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10月31日 星期五

寫作是一條跑道,我們都在各自的跑道上

 

昨天,部落格收到了一則留言,在〈今天跑10K〉的那則貼文。我因為太驚訝了,太開心了,馬上就回了。這年頭還有人在讀部落格?雖然我知道有,因為每次進部落格,每篇文章都還是有零星的數字,我非常好奇到底都是誰在看呢。

留言說10K那篇讓他想起〈玉仔的心〉的MV,「一樣是在雨中跑步,一直跑。」我去找來看,真的是在雨中跑步,從頭跑到尾。我今天也是在雨中跑步,從細雨跑到中雨,終於在十月的最後一天,完成100K。

完成的當下,是平平的感覺。反而是還沒完成前,正在進行式比較有一點激動。今天跑著最後6K,原本希望可以跑7K的,但雨有點太大了。一邊跑,一邊回想很多跑步的感覺,包括前天跑步狀態不佳,連續跑好多天疲勞累積的緣故,那天跑到5K想要休息了,「可是,如果要完成100K,代表剩下的三天要完成20K。」如果只跑5K,那剩下兩天還有15K,如果疲勞繼續累積,那最後兩天會不會完成不了?於是我想,至少也要跑7K吧,於是算是有點撐著跑完,其中一個原因是我右腳大拇指拇指外翻的那個點,會痛。

跑10K的那次還不會痛,但已經感到有些微壓力,拇指外翻還是有影響。這兩次都是穿New Balance 1080。隔天我換成ASICS GT 2000,這雙據說支撐性較好,對於拇指外翻跟扁平足有一定的幫助。其實 GT跟1080我已經交替穿一段時間了,GT比較輕,我比較常穿來快跑,倒是還沒穿過它跑5K以上。這次我想,穿GT跑7K看看吧,看看拇指外翻的點壓力會不會變小。

實測結果,GT比1080更適合我拇指外翻的腳跑長程。1080我跑到第6K,外翻點就感覺到壓力了,而GT則是可以順順跑完7K。老實說,兩雙鞋跑起來都很舒服,尤其是1080,還記得第一次穿它的驚訝感,那個舒適度與緩震都讓我覺得好像去到另一個世界,但也有人說覺得1080太軟,當時我還不太明白那個意思。一直到我穿它跑超過5K、8K到10K,我才知道太軟的意思──就像床太軟,一開始睡很舒服,但睡太久起來反而會肌肉痠痛。GT就沒有1080那麼軟那麼厚,但它的彈性很好,而所謂的支撐性.....我不知道是因為材質還是因為設計,總之我就算跑久了,拇指外翻點也不會痛,至少,目前跑7K沒問題。但之後穿它跑10K,或是以後想跑半馬可以嗎?還不知道,以後跑了就知道。

總之,跑步就是這樣一點一點累積,一點一點認識,跟寫作一樣。不可能突然一下就跑100K,一下就寫十萬字。

今天是金典獎公布,我看著得獎名單,裡頭有自己讀過的、喜歡的書,覺得很開心。再看入圍名單,也有我讀過喜歡的書。今天一邊跑著,突然有一個感覺──寫作是一條跑道,我們都在各自的跑道上。

這條跑道很長,很長,只要我繼續寫,就一直在跑道上。只要我想跑,就一直在跑道上。跑步的時候,可以深切感覺到跑步對自己的意義,寫作的時候也是。我讀著那些作品,我相信對那些作者來說,也是。

本來想分享讀過的這三本,我各自喜歡的點,但怕寫起來太落落長了。就先簡單說,我剛剛把這三本又打開來看,它們是那麼不一樣的書,但都帶我接近了我原本不熟悉的世界。范容瑛帶我認識了她的左派阿公,讓我看見彼此理解是那樣的難,卻又重要。我因為上了廖鴻基的賞鯨船,於是開始讀《討海人》,讀《天邊的目眉》,我感受到那又深又厚的生命經驗,融進他的散文與詩,我一邊讀一邊激動。《進烤箱的好日子》,剛剛翻開,發現我折了一個角──

「這麼說有點突兀,但長大後我發現近似的體驗是讀小說。生活裡那些隱藏的轉折,小說把它們移到你眼前,給了它一個好位置。注視那些地方安慰了我,讓我回過頭來理解生活。」

我想,不只是小說。

謝謝這些在各自跑道上,寫作的人。

2025年10月30日 星期四

好,明天見

 


收到徐玫怡的小誌,比想像中的還要喜歡!我一邊翻,腦中一邊跑出的句子是:「無敵、超級、很愛的喜歡。」

某天在玫怡臉書上看到《好,明天見》的小誌,那本好像被咖啡撥到,上面有了淡淡咖啡色的水漬。我記得玫怡好像說,這樣看起來也很好看之類的,我這才仔細看了封面,被封面吸引,但當時我不是很確定那是一本什麼樣的書,只是直覺喜歡。

剛剛收到小誌,慢慢地讀了封面上的字:

「好,明天見。」

對他人講出這句話的時候
請別忘記
在當下的我們對明天有一個期待

非常幸福的

啊,明明在臉書上看過,怎麼現在一讀竟然有一種眼睛熱熱的感覺,是我的哭點太低了嗎?還是因為這本小誌的手感?我打開它,是那種有一半要讀者自己動手裁切的裝幀,紙張頁面大小不一,重點是……裡面幾乎每一首俳句跟版面我都喜歡(不是誇飾法)。

「準備的不過是內褲
和興趣
是人生中一定要攜帶的東西」

(說得真是沒錯!說不定連內褲也不用帶了吧……)


「一直想著沒有必要的
東西
就走錯了南北」

(這讓我想到曾祖富寫的「沒用的東西南北」)
(曾祖富是我以前帶過的小學生)



「這個島上
大家講話都有自己不標準的腔
愛人就變成很自然的事」​

(這個要搭配版畫一起看才會懂)


「沒有做過版畫
第一次做
沒有寫過俳句
第一次寫
真的是很大膽」​

(X!竟然!但想當初我也是沒做過拓繪,就做了拓繪T開始賣……)

實在是很喜歡玫怡的俳句。其實我也不知道俳句的規則,怎樣才叫做俳句(雖然去查就會知道,但我目前還沒有查)。感覺跟詩很像。我喜歡這種短短的,很口語,卻會打中人心的句子。

跟著小誌一起來的,是同名為《好,明天見》的隨筆,標題算是〈台東盲遊記〉吧。老實說我本來只是要找小誌,但賣鋪上建議與〈台東盲遊記〉一起服用,更能理解俳句的背境,於是我就一起買了。

一翻開就很有趣。

有一天,一個陌生訊息傳來:『要去台東嗎?我的房間有兩張床。

「我不是什麼奇怪的人,妳可以相信我。」
「嗯……」
「多一個床位,多一份早餐,妳可以來寫作,不用跟我互動。」
「OK,謝謝邀請。」

收到訊息的隔天,我整理行李,一個沒有計劃的旅行就此盲目展開。

..

也太好了吧!我也要!不對,我已經在台東了。

總之開頭好像小說,繼續往下讀發現是隨筆,玫怡為何會去到台東,以及去台東前的五十九歲的她的身心剖析(對了除了開場是手寫字,後面的隨筆都是印刷字)。我讀起來是很有感,很喜歡,因為再過十年我也要五十九歲了。

我很佩服玫怡,佩服她想做就做。ㄟ,想做就做,這件事很難嗎?這很難說,而且到底是年紀越大越難,還是年紀越大越不難呢?

或許跟年紀無關。那麼跟什麼有關呢?

好了總之收到這兩本書,好開心。還另外獲贈秘密禮物

2025年10月28日 星期二

開始跑步,是因為身形焦慮

這一年來,大概多了4公斤。今年初以前,我還不曉得超過50公斤的樣子,然後大概在六月吧,我發現我的體重已經超過51了,如果是吃飽,可以超過52。鹿野家沒有體重機,每次都是回高雄家秤。有一回,我問我爸現在多重,我爸說60吧。「蛤,你才60?」我爸說不然你多少?這時我媽剛好走來,說你們在幹嘛?「媽,你幾公斤?」媽媽說沒帶耳朵聽不到啦。我就比體重機,要她上去秤。我媽一臉狐疑的踩上去。「46.3。」竟然?其實也沒有竟然,我媽看起來就是很瘦,她一直有在運動。我爸說那你呢那你呢?「讓我看看你現在有多肥……」我踩上去,52.6。

52.6,當然是不肥,但這是我有生以來最重的體重了,而且是在短短半年增加的。我把這歸因於年紀變大,代謝變差,快更年期了,還有甜食。我今年吃了很多甜食,以前很少。不過說多也不是很多,只是不忌口,不忌口加上代謝變差,雙重相加,以前不會長肉的地方通通長肉了,尤其是腰內肉跟小腹,還有手臂。以前我的手很細,現在竟然連手都長肉了。

半年多四公斤,這樣下去不行,所以今年六月底開始跑步。六月因為已經下旬了,所以只跑了11.5K。七月45K,八月67K,九月52K,十月目前來到80K。看起來好像跑了一些距離,但體重沒有什麼變化,還是維持在51-52公斤。

但現在我對身形的焦慮已經不像六月那樣了,反而有一種,啊還好我有跑步,不然現在很可能已經55公斤了吧,或是還好我有跑步,所以我想吃甜食的時候還是可以吃,而更重要的是,我發現我的體能變好了,這大概是最開心的事。

九月去北海道,在八雲時騎腳踏車去育成牧場,民宿提供的那種沒有變速的腳踏車喔,牧場在山坡上,要一路上坡大概至少2K吧,但我還是踩上去了,如果是以前大概是沒辦法吧。去信廷彰化家會經過一座陸橋,我們都騎共享單車,記得以前騎上陸橋時我都氣喘吁吁,今年十月的時候又騎車去他家,上橋的時候不費力耶,就這樣騎上去了。喔還有,今年五月時我因為趕稿又趕課又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很忙,導致暈眩,一暈起來天旋地轉,一度以為我跟我媽一樣有梅尼爾氏症,但開始跑步之後,暈眩就再也沒有發作了。

真沒想到人生竟然在要進半百的時候,身體變健康、體能變好,臉也變圓了。

昨天把村上的關於跑步拿出來看,看到他在五十六歲的時候又開始認真地跑步(其實他一直都在跑只是有一段時間有點停滯不前),他六月跑260公里,七月跑310公里,兩個半月減了3公斤。哇,3公斤很多耶。我又看信廷,他今年五月底是81公斤,現在已經突破76,是往下突破,來到75.4,等於五個月少了6公斤。他的跑量是一個月120 K。

這樣看起來,如果每個月可以穩定跑個100K,那我也有機會把體重控制在50左右吧?雖然不覺得自己現在胖,但還是想減個兩公斤,不用到50以下,那太輕了,以前太輕了。50對我來說或許是剛剛好,精實且健康的體重。

但不管如何,能夠感覺跑起來開心,是最重要的事。今天已經傍晚五點多了,而且開始飄雨,但我好想跑好想跑。「我去跑一下,半小時就回來。」信廷給我了一顆小閃燈,提醒我穿風衣。我還在想有需要小閃燈嗎?果然跑完天已經黑了。

2025年10月27日 星期一

今天跑10K

 


今天跑10K。

5K如果跑30分,10K至少要1小時,而且可能無法維持6分速,一定會超過1小時。所以今天,我大概四點多就去跑了。陰天,東北季風一樣吹著,但我今天就是想跑10K,當然我知道如果狀況不好,就不要勉強自己。

今天一起跑就覺得輕快。跑感是這樣,腳步踏到地面的感覺,是重還是輕,有沒有彈彈的感覺,自己的心跳。今天的跑感真的很不錯,風很涼,我穩穩地跑著。

大概跑到3K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今天可以完成10K,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我一邊跑一邊想著,哇,六月的時候絕對沒有想到十月的自己,已經可以跑10K了。今天是聽鄭宜農。

鄭宜農唱〈街仔路雨落袂停〉時,我越跑越開心,可能是因為旋律,我開心到覺得自己好像在跳舞。我是個不太敢在別人面前跳舞的人,但我記得小時候喜歡跳。現在,我跟著節奏跑,感覺自己好像在跳舞,手都快要跟著揮起來了。好開心好開心,那時候其實飄雨了,我正迎著東北季風跑,可是卻好開心,可能因為我一點也不喘,我沒想到自己有一天可以跑得那麼開心。

我一邊跑一邊想著鄭宜農。我不是她的迷,但前陣子剛好讀了她的《孤獨培養皿》,意外的好看。說意外其實也不意外,會寫歌的人會寫散文,其實也不意外。好看不意外,但我意外地被她吸引,被她就是要去擁抱吸引。很喜歡裡面有一篇,她小時候去澎湖,第一次看到仙人掌,她不知道那是什麼,卻感覺像是遇到了人生的命定,她「哇」的衝過去,擁抱。

我腦袋一直自動撥放一個小小的女孩,哇地衝過去抱仙人掌。我想像那個畫面,覺得好笑又好美。她在書裡又寫了一些其他,她跟聲音的關係,跟世界的關係,跟人的關係。後來我再聽她的歌,就覺得像是一個朋友在唱歌給我聽。現在也是。我一邊跑著,她的音樂一邊陪著我。6K了,雨開始慢慢變大,我還是繼續跑。跑感一樣很好,穩穩地, 一直維持六分到六分半。

跑到8K時我想著,呼,今天快要跑一個小時了耶,如果每天花一個小時跑步,感覺真是奢侈。一邊想著,一邊覺得自己怎麼可以這麼奢侈,但同時想到村上春樹,這時我才對他跑步的時間有了明確的體感。他每天都跑耶,每天至少花一小時,這還沒加上跑之前的準備、暖身、跑完後的收操。一小時真的很多,難怪他說自己幾乎沒有社交。

跑到9K的時候,頭啊臉啊身上的衣服都濕了。這時遠遠看到一台機車緩緩停下,是信廷。「要不要上車?」我對他比了一個繼續跑的手勢。我跑得那麼開心那麼順而且第一次要完成10K了呢,怎麼可能停下來呢。

要怎麼形容這個感覺呢?今天就是充滿開心。停下來的時候,反而沒有什麼完成了什麼的感覺,而是一種平淡的,踏實穩定。雨下在身上,但風變小了,不冷,很涼,好開心自己可以開心跑步。

回到家又翻出《關於跑步──我想說的其實是......》,這搞不好是我重讀最多次的書。但今天讀,對裡面的數字都更有感覺了。喔,原來村上春樹一公里跑5分鐘。一天大概跑10K,一週跑60K。從前也讀過這些數字,但現在才真正有了體感。

而更有體感的是,跑步對村上來說除了是益的鍛鍊,同時也是有效的隱喻──「藉著能夠達成目標,以提升自我」「重要的是能夠稍微超過一點昨天的自己,所以要說長距離賽跑得有挑戰目標或對象的話,那應該就是過去的自己。」

聽起來好勵志,但真的是這樣的體感。我每次只要完成自己的目標都好開心。但開心不只是因為超越,也因為認識。昨天進行間歇跑,配速7分半到八分半時,我覺得好慢,腳很重,不知道要怎麼輕快。所以「輕快的」「慢跑」也是一件需要練習的事,我又多認識了一件事,儘管這與超越無關。我每發現一點,就開心。我發現自己可以像小孩一樣因為發現,而開心。​


2025年10月26日 星期日

間歇跑


今天嘗試了間歇跑,有一個新發現,原來心率與喘不喘不一定是正相關。

先說間歇跑,簡單來說就是快跑─慢跑─快跑─慢跑的組合(google可以找到更詳細的說明),據說可以練心肺。我就想,那來測試看看,但同時有個困惑:「間歇跑是快跑慢跑交替著跑,這樣會比跑五公里六分速來得累嗎?」實際測試之後,終於明白間歇跑為什麼可以練心肺。

我用朋友建議的訓練菜單,微調過後如下:

01.暖身:5分鐘
02.快跑:4分鐘
03.慢跑:3分鐘
04.快跑:4分鐘
05.慢跑:3分鐘
06.快跑:4分鐘
07.收操:5分鐘

共35分鐘。快跑以心率160以上為基準,慢跑以不低於110為基準。

實際跑起來是這樣的:

第一段暖身,配速在07:30─08:00之間,但心率來到150─155。我看手錶的時候有點訝異,跑這麼慢心率也可以這樣高?而且我一點也不喘。後來我的猜測是,暖身是從心率70左右起跳,一下子從走變成跑,心率會一下子拉高起來(要不然就是我要再跑更慢一點?)

第二段快跑,因為心率要拉高到160以上,也就要提升跑速。這個階段的配速維持在05:10 ─ 05:30之間,蠻快的,但心率也只有164。好神奇?配速快2分,但心率只提升一點點?這個階段還沒有很喘。

第三段慢跑,速度一下放慢,慢到07:30到08:30,但心率降不太下來,好不容易降到155。我在想會不會是因為第二段快跑時心率拉上去,就算變成慢跑但心臟也不可能一下子慢下來。好不容易在第三分鐘,終於降到150,但這時又要準備快跑了。

第四段快跑,速度來到06:10的時候,心率才回升至155,必須再快才能到160。開始覺得有點喘,也無法像第二階段進到6分內,就這樣大概跑了兩分鐘,心率終於來到160,在第四分鐘來到164,此時的配速約為06:20。

第五段慢跑,不曉得是否心臟慢慢熟悉忽快忽慢,突然可以降下來了,配速是07:30─08:30,但心率可以降到130-140。

第六段快跑,一樣心臟好像漸漸熟悉,配速來到05:30─05:40,心率170。從130-140拉高到170,會有微喘的感覺,但還可以。

第七段慢跑收操,就是慢慢跑, 配速07:30─08:30,心率130-140。

實測後的身體感是:腿不會覺得比較累,但心肺有練到。

因為間歇跑是忽快忽慢,先快跑後慢跑,跑慢的時候但心臟還在上一個階段的快,他需要時間慢慢慢下來,但他慢下來的時候你又要他快,他就又要衝刺(這就是練到的時候)。不過到第五段我發現心臟慢慢調適過來了,可以比之前快慢下來,比之前快快上去(好敖口)。

跑完覺得很開心,對身體有新的發現,而且體能好像比自己想像得還好。今天跑得還算保守,看來我還可以再多一次循環,或是跑快時再加快速度。

以下是數據記錄(我發現我也是某種數據控。但數據確實可以給自己參考對照,不要迷信就好了。)

01.暖身5分鐘──配速07:30-08:00。心率150-155
02.快跑4分鐘──配速05:10-05:30。心率160-164
03.慢跑3分鐘──配速07:30-08:30。心率150-155
04.快跑4分鐘──配速06:10-06:20。心率160-164
05.慢跑3分鐘──配速07:30-08:30。心率130-140
06.快跑4分鐘──配速05:30-05:40。心率160-170
07.收操5分鐘──配速07:30-08:30。心率130-140


詩不是化妝品

給你用來抹在臉上
看起來公平正義
自由

當詩被你抹在臉上
詩已不是詩
是化妝品

──記蔣萬安光復節讀〈南國哀歌〉​

寫這首詩前,我想了很多。是因為姓蔣的不能讀賴和的詩嗎?還是賴和的詩不該在光復節讀?還是「光復節」的存在對台灣來說,本身就是弔詭跟矛盾?光復,是誰的光復?訴說人民痛苦的詩,在一個紀念不明意義的節日上被朗讀,詩的意義被弱化了,詩的性質已被轉變。

這樣是政治正確嗎?我問自己。詩不經常被自行取用自行解讀?不可以嗎?沒有可以不可以。所以,我寫下這首詩。

#讀給臺灣的詩

小火犁與白鷺鷥


騎腳踏車靠近時,小火犁旁邊跟了一群白鷺鷥,跟得超緊的,好可愛。但等到我停車拿出手機,牠們就遠遠的。

用小火犁打田,準備種馬鈴薯。



2025年10月25日 星期六

這次,我好好地說了「不」

耶和華見證人又來拜訪了。這次,我很欣賞自己的回應。

我表達了解他們的拜訪,是出於愛與善意,但我無法在這樣「單向」的「互動」中感到自在。沒錯,當我寫出來的時候,我感覺到這其實並不是互動,而是單向的傳輸。當然當下我沒有說這麼多,我只是說,謝謝你們的善意與愛,但我會感到不自在。最後,她要給我傳單的時候,我也很明白的說,「我不想拿。」我真是太要鼓勵我自己了,以往我總是客氣的勉強自己收下。這次,我好好地說了「不」。


2025年10月24日 星期五

劉育育《鎮長週記》

很巧,我才剛從北埔藍鵲書房,帶回劉育育的《鎮長週記》。

之前就聽過有一個開書店的人投入地方選舉,還選贏,但只是有個印象,沒記住名字。那天在藍鵲看到書,速讀之下看成「劉青育」(自己腦補因為這樣比較像名字?),直到讀到書的內文,看到她的夥伴們叫她育育,起初以為是小名,想說大家感情真好真親密,再翻回封面,沒想到真的叫「育育」。

苗栗苑裡鎮長,劉育育。

一直覺得政治很難,理想政治更難。用講的都很簡單,但撩下去就不單只是理念,而是肉搏,要搏感情,而且是拿真心去博,很容易內傷。看到劉育育與其團隊要處理市場問題,還牽涉到古蹟,我都還沒用想就覺得頭痛。大部分的人都會把頭埋到沙子裡吧,「那個就是很麻煩啊。」於是就讓事情本來是怎樣就繼續讓它那樣,爛就它爛,壞就讓它壞,「那個水那麼深,我們平民百姓能做什麼......」但就是有人願意相信,願意實踐,讓民主真的是民主。這樣聽起來又很像是口號了,但我就是不覺得是口號,他們一定做了什麼能「改變」現況的事,我很想知道他們怎麼做,如何紮紮實實,因為只是有心,事情不會跟著前進;我想知道他們用了什麼方法,如何抓緊時間,如何投入選舉,如何讓民眾覺得可能。

越講越想去聽這場講座,但最近實在太常東奔西跑,就不勉強自己(很希望有線上直播XD)。自知自己無法撩下去,所以欣賞、佩服如此投入公眾事務的人,所以想用自己能做到的方式支持。在花蓮的人,如果你對在地民主還沒有失望,你認為政治參與是可能的,而不是交給別人做主,請去聽聽劉育育講「參與式預算」,聽她的鎮長週記。如果你跟我一樣沒辦法去,那歡迎讀讀《鎮長週記》,這本書不僅可以讓你看到他們眼中的政治是什麼,他們怎麼做政治,怎麼帶大家一起做,重點是還很好看,不會難吸收消化。

其實我讀《鎮長週記》時,一直想到馬太鞍堰塞湖,想到光復的災情,想到人們用各種不同方式的投入,當然這當中不是都沒有問題,不是都充滿理想,但我看到更多的是「一般人」在自己的位置上去想自己能做什麼,適合做什麼,以及在短時間動員、集結,現場的線上的。光復災情的口水令人心煩,但仔細看還是有美好的事在發生,人們對於光復的投入,以及劉育育的《鎮長週記》,讓我對所謂的民主,似乎又燃起一點點信心。

​​劉育育《鎮長週記》來花蓮 老少咸宜的參與式預算
時間|2025.10.26(日)19:00–21:00
地點|花蓮縣議會 一樓簡報室(花蓮市府前路23號)
報名https://reurl.cc/DbnDNd


非書店「自己的故事自己說」廖瞇直播文字版

非書店(以下簡稱「非」):妳是什麼時候開始稱呼自己為「瞇」?為什麼會選這個字?

廖瞇:最早是在詩合作社時期開始用「瞇」這個字。這和我學畫畫有關。以前學素描時,如果要抓比例、看陰影或灰階,都要瞇著眼睛看。瞇著眼,反而能把細節看得更清楚。後來我就把「瞇」轉化成一個提醒:在寫作時也要仔細觀察,慢慢看。

非:所以它是一個動詞,一種動作,也和妳美術的背景有關。

廖瞇:對,之後出版詩集時也是用這個字。不過當時單用「瞇」,有些人不太確定那是不是名字,所以到《滌這個不正常的人》這本書時,才加上姓氏變成「廖瞇」。但如果是詩作,我還是只用「瞇」。這是提醒自己回到最初寫詩的狀態。

非:廖瞇現在已經出第三本書,但因為這本是敘事性的,不是詩集,所以妳是用「廖瞇」的名字?

廖瞇:對。

非:妳曾追問「有必要浪費紙張,把自己想說的話、故事、或事實印刷出來嗎?」想問廖瞇,這個提問是在妳生命的哪一個階段提出的?現在妳對這個問題的想法又是什麼?

廖瞇:我在問那個問題的時候,或許是對自己的詩要被出版這件事情到底有沒有價值,有一個小小的疑問。

當時可能沒有那麼有信心。再來,它其實大概有一半是在 2010 年代早期發表的,從 2010(年)一直到 2015,那時候詩會發表在《衛生紙+》,所以蠻多詩可以在那個詩刊讀到。而我也會按著時間,把那時寫的詩貼在部落格上,我當時有一種想法是:要看的話,其實可以看部落格。

所以是否要把它做成詩集,對我來講其實有疑問,那時我還沒有把自己視為一個寫作者。總之,對於所謂出版這件事情,有一點不太確定。

所以,如果不是黑眼睛的主編鴻鴻問我要不要出詩集,或者他沒有更主動、積極地想要出版,其實我應該自己不會去做。因為有人問,然後被往前推了一步,才慢慢讓這本詩集成形。成形的時候,當然也不是部落格裡所有的詩都放進去。雖然最後還是按照時間序,但那個時間序成為詩集的時候,是比較有意識的選擇,希望把這個時間序留下來。因為我發現那些詩幾乎都是和當下的生活、或者當下的一些社會事件有非常密切的關係,所以在詩集裡呈現出來的時間感就特別有意義。但我不太確定讀者在讀的時候會不會發現,不過對我來說是很有意義的。

非:妳剛提到,妳的詩之前已經發表在部落格上面,只是詩集按時間編排做了編輯,對不對?我想問的就是形式和內容的關係,妳在很多訪談裡都有談到這兩者的關係,想聽聽妳這方面的思考。妳現在講的是載體的關係嗎?就是部落格跟實體書的不同感受?

廖瞇:對。因為在部落格上看,跟儲存成一本書的感覺不一樣。其實有時我會想,最剛開始想要讀我的詩的人,如果知道我的部落格,其實是可以上去看,不一定要出成書也能看到。可是最近有時候自己也會翻開詩集,我覺得部落格比較像是一個抽屜、個人的抽屜——偶爾有人無意間逛進來,逛進來後可能會記得,想到時再進來逛。但因為部落格是安靜的存在,不像一本書可能會被遇見。

所以當這些在部落格裡的詩被擷取、編輯成一本詩集時,接觸到讀者的機會會變大。如果有人想要讀「瞇」的詩,他們就可以拿《沒用的東西》這本詩集來看。這就是線下書店或實體書的相遇感,不只是透過演算法或推送找到你,而是人與書在空間中相遇的那一刻,會不一樣。

非:回到這次主題是聊獨立出版,也想問妳原本不是讀文學,你讀的是工業設計,還有新聞。請問,持續走在寫作這條路上的動力是什麼?對你個人而言這意義為何?不寫或不出版會怎樣?寫了或出版了又會怎樣?

廖瞇:我其實一直不是那種因為覺得某件事超重要、一定要做到所以能持之以恆的人。我也不是覺得寫作特別偉大、非做不可。寫作對我來說更像日常,一個動詞——每天會想做的事,很自然地在生活裡。還沒出版之前我就一直寫,寫對我來說是一個習慣。

我沒有特別想過這些東西會變成出版品,只有當它有機會往那個方向走,才會去思考需不需要出版。很多事情的發生是因為機緣,像八字有一撇先出現,然後另一撇才被撇上去;如果沒有那個機緣,可能我也不會刻意去完成這個字。寫作本身對我個人很重要,但出版比較像因緣際會,有沒有機會往那邊去,如果有,我才開始思考要不要。

非:所以從第一本《沒用的東西》到現在第三本,妳對「自己是不是一個寫作者」的認知有變化嗎?

廖瞇:有。以前比較不確定,覺得寫作可能不是生活主要的維生方式,或者它在生活中比重不大;現在它的比例變大了,比重變重了,所以感受也不一樣。但出版對我來說仍是遇到機會,而非計畫性的每出完一本就要下一本。比較像是:這一本應該要出生了,它才會出現。

非:妳曾說過「重點不是要怎麼寫,而是你想要說什麼」。我很認同。有表達欲望,接下來就會思考如何呈現;口說、文字、敘事三者的呈現也不一樣。妳的第三本書讀起來就跟最初的詩集感覺不同,這個階段感你怎麼看?

廖瞇:書寫的範圍很大,不同階段、不同目的,書寫的樣子會不一樣。最個人的書寫就是梳理自己的心情、表達自己,這部分我還是會以「想到什麼就怎麼寫」的方式進行,像講話一樣自然。做紀錄時我也是這樣。但當它要變成一本書時,就要看這本書是什麼樣的書。

如果是詩集,或者像《滌這個不正常的人》這樣的作品,它比較偏向往內挖掘,是作者和自己對話的過程。這種時候,裡面就會有很多自言自語式的提問。雖然語言本身很簡白、不困難,但因為形式貼合,所以讀起來就剛剛好。有些人甚至會覺得我的書裡充滿提問,很多自言自語,而在《滌》這本書裡,這種特質就顯得合理。我突然想到你剛剛提到的「形式與內容」,除了載體本身(它是書、詩集或是別的),其實也包含了文字是用什麼樣的方式被呈現。我雖然不那麼喜歡「文體」這個詞,但大概可以先用它來代稱。

像《滌》這樣往內挖的東西,就很適合用大量提問、自我思考的語言。但如果把同樣的形式放在《小廖與阿美的沖印歲月》裡,就不太適合。因為那本書主要是以我父母的生命為主軸,如果作者一直跳出來插話、表達自己的想法,就會打亂整個故事的節奏,甚至會喧賓奪主。

這時候我就會去想:我希望讀者看到的是什麼?要怎麼去選擇形式?或許這就像你剛才說的「敘事」——我要怎麼樣去說、怎麼樣去表達,才最能傳達我想給讀者的東西。

非:貓力提問 —— 她說對於詩歌的形式,原本覺得詩是一個溫柔的情感載體,但是讀妳的詩時,常常會被一種很克制卻深刻的批判性吸引,甚至會因此去搜相關的社會新聞。她想問妳怎麼會想用詩來回應這件事?

廖瞇:我覺得所謂「用詩來回應這件事」,不如說,我是想要回應這件事,只是剛好用了詩這個方法。

對我來講─—所有能夠讓我自己,或者是我覺得可以讓別人,從這個地方跳到那個地方的東西,就很接近詩。我不是直接去說「你應該怎麼想」,或者「我想到什麼什麼」,我沒有直接講「我」,而是透過一個改編的方式、透過像回憶的方式,去比喻,或者是暗諷我想要表達的意思。這樣的東西對我來講,它跟詩的意義很接近。所以儘管我寫的東西,或許它和某些人對於詩的直覺、印象不太一樣,但我一樣就是把它收進《沒用的東西》裡。

非:有一位觀眾提問 —— 寫散文過程中,割捨掉的部分會怎麼處理?

廖瞇:好像就是把它放著,把沒有被收進來的東西放著。

如果要回答這個問題,我更想回答「被割捨的時候,自己的心情要怎麼處理」。

我一開始不太知道、不太敢割。一個是不知道怎麼取捨,另一個是不太敢割。因為會覺得每一個線索都很重要,曾經被訪談過的前輩,他們的人生故事也很重要。然後就覺得,打擾別人那麼多,最後沒有寫進書裡,很不好意思。可是後來就會覺得,其實寫作也不是要對誰交代。雖然那個情感連結很重要,那個回饋和連繫也是一件事情,但不能因為這樣就把所有東西都大雜燴地加進來。因為書畢竟是一個作品,它一定有它想要說的東西,那它就要選擇一個適合的方式。如果找到了這個適合的方式、適合的內容,那麼只有這些東西可以進來。剩下進不來的,當然沒辦法。

但是,它們(那些不得不割捨的部分)絕對是當初讓這本書成形的一個重要養分,它就是我的一個基底。身為作者就應該不要不好意思。這件事情是我後來才慢慢自我對話、自我說服:對,我應該這樣,而不是想盡辦法把所有的東西都寫進去。

非:剛才的提問,是談「寫散文的過程中」。所以廖瞇,妳現在還是不會去刻意區分小說、非虛構還是散文嗎?

廖瞇:我最近對非虛構和小說的分類有些想法。

非虛構的東西,比如說《滌》好了,它或許讀起來像小說,它可能很難去分類。但反過來說,我現在反而覺得小說,它會有一種——作者更有意識地用架構去說一個故事。至於它的內容是虛構還是非虛構,我覺得沒那麼重要。

我最近才慢慢對小說的這個「架構」有感覺。雖然它有非常多不同的形式,但共同點是:作者很有意識地在運用架構,把適合的東西帶出來。

非:記得在一篇訪談裡,妳提到過三個人:草皮、小帳、老斌。他們是不以「詩人」的身份在寫詩的人。可不可以介紹一下他們的詩,或者妳是怎麼觀察到他們在寫詩的?

廖瞇:草皮,是我以前的一個自學生。我曾經帶過幾個學生,草皮就是一個喜歡寫詩的孩子。當時有點像是這樣:有時候他會把自己寫完的東西拿給我看,但有時候只是他隨口說的話。我會直接跟他說:「你剛剛講的這句話很像詩耶!」

其實這有點像我在聽罐罐講話的時候,也常常覺得——哇,這根本就是詩嘛。這種狀況很多時候都發生在生活裡。

小帳的話,他就是比較常在寫東西,自己也做了一些手作詩集,我覺得很有趣。所謂的「不以詩人的身份」,其實是這樣──老實說,我自己在寫詩的時候,也不是覺得自己是以「詩人」的身份在寫。這句話比較像是說,別人可能不會用「詩人」來定義他們,但他們其實就在寫詩。

老斌,他是我以前的伴侶,我們一起生活過一段很長的時間。以前一起生活的時候,我發現他講的話、用的文字,甚至是他做的事情,都很接近詩。

舉個例子,有一次他用了小馬形狀的烤麵包模具,但他沒有用來烤麵包,而是倒了西瓜汁進去,做成小冰塊。然後當那個模具被脫模的時候,他就說:「這是西瓜兵馬俑。」。我當下就覺得這好有趣——它其實就是詩,只是換了一種形式,用吃的東西表現出來。

所以我覺得,其實生活周遭有蠻多人都在做類似的事。他們講的話、做的事情,都是詩。

非:妳從出版第一本到現在,已經差不多十年了,對不對?從《沒用的東西》到現在。那妳是否會迷戀這種表達方式呢?

廖瞇:我看到妳這個問題的時候,覺得「迷戀」這兩個字好奇妙。嗯……不會啊,我不會說迷戀,不會迷戀。

非:那妳會覺得好玩嗎?藉由出版來進行文字表達?

廖瞇:我覺得它比較像是一種——就像我剛剛說的——走到那邊的時候,會覺得「需要」或者「應該」。講「應該」有點超過了,比較接近「需要」。走到那邊之後,覺得需要跟想要,所以才會出版。它們比較是 one by one 的狀態,就是一件接著一件。

像《滌這個不正常的人》,它就比較接近那個時候的對話。我後來覺得跟媽媽的對話很珍貴,那個對話的過程,讓我會想要分享。可是如果不是以書的形式來分享,就很難有其他的方式。所以我才會有「想要出版」的念頭。有了這個念頭之後,我去詢問媽媽的意見,她一開始是不認同、反對的,所以中間也經過了一段沉澱跟溝通。後來她不反對了——不能說支持,但至少是不反對——那才有出版的可能。

《小廖與阿美的沖印歲月》的話,其實書寫的過程很久,我也休息了一段時間,有點擺到不太確定要不要出版。那時也會想說,如果找不到適合修改的方式,那乾脆就不出版了,因為沒有必要啊。如果沒有處理好,也不需要為了出版而出版。只有在我覺得處理好了的時候,才會想要出版。

老實說,在這本書上,遠流的編輯昀臻真的給了我很大的幫忙,或許她比我更看到這本書的價值。有一段時間,我自己有點混淆,不太確定,可能因為擺太久,也可能因為那段日子的人生經歷,讓我覺得做很多事情都不確定,沒有辦法肯定現在的事情是不是好的、是不是應該的。反而是昀臻比我更篤定。我記得我在修改稿子的時候,還問過她:「妳覺得這本書真的有出版的必要嗎?」

因為她的肯定,我才又努力找到適合修改的方法。然後我是一邊修改、一邊回頭看,一邊修改、一邊回頭看,全部改完之後,才覺得:好像還可以。沒有想像中那麼差,比我想像中還好。然後我才慢慢覺得,應該要對自己有一點信心。

非:那我再確認一下——所以,「迷戀」和「好玩」這樣的詞,對妳來說會不會太輕?

廖瞇:應該是說,也不會。我只是覺得那不是我會用的詞。反過來說,我反而有點好奇——妳在問這個問題的時候,為什麼會想到「迷戀」跟「好玩」?

非:哈哈,其實是因為那段時間我在讀妳的詩集的同時,也看了一個紀錄片。是中國導演姜文的紀錄片,他在講他和電影之間的關係,片子裡常常用「好玩」、「迷戀」這樣的字眼。妳看過他的電影,應該知道他很多作品的手法真的很「好玩」。所以我那天在寫提問的時候,不自主地用了這兩個詞。我也知道,可能不太適合直接拿來問妳,但就很好奇妳的回應會是什麼。

廖瞇:如果真的要用「好玩」來說,我會想到比如「玩詩合作社」那個階段,那時候我就覺得很「好玩」,而且很期待看到夥伴們發想出不一樣的東西。如果在這件事情上很用力,甚至投入到一個程度,也許那時候就可以說是「迷戀」吧。或許沒有那麼長期的迷戀,但在某些階段,確實會覺得很好玩、很投入。

非:對啊,我跟妳生活過一天兩天,真的覺得妳好像一直在捕捉語言。妳隨時都在感覺、在記錄。看起來就很像妳對文字的遊戲很著迷,這個也是「好玩」。還有,我寄給妳這本書 —— 《在小山和小山之間》。我自己很愛,所以就寄了一本給妳。然後妳就跟我分享,說妳的 IG 名字就用了「山山」。對嗎?妳真的很喜歡文字,很喜歡語言,而且玩兒得很開心。

非:對第一次想要出版作品的朋友,廖瞇有什麼想要說的話?因為其實妳已經出了三本書了嘛。當時想要發起這個企劃,也是因為在書店遇到不同的朋友,他們想要獨立出版自己的作品,所以我就有了這個發想:來邀訪已經獨立出版過作品的人來聊聊天,也許可以給大家一些啟發,一些動力,一些方向,一些鼓勵。

廖瞇:這樣啊……我覺得這個問題我反而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假設他已經有一個還蠻明確的東西,已經有初稿了,那不管形式是什麼,或許可以先觀察現有的出版社,看看自己要發表的內容比較接近哪一家。

當然,以實際層面來講,現在出版真的比較困難。單純用投稿的方式,希望出版社幫你出書,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自費出版確實是一個可以思考的方向。或許可以找到有在幫忙作者自費出版的單位,如果聊得很契合,不管是在書籍的編排上,或者花費上都有共識,那就可以進一步談。我會覺得,不管目的到底是什麼,但只要有這個想法,就去試試看。

廖瞇:那我反而突然想要問妳一個問題。妳自己對於出版一本屬於自己的書,有什麼想法?或者妳之前在進行的那個寫作計劃,妳會不會希望它以書的形式呈現在大家面前?

非:其實當時問妳「形式和內容」這個問題,也是對我自己的提問。因為我開了書店之後,對「物質」這件事,好像有了更客觀的理解。曾經在我的主觀意識裡,總覺得精神很重要,精神是高於物質的。但有了實體書店之後,書本的形式、選物的具體存在,讓我覺得——它(物)對我來說,才是跟這個世界溝通的一個「介質」。不管是書,或者像頌缽,於我是同一種東西。我透過它可以跟人互動,跟世界互動。因為它看得到、摸得著,有溫度、有材質,可以接觸,能夠很快讓另外一個生命感知到。所以我覺得這個「介質」非常重要,我自己的書可能不會想要是電子版的,會希望它是一個物質的,看得到、摸得著、感覺得到的東西。

廖瞇:所以妳的出版如果是書的話,對妳來說更有意義的還是實體書。

非:對,它對我的意義是媒介,是身體的感受。

廖瞇:那妳現在開始讀電子書了嗎?

非:目前為止還咩有,實體空間、物質的形式,讓我開始越來越著迷。對,不是迷戀,是著迷。也可能透過媒介透過實體空間,於人的碰面,才是最讓我著迷的地方。

廖瞇:我今年開始讀電子書了,尤其是出門在外要帶書的時候,或者要做筆記,對我來說很方便。電子書和紙本書對我來說,在精神層面的給予是一樣的,它不會因為沒有身體,就比較少。但是我也認同妳說的,紙本書有它獨特的意義。像《小廖與阿美的沖印歲月》出版之後,因為有實體書,所以才有機會辦分享會、簽書會,進而和讀者交流。

我剛開始出第一本、第二本的時候,其實對簽名這件事情感到不好意思。但現在我反而會把它視為一個互動的機會,蠻寶貴的。

非:最近關注到獨立出版聯盟,他們在推電子書,紙本和電子版的發行時間還會有時間差。我自己也很感興趣——比如在實體書店賣電子書,這件事我就有興趣。雖然是電子書,但我可以用實體空間的方式去當作橋樑,介紹給大家。這樣對我來說,好像也不是那麼排斥。

廖瞇:對,好像有很多不同的可能性。

非:還有一個問題:從個人視角,妳怎麼看待「非」這個字?

廖瞇:嗯……「非」這個字真的蠻有趣的。我第一直覺是,腦袋裡跑出一些相關的詞語。譬如「非常」、「非典型」、「非日常」……好像它總是帶著一種「不一樣」的狀態。然後我覺得這個字裡面,有一種在界線上遊走的感覺。它不是單純的「是」,也不是單純的「不是」,而是讓妳去想:它到底要靠近哪一邊?或者,它是不是可以同時存在?

像我自己在創作的時候,常常也會有這種狀態。我寫的東西,也許有人會覺得它不是詩,但我覺得它可以是;有人覺得它不是散文,但它也可以是。所以「非」這個字,對我來說,像是一個留白的空間,它沒有把事情定死,反而保留了一種開口。

而且我會覺得,「非」好像也帶著一種反抗,或者說,一種不照規矩來的力量。它不一定是要否定什麼,而是提醒我們可以去看到「不是」裡面還有什麼可能性。

然後我剛剛又看「非」這個字,又覺得有趣。就是它很像在畫什麼,但它又有點像一隻蟲。它的形狀,對,它的形狀有很多可以解釋的空間。對,所以我覺得這個字很好玩,很好玩。

非:其實我們把這個問題分享給了每一位對談的嘉賓,就發現每個人切入的角度完全不一樣。然後妳的角度就非常廖瞇。妳會直接把腦中浮現的聯想記下來,就很像妳,就是妳寫作的一種風格,很棒。

非:當時妳在分享幾位不是以詩人身份寫詩的人時,妳提到過一點:妳自己在寫東西的時候,也不會覺得自己是一個詩人。詩人往往是別人給的稱號,或者加在一個人身上的身份。貓力的提問是:周圍的人是怎麼看待妳寫詩這件事情的?

廖瞇:嗯,他好像問的不是「身份」這件事,而是更直接地看待「寫詩」這件事吧。比如說,他會覺得:「妳又在寫詩了!」像那首詩《你又在寫了》,就是這樣來的。

我唸一下這首詩:《你又在寫了》。

你又在寫了
你不要寫了

你去看書
你不要寫了
你去運動
你不要寫了
你去洗澡
你不要寫了
趕快去洗
你不要寫了

你又要寫了
你不要寫了

你又要寫了
你又在煩了
你又在想了
你又在寫了

這首詩就是把一個「正在寫」的狀態記錄下來。甚至是當對方跟我說「不要再寫了」的時候,我也把他講的話接續寫下來。所以這首詩本身,就是在「寫」這件事裡不斷進行。

非:前陣子跟朋友分享時,我說,妳的寫作感覺很像在拍電影,像拍紀錄片。像妳剛剛念這首詩的時候,就好像在把生活的一個時刻記錄下來,雖然有紀錄的客觀,但又有妳的意識在裡面。

廖瞇:其實現實狀況,他可能不是真的這樣「唸」啦,可能比較像是散落在生活裡的片段。比如,他看到我又在寫東西,就隨口說:「妳去幹嘛幹嘛?妳不要再寫了。」然後過一會兒又看到,就又說:「妳去洗澡啦!」或許就是那幾天經常有這樣的對話。所以這首詩其實比較像是把那些日常對話做成一個「剪輯」,生活的剪輯。

非:對,我讀的時候也覺得它很幽默,好像那個唸的人其實是想要更多地跟妳生活互動。

廖瞇:我現在回頭看,也覺得它很幽默。當下可能不完全是這樣的感覺,但寫出來之後,完成的作品會有它新的意思,甚至跟當時事件的狀態不完全一樣。

非:最後,再多加一個問題。我們這一系列直播的主題叫「自己的故事自己說」。有一天,我發現在廁所牆壁留言海報上,有人在正中間寫了一句大大的:「為什麼自己的故事要自己說?」覺得很有趣,想聽聽妳對這句話的看法。

廖瞇:自己的故事自己說嗎?嗯……我聯想到的是獨立出版,對,確實跟獨立出版很有關。老實說,我會覺得,不是每個人都需要說自己的故事。有些人不想說,那也很好。但是,如果有人想說,那可以自己說,因為別人沒有辦法替你說,因為他不是身在其中。就算我把故事講給別人聽,請他代替我來說,他說出來的也未必是我真正想表達的。

我也很慶幸自己是想說,而且有能力說。雖然有些人會覺得自己說不好,所以想請別人幫忙,但我相信只要是他想說的,就一定會比別人代替來得貼近。

不過我也不覺得「每個人都必須要說」。有人可以不說,這樣也很好。有人想說,就自己說,那也很棒。

非:嗯,在讀妳的作品時,常常會有這種「慶幸」。真的很謝謝妳來幫我們做直播的收尾。其實我每次進書店廁所,看到那張海報,滿滿的留言中間,總是那句醒目的「為什麼自己的故事要自己說」。所以我也很想透過這樣的直播對話,跟不同的創作者聊一聊,來解開自己心中的疑問。

廖瞇:嗯嗯,我覺得今天這樣的聊天很自然,也讓我自己在過程中想到很多本來沒準備的回應。

#自己的故事自己說
#非書店直播



2025年10月23日 星期四

8 K,配速06:37,心率153

 

8 K,配速06:37,心率153。以ㄧ個六月才開始跑步的人來說,我覺得自己很讚。而且今天有東北季風!還飄雨!(但其實跑得很舒服)

稻子結穗了。



2025年10月22日 星期三

是什麼讓你一直寫下去

外出,三天沒寫日記。日記,指的是我跟S的三句日記,一天三句,寫在line上傳給對方。這原本是自學生的寒假作業,只要寫21天就好,沒想到寒假結束後,S說他想繼續寫。我說好喔,你想寫的話那我就陪你寫。結果21天變成三個月,三個月變成六個月,現在都超過九個月快要滿十個月了,寫到我都忘記寫日記。

今天回到鹿野,點開line,收到S今天的日記。我回訊S,ㄟ我三天沒寫了。S回對喔。「如果我沒寫,你會繼續寫嗎?」「會啊。你不想寫了嗎?」

​我心想其實你寫我才會寫,你不寫的話我大概就不寫了。但我回會啊。我確實會,因為S還在寫嘛。

​「可是,是什麼讓你一直繼續寫?」

​line是這樣,對方輸入的時候你不知道,沒有輸入你也不知道。已讀過了一分鐘,我以為他在想。

​「我也不知道。只是我常常一件事開始做就會做到底。」訊息突然出現,最後還丟了個左右手食指頭互相觸碰的表情符號。

​「噢,那如果你一直持續的某件事令你失望,那你會怎樣?」我第一個想到的竟然是這個。但我沒馬上問。過了幾秒後,我還是問了。問完後我就去洗碗了。

​再回來看手機時,發現他收回了兩次訊息。第三次是:「應該先看狀況。真的失望的話就換一個興趣。總會找到真的喜歡的。」

​我不知道他收回的是什麼。我看著我們的對話好幾次。我的問話好像也是在問自己。S的回應我想了很久。 



鈴鈴鈴,鈴鈴鈴

這幾天
風鈴在我們不在家的時候
鈴鈴鈴
鈴鈴鈴
誰來了啊
風來啦
沙子來啦
椅子跟風玩得東倒西歪的呀
啦啦啦
葉子啦
唰唰唰
好像很熱鬧呢



2025年10月21日 星期二

很開心北埔有藍鵲書房這樣的在地書店


有點滿,還在消化。想先說的是,很開心有這樣在地的小書店。今天在藍鵲,這個北埔的小書店,來了好多人,而且幾乎都是在地的,有平常經常來藍鵲走動的,也有因為喜歡老街,然後發現藍鵲書房這個可愛的書店。在開始前就聽到來的人彼此在聊天,在說某一家店,茶飲好喝,什麼點心好吃。然後有阿嬤帶著孫子一起來,恐怕是我出書以來最年輕的讀者。整個書店有聊天的聲音、笑的聲音,店主人招呼朋友的聲音。

桌子左手邊戴帽子的,是個攝影家,他笑咪咪地看著右邊那個小孩。我好喜歡這張照片,照片就是能記錄當下正在發生的細微瞬間。然後他來真的是個驚奇,他常來拍北埔老街,拍久了就跟藍鵲熟了,熟了之後知道今天有分享會,「我認識你三叔公而且買過他的作品。」今天他帶了李鳴鵰簽名的〈牧羊童〉來,說了如何買到的故事,「我有經歷過小廖關門的過程。」那天他去拜會我三叔公,我三叔公請他開一扇門,再關門,他納悶著為何要開門關門,於是小心翼翼的開關門,後來他讀到小廖因為摔門被三叔公教育(ㄒㄩㄣˋ)那段,瞬間明白,「還好我那時關門很小心,要不然可能就過不了關,買不到你三叔公的作品。」
攝影家叫陳錡暉,後來跟李鳴鵰成了忘年的朋友,那時三叔公已經八十二歲了,他有時會陪李鳴鵰去唱歌。「五條通還是七條通後面的卡拉OK。」為什麼去那邊?「因為那邊的歌單有日本軍歌。他愛唱日本軍歌。」
是我去講故事,結果變成聽陳大哥在講故事,如果不是因為藍鵲書房,我大概沒有機會聽到這些故事。
分享會後大家去吃飯,陳大哥還拿出李鳴鵰的簽名酒。他說以前去喝酒,會寄酒,寄酒要簽名,「我看到李老師簽名,就拿出這個小瓶的請他簽。」「其實我家還有大瓶的。」後來他又偷偷說。
陳大哥的眼睛很利,他看李鳴鵰的作品總是能看到一些我沒留意到的細節。〈渡船頭〉那張,「你有發現那個女人的屁股下有一條手絹嗎?」他看阿美照片的時候,「你媽像小孩笑得很開心那張,後面不是有欄杆嗎?你爸在後面偷看她。」我說有嗎?哪裡?「有啊,你回去看,欄杆那邊有個人頭在那邊。」我想真的假的,一到民宿馬上打開筆電叫出檔案,還真的有。
但不是小廖。









2025年10月19日 星期日

二十五只能寫二十五的歌,寫下二十五的字,活成二十五的自己

今天跑步,不小心又戴起耳機。我可能是喜歡上透過耳機仔細聽音樂的感覺。現在聽音樂經常是背景音,而跑步的時候戴上耳機,明明是熟悉的歌卻立體起來。今天聽黃玠,綠色的日子,聽到〈存在〉那首,天啊那個左手按和絃在那邊滑的聲音,聽起來好痛,聽起來皮好痛(雖然按的人本身應該不會痛),可能是因為歌詞痛,旋律很輕快,歌詞卻痛。

「大年初七那天
是我們最後一次和解
你沒說的太多
看來這次你真的不想妥協
一個小時之後
我發覺到你有點累
我沒有說太多
你的心早就飛出 現在這個房間」

​「終於我要面對這事實
終於我不用再壓抑
我的手 我的吉他 我的牆壁 都成了
我發洩的工具」

​是這樣所以在那邊滑弦嗎......聽起來很像用指甲刮玻璃。

​聽到〈香格里拉〉,真的是二十五歲會寫的歌。

​「我以為認真去做就能實現我的夢
以為寫首好歌走路就能抬起頭
以為騎摩托車旅行就能變英雄
現在的我失去了衝動」

​「有才華的人唾棄金光閃閃的獎座
親愛的 Cobain 是否也曾愛慕虛榮
希望有人衝破疑惑帶我向前走
現在的我變得好懦弱」​

一邊跑一邊聽,明明都四十七歲了還是很有感覺,還是因為四十七歲了所以更有感覺?跑的時候想著,這歌就是二十五歲,二十五的歌只有二十五能寫,二十五只能寫二十五的歌,寫下二十五的字,活成二十五的自己。無法超過。現在也是。

ㄟ,我是要寫跑步日記耶。


2025年10月18日 星期六

差別待遇

聽到嗡嗡嗡
我一臉嫌惡
找聲音來源

​喔原來是蜜蜂
不是蒼蠅

​嫌惡感一秒消失


2025年10月17日 星期五

晚餐就是這隻鬼頭刀魚頭湯

 

今天去三和漁場,搶到兩隻鬼頭, 三隻倒滾。晚餐就是這隻抱著的鬼頭刀魚頭湯!

然後,這個要叫「買一送一」還是「一ㄕ兩命」?


2025年10月15日 星期三

跑快好爽喔

昨天跑步,跑到3K的時候肚子痛,就停下來用走的。今天也是,月經快來的悶痛感。可是連續兩天沒有好好跑有一種不舒爽的感覺。今天走回家後,肚子不痛了,又走了幾段覺得OK,就想不然來快跑個一公里吧。看到C跑三個一公里,很想也來試一下,不過不知道會不會跑一跑又肚子痛,決定跑一公里就好。

​伍佰放下去,是親愛的你。因為打定主意只跑一公里,所以不用留體力,一路衝衝衝,最後兩百公尺感覺好輕快好像要飛出去,跑快好爽喔!

​嗶嗶一公里,05:11。喔耶。

​親愛的你前奏好好聽喔。一邊跑步一邊聽歌很爽,糟糕,好像準備要買藍芽耳機了。


我要寫的明明是三叔公李鳴鵰,卻是透過五叔公得到更多的家族故事

 


李鳴鵰雖然是我的三叔公,可關於他的故事,我幾乎是看書得來。原本以為爸爸能說上許多,結果他最常講就那一句:「你三叔公很有錢,非常有錢。」「你知道三叔公何時開始拍照嗎?」「後來生意做得很大,有錢有閒的時候吧。」看來對爸爸來說,李鳴鵰大老闆的身分,大過他攝影家的身分。​

而我也後知後覺的,後來才發現三叔公姓李,自己姓廖,對這事提出了疑惑。爸爸的說法很簡單,就是我的曾祖父給人招贅,但在閱讀李鳴鵰攝影集以及蒐集史料時發現,不是單純招贅那樣簡單。
出書之後,意外的與遠親聯繫上,李鳴鵰的弟弟,我的五叔公廖名雁的女兒,我該叫對方阿姨。阿姨說五叔公生前有寫回憶錄,「有興趣的話可以傳給你。」。我說當然有。
五叔公寫回憶錄時,已高齡94歲。裡頭寫了桃園大溪的家族,我的曾祖父李登寅當初如何進廖家,又為何分家。也寫了十個手足包括兄弟姊妹的名字和故事。我原本在書中寫著,從前的女孩們都沒有名字,現在我在五叔公的回憶錄看到了她們。
這樣說有點奇怪,我要寫的明明是三叔公李鳴鵰,但卻是透過五叔公得到更多的家族故事。阿姨說當初鼓勵五叔公寫回憶錄時,五叔公說,寫這個有人要看嗎?有啊,我正在讀呢。
「畢竟五叔公受的是日式教育,寫起中文沒有寫日文的思路那麼細膩。 」阿姨在訊息中這麼說。
客氣了,非常非常珍貴。
附上五叔公回憶錄的第一頁與第二頁,上頭記載了1910年桃園大溪雜貨行「益利商店」,我的曾祖父李登寅入贅廖家掌櫃,後與廖文安繼室衝突,相處不甚好,繼室另請掌櫃,李登寅被退後,決定分家。當初寫書時,怎麼查都不清楚李登寅與廖家分家的原因。
當時廖名雁七歲,李鳴鵰十一歲。若無分家,家族歷史又會是另一種樣貌。後來李鳴鵰跟著叔叔廖良福學攝影與修片,廖良福是繼室的孩子。而文安公後與繼室鬧翻,氣憤之下投河自盡。只能說,那時候大家族的恩怨情仇,留到現在都成了淡淡的故事。
10/21,我在北埔藍鵲書房會談談我的三叔公李鳴鵰,除了他的攝影作品,也會聊聊我的家族故事。沒想到家族書寫一旦開始,好像就不會斷,真沒想到會讀到我五叔公的回憶錄。
照片為五叔公廖名雁年老時於大溪老街「益利商店」留影(那塊招牌現在還在)。好像真該找個時間桃園大溪走走。照片是廖心帆阿姨提供。
《小廖與阿美的沖印歲月,還有攝影家三叔公》北埔新書分享會
李鳴鵰、張才、鄧南光為何被合稱「攝影三劍客」?那具有什麼樣的時代意義?《小廖與阿美》新書分享會來到新竹北埔的藍鵲書房,而北埔是鄧南光的老家,正好適合來聊聊攝影三劍客。
當然除了三劍客,會多說一些李鳴鵰與小廖阿美的淵源。一位是在攝影史上留名的攝影家,另外兩位是洗了一輩子照片的我的父母;他們的人生如何交錯在一起呢?在台灣的沖印產業上留下什麼樣的足跡?
▸主講:廖瞇
▸時間:2025/10/21 (二) 2:00-4:00 
▸地點:藍鵲書房(新竹縣北埔鄉中正路76號)
▸費用:100元(可全額折抵購書)
報名網址:






2025年10月14日 星期二

我想遇到的

最近讀完一本小說,算是喜歡,也覺得寫得不錯。但想起另一本,並不是要刻意比較,但因為題材相關,雖然一本是虛構,一本非虛構,而我喜歡後者勝於前者。我在想為什麼。不是因為非虛構更貼近作者,也不是因為文字技巧,因為虛構的那本技巧更好。

​我一邊吃飯,一邊讀著另一本小說,一邊想。

​突然間我明白了。有一類書寫沒什麼文字技巧,而是深刻且紮實的經驗,轉化成文字。一類是技巧很好,內容也好,但讀的時候感覺得到技巧。還有一類是,有技巧,但讀的時候感覺不到技巧,感覺到的只有內容本身,那個想說的東西本身。而這與虛構和非虛構無關。

​第三類是我最想遇到的。當然,能夠是前兩類也已經算是不錯。



2025年10月12日 星期日

我一邊聽,一邊跑著,一邊聽,一邊跑著

今天跑步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變成一個3C人。我的手腕上有運動手錶,褲腰口袋有手機,耳朵掛著藍芽耳機,天啊,我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有這樣多身外之物跑步。

​從前看著那些戴運動手錶的人,心裡有點不屑地想:跑步就跑步還要戴手錶測心律速度,腿長在自己身上,難不成不知道自己跑怎樣嗎?又不是運動員要參加比賽。沒想到還真的是不知道。但帶手機我就覺得有點多餘了,平常跑步又不聽音樂,實在不太需要手機。結果沒想到前幾天發現伍佰有一張叫「搖滾浪漫」的專輯,聽了那麼久的伍佰竟然不知道這張,明明都是那些耳熟能詳的歌,但因為是Live,曲目編制加上現場FU,聽的時候剛好在車內,整個氣場讓我陷進去,聽一聽,我說好想跑步喔,好想一邊跑一邊聽喔。

​於是隔天我跟信廷借了藍芽耳機,戴了耳機就得帶手機,我就這樣成了帶著3C的跑步人。

​帶著3C跑步感覺如何呢?剛開始步伐的節奏會跟著音樂節奏,有一點點小困擾(我想跑快一點啊),但到了〈拋棄〉那首,我一邊感覺著風,一邊聽著伍佰唱著:

​「雲拋棄了大地
風拋棄了世界的孤寂
花朵拋棄了美麗
而我拋棄了自己」

​我一邊聽,一邊跑著,一邊聽,一邊跑著,感覺好像跟著聲音跟著風到了遙遠的地方,明明拋棄了自己是那樣令人感到悲傷,但跑著的時候,竟然一點也不覺得哀傷。

很奇怪的感覺,我反而越跑越快,越跑越快。歌聲輕輕柔柔的跑著,耳機裡的那些樂器,在我跑步的風聲中,每個聲音都格外的清楚。

沒氣

沙士已經完全沒有氣了
嗯,正常啊

沒有氣就死了
正常啊



2025年10月10日 星期五

圓圈裡,什麼都沒有

 

出書之後,深知書自己會去遇到需要它的人,或是說,需要的人自己會遇到它。像是《沒用的東西》與《滌這個不正常的人》,它們在我不知道的時候與許多人相遇。這樣說其實是廢話,書不就是這樣的存在嗎?多半時候獨立於作者之外。

​《小廖與阿美的沖印歲月,還有攝影家三叔公》出版四個月了。

​在寫作之初,在出版之後,我自己知道小廖與阿美與滌相比,是更為小眾的存在,所以對於銷售之類的成績,自然了然於心。而對於它入圍金典獎,則是有著驚喜與感謝。對,驚喜,我還記得編輯昀臻跟我說入圍消息時,我回「真的嗎?」我不是客氣或開玩笑,是真的有點訝異。而昀臻則回「咦?」像是在說怎麼這麼沒有自信。

​自信是什麼?自信是,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知道自己在哪裡,而不是因為獲獎或被肯定。當然,獲獎或被肯定會增加自信(但也可能不一定?)如果沒有「自信」為基礎──「自己相信自己」──獲獎可能反而會自我懷疑?

​自信不是一直存在,永恆不變。自信會變大也會變小,隨著自己對自己的認識以及人生際遇。人都有困惑的時候,都有不相信自己的時候,都有──在困惑中苦苦掙扎的時候。

​最近一直想到一句話:「一頭霧水的話,就先苦苦掙扎吧!」

​這是出現在電影《圓圈》中,茶師對因為畫了圓圈而莫名一夕爆紅的澤田說。

​澤田不知道自己為何一夕爆紅,不知道爆紅後的自己該畫什麼,要繼續畫圓圈嗎?為什麼大家都想要我的圓圈?可是圓圈畫起來不是都差不多嗎?我的圓圈裡到底有什麼?我到底該在圓圈裡畫什麼?

​「一頭霧水的話,就先苦苦掙扎吧!」

​與其說大家想要我畫的圓圈,不如說是想要我的簽名。沒有簽名的圓圈對他們來說一點價值也沒有。

​澤田從頭到尾都是一臉漠然的表情,對失意淡然,對備受寵愛也淡然。但當最後他靠在那個牆面是用紙板糊成的房間,與他那不得志的室友說話,他一邊說,臉上漸漸有了表情,最後他哭了起來,在整部電影中第一次有了情感。

​不得志室友問:「如果我不放棄,堅持下去,總有一天會成功吧?」

​「因為不會成功,所以就必須放棄……話也不是這樣說的吧?」澤田說。

​「你為什麼要畫畫呢?」牆的另一邊又傳出不得志室友的聲音。

​「我不知道。」澤田緩緩地說。說完後他停了好久,彷彿在努力回想。「…….好像是一種身為人最根本的,難以抑制的慾望,一種活出自己的,恣意妄為。哪怕我是屬於那佔全體兩成、毫無助益的螞蟻,在我心中,那股想作畫的念頭,依舊沒有人阻止得了。」

​澤田像是不知道自己會說出這些。他在說出「恣意妄為」的時候,嘆了一口氣,像是自己好想要這麼做卻一直沒有去做。在他說出自己想畫畫的原因後,彷彿第一次面對自己──不是「我到底要畫什麼」,而是「我想畫什麼」。他回想起自己想畫畫的最初原因,他那面無表情的淡漠,他臉部的肌肉第一次抽蓄了起來。

​做一件事做久了,難免會開始在意成績、名聲啦。但是只要停下來,就會想起圓圈裡,什麼都沒有,有的就只有圓圈本身,畫圓的那個當下。

​入圍的這三十本書,這排得密密麻麻要放大才看得清楚的名單,我想,都有那個最初的當下。


2025年10月8日 星期三

那些與布布有關的回憶──讀《我的房間有襪子鬼》

 

一開始讀李亞的《我的房間有襪子鬼》,是被故事的創意與觀察力吸引──落單的襪子會變成孤兒襪,它們最討厭成雙成對的東西,所以會作亂,因此要集中管理,故事的主角是十歲的女孩俐俐,因為心疼這些孤兒襪,結果自己的房間就變成「孤兒襪收容所」。被穿過的襪子都有靈,都是鬼,它們各有各的故事,「白襪是最慘的,穿沒幾次就髒掉,而且髒得很噁心。我說的那雙白襪不僅都是毛球、又舊又髒,而且有好多地方都被撕開了──後來才知道那是貓抓的;他在被掉丟前,還先被扔去給貓當玩具,很慘吧?」

​聽到俐俐這樣說,勾起我許多襪子的回憶。襪子最常被丟掉的原因是破洞吧,尤其是大拇指,都先破在大拇指,而且都只破一隻,另一隻就跟著沒用。當然也有落單的襪子被留下來做其他用途──比於拿去擦灰塵,或是裡頭塞兩顆棒球或網球當按摩器......以物盡其用的角度來說當然很好,但以萬物有靈的角度來看,這些襪子很可憐?

​那該拿這些可憐的襪子怎麼辦?這是全書中最吸引我的段落。

​當俐俐遇上一隻破到不成襪型,因為交通意外在手術台上被剪開,只剩下半片的白襪,就連負責修補的繃姬(一隻負責修補襪子鬼的蜘蛛)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這時阿西(孤兒襪收容所的負責人)對俐俐說:「我們需要你回想一些和布料之類的東西有關的美好記憶。」「那可以產生能量,讓我們修復瀕危傷患。」

​俐俐開始回想她有關布料的美好記憶──「晒了整天太陽的被子、爸爸身上乾洗店的香味、拍打過的柔軟枕頭、裝禮物的聖誕襪……和弟弟打枕頭仗、一起躲在用棉被搭的帳篷裡面玩、弟弟嬰兒時期連身衣上的奶香……時間一直倒轉:弟弟還沒出生,我很小的時候,爸爸媽媽會抓著大浴巾的四個角,讓我坐在中間,玩大吊床的遊戲!那是我們家最大的浴巾,很厚很軟,寶寶藍色的。」

​我是個很愛東想西想的人,但還真沒想過關於布料的回憶,於是我也開始想──小時候我有一個粉紅色的、方形的枕頭,我叫她嘟嘟,弟弟的是小一點的、長方形淡綠色的枕頭,叫呱呱;呱呱是男生、嘟嘟是女生。好像是七歲還是八歲聖誕節的早晨,我前一天就聽到爸爸媽媽小小聲的說早上要偷偷放聖誕節禮物,於是我非常期待,結果睜開眼睛一看,我的禮物是一隻鯨魚玩偶,我有點失望因為我比較喜歡弟弟的熊熊(雖然失望卻是很珍貴的回憶)。國中時有個體育班的男孩跟我告白,拿了一個NET的袋子裡面有一件T恤和褲子給我.......讀大學時有次跟媽媽一起逛高雄文化中心市集,我看到一件手繪的、六隻腿的藍色乳牛T恤,媽媽竟然說喜歡的話就買給我(這很不像我媽會說的話,而且這是印象中我長大後媽媽唯一買給我的一件衣服,我穿到腋下都破洞了)。

​記憶這東西真的很神奇,寫到這裡,我腦袋中突然跳出那個背了至少二十年的彩虹帆布大包包,天啊我怎麼差點忘記她?我真的是背她背到有個朋友以為我很窮(她說我買一個包包給你好嗎?)背到連帆布都薄到變成稀稀鬆鬆的條狀,要用別塊布來補,以及側背時最容易磨損的邊邊角角、換了不下十次的拉鍊......幫我縫補的朋友名單至少三位,感謝她們在我不同年歲時給予的修補。

​沒想到我竟然從襪子鬼,聯想到我的彩虹包,從一本青少年小說聯想到修補。這時我突然發現,這故事像是一個召喚,它召喚我想起那些跟布料有關的回憶。我不知道萬物是否真的有靈,但我想要去相信,不是理性上的相信,而是我相信這能讓自己更細緻地對待身邊的人事物,也更能好好地對待可能跟襪子一樣,落單或受傷的自己。​

◆ 

PS.很久沒讀青少年小說,但襪子鬼這本真的很好看。怎麼說,小說當然是虛構,但要好看還是因為作者真誠的情感,作者真的有一條「毯毯」,而這條毯毯也召喚出屬於我的「毯毯」。裡頭寫到的「長大後想成為怎樣的人」,這個十歲女孩俐俐想的問題,卻也是好多大人在想的問題──想成為怎樣的人,真的不分年歲不分年紀。

​那麼俐俐想要成為怎樣的人呢?「長大總是伴隨西北雨,如果能成為淋著西北雨也能勇敢走下去的大人,就很了不起了。」

​很意外的,我竟然被這本青少年小說給激勵了。





2025年10月7日 星期二

以後跑步還是儘量不要間隔超過一週啊

這個是月亮喔,不是太陽。

超過一週沒跑,前天開跑,可能因為去光復勞動後沒有好好拉筋,也可能還不適應亞瑟士GT2000,明明試穿的時候覺得很彈,但實際跑起來覺得沒有NB 1080那樣緩震,當然也有可能是自己狀況不好,總之前天,久違的跑3K就覺得累。

​昨天換回NB 1080,放慢配速,跑了6K,但腿的感覺還沒回來,果然以後跑步還是儘量不要間隔超過一週啊(可有時候真的是沒辦法)。昨天晚上好好地拉筋,請信廷幫我按摩,今天再跑,腿的感覺就回來了,鬆鬆的不喘的跑了6K,心律150,配速6分40秒。

​但數字只是數字,重點是自己跑的感覺。今天跑,感覺有跑起來,輕輕彈彈的,鬆鬆的。

​跑完後月亮出來了,好大好圓,比昨天中秋的還大還圓。

2025年10月5日 星期日

變黑的蛹

 

第十五天,蛹變黑了。
第十六天,螞蟻來了。

​蛹的下部,看起來裡面水水的,看來是沒有機會化成蝴蝶了。這時候如果切開,會有一灘水流出來嗎?我拿了小刀想試試看,最終還是下不了手。但我也沒有移開牠,螞蟻就這樣一隻一隻靠近牠。

​在完全變態的過程中,是哪一個環節失敗了呢?人不是蝴蝶,不用完全變態,我們出生就以人的樣子活著。但真的嗎?我們是否也會經歷完全變態的歷程?內在的完全變態,是不是有這種時候呢?

​我越想,越覺得有。要是度過了,就成為一個新的人了。


2025年10月3日 星期五

想當鏟子人請三思

第二天進光復。先說結論:週末連假如果想當挖土的鏟子超人請三思,因為很有可能面臨找土挖的狀況。

並不是說災區的污泥都清完了,而是鄰近車站徒步可到的家戶內的污泥,都清出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是更細緻的整理跟清潔,或是更下一階段的水電和木工。那麼還有哪裡有汙泥需要清呢?還是有,但那需要大型機具進入,像是邦查農場整批大面積的被淹沒,或是更遠的村落無法徒步到的。

連假想要進光復,或是接下來想幫忙的志工們,非常推薦看小海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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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10月2日 星期四

感覺很像太陽花或青島東,是台灣的公民運動

怎麼說,一到光復車站就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是想不起來。直到結束回程,沿路看到有人在送飲料,有人在幫忙沖腳,有店家賣檳榔只送不賣,有攤販在送披薩,有人在幫忙刮痧按摩,突然間我想起來了,這感覺很像太陽花或青島東,是台灣的公民運動。

今天一出站,先是分配志工的路隊,準備上軍卡。就在我們準備上軍卡前,有一個阿姨拿了手寫的牌子,希望可以找幾個志工去她家,「我家還沒清理完,需要有人幫忙拆除跟清理。」負責分配志工的人員登記了阿姨的姓名後問:「十個志工夠嗎?」阿姨點頭表示夠夠狗,於是我們就跟著阿姨走了。

阿姨的房子前幾天已經清過一輪,原本及膝的污泥清除大半,剩下的是黏在地板上的污泥,需要用高壓清洗機。所以今天主要的工作是拆除牆壁的夾層,因為泥巴都透過縫隙衝進夾層中了。

我們一邊拆,阿姨一邊說,你看泥巴都衝進去了,又一邊指著牆壁的水痕,「兩分鐘,就衝這麼高。」那個水痕的高度,比我身高還高。

上午有十個人,下午剩五人,終於借到高壓清洗機,三個隔間其中的兩間清完,終於看見地板,磁磚的顏色。

拆除夾層時,我發現裡頭的木板寫著文字和數字,好像在記帳。

屋主是一對夫妻,視覺年齡看起來約七十多,但我都叫他阿姨。我們一直被照顧餵食,問我們會不會累。要離開前,阿姨說來一張合照吧,然後指著他們家的門牌說,要再來找我們玩喔,我們帶你去吃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