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2月25日 星期二

灰塵

灰塵
從四周被掃到中間
一粒粒灰塵變成一堆灰塵

灰塵們從屋內被移動到屋外
在某處落腳後
又漸漸往四周飄散


2014年2月20日 星期四

為什麼要觀察自然?觀察之後,又為什麼要寫下來呢?

為什麼要上自然生態寫作課?為什麼要觀察自然?觀察之後,又為什麼要寫下來呢?

老實說,小學三年級的我不曾上過自然生態寫作課,也沒有想過這些問題。那時候,作文對我來說就只是功課而已;老師出了題目,我按著題目寫幾行字,努力地、盡力地寫。經常是「不知道該寫什麼?」「要怎麼寫才可以把一整頁填滿?」「寫這個究竟有什麼好玩的呀?」

印象中,老師從沒有跟我們說過為什麼要寫作文。當然,還是小學生的我也從來沒有問過。「從來沒有問過為什麼」,不只是作文課,數學課、社會課、自然課,也都是如此。

小孩理所當然該上課,沒有為什麼好問。
小孩理所當然該上課,所以他們習慣不問為什麼。

有些小孩說:「我不會寫。」

是「不知道該寫什麼?」還是「有感覺但不曉得該怎麼寫?」還是「不想寫?」

還在學寫字、還在練習使用文字表達想法,這個時期的小孩有寫的欲望嗎?可能沒有。但也不一定。

有些小孩寫完會興沖沖地跑來拿著本子給我:

「老師,你看你看!」
「老師,我這樣寫可不可以?」

許多小孩是為了老師寫。

有沒有小孩是為了自己寫的呢?
希望小孩能「為了自己寫」;這個想法會不會太苛求?

我在很大很大以後,才懂得寫為了自己寫。才明白書寫先是為了自己,然後才是別人。

先好好地跟自己說話,好好地說話給自己聽,自己覺得聽懂了聽明白了,然後才是別人。

或者該這樣說──當自己聽懂了聽明白了,別人也會懂。

寫,是寫自己覺得重要的、想留下來的、想跟別人說的。
自然生態寫作應該也是這樣。

你所看到的、聽到的感覺到的,一些很棒的東西,你想跟你的好朋友分享。你可以用說的;但是用說的,話一說出去就不見了。如果用畫的、或用寫的,你就可以把它留下來。

比如今天你遇到一隻跟你要食物的松鼠。
比如你看到一隻正在滑翔的老鷹。
比如你幫阿公插秧,你的腳陷在泥巴裡差點拔不起來。
比如你發現上學途中的稻田都站滿了秧苗,那淹水的田倒映著天空,像鏡子一樣。

當然,在寫之前,先有自然觀察。

「你想要用什麼方式認識大自然?」我問。
「我不知道該怎麼認識。」小孩說。

「不知道該怎麼認識」這句話聽起來很像是──小孩覺得認識自然有一些固定的方法,但他不曉得那些方法。

但也有可能是,小孩還不曉得該怎麼表達而已。

上課是這樣的──我所準備的課程內容是否如期上完不是重點,重點在小孩,小孩是否從中得到了些什麼呢?當然,小孩是否能得到些什麼,並不是我所能掌控的。

但我能掌控的我自己的思考──好好地準備我認為重要的,好的東西,跟小孩分享;好好地聽他們說;盡力地表達我的想法讓他們知道。

這個學期上下來,小孩會不會有什麼改變呢?還沒有到那個時候,我不會知道。
但我知道,我將有所改變。

2014年2月18日 星期二

【自然醒】20140218鳥害


前兩天幫L插秧。

我的腳踩在淹水的田裡;我感覺到自己的腳和頭腦裡的東西與身體的感覺,跟半年前有些不同。

去年八月剛搬來鹿野,正好遇上第二期稻作插秧。沒看過秧苗、沒看過秧盤、沒看過插秧機、沒看過人彎下腰插秧的我,所有映入眼簾的事物都令我感到新奇。而現在的我,手捧著裝滿秧苗的臉盆走在田裡,雖然才第二次插秧,但我不再害怕抓起秧苗,不再害怕以為自己會弄斷她們的根;因為我知道她們只是看似柔弱,但比我想像中堅強。

但是,「不再害怕」意味著──我跟秧苗們之間的距離變近,還是變遠了呢?

夏天的田水是溫的,冬天是冷。雖冷,但我還是赤腳走進田裡,否則──在淹滿水的田中穿著膠鞋走路,像在十倍重力的訓練場中移動步伐,走沒幾步我就像個稻草人般定在田裡無法移動──我可是來插秧,不是來當稻草人的。

水的溫度、雙腳走在水田中的重力,這些,透過照片都無法呈現出來。當然,我們可以透過照片中的人身上穿的衣物,來判斷當天的天候氣溫;也可以在腳上綁塊石頭,來想像走在田中雙腿的重量。但是,只有當你的腳真正踩進照片中的人所在的那塊田,你才能真正明白──泥巴淹過小腿肚那冰冰涼涼的感覺,以及腳底下那看不見的碎石頭正刮著你的腳。

你可能不明白的,還有鳥害。

說「鳥害」,是站在人類的立場下的判斷;或者說,站在這塊稻田主人的立場下的判斷。為什麼呢?我們可以這樣想像──今天有個遊客經過這塊剛插秧的田,正巧遇上幾隻鳥,鳥兒正開心地在水田中玩著秧,邊玩邊啄,把苗拉起,看看底下有沒有還未發芽的榖子──看到這樣景象的這位遊客可能會說──好可愛的鳥呀!她們看起來玩得好開心啊!

但看在這塊稻田主人L的眼裡,那些鳥一點都不可愛。

插秧的第二天,我跟Y到田裡時,L已經自己一個人先下田了。我趁著手還沒和上泥巴,拿了相機往L的方向走去。還沒走到L插秧的位置,就聽到他說:「我們昨天插的秧,後面那塊有水的角角,都被鳥玩壞了。」「我來的時候沒看到鳥,就看到一堆鳥的腳印……」「你來拍這些鳥的腳印啦!」

我必須說,如果不是因為這些鳥玩壞了L的秧苗,我還真覺得這些腳印真是有趣。鳥的腳印旁邊有人的腳印,那被我們踩凹下去、踩出一個洞一個洞的、深深的腳印;只是,人的腳印是插秧的;鳥的腳印是玩秧的。

這期的鳥害比以往嚴重。L說,可能是這期的秧苗底下還有許多未發芽的穀子,吸引鳥兒前來啄食。不得已,L祭出炮竹──取來一支可燒八小時的香,每隔一段間距吊一顆炮;每隔幾十分鐘炮就會發射一次,好嚇走這些飛來玩耍覓食的鳥兒。

「有聽到嗎?那邊也有農人在放炮。」L點炮的時候,遠方也傳來一聲炮響。

這些鳥呀,不明白農人插秧的辛苦,因為她們是鳥。
但我們這些人,又有多少人明白呢?




一塊老木板的自傳,是一種學校未教過的文學

一塊老木板的自傳,是一種學校未教過的文學;但是河岸上的任何一座農場,都是一座圖書館,在這兒,拿鐵槌的人或拿鋸子的人,可以隨興閱讀。河水高漲時,河岸上總是多了幾本新書。

——摘自《沙郡年記——李奧帕德的自然沉思》

2014年2月14日 星期五

我們想著怎麼用那塊土地

我們想著那塊土地
種什麼好
種綠豆?芝麻?還是稻子好呢?
收成之後該怎麼分
要怎麼賣
怎麼樣才公平呢

我們討論了好多好多
但忘了問那塊土地
你想長出什麼
覺得公不公平

2014年2月12日 星期三

你看我正在吃

你怎麼沒吃OO?
你看我正在吃
怎麼吃那麼少?
你看我正在吃
吃太慢了快一點
你看我正在吃
你不喜歡OO喔?
你看我正在吃

亂畫真的很療癒

畫牆真是一件非常療癒的事。

從前我一直想著:要是有個房子給我亂畫,那一定很爽。
這兩天畫下來,果然很爽。

房子既然舊,那就繼續讓它舊舊的,不用把它變成新的。
保留它的斑駁感。

斑駁是做不出來的。

舊有的斑駁,新畫就不用細緻。
可以亂塗真的很爽。

謝謝老斌讓我隨便亂畫!









2014年2月11日 星期二

【自然醒】20140211.貢丸班想想

今天早上,老斌約柏宏和大膽來家裡幫忙切楊桃;切著切著,我們聊到貢丸班。貢丸班做了一期,有玩到也有學到,不過,接下來下一期究竟要種什麼,大家好像有不同的想法,對於該如何運作也有各自的態度。

總之,我們亂聊著,不知不覺好像也聊出了一些東西。我趁大家聊得起勁的時候,打開電腦記錄下來。簡單整理如下──

貢丸班的現況:

1.接下來要準備種下一期的作物了,但有點難找到大家共同想種的作物。如果不能種自己想種的作物,會提不起勁,也可能會想退出。

2.目前規模大,大家一起種一起玩固然是好,但比較沒有責任歸屬,作物很容易就放著忘了關心。

「那來分組好了。」我們覺得可以試試分組的可能性。

分組的好處:

1.每個人想種的東西可能不一樣,可以顧及大家個別的意願。
2.作物可以有多樣性。
3.分組照顧,比較容易有責任感。
4.分組人數少,比較好喬工作的時間。

分組可能會有的問題:

1.那這樣大家就不能共耕共食共學共玩了?
2.大家平常自己都很忙,分組以後真的有辦法撥出那麼多時間來照顧作物嗎?
3.收成後要怎麼分?每組所投入的時間精神都不同,作物的收成量也不一定;如果平分,會不會不公平?

針對分組後,大家可能沒有那麼多時間來照顧作物,柏宏的想法是:

「大家沒有時間照顧作物這個問題,應該要想辦法克服,或提升自己的種植意願。因為我們不可能一方面想花很少力氣,就獲得豐美的的成果。」

我們也認同柏宏的想法。如果想要有好的收穫(而不只是玩),那麼可能就要相對付出更多的時間與精神。另外,分組可能有助於我們願意付出更多時間精力在自己所栽種的作物,因為是自己選的呀。

那麼,分組後可能會減少大家一起共耕共食共玩的機會,那好像有點會失去一開始貢丸班的用意?

我們討論後是覺得,分組後的日常維護與關心,可以由小組的人自己做,自己決定投入的時間與精力;然後,需要大家一起投入的,比如除草,就可以找大家一起來工作,一方面解說分享自己目前種植的作物情況,一方便藉著共耕共學,行共食共玩之名。

也就是說,假設我們分三組,平常由各組員進行關心與維護,但每一組可視作物情況,邀請大家一起出動。三組如果各有一次大出動,那麼至少還有三次共玩。

假設分組的計畫可行,該如何進行呢?

1.先將當季可種植的作物列出來。
*柏宏很認真地找了「作物時間表」:http://www.producegreen.org.hk/agronomy_17.htm ,請參考。

2.請大家圈選有興趣、想要耕作的作物。

3.進行討論、分組。

「種自己想種的、需要的東西,會比較起勁。」
「有一塊需要我照顧的地方,會比較有責任感。」
「可能也多少會有一點競爭意識……我的草怎麼可以長得比其他人的多呢?」
(瞇:大概只有男生會有這種競爭意識吧……)

最後,我是覺得,如果當季大家最後選出的作物,完全沒有自己想要參與的,也可以跳過這期,下期再說。就像選課一樣,沒必要非得選修不想上的課吧。

以上是聊天聊出來的。給貢丸班的大家參考。

假如分組的方式可行,不過收成該怎麼分,收成的作物要怎麼處理(有沒有要加工還是什麼?自己吃還是要賣?要賣的話該怎麼賣?)這些都有待討論。

2014年2月7日 星期五

【自然醒】20140207.搶救馬鈴薯之採收大作戰──貢丸班PART 4

當然沒有大作戰那麼誇張啦,只是採收馬鈴薯而已,不過「搶救」倒是真的。

1月19日,曉萍在fb上發佈訊息:

「大熊報告:我們的馬鈴薯上面的葉子已快被鳥啄光,薯球也開始有蟲兒來吃了。建議儘早採收。」
「緊急決定:1/22(三)全體動員,搶救馬鈴薯。」

1月22日到現場一看,馬鈴薯的葉子還真的都被吃光光了!

「什麼鳥吃的?」我問。
「烏頭翁吃的。」義隆大哥說。

「烏頭翁本來就會吃馬鈴薯的葉子嗎?」我又問。
「好像沒有聽過耶!」大雄說。

我上網查了一下,也沒有查到烏頭翁會吃馬鈴薯葉子的說法。所以說……是我們的黃金馬鈴薯的葉子特別香特別甜特別好吃嗎?

曉萍和大雄教大家分辨馬鈴薯植株的狀況:葉子枯黃的代表可以採收了、葉子被鳥吃光光的也可以採收了;前者是本來就已經長到了可以採收的階段,後者是被迫不得已要採收──都沒有葉子可以行光合作用了,繼續放著馬鈴薯也不會再長大。

義隆大哥說,他看過文獻報導,愛爾蘭在四百年前以自然農法種植馬鈴薯,一英畝收成四公噸。嗯,一英畝約四分地,那麼一分地收成將近1000公斤!

那我們貢丸班呢?

接下來的記錄有點數學課。害怕數學的朋友請不要害怕,我們只是要算一下馬鈴薯的換肉率而已。

要計算換肉率,得先確定一開始究竟種了多少馬鈴薯──

◆ 第一次:台農一號黃金馬鈴薯四箱,一箱25kg共100kg。
◆ 第二次:台農一號黃金馬鈴薯二箱,共50kg。
◆ 第三次:大葉克尼伯馬鈴薯二箱,一箱24kg共48kg。

共計198公斤。

那貢丸班這次採收了多少馬鈴薯呢?

採收後計算:留種48公斤;剩下分成14份,每份8.4公斤。共計約165公斤。

義隆大哥說,剩下沒挖的植株差不多約四成。我們假設剩下的四成可能比第一次的收成好一些,這樣算一下,換肉率約1:1.5。

嗯,換肉率好像不高耶。

其實,還沒有到最後秤重結算,義隆大哥在採收時就預估了換肉率差不多是1:1.5。因為許多馬鈴薯的葉子都長得還不夠大,就被鳥吃了,底下的結果自然也就不夠多。

換肉率不高,那麼就把它想成:「我們種下去的馬鈴薯,全部都變成自然農法的馬鈴薯了!」義隆大哥這麼說。(前情提要:貢丸班這次所種的馬鈴薯種薯,有部分是慣行的馬鈴薯。)。

不過,我們還是有採收到那種換肉率很高的。「像這種上面植株長很大的,底下的馬鈴薯多半也都很多。」曉萍說,「你看這株長很大,我們來挖這株!」

果然,一、二、三、四、五、六、七……喔喔喔有十顆馬鈴薯耶!

剩下沒有採收的馬鈴薯,都是葉子還算完好的,以及比較晚栽種的那批。比較晚栽種的那批馬鈴薯很神奇,烏頭翁幾乎都沒吃它們的葉子,不曉得是不是不合鳥的口味。

這批種薯是「大葉克尼伯馬鈴薯」,葉子長得非常有精神,土底下的馬鈴薯是否跟葉子一樣豐美呢,待下回分曉。



所謂的換肉率是,種下去的馬鈴薯,另外結出了多少馬鈴薯。像這張照片,我手指的地方,是原先的馬鈴薯種薯,它的旁邊又結出了三顆馬鈴薯,這就是換肉率。



通常植株長得不錯的,底下馬鈴薯多半也結得不錯。不過它很可憐,葉子都被烏頭翁吃光光了。



果然上面長得大,底下也很不錯。雖然葉子都被吃光了,但竟然也結了將近十顆馬鈴薯。要是每一株的換肉率都這麼好就好了。



這就是「大葉克尼伯馬鈴薯」的植株,葉子都沒有被鳥吃耶!嗯,希望下面的馬鈴薯長得跟上面的葉子一樣豐美。



雖說換肉率不如預期,不過,看到這一大籃馬鈴薯,還是很開心啊!



2014年2月6日 星期四

眼鏡

因為我的鼻子在臉的中間
耳朵在臉的兩邊
所以眼鏡
恰好可以騎在鼻樑上
兩隻手伸出去勾住我的耳朵

如果人的鼻子和耳朵
不是長在我現在知道的這個位置
眼鏡很有可能就會長成
現在我們所看到的
另外一種樣子
搞不好
這個世界上就沒有
眼鏡
這種東西了

2014年2月5日 星期三

便利貼詩(蔡仁偉)


今早睡醒的時候完全覺得飽了。
飽了的意思是一點也吃不下了,一點也不想再睡了。
精神很好,覺得好像有一陣子沒有讀書了。
我拿出讀一半的《反對完美》。

書架上大部分的書都是讀一半的。

不過今天想說的不是讀一半的書(雖然讀一半的書有很多可講),
也不是想說《反對完美》這個東西(雖然反對完美有很多可講),

我想說的是便利貼詩。

當我吃完早餐,闔上書本前,我正打算將書衣折口折進我正在閱讀的那一頁時,我發現書本扉頁後的襯紙,貼著兩張便利貼。

這兩張便利貼,上頭寫著兩首短詩。
不過詩的作者不是我,是蔡仁偉。

怎麼會書的襯紙上會貼著便利貼呢?

這要從阿米辦的公寓秀說起。

阿米在2013年辦的「公寓秀」,竟然間接地實現了我跟一個朋友的想法。從前住新店時,我和T曾想過做一個「按鈴就開門」的展覽計畫──展覽就辦在自家的公寓裡,寫明展覽開放時間,有人按鈴就開門。當時的計畫還結合工作室的想法,但最後在我們半認真半說著玩的情況下無疾而終。

而阿米的公寓秀實現了。

阿米找來幾位寫詩的朋友,在內湖某棟公寓的五樓,一人一個房間,辦起關於詩的小小展覽。蔡仁偉是其中一位。他把他的詩寫在一張張彩色的便利貼上,整齊地貼在桌面。他的詩多半很短,一首剛好一張便利貼。

並不是所有的詩都適合寫在便利貼上;也不是寫在便利貼上的詩就叫做便利貼詩。

人們經常使用便利貼來提醒自己或他人;一些很重要的,卻容易忘記的事。而蔡仁偉所寫的詩,恰好就像便利貼──

〈基層員工〉

我們
是秒針
但人們盯著時鐘看
永遠只看分針
和時針

〈家人〉

牙齒有時會咬傷舌頭
眼睫毛偶爾刺進眼睛
我們存在著互相傷害的可能
卻無法將彼此捨棄

這兩首便利貼詩,是我從展覽桌面上取下來的。逛展覽的那一天,剛好是展覽準備結束的那一天。蔡仁偉說,請大家挑自己喜歡的便利貼,帶回家吧!

這就是我帶回家的兩首詩。我將它們貼在我隨身帶著閱讀的那本書內。

一年後再看到這兩張便利貼,它們還是提醒著我,同樣重要的事。

2014年2月2日 星期日

原來女孩不想嫁給阿北 (許赫)


攝影:吳欣瑋

在三餘書店看到《原來女孩不想嫁給阿北》時,老實說,我本來並不打算要買。因為,許赫的詩平常在FB上就都讀得到,哈哈哈。不過,當我連續翻開兩首詩,兩首詩都讓我笑了,於是我就買了。


大驚小怪的旅行團


有牛


有羊

野狼
有野狼125


溜滑梯

我們要溜滑梯了
呼叫呼叫
我們要溜滑梯了
請一直
在溜滑梯坡道往上
爬的小朋友

不要假裝
自己是
悲壯的鮭魚

其實,許赫的詩不只是幽默好笑。

許赫是兩個小孩的爸爸。我認識他的時候,他還不是人家的爸爸,還經常跟我們一起鬼混,雖然他現在,應該還是經常在許多地方跟許多人一起鬼混。

經常鬼混的人會寫詩,在哪裡都可以寫詩──


在哪裡

在出差的路上
在一個會議裡
在寫一個長長的故事
在跟小孩玩老爸雲霄飛車
在想像一家店

在十字路口享受一個紅燈
然後是一個選擇題
向前或者左轉或者右轉或者回頭

以上皆是

這樣說起來可能有點誇張。但是,如果我在2005年沒有認識玩詩合作社,沒有認識許赫,大概也沒想到原來詩可以這樣寫。雖然,我在2005年很後面很後面的幾年,差不多是2011年的時候,因為《衛生紙》的緣故,才開始寫比較多詩,才更知道詩對我來說是什麼,不過,許赫絕對是個啟蒙。除了許赫,還有誰可以寫出《邊境牧羊人的晚點名》這種長達九頁幾乎都在咩咩叫的詩呢?

許赫出詩集的動機很明顯,就是要告訴大家詩可以想寫就寫。
雖說是想寫就寫,在哪裡都可以寫,但這首詩裡其實藏著深深的哲味。

什麼都可以寫,哪裡都可以寫;
什麼都可以有深意,哪裡都可以有深意。
這就是詩。

另外岔個話:三餘書店實在是個了不起的書店呀!櫥窗主打是沈嘉悅的《我想做一個有用的人》。進門第一櫃的平台上,不是黑眼睛的書就是角立的書,而且幾乎全是詩集。當然逗點、小小、有河的書都是想找就有,絕對不會被藏在某個陰暗的角落。

而且就開在我家附近。

大年初一,在台鐵列車上,那個吃飯吃到睡著的女孩,

像是從電影情節裡走出來的一樣。

在返回鹿野的台鐵列車上,我遇到這樣一個女孩。

當我瞥向窗外,我的目光經過她──她的頭往左邊垂著,右手拿著的筷子還夾著豆干──當然,便當盒是張開的──就這樣,她睡著了。

過了大概五分鐘,右手的筷子動了,豆干從筷子上滑下。她像是突然醒了,才發現自己的右手還拿筷子,有個便當在自己的左手上。她看了看便當,夾了幾顆飯,送進嘴裡,又夾了幾顆,送進嘴裡;然後,右手垂了下來,筷子又不動了。

她的頭又垂了下來,不過這次是歪向右邊。

一直盯著別人看也不好,加上火車搖搖晃晃、搖搖晃晃,當我發現的時候,我已經睡著又醒來了。我醒來時,那個女孩的便當盒已經空了。

她開始向我攀談。

「你看什麼書呢?」
「詩集呀?有趣嗎?」
「三餘書店,是新開的書店嗎?」
「你有Line嗎?」
「你要去哪裡?」
「你是學生還是在上班?」

問到第六題的時候,我決定接下來的問話一概以微笑取代回答。但她不理會我的微笑與我只放在書本上的目光,繼續說話:

「三餘書店在中正路上呀,那離我家很近。」
「我家住在六合路。已經住了二十一年了。」
「昨天我跟朋友在大統百貨的湯姆熊玩了一個下午。然後我們又去大遠百的湯姆熊,又繼續玩。」
「我在台東當兵,在XX基地當地勤。是志願役,簽了三年。那些男生都好討厭。」
「我下個月要去東京迪士尼玩耶,我第一次出國喔!」
「低卡水果排行榜……是真的嗎?我看看,熱量都很高嘛!喔喔,是個騙局,哈哈……」
「這首詩我看不懂。」
「我這支太陽眼鏡買了三千多塊,原價要一萬多耶。我一直殺價殺到三千多,然後就買了。」

雖然我並不想認識她這麼多,但我已經認識她了。

在我猶豫著要不要請她讓我專心看書的時候,聲音停了。聲音停了,停了超過一分鐘。我轉頭看她,她睡著了。

一路睡到台東。

當列車播報到站的廣播時,她仍沉沉地睡著。乘客搬動行李與走路的聲音,加上小孩吵鬧的聲音,都沒有讓她醒來。

我想著要不要叫醒她。

我起身離開座位,將行李從置物架拿下時,我拍了拍她的臂膀。

第一下沒醒,我拍了第二下。

她眼睛用力閉了一下,然後揉開眼睛。

女孩從置物架上取下了她的行李,她的背包裡插著一支掃把。

走出車站月台後,那支掃把不曉得什麼時候從我後面走到前面去了。我看著那支掃把擠在大年初一的人潮裡,漸漸越走越遠。