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鳳儀的《姊姊》,15分鐘的短片,超級好看。
說「超級」是因為,我沒想到會這麼好看。因為《美國女孩》已經夠好看了,而《姊姊》在處理姊妹情感的細膩程度,又更超出我想像。我在想是不是因為只有15分鐘,所以必須非常聚焦,將重點全擺在姊妹的互動,特別是姊姊身上。
而我說的「好看」,也不是因為表面好看,而是被裡面細膩的情感吸引,連結到自己的經驗。有那麼多故事在講手足,手足的故事那樣平凡,為什麼我還會被這樣的故事吸引?因為它喚醒了我的記憶──對,就是這樣,妹妹很煩,或弟弟很麻煩。然後那個煩不是妹妹或弟弟「本身很煩」,而是當妹妹或弟弟處在自己和朋友之間,那就很煩。對還是小孩的姊姊來說,朋友更重要,獲得同儕的認同更重要──他們會不會因為我妹妹或我弟弟,而不跟我玩?姊姊不想要妹妹弟弟加入。但是當自己真的把妹妹或弟弟推開的時候,又覺得他們很無辜、很可憐。但這只有姊姊自己知道。
《姊姊》裡有一幕,一群小孩在玩,後來有人嬉鬧的拿走妹妹的髮箍,不還給妹妹,妹妹的髮箍開始被扔來扔去,後來被扔到姊姊手上。姊姊接到髮箍後也高高舉起,不給妹妹,這時的姊姊不是姊姊。但當妹妹叫著「姊姊……還我!」這時姊姊的表情又變成姊姊了,「她是妹妹耶,我應該要站在妹妹這邊,可是這樣大家會不會就不跟我玩了?」姊姊的表情彷彿有這樣的OS,但最後她還是把妹妹的髮箍扔了出去。(這讓我回想起以前我好像也對我弟幹過類似的事……)
我不知道沒當過姊姊的人是否可以馬上明白這種關係與情感?當然,姊姊也不是只有「這種姊姊」,也是有那種超級愛護妹妹弟弟的姊姊。我媽有時會說,人家當姊姊的,都會很愛護照顧弟弟。這時,我就很感謝阮鳳儀拍出了《姊姊》,對,我小時候就是《姊姊》裡面的那種姊姊。
但是姊姊,也是有跟妹妹弟弟玩在一起的時候。通常是,只有他們兩人的時候。《姊姊》的最後一幕,姊姊跟妹妹在浴缸裡一起玩泡泡的畫面,讓我想起小學時候,有天我帶回一隻小鴨子,同學送我的小鴨子,學校外面在賣的那種小鴨子。我帶了小鴨子回家,我讓小鴨子在家裡地上走路。那時家裡的地板是磁磚,我怕小鴨子冷,就拿了毛巾給牠鋪在地上。但我拿的是弟弟的毛巾。
忘了為什麼一開始弟弟不在家。後來弟弟回家,看到我用他的毛巾鋪在地上給小鴨子,就哭了。但看到小鴨子很可愛,就又笑了。我跟弟弟都沒有養過動物,那是家裡第一次有除了人以外,會動的動物。我跟弟弟看著小鴨子在家裡走來走去,覺得很新奇。
後來我們一起給小鴨子洗澡。肥皂泡泡不小心弄到小鴨子的眼睛,我們一緊張就把小鴨子的頭壓到水裡。還好只壓一下,小鴨子頭抬起來後,拼命甩水。我跟弟弟一起把小鴨子吹乾,給小鴨子保暖,放進紙箱裡。
可是那天晚上,小鴨子不知道為何一直叫。隔天早上,我發現小鴨子跛腳了。我沒有跟弟弟說,自己帶去學校。早自習時,班上男同學指著小鴨子說哈哈快要死掉了,當他說哈哈哈要死掉的時候,我已經出拳了。但我沒打到那個男生,他閃開了。我的拳頭捶到牆壁,關節破皮滲血。
後來,小鴨子的叫聲越來越小,死掉了。
我沒去升旗,自己一個人把小鴨子帶去學校花圃,挖了個洞,把小子鴨子埋起來。
我忘了我後來是怎麼跟我弟講這件事。但我一直記得我跟我弟一起幫小鴨子洗澡,我們看著小鴨子甩水,我弟臉上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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