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的我沒想到梅子跟梅雨季有什麼關係,梅雨對我來說就只是濕濕答答的日子。前陣子跟著大家去採梅,才想起梅雨季的「梅」是「梅」,而不是「霉」。但如果我不是住在鹿野,肯定會忘了這回事,因為在台北的梅雨,是「霉」而不是「梅」。
從前看到梅子不會想到梅花,看到梅花也不會想到梅子;這種事說出來應該會被笑,但是是真的。住在都市裡時許多經驗是被切割的──人們到山上用眼睛賞梅,梅子卻只出現在人們的嘴巴裡。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長在樹上的梅子。
「原來是長這樣呀!」我偷偷在心裡想著,沒說出來。
我們採的梅園是一個老阿伯的。阿伯年紀很大,八十好幾,顧不來梅園了。梅樹沒有修枝,拼命長高,於是上頭照得到陽光的梅子結實飽滿,下頭照不到日頭的梅子,看起來就有點像營養不良的小可憐了。
所以這回一邊採梅,一邊進行修枝。不過到底該怎麼修枝對梅樹才是好,就得再做些功課了。
採梅時大家的眼睛裡好像只有梅子。有時候想,人類是不是對採集、收集有一種癖好呢?看到枝條上那麼多梅子,就有一種想要趕快一顆一顆採下來放進袋子裡的衝動;聽到梅子咚咚咚倒進桶子裡的聲音,就有一種打柏青哥小鋼珠掉下來的快感(雖然我從來沒打過柏青哥)。我說採梅子感覺好療癒喔!特別是318之後的那幾天,心掛在立法院人卻沒辦法在那裡,還好有梅子轉移注意力。
梅子採回來之後就是加工。在鹿野的這群朋友,好多人都在做梅子加工。小四阿春做的是梅精,顧名思義就是梅子的精華,得熬個三天兩夜,而熬煮之前的繁複過程,大概是所有梅子加工品中最麻煩的──去蒂頭、敲打梅子使其梅肉與果核分離、去果核、打碎梅肉、汁渣分離、熬煮。
鹿野區役場做的則是脆梅和梅酒,以及鹽梅,老斌負責指導。說是指導,但其實是大家一起玩,幫鹿野區役場做一些加工品來賣,好作為區役場修復與營運之用。
梅子去完蒂頭洗完澡晾乾後,窩在大鍋子裡。老斌給她們做鹽巴SPA,放置一天,隔天我們搖動鍋子,梅子們便發出噗ㄘ噗ㄘ、噗ㄘ噗ㄘ的聲音。
「你聽,她們在講話……」
「是氣泡啦......」
「她們在打招呼耶……」
「一晃動鍋子她們就會換位置……」
「又見面了……又見面了……」梅子們說。
這棵就是梅樹。不過,好像看不太出整體的樣子......(照片來源:龍田歲月)
這就是那些在講話的梅子。
明年就有梅酒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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