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句話已經寫好了一個小時,我卻遲遲無法將後續的文章完成。我希望可以「很清楚」的告訴大家我的想法,但是,我越努力想要清楚的條列說出,我越不知道該如何清楚。後來我停下來,跟毛毛蟲的夥伴聊天,先用聊的,用講的;如果說不清楚的話,就再說、再說,努力說就好了。
「楊茂秀老師提的概念很抽象。但我覺得非常好,一定要做。」
「怎麼個抽象?」
「就很抽象,所以我遲遲沒辦法很清楚的寫出來。」
「可以用一句話說嗎?」
「如果要用一句話說的話,那就是:『一本刊物,能不能像雜木林一樣?』」
「像雜木林一樣?像《大誌》那樣嗎?」
「嗯,《大誌》雖然蠻雜的,但還是有劃分好的單元。」
「所以不要有單元嗎?」
「嗯,為什麼一定要有單元呢?」
為什麼一定要有單元呢?
楊老師不只一次提到這個概念。兒童哲學課程設計時提過、教材出版也提過。最近,我讀藍劍虹老師的《許多孩子,許多月亮》,楊老師在推薦序裡頭也提到了「反單元」。
究竟「反單元」是什麼?我覺得用「忽視單元」來說更接近這個想法:忽視「單元」這個東西,或者說,不要被「單元」綁架。
內容不被單元綁架、課程設計不被課程名稱綁架、教材內容不一個個被一開始就訂好的屬性或架構綁架。
這樣子的東西會是自然的,就算最後「還是有了單元」,但那是視需要而生,而不是「訂好了再來擺東西進去」。
還有一個思考是:「同樣的東西,為什麼一定要放在一起?」
順性
雜木林會自己長,長高長粗;雜木林不會自己限定生長的範圍;雜木林不會這一塊只長這種植物,那一塊只長那種植物;雜木林,不會有一個牌子告訴你,這是什麼林,那又是什麼林。
但雜木林會充滿生機,只要給它足夠的陽光空氣水。
這樣的雜木林刊物,我想像是這樣子的:
一開始我根本想不出來。
雜木林會自己長,刊物又不會自己長;編輯要收稿、要排版,它一定會有「一個樣子」。不管是什麼樣子,都已經有編輯的概念在裡面,那到底什麼叫做「雜木林的樣子」?
越想越煩,煩到某個地步我才漸漸又回到雜木林的本意。雜木林之所以「雜」,本意在「順性」,而不是「雜亂」。它不是被設定要長成「雜木林」,而是它的生長環境讓它成了雜木林。
因為順性,所以雜。
毛毛蟲兒童哲學雜記
所以,雜,不見得是版面的雜,而是內容的雜;內容的雜不是亂放,而是順性。什麼樣的內容跟兒童哲學有關、跟思考有關,都可以進來;文學的、藝術的、科學的;小孩的、大人的,都可以進來。
沒有了單元,那麼專欄呢?
我倒覺得要不要有「專欄」這件事,可以這樣思考:某位作者他有一連串的想法,他需要一段時間好好的來跟讀者分享、討論,那麼很自然的就會有一系列的文章,如果這樣的形式叫做「專欄」的話,那麼「專欄」是有的。當然,有時候是編輯的想法,編輯如果覺得某位作者可以跟讀者聊些什麼會很棒的話,也有可能因為這樣有了專欄。當然編輯可能更樂見,讀者來說自己想讀到什麼?或者,讀者自己就寫東西來。
形式因為內容而生,專欄並不是有了就定下來了,它會隨著作者的需要、讀者的需要、編輯的需要,而產生變化。
如果可能的話,希望這本雜記是一本沒有身份界線的刊物。當然,編輯做編輯工作的時候,他還是擔著編輯的角色;作者擔著作者的角色:讀者是讀者。但是,編輯也是讀者,作者也是讀者,讀者也可以是作者,甚至也可能是編輯。
這是一種希望。
當然最常有的現實情況是:編輯大部分的時間還是編輯,作者大部分的時間還是作者,讀者大部分的時間還是讀者。但是,如果我們願意一起經營這份刊物,身份界線會越來越模糊,而內容會越來越多元。
想到這裡,我還順便亂想了一些東西:有沒有可能——「沒有字數限制」、「沒有頁數限制」、「沒有色彩限制」、「沒有出刊時間限制」。但畢竟我是個執行編輯,這種完全沒有限制的事情,除非我是出自己的個人刊物,要不然想想開心就好了。
實踐
從前我以為只要有觀點,就可以努力看清楚;後來才發現許多事情不只有一個觀點,有了觀點也不一定就能瞭解事物的全貌。有了問題,不是只要努力想就可能得到答案,包括目前月刊改版這件事。
我喜歡的地方刊物《慢漫刊》第四期,談到了「實踐」。
「實踐」,在這個價值仍過於單一的時代,值得重新看待。很多困擾的事情光是空談,也無法改變什麼。「實踐」給了我們自己一些動機,告訴自己要去做。
如果思考雜木林是毛毛蟲覺得重要的,那麼,就試著從自己的刊物做起。而到底會長成一片怎麼樣的林,老實說我也不知道。但是,對於自己認為重要的想法,就該實際去做而不單只是想,雖然有點擔心(為什麼坊間幾乎沒有這種所謂「反單元」的刊物?會不會是不是沒人想而是做不起來?)也有些微顧慮(「反單元」的背後似乎還有點「反行銷」,因為大眾習慣快速便捷馬上能找到他要的,或你直接告訴他他需要的),但還是應該要做,不做不曉得可不可行。
「實踐」的英文是「Practice」,有「練習」的意思。實踐需要透過反覆地去做,內在精神才能被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