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隻海馬與〈僅只一次〉（辛波絲卡）

拓畫是這樣的，就算我想畫三隻一模一樣的海馬，
但卻無法真的完全一模一樣。
既然如此，就不用去追求一模一樣這件事了。
（但或許這只是替自己無法畫出一樣的東西推拖）

前天聽伊誕說，版畫如果想套四種顏色，那麼就要刻四塊一樣的版。
我想像著四塊一模一樣的版，想像著自己每次下刀的力度與刀的痕跡。

我問：「一模一樣的版要怎麼刻呢？」

◆

〈僅只一次〉辛波絲卡。林蔚昀譯

所有的事只會發生一次
不管是現在還是未來  正因如此
我們毫無經驗地出生
沒有機會練習就死去

就算我們是這所世界學校
最愚蠢的學生
我們也不會重修任何一個學期
不論寒暑

沒有一個白日會重複
也沒有兩個一模一樣的夜晚
或是兩個同樣的吻
兩道相同的凝視

昨天  當有人
在我身邊大聲說出你的名字
我感覺  好像玫瑰
從打開的窗口掉了進來

今天  當我們在一起
我把臉轉向牆壁
玫瑰？玫瑰長什麼樣子？
那真的是花嗎？還是石頭？

你啊  邪惡的時間
為什麼和不必要的恐懼攪和在一起？
你在──所以你必須消逝
你消逝──所以你美麗

面帶微笑  互相依偎
讓我們試著達成共識
即使我們差別這麼大
就像兩顆水滴

【註】「就像兩顆水滴」（jak dwie krople wody）是波蘭諺語，形容一模一樣。這裡辛波絲卡對這句諺語做了一個顛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