是作者最在意的東西。​

那麼辛波絲卡呢?辛波絲卡對詩的態度為何?對政治的態度為何?辛波絲卡會追求詩的正確嗎?追求政治的正確嗎?​

書裡有一段故事,講到波蘭戒嚴後,辛波絲卡等幾個作家聚在一起討論該做些什麼。有人引用米沃什的詩句說:「詩是什麼?如果不能拯救國家和人民,它就是政府謊言的同謀……」接著他問辛波絲卡怎麼看,「你覺得詩可以拯救世界嗎?」​

辛波絲卡說,我不知道。詩可以改善世界嗎?我不知道。​

「宇宙運作的法則和詩人的創作無關。​
但是當然,要努力嘗試……​

我覺得,我拯救了世界的一個小碎片。​

但還是有別人。​
就讓每一個人都拯救一個小碎片。」​

辛波絲卡一邊說,一邊打著撲克牌。​



對白出自辛波絲卡的訪談,而作者將訪談內容放進故事中。這也是一種拼貼,卻是很接近辛波絲卡精神的拼貼。而辛波絲卡說的這段話,令我感受到詩的力量,與詩的自由。​

還有一張畫面我很喜歡──​

辛波絲卡與菲力普維奇相遇,引用了〈一見鍾情〉的詩句。​

「他們以為,既然他們之前不認識,​
他們之間就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接著就開始下面的故事。​



2021年7月10日 星期六

剛剛發生一件超奇怪的事。​

 剛剛發生一件超奇怪的事。​

其實也沒有很奇怪,就是不曉得自己的腦袋是怎麼運作的?朋友傳了一張煮水壺的照片,問我們家找到適合的茶壺了嗎?他覺得這個似乎適合我們。我一看那照片,就說,我們已經換到茶壺了,「而且,跟照片中的茶壺很像。」​

說完後我走到客廳,看到我們家的茶壺,發現,一點也不像,形狀不像手把不像鳴笛也不像,到底為什麼我會說像?但當我這麼想的同時我馬上知道了,我說的像,是跟我高雄老家的水壺很像。​

所以說,我的腦袋真的有「這樣的水壺」的印象,而且「我家」真的有,只是做錯連結。我接著想,如果今天是出庭作證,我確實看過某個東西,我的腦袋有這樣的記憶,但是我做錯連結,那怎麼辦?萬一最後自己沒有發現別人也沒有發現,那就指證錯誤了。​

記憶這東西,有時真不可靠。​

2021年7月9日 星期五

我家住在張日興隔壁......很餓很餓很餓

 

今年四月去新竹,在月讀書咖被推了《我家住在張日興隔壁》。​

小蔡:「這本超好看的。」​
我:「喔喔……」(顯示沒有特別感興趣)​

因為要讀的書很多,加上書架很滿,現在我買書多半都是確定想讀、需要、或看過部分覺得會喜歡的。楊双子的《我家住在張日興隔壁》我不是很確定,因為還未好好翻閱、讀過。我也不想要人家推書我就買,我要先看過;但我也無法在短時間內快速瀏覽然後決定。​

所以小蔡推歸推,但我沒有拿這本。​

選好想要的書,就在我要付錢時,小蔡拿了《我家住在張日興隔壁》,放到櫃檯上,說,「我要這本。」。我以為他喜歡到想要多買一本。結果,他確實是多買,但多買的這本是要送我的。​

付完錢之後他說,「這本送你,強迫中獎。」​

老實說,我沒有很喜歡強迫中獎的感覺,因為萬一我不喜歡怎麼辦?但是小蔡上次送我的歐文‧亞隆的小說──《媽媽和我生命的意義》,我非常喜歡。基於對前本書的印象,我想,或許我該再相信一次小蔡的直覺?​

我說,好,既然你推成這樣,那我就收下(我也沒在跟他客氣)。​

回到家後,因為要讀的書很多(為何又要重複一次這句話?)張日興這本我一直到七月才拿起來讀。嗯……嗯嗯……嗯嗯嗯……可以!比我想像中好看!​(好啦其實我沒有預設立場或想像)

但這個好看,是怎麼樣好看?說不太上來。就是……好辛苦的童年啊,好辛苦的青少年啊……啊人家那麼辛苦我竟然說好看?​

好辛苦,但還好有手足,更好的是雙胞胎手足。當然,不一定每對雙胞胎都是這樣,但從楊双子這個名字以及他的筆,我深深感受到楊若慈與她雙胞胎妹妹楊若暉,之間的情誼。​

我現在對這本書的印象就是,他們經常很餓,很餓,很餓。​

「那是我們生命最難熬的時期之一。國二寒假家族聚散,死別與生離,我們真正沒人管了。伸出援手的阿伯負責營養午餐與上學通勤費用,小姑姑為我們付清早上飯糰店的賒帳。在廚房乾貨堆裡翻出一籃松花皮蛋的那陣子,我們此生首次好認真賞味皮蛋蘸醬油,可能也是第一次留意皮蛋表面的凝脂松花如何開展支脈,儼然欣賞珍貴的藝術品,畢竟那是無數頓白稀飯唯一的配菜了。肉身飢餓,前途無明,今天想不到明天的事,這一秒想不到下一秒。就是餓,連心靈都荒蕪。」​

現在想想,我人生最窮的時候,可能不及他們的千分之一?是說,人生也不用比較啦。​

但還好後來他們有租書店了。雙胞胎再窮也會把坐公車的錢省下來去租書店租漫畫小說,因為既然飢餓無解,就寄託於心靈。​

「此時唯有租書店是堡壘,那裡有馳騁各種球場的球員,以各種戰鬥追求最強之道的少年,掉入各種異世界戀愛的少女,也有金光閃閃的邪佞總裁與情慾浪潮裡翻騰的純潔處女,還及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從不煩惱口袋銀兩多寡的江湖俠客,他們總是吃飽穿暖,精力旺盛,人生煩惱永遠不是馬斯洛需要層次多理論的最底層需求。書裡的他們歡暢而我們微笑,他們蒙受苦難我們便流淚,他們圓滿結局我們雞犬升天。我們怎麼可能不知道呢?穿越時空是假的,王子與王子從此以後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是假的,愛情故事和親情故事也都是假的。但租書店是真的。生命如此困頓,尤其需要畫餅充飢。租書店是流著奶與蜜的應許之地,將我們牢牢守護。」​


「汝讀書敢有讀閒冊遮爾認真!​

家族長輩說這句話,就是在那個時候。​

我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畢竟我該怎麼樣讓他們知道呢?我們讀閒冊不是逸樂,是求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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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好像該介紹一下小蔡是誰。小蔡是月讀書咖的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