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我看到那片葉子
看起來很脆
越來越靠近它時我想著
該不該踩下去呢?
我好想知道它是不是聽起來也很脆
經過時我猶豫了一秒
踩了下去
2024年10月29日 星期二
2024年10月28日 星期一
2024年10月24日 星期四
你必須真的帶讀者去到什麼地方
讀稿件讀到累,必須分心來讓自己專心。
前陣子看了《雪水消融的季節》。看完雪水,像是從結界中走出。電影院裡我在那個世界,一個離生命很近離死亡很近的世界。最近在想,文字到底是什麼?文字不只是敘述與說,它能帶我到使用它的人,想帶我去的世界。影像也是。這麼說起來各式各樣所謂的「藝術」,都是能將人從這裡帶到那裡。
我跟著羅苡珊的鏡頭,我看著那踏入深雪中的雙腳,我想像那抬起又踩下所需要的力氣,那個溫度。我幾乎不可能走那一遭。而重點卻也不是那個影像,有太多影像紀錄了雪水與荒境。所以重點是什麼呢?我看著紀錄片中的聖岳,他說話的樣子,在受困四十多天後所說的話,他那樣平靜的說話。他說,她在那理。他的聲音平靜。我好難理解,難以理解。所愛的人以那樣的方式死在自己身邊是什麼感覺?後來我回頭讀《我所告訴你關於那座山的一切》,我一邊讀一邊回想雪水消融中所記錄的影像,那些畫面與說話,我好像又更接近一點點,又更接近一點點。
「你必須真的帶讀者去到什麼地方。」我不知道劉宸君是在什麼狀態下寫下這句話,但這卻是我最近的深深體會。體會,是走過什麼經歷過什麼才會出現的東西。最近在讀稿件,我一邊讀著一邊想著,這些人為了什麼寫呢?寫的時候想的是什麼呢?我也回想自己最初為什麼寫?寫的時候想什麼在意什麼?
我感覺到有些人的文字只是文字,寫的人哪裡都沒有去,讀的人哪裡都去不了。而當我讀到某些人的字,我感覺到自己跟著去到這裡那裡,接近了這個,想到了那個,感覺到未曾想過的或是,曾經有過但又更深入的地方。
今天用橡皮筋時,突然想到:橡皮筋是怎麼被做出來的呢?
今天用橡皮筋時,突然想到:橡皮筋是怎麼被做出來的呢?
它沒有接縫。看起來不像是擠出後接合,但又不無可能?那麼會是一條圓柱狀的橡皮中間通個大大的洞,再切割成一圈一圈嗎?
認識橡皮筋那麼久那麼久,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2024年10月17日 星期四
2024年10月12日 星期六
當我們不談法律上的罪,而是去看一個人
我沒想到,我讀到最後會哭。明明前五篇故事,我都沒有哭。最後一篇,明知道這也是故事,卻在故事中讀到「人」,讀到「愛」。而「愛」這個東西,也在前五篇犯罪故事中反覆出現。但是愛,會出現在犯罪中嗎?罪裡會有愛嗎?
當我發現,讀到最後看到的是「人」,我便想起人這個字的象形,直立的人。直立,因此人能思考。我們能思考,因此進入了天堂與地獄。
天堂是,我看見人竭盡所能的去認識人;而地獄卻也是,人的不看不聽。
人類有時是動物,有時是人類。
剛剛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一天當中,會有多少起犯罪?當罪行化約為一項罪名,「為什麼」重要嗎?
「你這案子,九成九的機率會判死刑……」「但是話說回來,別說九成九,哪怕是九成九酒或是百分之百,身為你的辯護人,該做的,我還是要做。畢竟,我要保護的不只是當事人的利益,還有司法制度的本質。」
這是我在《有罪推定》的第一個折角。
司法制度的本質是什麼?當人已死,加害者認罪,那麼「為什麼殺人?」重要嗎?六篇故事幾乎都扣著這個主題。
而第二個主題是,當我們期待透過司法看見「為什麼」,卻也直面司法的現實──「現實中的司法,往往是蒼白、無力,而形式化的──雖然它不必須如此,但當代各國在民主制度下的司法,確實都遭遇類似困境。」
人民所期待的公平正義,與司法制度中原本希望做到的公平正義,以及司法判決最後呈現的公平正義,有著落差。而這也是因為「人」──司法在那裡,可以去用,但要怎麼用,卻也看人──這本小說讓讀者看見,法官、檢查官、辯護人如何「使用」司法。
最後一個我想說的,覺得不容易說清楚的,仍舊是「無罪推定」。
「被告未經審判證明有罪確定前,推定其為無罪。」
文字很明白,概念很清楚,但實際上能因此概念而做到的人有多少呢?當新聞播出社會事件,不論是殺人或貪汙,在法院還未審判之前,那人早就幾乎被大眾定罪。我在想,有罪推定會不會反而是人之常情? 「因為已經有那些事件了啊!」「證據不就在那裡只是還沒審判罷了,判決結果一定跟我想得一樣。」
而有些案件的嫌疑人已是所謂罪證確著,辯護人是如何抱著「無罪推定」呢?「無罪推定」想做的究竟是什麼?我是這樣想的:
若一開始就認定有罪,就不會再去一一檢視證據,不會再去調查對被告有利的證據。前面說到司法的困境便是──明明有「無罪推定」的法條,但現實上法院仍可能說出「本案案情單純」、「事證並非龐雜」,對於辯護人申請延後審理予以駁回。
翻成白話便是:案件清楚明白,有什麼好調查的?不用浪費時間。
一旦推定有罪,就不會對那些隱藏底下的感到好奇,不會去問為什麼,也就無法知道,這個人究竟為何會死?那個人究竟為何殺人?
人類擁有的時間經常很少。可是,為何時間這種沒有限制的東西,在人類的手中卻是那樣的少?
而當我們不談法律上的罪,而是去看一個人;當我了解一個人越多,我越難去定他的罪。這裡的罪,指的是人性上的罪。
◆
《有罪推定》,黃致豪。寶瓶出版。
2024年10月11日 星期五
袒露的心
以文學語言來說,你內在的聲音急於求索,你對深埋在底下的冰山懷著不可止歇的興趣。直到現在,與你接近的人發很容易發現,浮泛的寒暄很快讓你生厭,你對心與心的溝通卻有異乎常人的渴盼。
──平路,《袒露的心》
村上爺爺,現在還在跑步嗎?
看到天使編輯在臉書上打出大大兩字「韓江!」便知道諾貝爾文學獎又揭曉了。我後知後覺,這已經是昨天的事了。而每年村上春樹都會被拿出來講,「今年會是村上嗎?」「村上幾乎不可能吧……」
村上幾乎不可能,村上幾乎等於零,而這位幾乎與諾貝爾文學獎無緣的作家,現在,我又打開重讀,不論是二十年前還是現在,那些句子彷彿不受時空限制,對著不同年歲的我說話。
「我們努力想認識的東西,和實際上認識的東西之間,橫跨著一道深淵。不管你拿多長的尺,都無法測量出那深度來。我能在這裡寫出來的,只不過是list而已。既不是小說也不是文學,更不是藝術。只是正中央畫一條線的一本單純的筆記而已。」
──村上春樹,《聽風的歌》
既然是如此,得不得文學獎都無所謂吧。
初讀時是青年,重讀是中年,而村上已是老年了。算算年紀,村上今年七十五了呢,已經不是大叔是爺爺了呢。村上爺爺,現在還在跑步嗎?
2024年10月3日 星期四
別人看不到的,藏在裡面的自畫像
由於是第一堂課,我設計了讓學生認識我,我也可以認識學生的教案。我給他們看我的「自畫像」,不是外表的自畫像,而是裡面的自畫像。我寫了七個自己,畫了七個自己。
【第1個我】
生氣的我不想講話,像一顆石頭。
【第2個我】
開心的我會講很多話,有時候會興奮過頭。
【第3個我】
難過的時候我想躲起來,像一隻蝸牛。
【第4個我】
陌生人很多的時候,我會緊張。
外表看起來很鎮定,但裡面在抖。
【第5個我】
我很喜歡寫作,我每天都要寫很多字,
寫字讓我覺得像大海。
【第6個我】
我一天最喜歡的時間是早餐。
【第7個我】
我是一個想很多,想很多,想很多的人。
我把自畫像打在牆上,讓同學們猜猜哪一個我在哪裡。第一個我像石頭,非常直觀,好猜。難過像蝸牛,也好猜。陌生人很多的時候,外表看起來很鎮定,但裡面在抖,比較不好猜,但同學們還是可以從畫的線索猜出,就有同學說,右排中間那格。我問為什麼?他說,「因為看起來很鎮定就像是那個長方形啊,然後外面有很多人,裡面有抖抖的線條。」有點忘了是誰講的,但印象是甲組的同學。
四組的教案都一樣,但這個教案的寬容度很大,因為重點是表達──說的表達,文字表達,畫的表達,也可以看出作者在使用這些不同的表達方式時,各自的特質與使用的能力。而我剛好也可以透過他們的畫的圖和寫的字,來初步認識他們,與他們建立連結。
所以重點不是畫得好不好看,像不像,或是字會不會寫,寫得漂不漂亮,或是有沒有寫完畫完,完不完整;而是觀察他們畫了什麼,寫了什麼,說了什麼。當然寫與畫的能力也很重要,我說的重要是,若他們能越來越善用這些工具,就越有能力表達自己。而這就是我期待自己能陪著他們一起學習的事。
為保護隱私,不附上同學的寫與畫。貼在這裡是供自己備忘,需要時找記錄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