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極為安詳的死亡》,是我第一本西蒙波娃。
《第二性》很有名,我卻一直沒讀完過。而《一場極為安詳的死亡》,一翻開很快就讀完了。有太多共感,許多想寫。想寫的東西太多,反而寫不了,怕寫不完整,沒有足夠的時間。可讀完都快半個月了,再不寫可能就寫不了了。那麼就簡單寫個幾句。
關於女兒與媽媽,女兒與媽媽的距離。媽媽死亡前的二十八天。女兒看見媽媽的身體,衰老的身體,因手術而殘破的身體。我想著明明是最親近的人,我們卻不敢看自己媽媽的裸體,這個「不敢」有許多面向。但媽媽卻是看著女兒的裸體長大,從好小好小的嬰兒裸體,到女孩的裸體。
媽媽可以這樣直視女兒,女兒卻無法直視變老的媽媽。但媽媽真的敢一直直視女兒嗎?當女兒變得已經不再是小女孩的樣子,當女兒的想法和生活方式與自己截然不同,當女兒挑戰自己的信仰與價值觀……從前的女兒哪裡去了?媽媽從全然掌控到無法掌控。當女兒成為那個握有較大權力的人,女兒與媽媽的角色倒過來了。
波娃的母親說:「我很怕你。」
但是當媽媽生病,到底該不該讓媽媽知道自己罹患了她最怕的癌症?到底該不該讓媽媽知道真相,讓她能好好準備死亡來臨前的日子?還是媽媽知道之後,會終日愁苦、害怕?或是就瞞著她,讓媽媽在康復的錯覺中樂觀的活著?到底該不該手術?該不該延長那可能延長的生命?還是該努力減少她的痛苦?可是當醫生以權威的方式「建議」「必須」手術,她很希望自己可以說不,卻說不出不……
當媽媽無法吃任何東西,當媽媽連解便都像千刀萬剮,當媽媽已經無法顧及尊嚴,波娃卻因此看到從前未曾在媽媽身上看到過的,動物般的勇氣。當媽媽痛苦到以為她就要走了,「一切都結束了」,沒想到醫生又說「就局部而言,狀況是好的。」那一天究竟何時到來?媽媽的痛苦讓波娃期待那天的到來,卻也恐懼那天的到來。
面對母親的身體,不忍看,卻一直看著。無法直視母親的身體,卻也一直看著;直視母親的病痛,直視面對母親的自己。
波娃的母親說:「你才沒有讓我害怕。」
困難的不是死,而是死亡之前。困難的是選擇如何死。困難的是,無法選擇。困難的是,無能知道另一個選擇的結果。困難的是,那是自己的母親。
2022年4月23日 星期六
一場極為安詳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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