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9月3日 星期一

那說不出來的

讀到象被做成標本的時候,我第一個感覺是,啊怎麼這樣?怎麼可以做成標本呢?那不是太可憐了嗎?但接著的感覺是,可是,象都死了啊。可是,這跟死不死沒有關係,因為我們不會把自己死掉的家人,或愛人做成標本吧?至少我不會。
 
理智上覺得死了之後,不論是火化或埋葬或做成標本,對「死者」來說,都沒有關係。但是,「真的都沒有關係嗎?」理智上覺得沒有關係,但心裡是不確定的。有個疙瘩在那裡。那個疙瘩是什麼?
 
那個說不出來的東西,可以感覺,卻無法真確的說出來。好像只能感覺到感覺,卻說不出那東西是什麼。
 
那麼就直接去描述當下想到的東西。
 
我想著象被肢解,被剝皮……「我不想」看到那曾經完整的生命被分解。雖然生命終究會隨著時間分解,但我不想要看到生命在死了之後,以這樣的方式成為一個看似沒有生命的生命體。
 
但是,如果製作標本的過程如吳明益書裡所描述的那樣,製作者其實是以對待生命的方式去對待標本,那麼我又覺得不那麼需要去批判。
 
寫到這裡我似乎漸漸清楚那不清楚的。我雖然不認同也不想看到生命被製作成標本,特別是大型生物;但同時我可以理解為什麼有人想要這麼做。可這時我又矛盾了,我想起被我冰在冷凍櫃裡的蝴蝶和魚,被我用來拓繪的蝴蝶和魚,那該怎麼說?
 
再說得遠一點,我吃掉的那些雞鴨魚豬牛呢?寫到這裡,我發現這是我在寫之前,原本沒有想到的事。
 
所以我明白了那不過是情緒上的感受。Y說人類把動物製作成標本是自大。但這麼來說人類本來就是自大的動物,總是自己決定這個可以,那個不可以;這樣有道德,那樣沒有道德。
 
我明白了那只是情緒上的感受,我只是「不想要」看到那曾經巨大的溫暖的有故事的生命被肢解,就只是「不想要」,因為「那令我難受」。沒有什麼大道理,也跟是否尊重死者無關。
 
因為,對死者來說究竟有沒有關係,我不確定。所以我不去說那樣做是不尊重死者之類的話。不確定的東西,我就不去說。我能確定的只有,「我」不想要,我不去把我不想要說成死者不想要,不去把我不想要包裝成那樣做沒有道德。
 
當下那說不出來的東西,慢慢想,慢慢寫,寫完可能會清楚自己真正想要說的。但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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