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企鵝，在門口等

 

一隻企鵝，在門口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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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餵食時間還有十五分鐘，牠守在工作人員走進去的那個門。其他企鵝在都在玩、游水、吵架。只有牠在門口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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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鵝有時間概念嗎？有時間感嗎？會有「啊等好久」的感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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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隻企鵝就那樣站在門邊，抬頭看著那緊閉的門，不動，像個企鵝雕像。我看看時間，還有十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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牠趴下來了。那隻企鵝貼著門，趴下。牠把頭擺在地上，下巴貼平，像隻狗等在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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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內好冷，大家都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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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著手機的人們等著企鵝餵食秀。企鵝也等著企鵝餵食秀。而我等著那隻趴在門邊等門的企鵝，想著牠會不會是第一隻吃到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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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五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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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那隻企鵝在那邊等。」
「牠好像狗。」
「好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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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我之外，有其他觀眾也發現這隻等門的企鵝，他們拿出手機拍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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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點五十七分，剩下三分鐘。
兩分鐘。
一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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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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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人員進場，他們提著裝滿魚的桶子，簌簌地往場內走。他們走得好快，咻咻咻地就經過那隻企鵝了。這是怎麼回事，那隻企鵝竟然還等在門邊？我拿著手機猛拍，一邊拍一邊想，你怎麼還不趕快跟過去？其他的企鵝都跟著魚桶往場內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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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隻等門的企鵝還留在原地，望著那扇打開又關起來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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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開始笑，「牠還在那邊等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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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ㄑㄧˋㄜˊ不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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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個諧音梗的當下，覺得好笑。可在收到《動物關鍵字》後，我把這隻鍥而不捨的企鵝又想了一遍，越想越覺得可憐。但這個可憐卻不是在門邊等沒等到魚的可憐，因為每隻企鵝都有編號，工作人員會確保每隻企鵝都吃到魚。那我感覺到的可憐是什麼？我們又成功地把企鵝豢養成一種依賴人類、會跟人類討食的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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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人類不能豢養動物嗎？看到企鵝跟人類討食覺得可憐，看到狗狗跟人類討食卻覺得可愛？這樣是不是雙重標準？讀黃宗慧和黃宗潔的動物文學久了，就會忍不住自問自答，把一個問題翻過來又翻過去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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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海生館前，跟朋友聊到梅花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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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鹿可以養嗎？」
「不行吧，牠不是野生動物嗎？」
「可是之前我跟孩子去過鹿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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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出手機，Google梅花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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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梅花鹿非野生保育類動物，不受野生動物保育法保護，目前法律定位是家畜，個人向民間鹿場購買帶回當飼養未違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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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梅花鹿被定位為家畜。可以養，但不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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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台灣獼猴可以養嗎？」
「台灣獼猴是野生動物，不能養吧？」
「那海生館裡的動物呢？應該算是野生動物吧？」
「海生館跟動物園是例外吧，它有研究和教育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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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台灣獼猴，我想起去年去壽山動物園，有隻台灣獼猴走在我的前方。我跟牠保持著一段安全距離，走了一會後突然意識到──在這個名為動物園的地方，有的動物被關在裡面，有的動物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