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回頭讀2023年時我們的紙上對談,放了一段時間後更是有感。我看著自己說,第二本很怕寫不好,怕自己不是個夠格的寫作者,但寫詩時卻是隨心所欲。
前天收到新書了,現在,我將三本書擺在一起。寫詩的時候,我說,「寫,不是為了越寫越好」。寫滌的時候,是不得不寫。寫小廖阿美與三叔公,是害怕寫不好。我看著他們,為他們拍了一張照片,意外發現我的寫作,是先寫了自己,然後是弟弟,然後是我的父母。
以下是2023年與九雲的對談節錄,那時小廖阿美還未出版。
◆
▍九:
妳的創作是怎麼誕生的?詩起於一個聲音?一個句子?故事從生活某些微小的經驗開始?
▍瞇:
創作起於感受,但感受不一定能是創作。當感受或想法,找到了適合自己的文字或聲音,就會出現。但創作形式不同,誕生的方式也不同。詩起於微小的感受,微小的發現,幾乎都是當下誕生,然後就生完了。而長篇多半是想處理一個龐大且複雜的什麼,需要很長的時間,這個時間不只是寫作的時間,還包括認識它的時間。
▍九:
得到年金之後,有東西改變了嗎?更加確認的又是什麼?
▍瞇:
有喔,以前不怕寫不好,現在怕寫不好?
這樣說好了,寫滌的狀態很特別,它幾乎是,不用想怎麼寫。不是說寫的時候沒有思考。寫的時候不斷思考,但不是思考怎麼寫,而是只要思考那些我在意的,把它寫出來。那時唯一要想的只有,該不該寫?以及,要用小說包裝?還是直球以非虛構對決?
而正在進行的新的書稿,我就怕寫不好。這次的題材對我來說,很近卻又陌生。但這樣想想,滌不也是跟我很近我卻陌生的人?
很近卻陌生,這是我想透過書寫來接近的原因。但很近卻陌生,不足以讓人想要去寫,多的是很近卻陌生的事物。所以還是因為對自己重要,因為某個刺點,讓我想要去寫。
但新書稿的挑戰在,那些想要接近與認識的,有些並不是只要努力就能接近,比如我的三叔公已過世,我要寫他就只能「聽說」,或是看他的攝影集,看跟他有關的書籍與報導。我可以感覺到我再怎麼接近都不可能像我接近滌一樣。但這也是一種現實,現實就是我不可能跟任何書寫對象都那麼近。這也包括了受訪者,書寫者與受訪者的關係,與不同的受訪者又會有不同的遠近,這些距離都會影響寫出來的東西。
「有東西改變了嗎?更加確認的又是什麼?」
更加確認的是,我希望自己能夠是,不再是靠不得不寫,而是想寫就能寫,知道該怎麼寫;在認識自己的性質、優點與缺點之後,去面對自己的缺點、那些不足的,還沒有能力處理好的,去看見它們。更加確認的是,第二本長篇我極有壓力,我希望有足夠的能力可以寫好,這樣,我才會覺得自己是一個夠格的寫作者。
但很奇怪,寫詩時我不太會這樣要求自己,比較隨心所欲。
▸2023對談全文
https://reurl.cc/qGjo8g
也分享九雲在Okapi上的書評──
▸記憶裂縫中生長出的書寫 /鄧九雲
https://okapi.books.com.tw/article/18740
曾經我也喜歡用底片拍照,然後去沖印店洗照片。讀廖瞇的書,我才知道曾經台灣的沖印店的密度比現在的7-11還高。我去的那間沖印店每隔一段時間會釋出整箱的空底片殼,曾開心撿了好幾袋回家,卻不知道要拿來做什麼,有次就把表演錄像的QRcode貼在殼上當宣傳品。讀到瞇說她曾寫過詩,捲回底片殼裡在市集上賣。我想如果自己經過那裡,肯定會在她的攤位瘋狂挖寶。也幻想如果瞇能做一些底片詩當這本書的宣傳小物應該很不錯喔——不過也只是想想,畢竟在不同階段我們渴望「動手」的事物是會改變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