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完美的文章並不存在,就像完全的絕望不存在一樣。」
讀到這句,我嘆了一口氣。這是村上春樹第一本書的第一句話。最近我重讀《關於跑步,我說的其實是……》,一邊讀一邊回頭看他的第一本書。我已經想不起從前第一次讀《聽風的歌》的感覺了,但絕對不是像現在這樣嘆氣。我一讀就覺得,這是「第一句話」沒錯,我甚至覺得這就是最初最原本的第一句話,是他買了稿紙與寫樂牌鋼筆後的第一句話,轉開鋼筆將腦袋中的什麼留在稿紙上的第一句話。
我在想,從二十多年前到現在,村上持續吸引我的是什麼。那絕對不只是故事。那是什麼?那是「說」,那是「想說」,那是想要透過語言但同時知道語言侷限的說。雖然所有的寫作者應該都曾經歷──我想說,但說出來的永遠距離那想說的有一段距離,我感受著這個距離,但仍不放棄。但村上的「說」,不單純指表達與接收的距離而已,不只是指文字與它想說的東西,而有著更深的,接近對生命的認識在裡面。
「現在,我想說。
當然問題依然一個也沒有解決,說完以後或許事態仍然完全相同。結果,寫文章並不是自我療癒的手段,只不過是對自我療癒所做的微小嘗試而已。
但是,要說得坦白真誠,卻非常困難,我越想說實話,正確的語言就越沉到深沉的黑暗裡去。」
今天重讀《聽風的歌》第一個章節,讀後我決定整本重讀一遍。雖然它接下來所要說的故事,跟我正在進行的寫作一點關係也沒有,但那接近寫作本質的,或者不需要用到本質那麼重的字,總之裡面有個非常重要的東西,它會帶領著我去記得,我該用什麼樣的方式將自己說想說的東西說出來。
剛剛在《聽風的歌》的譯序中,讀到這其實是寫了兩百頁後又全部捨棄,重新豁開來寫,才變成現在我所讀到的《聽風的歌》。所以,「所謂完美的文章並不存在,就像完全的絕望不存在一樣。」並不是我以為的第一句,但我想這絕對是豁開來寫的第一句(當然這是我的自以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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