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寫是一種艱難,創造都是這樣的。
你進入一點點,再一點點,理解由點變成線,你試圖掌握他目前的形狀,你破壞,你在對現有的破壞中完成了創造,人家說那是創意。你意識到了,你參加文學獎,你開始發表,你覺得那是好玩的遊戲,你可以的,但也就是可以而已。你開始深入,然後,就憋了。就怯了。你追求完美,你不停更新,你抄寫,你閱讀,你更加閱讀,你開始在乎字的擺放,句子的短長,知輕重,講鬆緊,在虛與實之間拿捏,意有所指,若有似無。但你也越來越遲疑,你懂得越多,寫得越慢,你開始質疑,你連自己都質疑,而當你有一點點的篤定,換成別人不理解,他們開始不懂你了,連你都不懂自己了。其實你跟他們一樣的困惑,這樣寫是對的嘛?我該停在這裡嘛?但停下來就是衰落,可若一直前進,為什麼用那麼多力氣,卻只往前一點點呢?
啊,我明白人類第一次進入宇宙的感覺了,那樣的景色,迴旋的星雲以及失去了空間向度無限沿展的四合八方,「我知道你們也害怕,可是,這也是我的第一次啊」——終究,寫作終究成為孤獨的遊戲。孤獨並不恐怖,恐怖的是,遊戲有點不太好玩了。
──陳栢青,《大人先生》後記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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